而她这样努力,据说也是为了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和朝廷对抗,从而为她含冤而死的家人报仇。
确实,纵观整个江湖,能够给她这种可能的也就只有天英教了。
看看她,再想想自己,陈阿诺禁不住感到羞愧。
此时,赵婧领着巽风门众人与陈阿诺擦肩而过,目光有一瞬与她的相触。
陈阿诺朝她点头示意,可赵婧却迅速移开双眸,权当做没看到那般,绕过她入席。
赵婧在席间同其他几位门主打招呼,倒是进退有度的样子。
陈阿诺有些尴尬的愣在原地,却听到阿香不满的抱怨:“不就是做了个门主,有什么了不起,瞧她那副样子,恨不得四位护法和教主都放在眼里,迟早要跌下来!”
阿香还没唠叨完,晚宴便已正式开始。
四位护法和萧千雅先后入座。
陈阿诺望着高台之上接受众教徒参拜的红衣男子,总觉得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这边,百般的不自在,却又怕被其他人瞧出端倪,于是一改往日的热闹性子,尽量的不引人注意,埋头沉默的饮酒吃菜。
这一晚就连阿香都觉得有些无聊,饮过几杯酒后就撑着脑袋打瞌睡。
原以为晚宴就这么安静的过去,看着被大家围住敬酒的青龙护法,陈阿诺原本还琢磨着待结束后再单独去同她告别,却不想青龙竟委婉的推辞了热情的众人,转身心照不宣的向萧千雅示意,继而自簇拥的教徒中步出,举了一觞酒行至高台前。
“明日便是青龙归隐之日。自明日起,青龙不再是青龙,亦不再涉足江湖。回忆这二十年江湖时光,阿婉自小就与天英教结下不解之缘…”
许是因为真的要离开了,青龙当着天英教上下说了许多肺腑之言。
无非就是些感怀和感激的话,然而说到最后,四大护法之首的青龙大人竟已是热泪盈眶。
而萧千雅自知至终只是听着,一句话也不曾说。
或许是因为练了天下至强的无月神功,或许他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没有感情,没有悲喜,便是四大护法也有血有肉,唯独他是没有人情味的妖魔。
这样想着,陈阿诺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好过了许多。
她略叹了一声,继续听着青龙说离别的话。
此时的青龙也停下来顿了许久,再度开口时情绪已恢复如常,好似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那般。
她朝着台下众人举杯,又转身对萧千雅磕头行礼,然后将觞中美酒仰头饮尽。
饮罢酒后,她拭了拭嘴角,又对众人宣布:“经由教主和四位护法商定,自我归隐之日起,青龙护法之位将由司樱承袭。”
青龙护法忽然的这一席话,犹如一枚巨石投入原本平静的潭水之中。
座下众教徒顿时喧哗起来,连陈阿诺也以为自己只是饮多了酒而产生幻觉。
直到青龙自高台前走来,驻足她的跟前。
陈阿诺怔愣半晌,还是阿香拼命揪她的衣角,她才想起来站起身。
青龙自发间取下那枚青龙簪,双手承到她的面前。
在众人的非议声中,陈阿诺简直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的抬头向高台看去,远远瞧见正凝视着她的萧千雅。
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上的他到底是何用意?无论是自那张冰冷的面具上,还是自他不带有任何情绪的目光里,她都看不清。
这一切太过突然,事已至此,陈阿诺除了接过青龙簪,再没有别的选择。
青龙完成这个简短仪式之后,又举起酒觞敬了陈阿诺一杯,而后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坐席。
晚宴继续进行,只是自那一刻开始,陈阿诺身边再没有一刻的宁静。
来向她敬酒祝贺的有之,对她嗤之以鼻的有之,总之整个晚上,她都被众人重重包围,以至于她想向青龙或是萧千雅问清楚都脱不开身。
各位门主纷纷来同她说着恭贺的话,唯有赵婧始终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如此一直持续到晚宴结束,萧千雅和四位护法提前离席。
很快有婢女穿过人群附至陈阿诺的耳边传教主的话。
萧千雅让她饮完酒后就回寝屋歇息,莫要磨得太晚。
那寝屋自然只的是萧千雅的寝屋。
这话说的,俨然整件事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似的,但显而易见的,没有萧千雅在背后授意,青龙怎么可能将护法的位置传给她。
陈阿诺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再不犹豫,回去后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连同心里所有的疑问都找萧千雅问个清楚,即便他因此杀了她,她好歹也能做个明白鬼。
打定主意之后,她便借故辞过还欲前来敬酒的众人,往萧千雅的庭院那边行去。
经过赵婧的桌席前,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顺势飘进了她的耳朵里:“要凭本事,这教中上下,有哪个能跟我们门主比,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以色事人,什么青龙护法,说起来好听。还不就是教主的禁脔。”
听到禁脔二字,陈阿诺胸中更是怒火难平,她顿住脚步,一脸不善的回过头去。
刚才还在赵婧旁边咬耳朵的那名教徒见她周身弥漫的杀气,顿时蔫了下去,只往赵婧身后躲。
赵婧则抬起头,正撞上她的目光。
陈阿诺两步踱至他们近前,将双手撑在赵婧面前的桌机上,俯身逼至赵婧跟前,却是对方才那个教徒道:“有这个本事,何必在这里嚼舌头根子,不若找教主说去,正好我也不想坐这护法的位置,你们谁爱坐谁坐!”
说完她便气冲冲转身而去,身后伴着轰隆一声,那桌机便塌了。
陈阿诺趁着余怒未消,一口气冲到萧千雅的庭院里,大喇喇的推开两扇房门,进屋后却见那一袭红衣的男子正侧倚着床榻,周身笼入月光之中。
他似乎有些慵懒,亦或是携着几分酒意,缓缓掀开眼帘,微哑的声音道:“回来了。”
第42章 魔教护法(二)
陈阿诺原本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可不知怎么的,一看到眼前这人,便莫名有些心虚。
尽管如此,她还是壮着胆子行至他面前。
随着她的靠近,萧千雅掀起月光下泛着流光的睫羽,缓缓坐起身来,慵懒的半倚在床头。
与他相视良久之后,陈阿诺终究还是把心一横质问道:“为何要让我接替青龙护法之位?”
萧千雅凝视着她的眼眸,隐于面具之下的面庞仿佛不带有任何情绪,唯独双眸中弥漫着薄雾。
他的目光久久将她的紧锁,好似能看进她的心里。
他沉声反问:“怎么?你不愿意?”
“司樱不敢。”觉察到他语调中的不悦,陈阿诺不再轻举妄动,毕竟她真正的目的并非在此。
片刻后,她缓了缓情绪,放柔声音,却是试图和这位魔头谈条件:“接替青龙护法之位乃是司樱之幸,只是在此之前,司樱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向教主请教,而要不要司樱做护法,教主也可在司樱问完这个问题后再决定也不迟。”
萧千雅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抬起一只手臂,示意她过去。
陈阿诺于是又靠近了两步,同时说出这些日子一直纠缠着她的疑问:“五年前,东南方临周山里的村子,那场火是天英教放的吗?”
萧千雅突然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一和他接触,血脉里的那只蛊虫就躁动起来。
偏生他握住的正是她那只藏有蛊虫的手腕。
陈阿诺下意识欲躲,却因为被他擒住脉门而不得挣脱,而萧千雅则垂下眼帘,似乎也感觉到蛊虫的蠕动。
接着,他似不经意那般道:“本座知道你想报仇,所以才把你送去酿剑山庄。”
陈阿诺大骇,因为依他所言,她的仇人就在酿剑山庄之中。
埋藏已久的秘密这一刻好似就要揭开面纱,却又偏生隔着什么,看不真切。
她终于按捺不住的追问:“这么说我的仇人就在酿剑山庄之中,他到底是谁?”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真相,陈阿诺再也没有办法冷静,她甚至忘了自己的命门还握在萧千雅的掌心里。
她俯身倾至他面前,企图自他的双眸中窥探出更多讯息。
怎知他忽的微弯眼角,薄唇亦迁出一抹弧度,在她全然没有防备之时猛的用力。
陈阿诺顿时失了平衡,跌入软缎华锦和他的怀中。
接着他顺势一翻,两人的位置已对调,她便被他困在了床榻和他的胸膛之间。
此时的陈阿诺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危机境地,只是为时已晚,他的气息已然逼近。
萧千雅将灼热的呼吸渡上她的面颊,待她变得如同一只煮熟了躺在砧板上待人享用的虾时,他便又贴着她的耳际道:“若你能取悦本座,本座或许会告诉你。”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携着酒意,充满了蛊惑,可说的话偏又像邪魔在低语。
陈阿诺觉得羞愤无比,十指都攥紧了锦缎,却无法自他的掌控中挣脱。
似乎至始至终都是如此,她的命运从村庄被毁掉的那一刻起便与他纠缠在一起,偏生自己与他力量悬殊好似一个天一个地,所以尽管心中坚守着复仇的信念,却无时无刻不被他所操控,无论是行动上还是思想上,都被他所影响着,无论她愿意或者不愿意。
她至今也没能想明白,这种力量是来自于无月神功还是萧千雅。
此刻并非是思考这个问题的好时机,因为萧千雅已然擒住了陈阿诺的下颌,掰回她别过去的脸,强迫她面对自己。
扑面而来独属于他的气悉,恍惚之中竟好似携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绯樱香气。
这让陈阿诺更加难过,因为这香气只会让她想起小红。
不知为什么,不管他是不是她的仇人,萧千雅都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可是与他相处的许多瞬间,她却控制不住的想起小红,甚至错觉此时几欲将她揉进身体里的也是小红。
一定是被他迷惑了,陈阿诺拼命提醒自己,可萧千雅却毫不客气的欺上了她的双唇,不带一丝商量的攫取着她的气悉。
“唔…”陈阿诺拼命抵抗,却如何敌得过他的蛮横。
平日里萧千雅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文尔雅,甚至过于阴柔,可是一旦到了这件事上,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什么取悦不取悦,陈阿诺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她谨守的防线很快就被突破,而他正彻底的掠夺着她的呼吸。
唯一的烛火熄灭,陈阿诺整个人都像是坠入了黑暗之中。
她像是回到了那个骇人的夜晚,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折磨,不同的是此时此刻,除了恐惧,自她的血脉深入竟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触。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蛊虫在作怪,只知道当他散落了她的衣襟,微凉的薄唇辗转于她的肌肤,内里便似有千万只蛊虫在攀爬蠕动。
那种感觉十分难捱,像是惧怕着什么,又急需一个出口得到解脱。
这是萧千雅第二次在她面前取下面具,可是同样的,除了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
自己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他的面前,而他更是毫无顾忌的窥伺着,这般不对等的感受更让人觉得屈辱。
然而在萧千雅面前,终究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
他最终还是占有了她的身体,甚至连她的心都被蛊惑。
她像是被什么攫住心魂,飘入云端之中,随着他浮浮沉沉。
当万花拂过眼帘,她好似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绯樱,看到一袭红裳在风中鼓起袖袍。
“小红…”在到达顶端的那一刻,她失魂落魄的唤着那个名字,而萧千雅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更加不知节制的索取。
到底持续了多久,陈阿诺也不知道,恍惚之间好像没有尽头,她听到一个极温柔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际唤着她的名。
那一刻她竟在想,若是小红可以说话,必该是这般好听的声音吧,而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已是次日天明,而萧千雅已经离去。
陈阿诺多么希望昨夜只是一场梦魇,可是明显的酸胀感和隐藏在锦被下满身的痕迹却在提醒着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挣扎的取来衣袍穿好,又仔细的遮好了脖颈才自床榻上下来。
推开门时,阳光是那么的灿烂,灿烂得让她觉得羞愧。
莫名的心生焦躁,她急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尽管萧千雅的庭院已然是整个天漆峰最安静的地方,她还是迫切的想离开这里。
她便带着这情绪径直往庭院大门处闯,毫无疑问的受到了守卫教徒的阻拦,而在经历昨夜诸般波澜壮阔之后,她却像忽的豁出去了一般,再没有什么顾忌,毫无畏惧的冲着他们道:“而今我已是青龙护法,你们谁敢拦我?”
她这气势汹汹的态度竟当真把那些教徒唬住,在与她僵持了许久之后终于松了口,一面让路,一面求她速去速回,莫要为难他们。
陈阿诺嘴上虽应着,行动上却是加快了脚步。
离开那座庭院后,她便径直往天漆峰背面的山谷里奔去。
那里藏着深埋于她心底的秘密,一个她急切的需要证实的秘密。
然而当陈阿诺到达那潭水之畔时,却并没有见到心中所愿。
幽幽的潭水依然沉寂,原本繁华满树的绯樱却因花期已过而尽数凋零。
樱树下,凉亭里,如今也是空无一人。
昔日时光仿佛还近在眼前,然而空寂的山谷里却再也没有琴声漂浮。
陈阿诺在原地立了许久,好似鼓起勇气才踏入亭中。
她缓缓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坐下,轻抚过冰冷的石机。
记得那时,那把七弦琴就摆在这里,而小红就坐在她此刻坐着的地方,认真的抚琴。
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连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怎么可能只是她臆想出来的。
不知不觉间,视线已模糊。
昨夜被萧千雅□□都不曾落下的泪,此刻却掉落下来。
即使真的让她在这里遇上小红,她也没有颜面去见他。
陈阿诺颤抖着双肩,却以袖角拭干眼角的泪珠。
她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往外行去。
离开山谷之后,她的情绪平复了几分,于是决定去阿香那里看看。
然而陈阿诺才刚翻过一个山头,便在半路上遇到了赵婧。
依赵婧而言,她是特意来寻她的。
“巽风门奉教主之命前去刺杀一个大人物,因此人极难对付,特来请青龙护法相助。”赵婧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便说明来意。
陈阿诺有些诧异,毕竟萧千雅日前才道叫她不再出去执行任务,甚至还限制了她的自由。
见她面露迟疑之色,赵婧则道:“怎么?青龙护法莫不是身受护法之权,却不愿行护法之责?”
陈阿诺应道:“若是教主之命,司樱自当奉命行事。”
赵婧道:“青龙护法仅听命于教主,自然是得了教主之令,才敢前来相请。”
其言下之意了然,陈阿诺明白过来,在萧千雅的眼里,她原本就只是个玩物。
如今她身为青龙护法,怎么可能幽居教中不问世事。
可毕竟萧千雅是教主,所以才让赵婧代为传话吧。
明白过来后,陈阿诺心滋生出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失落,然而换个角度想,此时的她却是愿意接受任务的,至少可以暂时离开这个令她心绪纠缠的地方。
这样想着,陈阿诺于是应允了赵婧。
第43章 端王(一)
这是个无风之夜,明月皎皎高悬于空,山林中有薄雾缭绕。
这样的夜晚原本可以抚琴浅酌,然而蜀道之上却因为由远而近的那一队马车而显得格外肃杀。
数十人的队伍,却安静得好似要隐入夜幕之中,除了车轮和马蹄,再没有任何声响。
如此肃穆的气氛,叫人禁不住好奇,被簇拥在中央的那辆马车里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实在是太寂静了,如同暴风雨将袭那般,好似预兆着什么。
队伍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脚步,心照不宣的密切留意这周围的动静。
就在一切都凝滞到了极致之时,一阵无源之风凭空而起,将道路两旁密实的树枝刮得沙沙作响。
然而没有人感觉到真实的风,每一个人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树丛里突然冒出许多黑衣人,自四面八方攻过来,将那一队人马困在迅速形成的阵型之中。
陈阿诺和巽风门的人已经在此蛰伏多时,眼下正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尽管周遭已经混战成一片,那辆马车却依然平稳的疾驰,里面的人亦丝毫不见慌乱。
陈阿诺知道,这一次她要面对的敌人有多么棘手。
那辆马车看起来无甚华丽,可是没有人会想到此刻坐在里面的正是端王赵睿。
端王赵睿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不仅手握重兵,而且朝廷中超过半数的大臣都是他的亲信。
如今朝野上更是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两位至权,一位是统领东厂的督主,一位就是端王。
他们两人一个觊觎皇位多年,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圣上也心知肚明,只因沉迷享乐,纵容多年后这两位至权已成气候,便索性视若无睹。
好在他们双方成对立之事,这江山才不至于易主。
不仅如此,端王还与江湖人士过从甚密,这其中也包括萧千雅。
至于为什么萧千雅眼下要同他反目,这却不是她需要知道的事情。
一切都依照计划进行,看起来十分顺利,除了潜伏于暗处时陈阿诺数次发现赵婧有些失神。
说来陈阿诺不明白为什么萧千雅要让赵婧来刺杀端王,要知道赵婧之父魏王的死便与端王有着极大的关系,要她心无旁骛的去做这件事,只怕并不可能,然而身为杀手,最重要的就是摒弃所有的个人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恨。
为了保证事情不出现纰漏,陈阿诺决定亲自动手取端王性命。
同赵婧商量时还怕她不愿意,毕竟这是手刃仇人的绝佳机会,但意想不到的是赵婧竟然异常顾全大局,并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于是计划便敲定,趁着端王进京面圣后折返的时机,埋伏于他必经的山林之中,由赵婧带领巽风门的人做掩护,再由陈阿诺去取端王的性命。
端王武功并不高,只要能够拖住他身边四名片刻不离的贴身侍卫,顺利接近他后,要得手并非难事。
陈阿诺先是藏身于暗处观察,待到赵婧带领教徒已经同端王的亲卫们打得密不可分,而他那几位贴身侍卫也分立于马车四角,正片刻不停的迎战不断向马车攻来的黑衣人,这时候四面八方之中便现出唯一的一处破绽来。
见时机已到,陈阿诺终于开始行动,趁众人皆不备之际自密林之中飞身而出。
她催动轻功,犹如鬼魅一般从天而降,推剑径直自上方攻向马车。
锋利的剑刃刺破车顶,转瞬间便碎裂开来。
陈阿诺顺利攻入马车内。
她终于见到那位传说中的王爷,却见他垂眸端坐于马车内,如此境况危机之下,竟没有半点儿慌乱。
端王宽大的袖袍被猛烈的剑气鼓动翻飞,精巧的发冠散脱开来,乌发浮动漫天。
这个时候,有一股奇异的香气逸散开来。
陈阿诺隐觉不妙,急忙屏息,抓紧时机举剑向端王刺去,可奇怪的是,端王分明只是以极平常的武功抵挡,而她却屡刺不中。
直到最后失去意识之前她都没能想明白,到底是什么迷香可以隐于马车内的方寸之地而不逸散,让她靠近马车时都毫无察觉,而那股奇异的香气更是让自小在各式药草中打滚的她也分辨不出的。
待到陈阿诺恢复意识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的时间。
她好像还在这片山林之中,只是情况已经完全逆转。
眼下她正在端王赵睿的掌控之下,同他一起待在已然零落的马车里。
原本应该十分狼狈的端王却表现的像个胜者,而他的四位贴身侍卫则在马车前一字排开,剑拔弩张的朝向敌方。
顺着利刃所指的方向,当她看到夜幕里格外耀眼的红衣时,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月至中天,正是最盛之时,萧千雅便立在那月光之下。
冰冷的光晕流转于覆在他面上的黄金面具,平地而起的风卷起落叶,拂动他翩跹的衣摆,
让他看起来既像从天而降的仙谪,又像自地狱而来的修罗。
赵婧和巽风门的人则立在他的身后,双方俨然已成对峙之事。
这端王果然名不虚传,竟有幸劳萧大教主亲自前来。
陈阿诺才刚这样想着,然而端王和萧千雅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却彻底颠覆了她的判断。
“萧教主别来无恙。”赵睿主动开口打破僵局,说话间的气度果然颇得皇家风范。
萧千雅也回了礼,双方虽然相安无事,可两人间流窜的氛围却让人呼吸凝滞。
“如今要与萧教主见上一面实属不易…”赵睿还欲继续寒暄,萧千雅却已失了耐心,打断他道:“端王有话不妨直说。”
赵睿道:“今日相请萧教主,为的正是七雄令一事。”
七雄令可召集前朝七位诸侯,可以给篡位者一个见得了光的理由,而赵睿一直以来都觊觎着天子之位,又与天英教牵扯不清。
原来真正想要七雄令的是赵睿,原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陈阿诺下意识的抬头去观察萧千雅的反应,可欲挣脱赵睿的钳制时才发觉周身瘫软无力,连抬手都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更莫要提催动内力,使用武力。
她最终也只是掀动眼皮,然而看到萧千雅依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微掀眼帘朝她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