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落雁正在桔园里喂鸭食,一下午莫名其妙眼皮老跳,连带着一颗心烦燥不已。巨樟上落了几只乌鸦,粗着嗓子嘎嘎叫不停。乌鸦叫就没啥好事,柳落雁记得她那个叔叔柳叶飞,底下原本是有个女儿,两岁的时候一时疏忽掉沼气池里头淹死了。据说,当时就是全村的乌鸦满天飞,都在呱呱乱叫。
上辈子自己是不迷信的,但好歹也重生了,就宁可信其有一回。柳落雁把家里几口人正在干啥,以及有什么潜在危险快速地过滤了一遍,忽然脑海里迸裂出零星点火花。不好,小夏有危险!
隐隐地记得,小夏五岁点的时候,在桔园旁的池塘边放牛。牛吃着草,一不小心把他拱到池塘里去了。那天下了雨,天气阴阴沉沉,地上湿而滑。越说越邪门了,怎么与现在的情况这么像!
柳落雁冲出院门,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大喊,“落水啦!”
远远便见池塘旁,一头黄牛将小小的人儿拱进水里,一切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般。柳焱夏不及叫出声,小小的身子便滚落池塘里上下浮沉。
“小夏!”柳落雁一颗心跳出了嗓子眼,手脚顿时瘫软,几乎要扑倒在地。
幸好有人比她还快一步,池塘附近一个正在浇菜地的中年男人拿了把舀勺,把小夏扒拉着弄上来。这小家伙幸好还未被水呛晕,死命地抓住木棒,拖上岸来时自己咳出了好些水。
柳落雁扑了上去,一把搂住他,真的是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幸好在慌乱中还未忘记了方寸,她忙把小夏翻过来,用膝头顶着他的小腹,用力挤了些脏水出来。
“好了,没什么大碍。”那男人叹道:“幸好我在近处,晚了也救不着。”
“谢谢你。”柳落雁胡乱地抹了把眼泪,认下这张面孔,抱了小夏深一脚浅一脚往竹苑跑。她的手脚早已颓软无力,小夏穿着棉衣,浸了水,重的她几乎是在地上拖行。但小夏苍白的面孔,虚弱的呼吸,以及冻的乌黑发紫的嘴唇,都催促着她全力奔跑。
“爸......”她沙哑着嗓子,远远地凄厉惨叫。
柳燕飞收了针筒,眉头微皱,隔着围墙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柳落雁几乎要哭出来,咬牙使出最后的气力冲进去。
“去打点热水来。”柳燕飞一瞧这架势,也顾不得理会病人,接过小夏就抱去房里,扒掉他湿淋淋的衣服,用被子包裹住。
柳落雁从热水瓶中倒了点开水,兑温了忙端进去。
“怎么回事?”柳燕飞一边给小夏有条不紊地擦拭着身子,一边问道。
柳落雁把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柳燕飞默默地聆听着,手下也不停,给小夏穿好干净的衣服,仔细地给他盖好被子。弯腰收拾着脸盆,沉声安慰道:“小雁,做的不错。小夏肚子里吞进去的水已经挤了出来,就没事了。你也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去熬点姜汤。”
柳落雁怔怔地望着他的背景,忽然觉得,老爸也不是个那么独断专横的人。她开始以为,今天肯定会挨顿骂,因为她没照顾好小夏。可是,老爸不但没骂她,还安慰她?
迷迷糊糊地换好衣服,她坐在床边,守着小夏。
忽然想起,自己其实没必要这么担心。小夏原本就会被人救起,有惊无险。可是真遇上这事,还是难免会方寸大乱,毕竟是关乎小夏性命的事。
“二姐......”柳焱夏幽幽转醒,扯着她的袖子哑着嗓子唤道。
柳落雁回过神来,伸手轻抚上他的额头,歉疚道:“小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焱夏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发直,显然还在怔愣,他怎么就掉水里去了?
“没事了,等会喝碗姜茶就不怕了。”柳落雁隔着被子拥住他,和声哄着:“小夏,别怕啊。”
“我不怕了。”柳焱夏面色依然惨白,“下次,我会小心些,不在池塘边放牛。”
“以后不要你去放牛了!”柳落雁紧张地搂住他,“二姐去,小夏还小,该是想玩就玩,想睡就睡,不用管这些事。”
柳焱夏摇头,“可是二姐会好累。”
柳落雁一下便觉得心头暖融融的,想想上辈子与弟弟打小一直吵吵闹闹,其实还得怪自己,没个做姐姐的样。其实,小夏本性淳良,是个好孩子。
柳焱夏喝过姜茶,又睡了一觉,晚饭前醒来时精神已好多了。全家人围着他,嘘寒问暖,这令他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仿佛这回摔下池塘也是值了。
沈秀英依然后怕的很,勒令他不准去放牛了。
柳落雁有些没脸见父母,当初自己还信誓旦旦,一定会把小夏照顾好。
见二丫头缩头缩尾,沈秀英也知她是太过于自责,两头都安慰了一番,一家人才用晚饭。
晚饭后,柳落雁听墙角,不期然又听见老妈唉声叹气,又在怪自己,不是怀孕也不会把家里的大小活都丢给孩子们。小夏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没心思活了云云。
柳落雁好想快快长大,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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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有事耽搁,更晚了。
卷一 第三十六章:第一场雪
柳落雁长大后只遇过两次大雪,但从未想过,雪可以下这么大。天空一直阴沉,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只是一夜,雪便厚的足以没膝。房屋树木,触眼所及之处,皆裹银装。仿佛一夕间,天地间万物,只剩下这纯粹耀眼的白。
学样还未放假,但遇上这大雪,柳沉鱼并未去学校。一家人总算歇下来,围坐在火盆边,闲话家常。
沈秀英担心桔园里的鸡鸭,一会也坐不住,换了雨靴撑了伞又去了桔园。柳燕飞又怕她摔着了,也跟了过去。一时间,家里又只剩三个小家伙。
今天也不用去放牛了,家里的大黄牛关在牛栏里,喂些干稻草便好。
柳沉鱼捧着书本在温习功课,她学的很认真,但眉头紧锁着一直未松开。
柳落雁则在给小夏上课,自从落水事件以后,她便不让他单独去放牛。而是把上午下午上课的时间,都挪到了放牛时,一边放牛,一边上课。而省下来的时间,便足够她去桔园忙活了,并且她走哪,都可以把小夏捎带着。
柳焱夏有些恹恹的,虽是穿着厚厚的棉衣,裹在小被子里,紧紧靠着炭火,却仍是有些冷意。自从那天落水冻着后,他的身子便有些虚弱,需要较长段时间来调理。
挨偏正午时,雪终于小了些。柳沉鱼丢了课本,在院子里堆起雪人来。
柳焱夏精神好了些,也嚷着要去堆雪人。柳落雁怕他再冻着,给他换了雨靴、戴了袖套,还围了围巾,方才由着他在院里蹦达。
柳落雁也换了鞋子,撅着屁屁去滚雪球,雪球越滚越大,小姐妹俩一起把雪球竖在楼梯旁。手一会便冻的通红,小脸红通通的,但都很兴奋。
二人合力,堆了个大大的雪人,用树枝给它做手,用黑钮扣做眼睛。柳焱夏要把自己的围巾给雪人,被阻止了。
“这个是雪人爸爸。”柳沉鱼笑道:“我们再堆个雪人妈妈。”
“嗯,再堆三个雪人宝宝。”柳落雁又跑去滚雪球。院子里雪不够,她又跑到外面去滚了几个大雪球进来。
雪人堆好了,柳焱夏不满,“为什么我的雪人那么小?”
“小夏原本就小啊!”柳落雁一脸理所当然,“然不成小夏要比雪人爸爸还大么?”
“不行,太小了!”柳焱夏吸了下鼻子。
“那我们再做个雪人小宝宝吧?”柳沉鱼提议,“妈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呢,可不能把它给拉了。”
雪人小宝宝堆的最小,柳焱夏总算满意了,他才不要做最小的。
“我们快回去烤火吧。”柳落雁哈了口气,热气遇冷立即结成白霜,“等会爸妈见了,又该骂了。”
姐弟三人回了屋,一边烤火,一边探头瞧着院子里的雪人一家六口。
柳爸柳妈回来见着这些雪人时,倒也未批评他们,只是笑笑,转身便去准备午饭。
柳落雁也不想动,难得偷懒。唉,好想冬眠。
第二天,雪一直下。柳沉鱼旷了一天课,不得不去上学了。到了学样才知道,昨天大部分同学都没来上学,老师也没责罚任何人,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们老师下了通知,今天不用上课,明天期末测试。考完试,就可以放寒假了。柳沉鱼盼放假盼了许久,那样她也可以回桔园帮忙了。
这样的雪天,柳落雁与柳焱夏则是一直窝在屋里,烤着火。她怕热,更怕冷,几乎是不想出门。所幸,雪天也不用下地了,喂鸡鸭的活大人也包揽下来。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好困,全身血液似乎冻结,整个人也极为的嗜睡。
柳落雁忽然想起过几天就是自己的生日,她是在冬天出生的,所幸老爸没按着柳焱夏柳傲秋的套路,给她取个柳冬梅的名字。小鱼是春天出生的,嘻嘻,那就叫柳春花好了。
柳春花?
柳落雁捧腹无声大笑,乐得有牙没眼的,引得柳焱夏频频看她,一肚子的不解。
但是一会就乐不起来了,柳沉鱼回来时带了个消息,那小林老师通知,明天柳落雁也要一块参加期末考试。
郁闷归郁闷,第二天一早,柳落雁还是全副武装,一身厚棉袄,同小鱼一块去了学校。雪已经停了,但一路上积雪颇深,所幸一直走着,倒也不冷。
因为考试,老师怕学生坐太近抄袭,所以就令一部分学生将桌椅搬到院子里。院子里的雪虽是扫开了,阳光也穿透了云层,但仍是彻骨的寒冷。
考试前,柳落雁还受了小林老师一顿批评,无非是她不配合,好几次小测验都没参加。把柳落雁给郁闷的,前段日子她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居然要她跑来这划个一二三?
因而柳落雁态度上不够恭敬,所以也就被打发到院子里考试,冻的她的脚发麻。考试铃声才开始没十分钟,柳落雁就交了试卷,傻瓜才会留在这里挨冻。
小林老师眼睛都瞪圆了,仔细检查了,内心震撼,对她的态度又好了些。
柳落雁也不想去拍她马屁,见小鱼也在院子里考,生怕她冻着了,就解了棉衣,托她们的监考老师给拿过去。她自个则跑去了校长办公室,蹭暖。
杨校长许久未见她,对她依然很慈祥,居然也坐下来与她一起烤火。烤火是假,但考验是真。冻的发抖的柳落雁,为了避免被赶出去,当然是有问必答。
“有进步,好!”杨校长一脸笑眯眯,“下学期,全县小学生数学比赛,我给你报了名。”
下学期?“幼儿班也比赛?”柳落雁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不,一至五年级,只要有能力都可参加,但比赛难度是五年级的。”杨校长笑容里有些狡诈。
“你叫我一个幼儿班的去跟五年级的比?”柳落雁攸地瞪圆了眼,哀怨道:“不去不去,我还是童工!”
“去嘛去嘛!”杨校长越发笑的像只老狐狸,“不需要你为咱杨柳村小学增光,你去了,拿了名次,也有利于以后升学嘛。”
“坚绝不去!”柳落雁往火盆方向又蹭了蹭,“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奖励,我可不想被人当猴耍!”想想到时她五短的身子挤在一帮五年级的同学之中,总之会被人看笑话的。
“嘿嘿,你不去也得去,名我已经报了。”杨校长‘慈祥’地笑道:“而且,数学大赛后还有个作文大赛......”
“你不会也帮我报了名吧?”柳落雁尖叫,“苍天哪,杨校长您身为灵魂的总工程师,竟然带头摧残祖国的小花朵!”
杨校长乐了,游说道:“我给你大开方便之门,你不是也该适当地报答报答我?”
“要我行贿?”柳落雁一脸无辜可爱地眨巴着眼睛。
“哎你小声点!”杨校长脸都绿了,“行什么贿?我是让你参加比赛,为学校争光!”
“那你刚才还说什么不需要我为杨柳村小学增光?”
“谁有鬼精!”杨校长无奈地摇头,“这样吧,这个学期,我给你张三好学生的奖状。”
“你行贿我?”柳落雁惊讶地张大嘴。
“哎,你别那么大声行不行?”杨校长人老了,不经折腾,一颗心扑通乱跳。他一辈子清清白白做人,可别临退休了,也搞出个晚节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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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催票票了,这里再梗长脖子吆喝几声。
卷一 第三十七章:苦中作乐
再一转眼,已近年关。
柳家上下,又忙着准备年货。
柳落雁长大后其实觉得越是过年,气氛越是寡淡。不外乎是全家人聚一起吃个饭,再戴个假面具走走亲戚,心累。而物质越丰富,过年准备的东西,平常都能吃到,便没啥新鲜感了。
没想到,回到小时候,倒让她又重新体会了那难得的珍贵记忆。她也变得,很期待过年呢。
过年要准备的年货也不少,煮瓜子、炒花生、炒红薯干、熬牛皮糖、结米花糕,用来招待客人。有条件的人家会买些奶糖果脯蜜饯之类,但大多数人家,至多只是买点水果糖。
沈秀英的肚子微微有些隆起,但在外人看来,也只是以为长胖了而已。沈秀英趁年前一个好天气,领着姐弟三人去了趟县城。县城与镇里还未通车,她现在这模样又不方便骑自行车,因而只好走路。幸好村里离县城也就十几里的路,也算不得太累人。
柳落雁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艰苦生活,但徒步走个十几里路,还是喘的慌。累的头昏眼花,身体反倒变得麻木起来。
不过还是重生后第一次逛这小县城,与二十年后真是天上地下,哪能与后来的繁华相比拟。一条灰败的大道,两旁是些政府单位,再是一些破旧的居民楼。耸立的大厦、琳琳总总的店铺,偌大的超市,都不见踪影。
做买卖的地方只有一条老街,铺子也多是卖些生活日用品。沈秀英领着孩子们,径直进了菜市场一楼。人挤人,几乎没地方下脚,到处是卖菜的买菜的,吆喝声震耳欲聋。
柳落雁没来由的觉得心烦气燥,只好更紧地拽住小夏的手。这家伙刚还嚷着累,一进这菜市场,就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一直东望望西看看,十足的好奇宝宝。
沈秀英挤到卖糕点的铺子前,东捡西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买了斤桃酥。
店主朝她嚷嚷,“现在已经不用粮票了,多买些嘛。”
沈秀英摸了把裤兜,手紧紧地捂着,有些涩然地摇着头,大嗓门嚷嚷着叫几个小家伙跟上。挤挤停停,直到卖糖果的铺子前顿住。
在柳落雁看来,少得可怜的品种,却仍把柳焱夏谗得挪不开脚步。沈秀英估摸着买了斤那种最普通的水果硬糖,扭头见孩子们的可怜相,狠狠心咬牙买了二两奶糖。每人塞了颗奶糖,望着孩子们笑逐颜开,便也觉心生宽慰。
柳落雁替小夏剥了糖纸,小人儿则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一把扔进嘴里,吧唧吧唧吮的又是一脸享受的表情。她低头瞄了眼糖纸,见是个什么杂牌子的奶糖,便也没兴趣尝尝,只是捏在手里。
又去称了少量香菇干、腐竹、肉皮,沈秀英便肉痛不已,眼光不再看这些诱人的东西,领着孩子们上了二楼。
菜市场二楼卖的是衣服、布匹、鞋袜之类,柳落雁看中了一套粉色的棉袄,样式做的很新潮,实在是很适合小鱼穿。
沈秀英却不进这些成衣铺子,专挑布店逛。
柳落雁见小鱼打那店门口过,眼光便不由自主地去瞄那套衣服,便替她开口求道:“妈,给小鱼买这棉袄嘛!”
沈秀英盯着墙上挂的这棉袄,目光有些发直。这样一套衣服,怕是价格不菲,只是小鱼还不知道有几年能穿这新衣,又怎么能不满足她的愿望?想起这个,沈秀英的神情间又有些黯然神伤。
“不,不用了。”柳沉鱼咽着口水,飞快地看了眼她老妈的脸色,忙把头摇的似拨浪鼓。
沈秀英却是一言不发地进了铺子,姐弟三人跟了进去,听老妈与店主讨价还价。
想不到这套棉袄,开价就要二十,沈秀英讲的口干舌燥,也只是砍下一块钱。一套棉袄十九块,猪肉也才一块多一斤啊!
这棉袄最后还是没有买,沈秀英为免自己乱花,特意没多带钱。刚在一楼采购完,只剩十几块钱。
柳沉鱼提着重物,转身就往外走,嘴里小声地嘟嚷,“我不要穿这么贵的衣服。”
沈秀英在店主的鄙视之下,落荒而逃,追了上去,陪着笑,“小鱼,妈去扯点布,保证做的比那衣服还好。”
“嗯。”柳沉鱼应了声,反过来安慰她,“妈,没事的,我随便穿什么都一样。”
沈秀英眼眶又有些湿润,掩饰地咳了几声,忙大声喊后头的小姐弟俩跟上。
柳落雁拽着小夏的手,在后头磨磨蹭蹭,方才趁这店主鄙视她们时,她也还了那人一记大大的卫生眼。哼,什么人嘛!明年这个时候,她一定要让全家人都穿上新衣!
明年开春,卖完桔园的那群鸡鸭,他们家的日子,一定能好过些。
沈秀英货比三家,最后扯了些素花的布匹。柳落雁与小夏的,则是那种最便宜的军绿色的布。
柳落雁眉头轻抽了抽,隐约记得,小时候的衣服,大多是这种军绿色的。她虽是不喜这种颜色,却也不曾开口阻止。对她而言,穿这军绿色的还是花袄子,都是一样的。
扯完布还余了些钱,沈秀英却是舍不得为自己添东西,又给柳燕飞置了两双厚袜。余下的小钱,便在菜市场外头买了三碗混沌,看着儿女吃。
柳落雁受不了这场面,只吃了两口,便说没胃口,将面前的碗推到老妈面前。孕妇不经饿,这点她是知道的。但老妈身上肯定是没钱了,所以不舍得多为自己叫一碗。
沈秀英吃下热烫的食物,腹中的小东西好像也闹腾的没那么厉害,疲惫一扫而空,便张罗着儿女们别拉下东西,开始往回赶路。
回去当然比来的路上还累,东西虽不多,却杂,拎十几里路也能把人累瘫。
柳焱夏小朋友又开始不合作,赖着要老妈背。沈秀英提着东西,又要顾及着腹中的胎儿,背了段路就腰酸背痛。
柳落雁只好将自己那颗未吃的奶糖剥给他吃,引诱他自己走。走走停停,一家人到家时已是下午两三点,俱是疲惫不堪。柳落雁更甚,她那碗混沌才扒拉了两口,早饿的饥肠漉漉。
柳焱夏更是一溜烟窜进厨房,爬上餐桌,一把抓起中午的剩菜往嘴里塞去。岂知吃的太快,一根豆角从嘴里呛的喷出来。又舍不得吐掉,最后从鼻子里拔了出来。
一家人被他逗的,前俯后仰,乐不可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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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三十八章:这个年过的很郁闷
大年三十下午,柳焱夏早早便换好新衣,等着一年来最丰盛的一顿饭。柳沉鱼亦换上新衣服,素花的收身棉袄,衬的她越发玲珑可爱。
“小雁,你去洗吧。”柳沉鱼一脚跨进厨房,用毛巾擦着温漉漉的头发,歪着头道:“我来烧火。”
柳落雁往灶口塞了根柴,闷闷地摇头,“不了,省得弄脏你的新衣服。”
其实是那身绿不啦叽的衣服,她实在是没有兴趣穿。都怪老妈贪便宜,买回的那块军绿色的布,洗一水就掉色。做出来的衣服,黄黄绿绿说不出啥颜色。瞧小夏那身就知道了,就像一块脏旧的抹布。只是那小家伙还喜滋滋的,都不好打击他了。
沈秀英揭开锅盖,尝了口锅里香浓的香菇鸡汤,貌似心虚地瞄了眼二丫头。心里头虽是有些过意不去,但家里的情况,已不允许再去扯布给小姐弟俩做新衣服了。
柳落雁倒也没怪老妈的意思,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过年非得穿新衣服。只是那块旧抹布,她是真的狠不下心披身上出去晃荡。
“小鱼,浆糊熬好了。”沈秀英手忙脚乱地推了个碗过去,“叫你爸贴完对联,打了爆竹早点准备吃饭。”
柳沉鱼应了声,端了碗就往外走。
终于轮上吃晚饭。柳落雁家这里的风俗,大年三十这天只吃两顿饭,午饭是不吃的,因而晚饭就比较早。柳家的饭桌上,头一次见着这么多荤腥。杀了只鸡,家里的鱼也捞了几尾上来,又难得买了几斤猪肉。
柳燕飞允许几个孩子都喝了点酒,举碗笑着说:“但愿全家人永远平平安安,其乐融融。”
柳落雁见他一直看着小鱼眼冒泪花,生怕他说出什么傻话,忙打岔,“爸,碰个杯!祝我们家人人发大财,日日抱金砖!”
沈秀英扑哧一声乐了,嗔道:“傻丫头,钻进钱眼里头就出不来。”
“钱可是个好东西!”柳落雁笑的呲牙咧嘴,故意扮丑,“爸,压岁钱呢!”
“压岁钱!压岁钱!”柳焱夏也在一旁哇啦啦地叫着。
柳燕飞横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既然是压岁钱,就是压岁用的,晚上再给,给早了你们呆会出去撂蹄子一不小心又丢哪了。”
柳落雁仍嘻嘻笑着,她的本意便不是想讨这压岁钱,只是希望父母不要太沉迷于小鱼的事,过于伤心。
她自然也是知道做父母的心思,过一个年,离这五年之期又近了一步。他们虽不肯接受小鱼将来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但却想她在这几年里,能过的好些。所以,舍不得她干重活,最好的东西又都舍得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