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到她的诧然,顾渊于是解释道:“这样一来,长公主和司徒翎再无瓜葛,司徒翎谋逆之事也再不会牵扯到公主身上。”
长乐握着圣旨,朱唇微弯道:“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想得这样周到,想必是顾大人…”
“臣不过只是略提醒了一句。”他语调平静的说着,下颌却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声音里似携着几分沉迷。
感觉到他的纵容,怀里的人便愈发得寸进尺起来。
她往他近前又挪了挪,索性整个人都偎进他的怀里,耳侧贴着他的胸膛,聆听规律的跳动。
那一只柔荑更是不知不觉移到了他的衣襟处,而后顺着唯一的突破口摸了进去。
她十分自然的做着这一系列的动作,不同于过往的刻意戏弄,此时的她倒像是带着娇憨,似一个撒娇的孩子,在向他汲取温暖。
只是想要再多一些的占有他的气悉,长乐并没有意识到被他触碰的那人身子明显的一滞。
她倒是忽然想起圣旨上的内容,在褫夺司徒翎的驸马头衔时,所提及的罪行不仅只有参与司徒氏族的谋反,还有秽乱后宫四个字。
“秽乱后宫?”长乐于是诧然的默念。
怎料顾渊却道:“长公主不也一直从此处着手,暗中对司徒翎进行调查,如何会不知?”
对于顾渊用如此泰然的语调说出自己暗中进行之事,长乐感到些许惊诧,却又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道:“虽是如此,可…”
顾渊竟接过她的话道:“裴将军虽未能当着众人揭穿此事,可小产之后,婉妃就神志不清了,竟一口咬定那死去的孩子并非龙种,皇上得知此事竟也不曾对她定罪,只是将她暂时幽禁在灵犀宫里。”
顾渊素来不是个喜欢谈论流言蜚语之人,可提起此事竟也似有所叹。
长乐则陷入了沉吟,片刻之后仰起头凝视顾渊的双眸。
她唇畔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对他道:“害你失去了一颗重要的棋子,抱歉。”
顾渊的双眸隐含着晦涩的阴沉,却只是端着恭敬的语调道:“能够为长公主所用,也算是自得其所了。”
明明说着这般疏离的话,彼此间的情状却是如此亲密。
长乐半垂眼帘,浅笑之中隐约有贪恋也有苦涩。
她故作委屈道:“这下好了,以后更加没有人敢娶我了。”
那无形的距离忽远忽近,话语中仿佛只是调笑。
许久的静默之后,一个温存的声音却贴着耳边传来:“若是如此,臣会一直陪着公主。”
长乐彻底愕然,仰起头却跌入两汪幽潭般的眼眸。
短暂的话语转瞬即逝,以至于她以为方才只是一时失神的幻听,然而那双眼眸却又让她彻底的迷失。
第55章 孽火
“臣会一直陪着公主。”这句话仍回荡在长乐的脑海之中。
她立在窗前,目光穿透遍布阴霾的空气,凝视远方闪烁的灯影绰绰。
仿佛是将这一切看进眼里,却又双眸空洞,好似魂思早已游离。
那时听顾渊说出这句话,她整个人都怔住,竟面无表情的与他相视良久,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
然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却已随前来寻他的宦臣离开,且这一去就忙得脱不开身。
到此刻已有三日,她都不曾再见过他。
虽是伶人出身,可即便是说着谄媚的话,他的周身也透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疏离,然而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目光却是极尽温柔的。
那眸子里透出的认真,绝非是安慰或者谎言,所以她反而被震住了,一时有些无措。
近段日子,他似乎总会在不经意间说出些让她惊讶的话。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醒悟过来,顾渊说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于是反反复复的回想着,不由的就微弯了唇角,浮起一丝浅笑。
下一刻,那笑容却被骤然而起的光照亮。
绯红的光浸透了窗纱,如同漫天的夕阳那般弥漫开来。
那并非是远方闪烁的霓虹所能有的光亮,仅仅只是片刻,整间大殿都像是点满了灯烛。
“神天佛菩萨唉,这可是灵犀宫的方向走了水?”灼夏的惊叹打断了大殿里的沉寂,将蠢蠢欲动的杀戮与凶险愈发揭露出来。
她一面双掌合十的祈祷,一面担忧的碎碎念:“好大的火,该不会烧到咱们这里来吧?”
忽然间,又露出惊骇的表情低呼:“听说婉妃还被禁足在灵犀宫里呢!”
与灼夏截然相反,长乐的眸光却很平静,只是久久凝视着窗外,亦如方才遥望远方的霓虹,任由火光将熊熊燃烧的烈焰映在她的眼中。
浅冬则暗中扯了扯灼夏的袖子,向她投去目光,示意她莫要聒噪。
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将明时才终于渐渐止息。
宫里很快就传开消息,火是婉妃自己点的,用灯烛燃着了帘幕,待到宫人们发现并出来求救时,火已经烧了起来。
婉妃彻底疯了,在火海中吟唱着初入宫时,那场夜宴上所哼唱的歌曲,直到最后也没有出来。
偌大的灵犀宫最终变成一片废墟,连同里面的繁华娇媚和夜夜笙歌都尽数化为灰烬。
灼夏素来是个消息灵通的,一大早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迫不及待的向长乐讲述见闻。
“长公主是没看到,简直太惨了,那么大个宫殿都烧得没了形,更别提里头的人,哪个是婉妃的尸骨都分不清了,只能勉强从埋在灰里的金镯子大概分辨。皇上得知此事很是悲痛,和张贵妃、宸妃那时全不一样,看来对婉妃是真的恩宠。”灼夏说着,不由得阵阵叹息,也不知是为婉妃不值,还是为皇上惋惜。
长乐这一夜也几乎未歇,此时坐在妆台前由浅冬为她整理青丝,默然听着她们两人不时搭着话,谈论此事。
梳妆完毕之后,她起身往门口去,同时对浅冬和灼夏道:“去看看吧。”
灼夏连忙加紧几步至她身前:“公主殿下还是别去看了,实在太可怕了。”
长乐却微掀眼帘道:“去看看皇上。”
浅冬和灼夏才明白过来,同时欠身应道:“是。”
正要往承天宫去,却刚到无极宫的门口就被慌张赶来的一个寺人顿住脚步。
那寺人原是与灼夏相熟的,此时来报信,不想遇上了长乐,连忙惶恐的跪倒在地。
“此人是?”长乐见这寺人看着眼生,不像是无极宫的人。
身后的灼夏却冲那人道:“怎么如此慌张,冲撞了长公主该当何罪?”
寺人吓得连连磕头:“小人不敢,小人也是听说突厥来犯,情势紧急,这才着急来给灼夏姑娘报信的。”
“你说什么?什么突厥来犯?”长乐立刻提起警惕上前追问。
寺人被她的气势震住,唯唯诺诺的将事情说来:“小人也不大清楚,只知道突厥犯我禄水边境,魏王无力抵挡,故而向长安急报求援。”
长乐听罢,二话未说,立刻拂袖往无极宫外去。
寺人还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
浅冬灼夏赶紧跟上,经过寺人身边时,灼夏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对他使着眼色。
到了承天宫长乐才知,婉妃纵火自尽之后,天子竟真的病倒了。
昔日热闹繁华的宫殿中,没有了莺莺燕燕的娇笑浅吟。
寝殿里充盈着一股浓烈的药气,层层交叠的轻纱随风而舞,没有了旖旎的风情,竟显得有些凄凉。
长乐跪于龙榻前,听新提拔的内务总管王公公代为讲述突厥入侵之事,方才知晓是突厥内部发生了政变。
一位激进派的部落首领篡位称王之后,企图通过掠夺大晋土地和财务以补充其征战中损伤的元气,可忌惮着长乐驻守的边境沿线都防守严密,便绕道至相对薄弱的禄水城入侵。
禄水是魏王的封地,但魏王此人性子软弱,又对手下的军队疏于管束,所以轻而易举就被突厥破了城。
长乐在封地时,早年常与突厥交战,双方俱有损失,后来在两方边境和谈,竟与前来谈判的突厥王子一见如故,至此签订条约,维持此后的和平。
虽说后来也有一些突厥部落来边境掠夺,但尽数都在这位突厥王子的干涉下止戈。
故而此番听闻突厥入侵,长乐深感惊诧,如今得知缘由,方才释然了疑虑。
她伏身以额触地,呈上手中的秘折,对垂落着帘帐的龙榻道:“臣的军队常年驻守边境,与突厥交战的经验也丰富,臣自认为是作为此次援兵的最佳选则,圣上英明,请准许臣回封地坐镇,助魏王夺回失去的城池。”
龙榻上传来一阵窸窣声,她于是微掀眼帘朝前看去。
被微风浮动的轻丝帘帐间,明黄的锦被似乎动了动。
一阵叹息自帘后传来:“一切就依照皇姐所说的去办吧。”
想是病得不轻,天子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浮,语调中竟隐约透着一丝绝望。
长乐诧然,没有想到他会毫不犹豫的应允,也没有想到他会到了这般地步。
记忆中,除了幼年的时候觉得这位弟弟羸弱且惹人怜惜,在后来的许多年里,她以为他即便纵情于声色,也从来没有一个妃嫔得以入心,就算是当年最受宠的张贵妃也是一样。
不仅仅是对于后妃,如今的天子自小对人情淡薄,便是她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也不过是顾念着那点儿血缘方才端着表面的尊重,实际上自他登基之后,便迫不及待的下旨命她远赴封地,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远。
可在对待婉妃的这件事上,他却完全像换了个人。
后宫之事,她身为臣子不便多问,于是再度行礼准备告退。
此后却又似想起什么,再度跪下道:“若此番能够顺利退敌,臣有一事想求皇上成全。”
那龙榻上的人又动了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这位从来不开口求什么的皇姐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沉寂了片刻之后,那显得有气无力的声音再度传来:“若能得胜而归,皇姐所求之事必当成全。”
“谢皇上。”长乐叩首谢恩,再度起身告退。
然而,当她转身往寝殿门口行去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
原本因为这段时日经历的事情而变得坚硬的心,因为这咳嗽声动容。
长乐终是顿住脚步,回过身来,放柔了声音道:“逝者不可追,皇上也莫要太过悲切,伤了龙体。”
她眸中隐约波光浮动,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毕竟那帘帐后躺着的,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天子咳了一阵,渐渐平息下来。
良久,他方才端着虚无的语调道:“劳皇姐挂心了。”
凝视着偶尔轻曳的帘帐,长乐终是垂眸轻叹。
她将双手端至额前,俯身端正的行了礼,而后离开了承天宫。
那王公公一直将她送到承天宫外,并躬身向她行礼:“恭送长公主。”
长乐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他道:“怎么是你在伺候,高公公呢?”
那王公公却是一脸欲言又止,嗫嚅了半晌方才含糊其辞道:“高公公年岁大了,难免有疏漏,上头恩准他回乡颐养天年,就让小人来顶了这个缺。”
“上头?”长乐带着疑虑微眯双眼,然而王公公却只是尴尬的陪着笑,也不答话。
从此人的诸般表现中,她已然明白过来,王公公口里的上头自然不是当今圣上。
事实上天子因为近段时日接连而起的事情,早已无暇顾及这些琐事。
她其实早有耳闻,当今的内侍监表面上由总管太监执掌,但其背后真正的掌权者却另有其人。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礼部侍郎顾渊。
长乐边思量着这些事情,边行在御花园里。
事到如今,即便周遭繁华开遍,她也根本无暇欣赏。
正出神的往前行时,却有人忽然挡住去路,叫她一个躲闪不及,径直撞了上去。
第56章 出征
长乐下意识的仰起头,欲斥责那个冒失没有规矩的家伙。
下一刻,她却跌入一双深眸,顿时将到了唇边的话忘得干净。
“顾大人日理万机,怎么还有时间逛园子。”她怔了片刻,说着这讽刺的话,心里多少有些怨怼。
怎料那顾渊忽的挨近一步,毫无征兆的展开双臂,将她轻拢入怀中。
这拥抱来得太过突然,让她连心里的那点怨怼也一同抛到了脑后。
沉溺的同时,她亦意识到这里是御花园,眼下也还是光天化日之下,于是稍微怔了怔。
只是这细微的动作,却招来了他的蛮横。
顾渊收紧双臂,彻底将她禁锢在怀中不得动弹。
他一贯自持,这是怎么了?
怀着疑虑,身子却尽数被自他袖间透出的琴木香气充盈着,于是焦躁的心顿时安宁下来,玉臂轻抬,回拥住他。
他俯身将呼吸埋入她鬓边发间,贪图那温暖而又香甜的气悉,而她的掌心轻贴锦缎,隔着衣袍触摸他的背脊,才发现这几日不见,他已清减了许多。
片刻的温存后,他才将她放开,在一瞬间敛起放纵。
那面容虽归于清冷,可凝视着她的双眸却弥漫着强烈的情绪。
他仍将目光锁着她的瞳眸,深深看着他,薄唇轻启,却说着抱歉的话:“臣一时失态,冲撞了长公主,请殿下责罚。”
方才还百般痴缠,下一秒却又端着疏离。
长乐不由得秀眉蹙起,又添了几分不满,仰头迎向他道:“都已经冲撞了,再说这样的话有何用?倒是说说,本宫该如何责罚你?”
顾渊的表情微滞,似乎没有想到她竟真的计较起来。
长乐趁势上前一步,踮起脚凑至他耳畔:“本宫现有一桩事,可令你将功赎罪,你可愿意?”
然而觉到他的眸光变得阴沉,她瞬间就破了功,愈发蹙紧眉道:“好了,不过同你说笑的。”
接着,她垂下眼帘,双颊泛起些微的绯色,声音忽作嗫嚅道:“我就是想问你,你说过如果再选一次,一定会选我,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长乐心里禁不住失落。
她深谙宫中生存之道,从来不是个较真的人,如今好不容易较真一次,竟也要失望了吗?
正有些自嘲的想着,一个清冷中压抑着复杂情绪的声音轻轻自前方传来:“当然算数。”
长乐诧然抬头,明媚的笑容在一瞬间绽放,仿佛盛放了满园的繁花。
在顾渊片刻不移的目光中,她轻握住他袖下的手,柔声道:“我要前往禄水抵御突厥入侵,得胜归来之后请皇上应允了我一件事。”
她说着,柔荑渐渐收紧,与他掌心想贴:“我想回封地,你随我一起走,好不好?”
终于说出这句话,她的心跳莫名剧烈,整个人却又舒了一口气。
回到长安不过短短数月,却已经够了。
皇上宠幸谁也好,不肯信她也罢,她都不想再纠结。
然而毫不出乎意料的,顾渊的眸光果然变得更加阴沉。
不等他开口,她就先一步上前偎入他怀中,将他紧紧箍住,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说出不想听的话那般。
她将面容埋入他的襟前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也知道我一定要去禄水迎战的理由,你放心,这样的仗在封地时已经打过太多场,况且我不过是在后方坐镇,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之后,她便紧张的等待着,心口的跳动也为他所察觉。
良久之后,那双手臂才重新将她圈住,伴随着弥漫的阴戾之气也逐渐消散。
她感觉到他向前倾身,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入他的怀中。
继而一声轻叹落于她的耳畔,那薄唇轻贴她的耳珠道:“乐儿一定要平安归来,子皙会在长安等着,一直…”
“恩。”她指尖下意识的攥紧了温良的锦缎,即便知道他看不到,也重重点了点头。
三日后,大雨,大晋长公主披甲出城,奉皇命前往禄水抵御突厥入侵。
城中万人空巷,百姓们冒着大雨聚集观礼。
自人群中,她一眼就认出那玉竹骨伞下覆着的身影。
清雅淡漠温润如玉,烟雾缭绕恍然若仙。
同样的场景已非第一次经历,可心境却是全然不同的。
她不再停下马,至他面前追问。
仅仅只是远远的一个目光,就已经默契的诉尽了所有的别离与允诺。
等待她的不光只是前方的未知,还有身后的牵挂。
于是英姿卓然的长公主骑着马,始终回头,直到消失在城门前通往远方的路。
…
长乐赶到边境的时候,禄水已经全线被突厥人占领。
魏王不得不退居两城之外,在临时的落脚之处每日急得直跺脚。
得知长安援兵将至,他立刻如临大赦,总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他得知来的是长公主时,却又将那口气给收了回来。
临时的府宅中,魏王正背着手在灯影绰绰下来回踱着步子。
已经燃了大半的烛火被他衣摆带起的风吹得摇曳,俨然就如同这边境之地摇摇欲坠的局势。
“禄水已经被占领,脚下的邵城也是岌岌可危,长安竟派了个女子来坐镇,这…这简直…”他双眉拧成了麻花,一掌拍在桌角,愤怒和颓然不可抑制的弥漫开来。
“简直怎样?”一个婉转而又清澈的声音忽然自门外传来,惊得正准备入座的魏王腾的又跳了起来。
他满含惊诧的抬眸,看见一个身着铠甲,却纤然如同文弱公子哥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接着屋里的烛光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乌发束起后显露无疑的面庞是何等明艳。
显然,眼前这个偏偏公子般的少年并非男儿郎。
见魏王的表情在一瞬之间已经转变了一整套精彩纷呈的过程,长乐只是不动声色的微弯唇瓣,接着方才的话道:“简直荒谬,还是昏庸胡为?”
魏王本就性子软弱,见方才的话被长乐听入耳中,立刻没了底气。
纵使他与长乐同为诸侯王,原本应处于平等的位置,可还是连忙迎上来,恭敬的向她行礼:“长公主误会了,本王是想说简直太英明了。”
听到他这样说,长乐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同时感觉到魏王的目光明显充满了尴尬。
既然如此,她也不拆穿他,只是径自道:“本宫不才,可禄水与本宫的封地相邻,眼下失守,不仅威胁到封地,若任其发展下去,甚至连整个大晋都将受到威胁,所以本宫也顾不得许多,立刻赶了来,只望能与皇叔一起抵御入侵、夺回禄水。”
那最后一句,她说得铿锵有力,坚定的目光透着杀机,朝魏王看去。
魏王于是怔住,似乎没有想到会在女子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目光。
下一刻,他则连忙垂下眼帘,避开她的目光,拱手道:“得长公主相助,本王不胜荣幸。”
话才刚说了个开头,却被急匆匆赶来禀报的士兵打断。
那人尚且还不识得长乐,只见魏王和另外一位身着主帅铠甲的俊秀公子同在屋内,便单膝跪下,对他们道:“禀告王爷、将军,城西郊外有一队突厥骑兵,自称是突厥王子,竟要求进城,说是要求见长公主。”
魏王一听此话,立刻面露惊骇之色,慌张道:“这这…怎么城西也会有突厥人!”
诚然,被占领的禄水在邵城的北边,想必那突厥王子是被其同族追击,趁乱逃入大晋境内,才会在城西出现。
长乐立刻上前,问那士兵道:“可看清来人,是否确实是突厥王子。”
那士兵被她问得愣住,也不知是被这气场震住,还是没反应过来她女人的声音。
“启禀长公主,末将前去确认过,确实是突厥王子本人。”一个声音随即自门口响起。
长乐放眼看去,看到她手下的将领林午。
此人曾随她至边境与突厥王子会面,自然应该是识得他的。
她于是点了点头,边往门前行,边道:“先派人去迎突厥王子入城,本宫马上就到。”
“这可使不得啊!”长乐的话音刚落,身后魏王就忙追了上来,一脸惶恐道:“那可是突厥人,怎可引狼入室!”
长乐回过身道:“皇叔放心,只是允许突厥王子一人入城,本宫自有分寸。”
“可是…这…”魏王还欲喋喋不休,长乐却已经拂袖而去,全然不顾他后面没出口的话。
看着那比男人还要利落的身影消失的门口,魏王欲哭无泪的拍着大腿:“苍天啊,都说女*国,此话当真不假,圣上怎么就如此糊涂啊!”
此时正往城西去的长乐忽觉背脊一凉,蓦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拉紧缰绳缩了缩鼻子,一脸不悦道:“天杀的魏王,居然还是骂了本宫,混蛋!”
正自言自语之际,城西的侧门已映入眼帘。
那里正聚集了许多的人,一个个俱是提兵带甲,有魏王的,也有她麾下的。
而被那些满怀警惕的士兵们杀气腾腾的簇拥在中央,身穿异族衣袍,满头蓬松的乌发披散,有着琉璃色瞳眸的少年却抱起双臂,如若无人的朝她微弯薄唇,噙着笑意道:“大晋的长公主,别来无恙啊。”
第57章 共谋
昏黄的灯光下,一身异族装扮的少年正跷着腿,一脸闲适的端着茶盏。
他生得骁勇精壮,周身透着一股自成的慵懒与不羁,乍眼看去,便与那些中年男子大相径庭。
如此情势之下,若只是从他悠然的外表来看,实在很难想象他正处于逃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