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欠了欠身应道:“昨夜沉沉的睡了一夜,现在已经醒来,想来已无妨了。”
司琴点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又问她道:“那眼下可容得人进去服侍?”
方才宋娴就注意到她身后的丫头手上端着汤药,想来是要进去侍药的,便应道:“殿下已经平静下来,方才情绪也还好,应当可以。”
司琴便命那个丫头进屋去。
看到那碗汤药自她身侧掠过,宋娴却几乎不受控制的唤住那个丫头,又对司琴道:“这药给殿下服用之前,记得要先尝一口,那些酒也莫要由着他的性子去饮,饮多了到底伤身,还有他最见不得脏乱,再是怎么的屋里一定要收拾干净,他身上的衣衫也要一天换过几次,可别忽略了…”
宋娴一股脑儿的说了许多,俨然她才是管事丫头的模样。
明知道这些都不该是她操心的,可想起此次见到李容褀的那副样子,她却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了出来。
倒也奇怪,包括司琴在内的所有丫头们都认认真真的听她说完,末了司琴还特意让身边的丫头好生记下,想必这些时日她也是被李容褀磨得没了法子了。
说完之后,宋娴顿了顿,方才暗自轻叹一瞬后道:“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怎料司琴却急忙拦住她道:“既然来了,何不多待几日,怎么就急着走了?”
宋娴应道:“不了,大殿下还等我回去复命,不敢耽搁了。”
见司琴等人一脸巴巴儿的看着她,宋娴无法,只能推说自己要回去复命。
既然她搬出了李容锦来,她们也就没有再强留的道理,只能不情不愿的送了她去。
回到倚墨园后,宋娴听闻李容锦今日未出府去办公务,此刻正在书房里,也没有人在跟前伺候,便急忙往书房去请安。
见她出现在书房里,李容锦显得很是惊诧,搁下笔问她道:“不是让你去那边伺候,怎么又回来了?”
被他这样的一问,那失落之感又隐约在心内浮现。
宋娴有些讪讪的应道:“二殿下说沁竹园不缺服侍之人,大殿下的好意心领了,只是遣了我回来。”
她虽没有说明当时的具体情形,李容锦却已似有几分了然,不曾继续追问,却莫名换了安慰的语调道:“也罢,既如此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吧,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他这话背后显然还有深意,只是此时宋娴心下纷乱,也懒得多做解释,只欠了欠身道:“多谢大殿下。”
这样也算是承了他的一番好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侍药的丫头:这可坑死人了,我才尝了一口,二殿下就把药掀了,还把我赶了出去!
宋娴:昂?这明明是他要求的啊,以前我也都是这么做的。
二殿下怨念脸:是要你尝,不是要她们尝,摔!
某月:你们这些花式秀恩爱的,都统统的蹲墙角去!!!
家宴
宋娴没有想到,此番与李容褀一别,竟就是小半年。
转眼到了年下,天气虽愈渐寒冷,但济川王府里准备过年的气氛却越来越浓烈。
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李容褀,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
关于他的消息也都只是从丫头们闲聊间偶尔透出的只言片语里得知。
据说那一夜过后,他就振作了起来,好生的就寝饮食,配合太医看病饮药 ,身子也渐渐的好了,后来在王爷的安排之下更是于朝中谋了一份官职,虽不是什么显赫的头衔,可也十分胜任,如今也少传出他作弄人或是任性的消息。
宋娴身在倚墨园中,则日复一日过着平淡的生活。
其实这样大家相安无事,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日,她于清晨早早起身,收拾妥了到庭院里,准备帮着挂灯笼贴窗花。
正在忙碌之时,却有丫头寻上她来说阿清要请她去房里。
她便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往那屋里去。
这些时日她和阿清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无事的时候也偶尔坐在一起闲谈,但终究还有些隔阂,自是不能回到过去那般亲密无间的样子。
到了房里才发现阿清竟卧在塌上,一脸的病容。
“这是怎么了?”宋娴上前去,就着床榻边的小凳坐下,关切道:“可请大夫看过了?”
阿清则有些吃力的应道:“不过是昨日出去着了风寒,原本以为没大妨碍,不想睡了一夜竟起不来了,已经请大夫看过了,说无妨,蒙头睡两日就好了。”
宋娴点了点头,转而朝四周看了看。
自从阿清做了李容锦的通房丫头以来,就不再同她们几个在跟前服侍的丫头一间房了,而是在李容锦寝屋外的暖阁内另僻了一个小隔间出来与她,以便随时伺候。
如今这暖阁里炭火烧得还算旺,与外头如同两重天地,想来阿清会照顾自己,宋娴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时,阿清拉了拉宋娴的袖角,对她道:“今日府里举办家宴,原本我是应该服侍大殿下去的,可如今这副模样怕是去不得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才寻了她来,宋娴恍然大悟。
这所谓的家宴,其实也不过就是王爷王妃以及两位殿下坐在一起吃顿饭,据说是年前必备的节目。
济川王府正经的主子虽说统共就四个,可王爷和大殿下公务繁忙,二殿下又时常缠绵病榻,如今虽好些,但也外出公干,故而一年到头,虽然都住在同一座宅府中,可都在各处忙碌,一家人竟难得一起用膳。
若提起此事,虽说王侯显贵,可竟不如她们宋府上,更是比不得那些小家子,顿顿都是聚在一桌上,温暖又热闹。
见宋娴似已明了,阿清又接着说道:“我原也不忍劳你,可这园中上下除了你竟没有一个我信得过的,何况我又听闻王妃身边新添了几个模样极标致的小丫头,保不准到时候要带到宴上去伺候,我只求你帮我留心着,莫叫大殿下被那些个狐媚的小蹄子勾了去。”
听闻此话,宋娴算是彻底明白了,一时又觉得好笑。
想不到阿清如今竟也会吃醋了,还懂得安插眼线防患于未然,只可惜她和李容锦亲密至此,却依然对他不了解。
济川王府的这位大殿下眼里可是只有江山没有美人的。
想必那几个小丫头入不了他的眼,况且即便他真被她们勾了魂,她又能如何?
宋娴虽是觉得阿清的想法荒唐,可见她再三的央求,病中又是这样一副担惊受怕的可怜模样,便只得用了下来。
说完此事,她又小坐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家宴是在傍晚举行。
宋娴因答应了阿清的话,便在李容锦回府后伺候他更衣,准备赴宴。
李容锦见服侍的人是她,于是诧然相问。
宋娴告诉他阿清病了,怎料他只是“恩”了一声,竟再不曾多问一句。
虽说那件事后对阿清仍存芥蒂,可见他如此冷漠,宋娴却又禁不住心寒,一时庆幸阿清阴差阳错的替代了她,一时又想起自己将要成为他的正妻,于是不免伤怀。
更换了衣袍,宋娴便和另外两名丫头一同陪着李容锦往王府的前庭去。
到了前庭时,才知酒席已经准备妥当,而王爷和王妃竟提前到了,此刻正坐在桌机上饮茶闲谈。
李容锦分别向他们行礼,而后入座。
宋娴和那两个丫头小心的跟上,侍立在他身后。
这个过程中,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席上空着的最后一个座位。
毫无疑问那是李容褀的位置,因为此时离原本定好的时辰还早,故而他尚且不曾来。
看着那个空位,宋娴不知怎么的,心里又有些期待又有些怯懦,竟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陈杂。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捕捉到不远处被几个丫头簇拥着过来的身影。
李容褀步履沉稳的来到席间,亦在向王爷和王妃行礼后入座。
由于李容锦的座位刚好和李容褀的相对,因而侍立在其身后的宋娴只要一抬眸就会看到他。
此时此刻,他的身影面容、一举一动都清晰的落在宋娴的眼中,细想起来竟已有半年不曾如此。
今日的李容褀着一袭锦蓝镶灰鼠毛边的长袍,乌发半束,以嵌金白玉的发饰笼住,其眉眼又似长开了些,竟更加的俊美无铸,通身好似天人之姿。
不过半年时间,他行动间渐褪去了少年的纤柔,多了几分男人的英武。
或许因为身子好了起来,他的身形也精壮了些许,且个头儿又高了,原本如墨的发丝更加似漆黑的绸缎,直垂至腰际。
少年郎终究是长大成熟了,这是宋娴看到他时心里冒出的想法。
她原本也想过再见面的时候多少会有尴尬,如今看来却是她自作多情了。
从入席到现在,李容褀始终都没有朝这边看来,甚至连余光都不曾扫过一瞬。
理智上来说这也应该是她所期待的,可不知为何,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这家宴不比平常宴请外面的宾客,没有那么多虚礼,也不必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自家人聊些家常之事。
王爷先是询问了两子的近况,从言语中也能看出他如今对李容锦寄予的希望更多,而对李容褀则更加关注他的身子。
若是放在以前,李容褀定然会十分不悦,且毫不隐藏的表现出来,可今日的他在面对王爷的区别对待时,竟显得很沉稳,只是平静而恭敬的答话,丝毫也未见情绪的起伏。
到底不再是小孩子了,看着他这样,宋娴又莫名有些欣慰。
聊到府中事务时,王爷又特意过问了去清业寺上香之事。
那清业寺是皇家寺庙,每年大年三十亥时,天子就从皇宫起驾,至清业寺守岁,直待到初一子时,烧了头香,祭拜了神佛方才回宫。
圣驾离开后,王族公卿、乃至许多身在京城的官僚都会到清业寺上香,一则为了祈求来年平安,二则为了感谢皇恩浩荡,因此即便是济川王府这样的皇亲国戚,每年到清业寺上香也是头一等的大事。
提起这个,宋娴却又想起一桩事。
记得正是在她出嫁当年的正月初一,宋府众人也是赶早到清业寺上香,她因听说济川王府的大殿下也要去,便央着父兄带上她,又正好她的好姐妹朝贤公主也要去,便与她约在一起,想在成亲之前偷瞧一眼未来夫君的模样。
然而到了清业寺之后她才发现那里人头攒动,茫茫人海中要寻得济川王府的那位大殿下谈何容易?
结果到最后也没能见到她那传说中的夫君,于是只能和朝贤失落而归。
如今想到此事,宋娴却将其视为一个极好的契机。
既然一切都重来了,那么济川王府和宋府同样会如过去那般都在大年初一去清业寺上香,而宋府里的自己当然也会同去,这就意味着如果她可以想法子跟着济川王府的人去,就有可能碰上那个自己。
设想着这情景,宋娴禁不住激动起来。
她还记得在清业寺的当天,为了能够偷瞧到李容锦,她刻意让丫头们都在外头候着,那大半日都只和朝贤一个人在一起。
这就意味着,假如在清业寺遇上自己,只需要想法子支开朝贤,她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当面对自己把话说清楚,并能趁着那个时候提醒自己,从而避开后面的祸劫。
这简直太妙了!
原本因为见到李容褀而有些消沉的宋娴在想到这一点后立刻又恢复了元气。
随李容锦一回到倚墨园,她就赶紧去找阿清。
要想在上香那日去清业寺,就这能找她帮忙了。
不料她说出此事,阿清却道她原本心里就想着要宋娴同去,只是见她进来对许多事情都兴致不高,怕她不肯,如今倒是正好了。
阿清立刻允诺了她,只要李容锦带了阿清去,就一定把她带上。
此后宋娴便一心盼望着初一那日的到来,每日闲下来更是反复的回想当年在寺庙中的诸般细节,并依此做出相应的谋划。
作者有话要说:宋娴真的能顺利的和自己相见吗?她的费心谋划真的能用得上吗?你们觉得呢?
上香
盼着盼着,时日倒也快,一晃眼儿的功夫就到了除夕。
因期待着初一去清业寺上香,宋娴连大年夜也过得心不在焉,只在屋里守着时辰,倒比哪一年的守岁都虔诚。
虽是一夜未睡,次日也是同样的精神抖擞。
天还没亮,宋娴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穿戴整齐,等候李容锦发落。
幸而他不出所料的唤了阿清和宋娴同行伺候,总算让她提了许久的心放了下来。
伺候李容锦上了马车,宋娴等几个丫头们则上了后面的一辆,而那马车则是一路驶至清业寺方才停下。
沿途马车外俱是热闹喧嚣,想是除夕闹了一整夜,再没有人歇下的。
许久未曾离开王府的阿清忍不住掀开锦帘一角,偷觑外面街道上的繁华,倒是宋娴原本最爱这些热闹的眼下却全没有心思。
到了清业寺前,宋娴已是等不及从马车上下来。
服侍李容锦下车的时候,她又趁机抬眼望去。
却见清业寺中香火鼎盛,整个上空都弥漫着烟雾,而这里也正如记忆之中的那样人头攒动。
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宋娴不禁陷入感慨。
正当此时,她的目光又不经意的落在那个刚刚自马车上下来的身影上。
却见今日的李容褀乌发半垂,额前一条镶金抹额,一袭雪白大氅笼在周身,肤如冰雪、眉目似画,即便站在人群之中也格外耀眼。
他本就是一袭白衣,如今又立在这佛门圣地,背后的经雾缭绕,竟愈发的卓然如出世之谪仙。
不过片刻间,济川王府的车马周围就聚集了不少人群。
那些男女凑在一起,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都是在为李容褀惊人的容貌和气度而赞叹不已。
年轻的女子们更是红着脸往他那边偷瞧,满面掩藏不住的都是娇羞表情。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他往这里一站,就连丰神俊逸的大殿下都给他比了下去。
李容褀却好似对这些全无所觉,俨然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
他下了马车,只停顿了片刻,待王爷和王妃上前,便与李容锦并排而行,紧随其后进入寺庙中,唯独留下身后一众不甘而又失落的唏嘘叹息。
宋娴谨记自己今日的任务,不敢有丝毫分心,虽说方才看到李容褀的一瞬也禁不住怔了怔,可眼下却只是敛目垂首的跟在李容锦身后,只寻得时机溜开。
出乎意料的是,往寺庙中行去的路上,李容锦竟主动找李容褀搭话。
只听他道:“二弟今日出来怎么也不带两个丫头随行伺候。”
经他这么一提醒,宋娴才注意到王爷王妃自不必说,都是被丫鬟仆从簇拥着,连李容锦也带了她和阿清以及另外两个丫头,倒是李容褀身边竟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依照他那性子,不想有人跟着也不奇怪。
原以为李容褀多半要对李容锦置之不理,不想他却语调平淡的应道:“司琴留在府上看家,屋里的一个丫头告了假,另外两个虽跟来了,可过于笨拙,我只命她们在车马前候着。”
李容锦听罢点了点头,却又说道:“你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也不是办法,况且今日人多手杂,一时供奉神佛,连个递香火的人都没有,且不说自己不便,若是被旁人看去,岂不笑话我们济川王府穷酸。”
李容锦的话不无道理,又用这般奉劝的语调说来,自然李容褀也不好驳斥,却又不曾应他的话,只默然继续前行。
数步之后,他仍未应声,李容锦竟也不觉尴尬,接着自顾自的说道:“正好我今日带了两个丫头在身边,都是伶俐的,且借与你使唤一日吧。”
说着,他竟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宋娴道:“阿宁,你今日就跟着二殿下吧。”
“啊?”宋娴惊诧的顿足,一时吓得低呼出声,下意识的看向李容褀。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李容锦会突然来这么一招,眼下是答应也不是,不应也不能,只能指望着李容褀开口推拒。
怎料她待了片刻,李容褀竟什么话也没说,俨然像没听到李容锦的话一般。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着。”李容锦见她落在后面,又催促了一遭。
这下宋娴却是不能不动了,只得加紧步子上前去。
此时正好到了大雄宝殿门前,李容褀抬脚跨入殿中。
宋娴连忙追上去,又不敢离他太近,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待至大殿中祭拜神佛时,李容褀只往蒲团前一立,宋娴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的上前,自香台上取了香燃上,然后递到他的跟前。
李容褀没有看她,但也不曾拒绝,很是顺手的从她手上接过香,用双手执了,朝着佛像金身鞠了三次躬。
白皙纤长的手捏着三炷清香又往旁边一移,宋娴便反应过来,又至他跟前接了,往佛坛前敬上。
拜了佛出来,却见一个身披袈裟,一脸慈悲的年长僧人候在大殿外。
原来这位僧人是清业寺的住持,因听闻济川王驾临,于是在这里等候。
显然王爷与这位住持是故交,立刻便寒暄起来,一时携了王妃同往客堂中小坐,又允许二子不必跟着,可于寺庙中各处游赏。
听闻此话,宋娴知道时机来了,可眼下却又面临着另一个问题。
既然她奉命跟着李容褀,那么眼下他若是要去寺庙里游逛她自然也得跟着,不知一会儿该如何脱身。
那李容锦只给她出了这么个难题便再是扔下她不管,目送王爷和王妃随住持离开后便带着阿清也往寺院的内院里闲庭信步而去。
一时间就只剩下李容褀和宋娴在这里,简直是尴尬极了。
宋娴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心想着若是李容褀这时候发话遣她走就罢了,正好遂了她的心。
怎料李容褀还是一言不发,也不理会她,径自往前行去。
百般无奈的宋娴只能一路跟着,也不知跟了多久,她心下不禁焦急起来,暗道这样可不成,且得想法子脱身才是。
如此想着,又见李容褀自顾自的漫步赏景,全然似没她这个人似的,她便生出一计,打算趁他不备就溜开去,反正看他这样子多半也嫌她多余,恐是怕驳了李容锦的面子才没赶她,这寺庙里的人又多,要是一会儿追究起来,只说是跟丢了也就搪塞过去了。
打定了主意,她便一直瞅着时机,好不容易等到李容褀在放生池前驻足。
见他看着放生池里的不知什么东西出神,宋娴心中窃喜,暗道:时候到了。
她立刻行动起来,蹑手蹑脚的往后退。
一步,两步…逐渐的拉开与他的距离。
一开始的势头很好,眼见着再继续坚持一会儿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李容褀似怨毒又似落寞的声音却飘了来:“你后悔吗?”
宋娴连忙顿住脚步,下意识的往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想来他应该是同她说话,可他又没有回头,难不成是在和池子里的乌龟说话?
“恩?”见她没有应声,李容褀回过头来。
这下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确实是在和她说话。
看到宋娴在离他远远的地方站着,李容褀好看的眉宇立刻蹙了起来,沉声道:“过来。”
“啊?”宋娴有些心虚的应着,但从他格外清寒的声音中也分辨出他恼了。
又是哪里招惹着他了?
她心里泛着嘀咕,端着小心往他跟前挪了挪。
下一刻她只觉腕子上一紧,竟被李容褀拽到了身边。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药香时,那副精致的眉眼已经逼至近前。
宋娴的心一瞬间乱了节奏,在胸口处狂跳起来。
她下意识的挣扎,自他的掌心收回手,垂下眼帘双颊发烫道:“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请殿下自重?”
“自重?”李容褀却冷笑一声,用讽刺的语调道:“你如今来同我说这话。”
他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可整个人又分明变得更加阴沉,俨然同他这一副神仙般的皮相不和宜。
“他到底还是没有要你。”他又用咄咄逼人的语调对宋娴道:“你那般处心积虑的想攀上他那根高枝,如今却落了空,你心里可后悔?”
原来他说的后悔是这件事。
宋娴心里不禁自嘲,忽然觉得若当真她的目的只是攀高枝,或许现在会好过很多。
此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放生池里,才明白过来李容褀方才是看什么看得那样出神。
原来放生池里有一只乌龟正陷在泥沼里,攀着光滑的石壁奋力的向上攀爬,只是挣扎了许久,弄得满身都是脏污却也还是徒劳。
“怎么不说话?”李容褀的话打断了她放在乌龟身上的注意,那语调似乎更加怨毒了。
宋娴心里难受,可事到如今也无从选择。
她假装若无其事的将目光从放生池收回,低声道:“奴婢不后悔。”
李容褀又轻笑了一声,讽刺里似夹杂着落寞。
宋娴着实不想再纠缠下去,于是对他欠了欠身道:“奴婢自知在这里令殿下不悦,这就告退。”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怎料才行了一步,那只皓腕却又被他擒在了手里。
随侍
“你主子让你今日之内服侍于我,你便是这样服侍的?”李容褀的语调怨毒,却带着些许央求的意味。
宋娴叹了叹,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转过身来看他,愈发觉得他是她命里的魔星。
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李容褀握在她腕上的那只手逐渐下滑,转为牵着她的手,而后又将掌心展开,将她的手裹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