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战又持续了一阵子,突然伴随着大晋朝臣们的一阵欢呼,吐蕃王子觉到有轻而软的东西贴着他的脸颊滑过,而后随风四散。
伸手一摸,竟是一缕头发被他削掉。
这叫他如何能忍,于是硬拔出力气朝她扑去。
奈何她故伎重施,轻而易举的就躲闪开去,接着转身一个回挑,竟把他脖子上那串镶满宝石的项链给拆了开去。
那些晶莹剔透的珠子顿时如下雨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又引起一阵骚动。
自此长乐占据了绝对的先机,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剑锋自他身上划过,却又不伤他,也不结束这场战斗,就像是在做着一个有趣的游戏,不断的捉弄着他。
华丽的衣袍被割开许多道口子,身为王子的尊严让他忍无可忍。
就在几乎崩溃之时,眼前忽的一亮,就连那遮蔽双眼的锦缎也被她用剑尖摘了去。
朱唇微弯的明媚笑容映入了他的眼帘,让他不由的怔住。
可以想象得出锦缎下那双秋眸正盛装着怎样得意的笑容。
阳光自上方洒落,笼在她窈窕的身姿和美丽的面容上。
吐蕃王子不禁看得失了魂。
若非此时亲眼所见,若非周围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几乎要以为她刚刚在比试中耍了赖,早已将双目上的锦缎撤去。
如今才知,事实比他设想的要残酷太多。
转瞬间,那比长安城里的牡丹还要娇艳的面容已经移至近前。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唇边的笑意正携了几许狡黠的意味,而他也同时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无路可退。
下一刻她加深了笑意,而他早已反应不及,只觉胸口一痛,整个人便往地上摔了下去。
琴声至此而止。
长乐立在最高的那根木桩上举剑做出胜利的姿态。
大晋的朝臣和妃嫔们在片刻不可置信的沉寂之后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
他们都在为大晋长公主的胜利而欣喜雀跃,就连大晋的天子也难掩激动振臂欢笑。
长乐取下锦缎朝人群看去。
她的目光忽略众人,仅落在七弦琴前缓缓站起身的男子身上。
看着他仰起头凝视自己,她的笑容愈加灿烂。
她始终锁着他的眸光打算自木桩上跃下,却未想一心系在他的身上,自己竟阴沟里翻船,脚下不慎踩着裙摆,而后一歪整个人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那一刻,耳边有此起彼伏的惊呼。
皇上大声喝着让侍卫们上去救人,可是都太迟了,为了不影响比武,他们都离得太远。
坠落的瞬间,她终于在他清冷的脸上看到惊慌的神色,看到一直以来从容不惊的他第一次慌乱的朝他冲过来。
下一刻,她落入了柔软的臂弯间,他因为担忧而紧蹙的眉宇近在眼前。
她丝毫也没有险些被摔着的恐惧,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心里却比方才赢了那场比试还要欢喜。
他之所有会接住她并不是因为他离得最近,而是因为他愿意。
依照他的性子,即便摔下来的是天子,他恐怕也不会动容。
可他却第一个冲上来接住了她,行动如此,他不承认都不行。
长乐脸上满是笑意的凝视着他的双眸,任由淡淡的琴木香气自他袖中溢出,将她包裹。
当彼此还沉溺其中时,众人已经围了过来。
天子也一脸慌张的凑到近前:“皇姐!皇姐可有事?”
顾渊将垂眸,将她轻轻放下,而后恭敬的答道:“公主想是应该无恙的。”
长乐也回过神来,双颊绯红的轻咳了一声,假装无事的现出笑容道:“多亏了顾大人及时相救,臣无事。”
天子于是携着如释重负的语调道:“这就好这就好,都别在这儿站着了,还是回承庆殿里去罢。”
众人移步回到举行盛宴的宫殿里。
吐蕃王子已经重新收拾妥当回到席间。
他端起酒盏对天子道:“今日见识到了大晋长公主的英姿,才知传言并无丝毫夸大,贵朝的长公主果真集美丽与英勇于一身,令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这一杯酒,请允许在下敬贵朝尊贵的长公主,以表达在下无上的敬意。”他说着,又朝向长乐,毫不掩饰的表达崇敬之心。
想不到这位吐蕃王子并非只是一味的莽撞之辈,在比武一事上还输得起,倒是个有度量的人。
原本因为他外表呈现出来的不羁与轻浮而对他不齿的长乐,此时也对他刮目相看,于是端起酒盏起身。
这一次,她毫不敷衍的接受了吐蕃王子的敬酒,正要将那一盏就饮尽,一个不甚有底气的声音却自身后的坐席间传来。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这场比武不能作数。”
长乐转过头去,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向那声音的源头看去。
却见一名七八岁的锦衣男童正双手交叠的抬至身前,像个大人一样一脸恭谨肃穆的说道。
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大晋的皇长子,被封为高陵王的大皇子,他的母亲就是宸妃。
记忆当中,这个孩子似乎从来不曾在众人面前说过话,大多数时候也表现得很是沉默。
可偏偏在今日,当着吐蕃使者和大晋众朝臣的面,他竟说出了如此让众人惊诧的一句话。
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之后,他又紧接着道:“联姻是同时关系到两国利益的重要之事,仅仅只是用一场比武就决定结果,也未免显得太过草率。”
他说着,更是朝向长乐道:“吐蕃是大晋的重要盟国,而吐蕃的王子也充满了诚意,还请姑母慎重的考虑这桩婚事。”
第18章 突变
“如今姑母虽然在比武中得胜,但玄木阵是大晋才有的阵法,王子殿下又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蒙上眼睛比试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条件,因而并不能就此判断王子殿下输了。”大皇子说得头头是道,在众人面前呈现出的俨然不是他这样年岁的孩子应有的口才,只是他说话的时候始终低着头,似乎内心充满着畏惧,担又不得不拼命隐藏。
座下顿时哗然,有人赞叹以前竟没有发现大皇子如此少年老成,有着超乎年龄的思考,有人则议论长公主平日想必时常在玄木阵中练习,刚才确实胜之不武,而后者以吐蕃使者居多。
在四起的言论当中,长乐微眯双眼,意味深长的对大皇子道:“大皇子的意思是本宫胜之不武?”
见长乐直接与他对话,那孩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有明显的退缩之意。
他略偏过头去,用余光看了看在他身后宸妃,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接着道:“侄儿并非此意,侄儿只是觉得来自吐蕃的王子殿下一表人才,希望姑母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
“好的归宿?”长乐唇边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却道:“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你母妃的意思?”
没有想到她竟当着众人的面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大皇子半掩在袖中的双手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他又缩了缩脖子,看了看他的母亲,继而声音明显发涩的答道:“是…是侄儿自己的意思。”
长乐却不再答话,只是用惯有的高傲而又慵懒的目光逼视着那个孩子。
仿佛无声的对峙,她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会有人和一个孩子计较,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或许站在大皇子背后的那个人也正是这样想的,才会让这话从一个孩子的口里说出来。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大晋的长公主远偏就固执的要同一个孩子计较。
连座上的天子也觉得尴尬,可大殿中一片鸦雀无声,面对长公主如此较真的态度,没有人敢出来打圆场,或是轻易的说一句话。
大皇子的眼眶里都泛起了泪光,俨然是快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长乐以为他下一刻将要转身扑进她母妃的怀里嘤嘤而泣时,一直端坐不动的宸妃终于起身,现出一脸无辜的笑道:“无论是大皇子,还是臣妾,自然都是关心长公主的,只是这孩子过于心切,竟就这么当着众人说出来了,当然,所谓童言无忌,长公主和圣上也无妨考虑些许,毕竟这于我们两国都有益。”
偏就在这时,那不明真相的吐蕃王子也站了起来,拱手道:“输了就是输了,既然已经答应了在木桩上比武,就表示接受了比武的所有条件,在下输得心服口服,这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的。”
这话犹如当众给了宸妃一个响亮的耳光,顿时她脸上的颜色都变了。
她举起酒盏,尴尬道:“既然如此,是臣妾和大皇子失礼了,如今便以这一杯酒赔罪。”
说罢,她饮了手中的那一盏酒,才算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
天子正觉方才的事情闹得有些不快,对于宸妃试图化解的行为很是满意,于是端起酒盏对长乐道:“宸妃说得没错,皇姐就莫要同一个小孩子计较了。”
说着,他更是高举酒盏对众人道:“来,让我们一起饮了这杯酒,为了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也为了两国的友谊长存!”
在天子的呼吁之下,众人高举酒杯,原本显得过于凝滞的气氛又恢复了热烈。
丝竹再起,胡姬又跳起了一只更加让人炫目的舞蹈。
就在所有人都将酒盏举至唇边,欲仰头饮尽的时候,一阵尖叫声却盖过了乐声,如同一个惊雷炸响在大殿之中。
“老鼠!大殿里怎么会有老鼠?”皇后花容失色的从座席上跳开,同时把手里的酒盏摔在了地上。
她整个人跌坐在地,恐惧的拼命往后缩,而坐在她附近的那些嫔妃们也在听说有老鼠之后吓得乱作一团。
天子不知出了何事,立刻皱起眉宇催促身边的宦臣道:“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那宦臣领了命,连忙到席间查看。
众人的目光也追随着他来到皇后就坐的地方。
宦臣小心翼翼的掀起桌机上的围锦,躬下身去往桌机下瞧。
片刻之后,他才重新站起来,理了理衣摆,躬身对皇上和皇后道:“回陛下的话,也请皇后娘娘不必担心,那并不是老鼠,只不过是一只松鼠罢了,想是园子里的,方才众人一出一进,就趁乱溜了进来,如今受了惊躲在那下头,老奴将它抓了便是。”
天子听罢,不耐烦道:“既如此,还啰嗦个什么?还不赶紧把它抓了?”
“老奴遵命。”那宦臣应着,不肯放过这个在天子面前邀功的机会,竟也不使唤别人,亲自挽了袖子,撩起衣摆便躬下身,伸手道桌机底下去够。
那松鼠见有人来拿,吱吱叫唤两声,却又灵巧的从另一头钻了出来。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喧闹,胆小的嫔妃们又吓得直跳脚。
宦臣宠没邀着,结果闹得闪了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竟起不来了。
眼见着小小一只松鼠却要继续作怪,皇后彻底没了耐心,对身边的宫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帮忙?”
那些宫人便都围了上来,将松鼠团团的堵在中间。
松鼠上蹿下跳的见再逃不出去,竟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样。
正好方才打落的那盏酒就在旁边,它如同想做个饱死鬼一样,索性也不逃了,反而就着那地上的酒液舔食了起来。
就在宫人们准备伺机将松鼠捉住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阵阵惊呼声,而离得最近的皇后则用双手捂住嘴,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半天才回过神来,再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心跳。
天子被叫得头疼,一脸不耐道:“又怎么了?”
皇后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推开人群一路踉跄的跑到天子座前,而后抬手指向身后人群聚集的地方,几乎是语无伦次的道:“皇上…那酒…那酒有毒!”
“什么!”天子立刻站起身来,步下高台,踱至皇后的坐席边。
只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只松鼠,眼下已然口吐白沫,躺在那尚未舔食完的酒液里浑身抽搐。而不过片刻时间,那只松鼠就彻底的不动,死透了。
天子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此时皇后则已是泣不成声,噗通一下跪倒在天子身边,攥着他的袖摆泣道:“皇上!这是有人要谋害臣妾啊皇上!幸而臣妾自开宴到现在还不曾饮那酒盏里的酒,否则,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臣妾啊!您可一定要彻查此事,为臣妾讨一个公道…”
听着这到最后已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号,天子的面容已然铁青。
他猛地甩开皇后纠缠的手,怒不可遏的吼道:“传御医,传刑部的人,给朕查清楚是谁下的毒,立刻就查!”
一桩谋杀皇族的案子就这样发生在西域使臣的面前和众目睽睽之下,这无论对于大晋天子还是整个大晋王朝来说,都是一件有失脸面的事情,也难怪他会如此愤怒。
众人都被天子的怒意吓得噤若寒蝉,从而目不转睛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唯有长乐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隐藏在人群中的宸妃。
从宸妃的脸上,可以看到明显的紧张和不安。
她便收回目光,只是微不可查的于唇边泛起笑意,继而端起面前的酒盏轻抿。
很快刑部的人和御医们都来了。
他们立刻对那只松鼠以及地上的酒液进行了处置。
御医和仵作一起,又是用银针试又是与随身携带的药草反应,一通忙活之后却都是愁眉不展。
其中一位老御医则转而向天子禀报:“启禀陛下,这酒里确实被下了毒,而要想查明是何人所为,也最好能先查出是什么毒,从而进一步追寻其来历,只是这毒是吾等皆不曾见过的,恐怕…恐怕此毒并非产于大晋境内。”
听闻无法辨识是下的什么毒,天子的怒意顿时就加深数重,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机上,而后指着御医和刑部的官员道:“你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毒?那此案怎么查?难道要来问朕,让朕查明了再禀报你们不成?”
那些人吓得连忙低下头,惶恐道:“微臣不敢…”
正是无解之时,吐蕃王子却在这时站了出来。
他行至天子的身边,恭敬了行礼,而后道:“虽说此事是大晋的内政,在下不便过问,可是恰巧本次出使,有一吐蕃的御医随行,而且这个御医对西域的毒物和药理都颇有研究,刚才听闻贵朝的官员说这酒里的并非大晋境内有的毒,或许是来自于西域也不一定。”
听得此话,天子面上得表情才有稍许释然,忙对吐蕃王子道:“既然如此,不如请贵国的御医前来一事,若能查出是什么毒自然好,若是查不出也无妨。”
第19章 查案
吐蕃王子立刻传了他们的御医上前来。
那吐蕃御医先是对已经死了的松鼠钻研了半天,接着对身边的侍从低声耳语了一阵,似乎是吩咐他去取什么。
侍从离开后,他起身向众人道:“不知在座的各位娘娘,可有携带了素色绢帕的?”
“这儿有。”很快便有妃嫔应答,果然让宫人们传了一块雪白的绢帕过来。
“多谢。”吐蕃御医点头示意,而后又蹲下去,专心致志的处置地上的酒液。
他将绢帕的一角置于那酒液上,使其浸染了半边绢帕。
众人正不知他这是何意。
这时候,方才被吐蕃御医支使出去的侍从却回来了,手上多了一个琉璃制的瓶子。
侍从将花朵递到御医的手上,御医接过去之后,将绢帕摊开在桌机上,接着打开瓶子,把里面鲜红的液体倒在绢帕上。
不会儿,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鲜红的液体染上绢帕,却在酒液浸染的边缘,形成了一道楚河汉界。
浸染了酒液的那半边,红色格外的鲜艳,与之相较而言,另外半边绢帕虽同样染上红色,但黯淡了许多。
众人都不禁感叹这景象的神奇,可又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
吐蕃御医在展示了这些之后,直起身子禀报:“尊贵的大晋天子,王子殿下,正如刚才臣在大家面前所展示的,这瓶子里的是自凤仙花里提取的汁液,是我们吐蕃常用来染布的一种染料。很明显,将这染料倒在同一块绢帕上,沾染了毒酒的那半边明显比没有毒酒的半边颜色要鲜艳得多。”
听着他将这现象描述了一遍,人们开始忍不住交头接耳。
大晋天子则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可这又能证明什么?”
吐蕃御医于是回答道:“如果臣判断得不错,这毒酒里添加的是一种用来固色的东西,名字叫做碦什,乃是自飞蛾中萃取的。此物有一定的毒性,如果只是平常的触碰并无干系,可一旦服食,则会致命。”
大晋天子听罢,若有所思道:“这样的东西朕倒不曾听说过,可是西域独有之物。”
吐蕃御医答道:“不仅是西域独有之物,这种飞蛾只生长在吐蕃的西南境内,故而只有吐蕃才有,这次我们随王子到贵国来,还带来了一些准备进献给圣上。”
如此一说,众人的议论声忽然变得激烈起来。
大晋天子的脸上现出惊诧之色,而后面色阴沉的看向吐蕃王子道:“王子要如何解释这件事?”
吐蕃王子愕然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又由愕然转为惊惶:“陛下该不会以为是在下下的毒吧?”
“朕的皇后在贵国使团到来以后险些中毒,如今又是贵国的御医亲自查验出来酒里下的是贵国独有的□□,叫朕如何不怀疑?”天子的质问中满含强硬的态度。
吐蕃王子却连忙解释道:“在下与大晋王后并不相识,又哪里有理由要去害她,况且如果真的是在下下的毒,分明贵朝没有一个人能查出是什么毒,在下又何必让吐蕃的御医来帮助陛下辨认,使得自己遭受怀疑?”
吐蕃王子分析得条条是道,然而大晋天子却并没有为之动容。
他转身踱回高台上落座,俯视着殿中一脸无辜的吐蕃王子道:“这便是王子需要解释的了,如今已无他法,若是王子不能说明此事,朕就只有把王子和使团都扣押下来,直到此案查明为止。”
一听不许自己归国,吐蕃王子立刻就急了,亦收起始终端着的恭谦有礼,拿出强硬的态度:“天下人都道大晋的君主英明,可如今您却如此草率的将罪行强加在吐蕃使团的身上,这让我们无比痛惜,而您的这种行为也只会扼杀两国之间刚刚萌发的友谊的幼苗,增加两国间本来不必要的争端…”
吐蕃王子还欲继续慷慨陈词,却听到一阵携着冷肃的铿锵声自殿外传来。
转身去看,竟有身披铠甲手握兵器的禁军将大殿自外面团团围住。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吐蕃王子的脸上随之亦有杀气浮现,一时间大殿里的气氛竟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作为受害者的皇后却站出来道:“皇上,吐蕃王子和使团带着这些东西到大晋来,一是为了纳贡,二是为了经商,臣妾听闻此前王子殿下就曾将不少从西域带来的东西赠送给大晋的妃嫔和朝臣,还曾通过商队卖给长安城中的商贩。”
她说着,转而对吐蕃王子道:“王子殿下不妨想想,此前可有将这固色之物赠送给谁,或是经由商队流传开去?”
吐蕃王子低头沉吟了片刻,继而摇了摇头道:“正因为此物有毒性,在吐蕃也是只有王室才可进行提炼和使用,且因为那种飞蛾十分稀有,提取的过程又复杂,此物也十分珍贵,故而这次到大晋来只带了少许,准备进献给圣上,尚且不曾赠送给妃嫔,只不过…”
说到最后,他竟是欲言又止。
皇后便抓住这端倪,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吐蕃王子踟蹰了一阵子,继而颇有些犹豫的应道:“之前贵朝的一位娘娘曾经来向在下要了一小瓶这种固色的药剂。”
他这句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揣测着是哪位后妃暗中操纵此事。
皇后更是激动的问道:“是哪位后妃?”
吐蕃王子却有些支吾,似乎不愿回答。
天子则在这时道:“王子若是不想因为不必要的误会破坏了我们两国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便将此人说出来,这样贵国的使团也可以洗脱嫌疑。”
吐蕃王子似乎经历了一番内心的挣扎,而后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启禀大晋国君,私下来找在下的是宸妃娘娘,他给了臣许多珍宝,说是要用碦什来染布做衣裙。”
问得此话,众人陷入更深的揣测。
难怪他支支吾吾不肯言明,原来是与大晋的后妃做了这些私相授受的买卖,不仅如此,身为吐蕃王子,他怎会为了些许金银来做交易,显然要么是他与宸妃私交匪浅,要么宸妃给他的就不是普通的珍宝,可为了一两件衣裙用珍宝交换,这当真值得吗?
议论更加激烈,只是这一次的焦点都转到了宸妃的身上。
始终隐藏在人群中一言不发的宸妃,这下不等天子质问就连忙上前,跪伏在地上喊冤:“臣妾冤枉吶,臣妾又没有去过西域,如何知道吐蕃有这样一种毒药,那东西是长公主托臣妾去向吐蕃王子要的,说是为了做衣裙。”
见她果然不出意外的将矛头指向自己,长乐仍稳坐于席间,一脸悠然的道:“本宫素来不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可不记得找宸妃要过什么固色的东西做衣裙,也从来没有看到这东西,若是不信,自可命人去无极宫搜宫。”
此话正好提醒了皇后,于是连忙向皇上进言:“请皇上下令搜查宸妃寝宫,为臣妾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