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到处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水痕,一看就是用潮湿的抹布擦地的原因,一道一道的,洗衣机下方洗衣篮里,内裤装了十几条,衣服裤子到处都是,还有几件他的衬衫。
估计是洗衣篮里有水,韩晓宇的粉色内裤堆在他的衬衫上,楚慕阳上前一脚将洗衣篮踢飞,满面黑色,走回书房拿起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韩晓宇的声音柔柔的。
可惜楚慕阳现在是等于坐在火山上,在怎么柔也白扯。
“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来,现在、立刻。”
啪!
韩晓宇看着挂断的电话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是吃火药了?
楚母看着韩晓宇不太好看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楚老太太这一辈子到了晚年也算是开了界了,在派出所整整待了五个小时,最后韩晓宇来保她才给放了。
这一放人可不要紧,楚母可牛逼坏了,大声嚷嚷着,没有犯罪早晚得放了她,弄得派出所的人都很想死给她看。
韩晓宇勉强的笑笑:“没事,阿阳让我回去。”
楚母一挥手:“那你回去吧,我这腰也差不多了,在等两天我也出院。”
韩晓宇去过放在一旁的背包快速离开。
楚母看着韩晓宇离开的背影,正准备吃饭,看了一眼今天的饭菜重重叹口气。
隔壁床的女人见楚母天天吃好的,喝好的还叹气问:“大姐怎么还叹气?我要有这儿媳妇就是现在马上让我死了,我都愿意。”
楚母只能苦笑。
韩晓宇是好,唯一一个缺点就是不会做饭。
楚母这人喜吃牛肉,以前简思还在的时候,几乎每三天就要做一次牛肉,什么酱牛肉啊、牛骨汤、牛肉炖菜,那是换了法儿的给她做。
用筷子杵杵保温桶中的牛肉,将筷子一扔。
根本就不是那个味道。
还别说,简思这丫头饭菜做的真是没话说,就是什么简单的拌个凉菜味道也能让你把舌头给吞了。
楚母叹口气,蒙上被子睡觉。
*****
韩晓宇回到家中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楚慕阳瞪着眼睛站在门口等她。
“怎么了?”她笑笑将皮包放在一边,想摸摸楚慕阳的脸。
啪!
楚慕阳伸手打偏了韩晓宇的手,韩晓宇一愣,有些委屈,眼泪马上飚到眼眶中。
“阿阳,你怎么了?”她问的几委屈。
楚慕阳咣当拉开卫生间的门,指着里面:“你一天在家到底都做了什么?这里面的都是什么?你衣服换下来都不用洗的吗?就算你累不想洗,那至少把自己的内裤洗了其他的送洗啊…啊?…”
楚慕阳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韩晓宇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没见过这样的楚慕阳,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发脾气。
她诺诺地垂首,咬着唇:“我现在就洗,这几天一直往医院跑来着,没时间…我现在马上就洗。”
说着马上脱掉外套,开始行动起来。
楚慕阳回到书房,可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韩晓宇细细的哆泣。
她也委屈。
为什么这些活都是她的?她每天上班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回来还要做东做西,没有人告诉她婚姻是这样的,她也很想冲楚慕阳喊叫,可是她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她要忍,不能冲动。
楚慕阳听着她细细的哭声,有些烦乱,推开眼前的文案,走出书房。
韩晓宇努力的在搓洗着衣服,楚慕阳叹口气,走到她身后。
“好了,今天我有点气不顺,起来吧,明天在洗吧。”
韩晓宇仿佛没有听见,还在洗刷刷,楚慕阳拉起她,为她擦干手上的凉水。
“好了,不气了,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韩晓宇当然懂得借坡下驴的道理,马上柔顺地靠在楚慕阳的怀中。
***

突变(四十一)
简思醒了,一点一点康复。
沈让每一天都会到监护室去看一看她,慢慢的她从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脸色也好了一些。
简思虽然身体好了些,但还是需要人照顾,沈让在怎么说也是一个男的,总有不便之处,茅侃侃将自己家中的保姆借出。
一大早的,病房内就很热闹。
沈让还在查房,一推门看见熟悉的两道影子不客气地眼一瞟:“明天开始不要让我见到你们。”
许圆圆两边的脸颊撑成了鸡蛋状,模糊不清地说道:“我也不是奔你来的,我是来看小思思的…”说着冲着简思猛烈地投射过去一个飞眼。
茅侃侃将盘中最后一个包子消灭掉,拍拍手,极其自然地说道:“我家阿姨借你了,我吃饭就成问题,来这里解决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不然阿姨还我?”
对于这两个白来的食客,沈让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沈让看着简思手中的包子,面色有些冷漠地接过来,然后转向张阿姨“阿姨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话一出简思茅侃侃许圆圆包括张阿姨都一愣。
茅侃侃愣了一下,不自然的说着:“阿让,我是在开玩笑。”
沈让取过放在一旁的毛巾为简思擦干净手心,看了茅侃侃一眼,那一眼颇意味深长。
茅侃侃打着哈哈笑着说:“啊啊,我忘了,瞧我这记性,阿姨…”茅侃侃将头转向张阿姨的位置:“那个沈让昨儿跟我说了,我给忘了,他家阿姨已经放完假回来了,您以后就不用在往这里跑了。”
侃侃横了沈让一眼,他不愧是沈让最好的朋友,一个眼神就知道沈让所传达的含义。
张阿姨有些红的脸这才平稳,她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张阿姨一离开,茅侃侃就拧着眉看向沈让:“怎么回事儿?”
沈让看着被他扔在桌子上简思只吃了半个的包子:“张阿姨是一个好下人,她恨体贴你的需求,你们早上过来这里吃早餐怕你们喝粥吃不饱,这两天直接给你们换成包子,若是放在以往我也懒得说,人是你家的人,向着你是应该,她换你们的我倒是没意见,可是医生再三交代她现在只能吃流食,她老人家可好,一转眼就给忘得一干二净的,直接给病人吃上了肉包子。”沈让冷冷一笑。
茅侃侃这才想起来,好像是从昨天开始的吧,他嚷嚷着喝粥吃不饱,今天稀粥就没了,他还以为是简思也要吃包子呢。
四个人都有些僵硬。
侃侃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简思是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个包子就应该全部吃掉才对,她的刀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许圆圆则是觉得沈让真是大惊小怪了。
侃侃在门外拦住了沈让的脚步:“我们谈谈。”
沈让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呶呶嘴示意他想说什么就说。
茅侃侃本来是不想说这样的话,他觉得沈让对谁好那是他沈让自己的事儿,他没权利干涉,在说这里面躺着的人还救了他一命,怎么报答都不过分。
“阿让,你喜欢简小姐?”
沈让波澜不惊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茅侃侃看着沈让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淡淡的开口:“报答也不是这么报答的,阿让老爷子那里未必就是不知道简小姐的存在,因为她替你挡了一刀,所以老爷子才装聋作哑的。”
沈让好笑地靠在墙壁上:“侃侃,我是喜欢简思,纯粹的喜欢,她若是需要,就算我以后结了婚我还是可以照顾她,仅此而已。”
茅侃侃松了一口气,拍拍沈让的肩。
突然沈让的电话响起,打破了这沉寂。
他看了一眼号码,电话来电显示上的号码有些刺眼,他阖目,自嘲而鄙夷的笑了笑,然后接起:“喂…”
沈让脸上的笑容突然断掉,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一种阴暗暴戾的气息。
侃侃上前一步,想问问发生什么了,却看见沈让躲避开了自己伸出去的手。
侃侃看着已经走掉的背影。
他仿佛又看到了六岁的沈让,他将自己画在一个圈子的范围,谁也走不进,他将自己的心紧紧封闭。
第二天,他才起床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坐在床上许久许久…
很久,很久…
茅侃侃突然从床上快速起身,冲向外面,然后给许圆圆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许圆圆好像才睡醒,还打着哈气:“大侃这么早…”
茅侃侃坐进车内,浑身发冷,拿着电话的手似乎结了冰。
“权子…”
他们之间很少叫名字,侃侃这么一叫,许圆圆脑袋嗡地一声炸了,坐起身子,只觉得冷…
沈让父母的婚姻开始就像是童话那样的美丽,童话里王子遇见了灰姑娘,那个年代作为高干子弟的沈父下乡遇见了美丽的女孩,冲破层层阻隔和女孩结为连理,可是这天底下若真的是王子和灰姑娘结婚后过着幸福的生活,那这个故事也没必要讲下去了。
结婚第一年,沈让出生,沈父的初恋学成归来。
这样的家庭离婚那根本是不可能,沈父拿出当年要和沈让母亲结婚的拼劲儿,要离婚,沈备山就扔下一句话,你怎么生活我不管,离婚?你敢离婚,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沈让的父亲觉得自己是被家人逼到了死角,没办法,公然在外面养起了公馆,沈让出生紧紧两个月后,那个女人就生下了一个儿子,整个城市有谁不知那个女儿以及她所生的孩子才是沈家的正统。
那个孩子取名叫沈正,而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的孩子取名为沈让。
沈让的母亲见一年了,丈夫也没有回心转意,心中的希翼全部淡灭,对于这个男人说不出的失望。
她想离婚,可是沈备山还是一样的话。
沈让的父亲在他六岁的那一年带着小老婆和儿子出去旅行,却没想到发生车祸,两个大人当场死亡,只留下一个名叫沈正的男孩儿。后来沈让的母亲在学习的过程中爱上了一个男教师,沈母下了死心一定要和教师结婚,沈备山自然不能首肯,派人天天监视着沈让的母亲,将她强行圈禁起来,每天强迫她听一些消极的音乐,没到两年,就疯了,然后被送到沈让母亲的家乡,乌鲁木齐的一个院子内严加看管。
沈让这辈子都忘不掉,他站在那个院子中,听着那种临近死亡的音乐和他母亲的哭喊声。
“阿让的妈妈…”许圆圆说的有些艰涩:“过世了?”
好久电话那头,侃侃嗯了一声。
许圆圆掀开被子,连鞋都没顾上穿就窜了出去。
完了,要出大事了!
***

祖孙(四十二)
沈家-
沈家可谓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沈备山生有五女一男,儿子早早见了阎王,五个女儿皆是嫁给了各地政、商。
许圆圆和茅侃侃赶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让发了疯一般的直接开着车,攒足火力撞向大门,车子的贯力太大,整个门哆哆嗦嗦可怜的成了废品。
沈家书房采用的全封闭的设计,没有一扇窗子,却做出了整列的假窗。
听见外面发出碰地一声,沈备山手顿了一下,不过继续在宣纸上泼墨。
碰!
书房的门被推开,屋子中只有外面折射在假窗上而投入进内的一点光,昏昏暗暗,老者在书写着什么,沈让的脸庞轮廓,映照在阴影中。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叫嚣跳跳的神经,反倒是平稳了下来一般,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空气就仿佛凝集在了半空中一样。
啪!
长长的烟蒂被点燃,沈让无声的笑了笑,就坐在进门的沙发上,微垂着头,从侧面看过去,可以看见线条刀斧雕刻一般的长颈,黑色的衬衫微微敞开着胸口,领口一眼看过去,可以看见锁骨,颈下一直到阴影里的皮肤,牙雕一般,黑色的西装被他随手扔在沙发上,指间的烟火泄出一线昏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假窗所折射出来的暗光,又一点点的跟着时间褪尽,渐渐交糅在黑色里,蜕化成一丝光火,映照在沈让的脸上。
“把烟熄了。”不知过了多久,沈备山终于撂下了手中的毛笔,出声。
沈让伸出修长的手指,将烟身按进细白骨瓷的烟灰缸里,没一会儿就看见白色上面带着一抹黑,烟身慢慢的变软。
他伸手去过放置在一旁果盘内的香蕉,挑了一个细长圆润的抛在手里,果盘恨漂亮有着琉璃的光彩,和他眼中的光瞬间融为一体,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拨开香蕉黄嫩的皮表。
沈让慢慢张开嘴,每吃一口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心脏的位置钝钝的,击得胸口发涨。
沈备山虽然年事已高,可在他的身上可一点也看不出属于老人的老态龙钟,一身的军服显得更是英姿飒飒。
深邃满是皱纹的眼睛盯着沈让,冷哼:“象什么样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沈备山就是这么教孙子的。”
沈让手中的香蕉皮抛啊抛的,他突然觉得自己手中拿的并不是一个香蕉皮,而是一个炸弹,可以炸死自己,也可以炸死眼前人的炸弹。
“她…死了。”他以为自己会发疯,以为自己会暴怒,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平静的叙述。
那些埋得不知积了多少灰尘的前尘往事,却意想不到清晰袭来,仿佛被乌云笼罩着,如不下雨亦不见阳光的日子,灰蒙蒙的一片晃进他的眉目。
碰!
沈备山将上好的清末年间的砚台砸了过来。
沈让脸一偏,用手一抹,看着手上朱砂一般的鲜血,低低笑了起来。
“你如愿了,你终于如愿了,那个女人为你那薄情的儿子守了一辈子,见不得光,见不得人…”
碰!
“首长…”
门外传来沈家平的声音。
“谁也不许进来。”
沈备山掀了桌子,目光如炬:“没出息的东西。”
沈备山的话就像是一个火点,彻底点燃了沈让心中早已经堆得老高的火药,碰地一声,炸得他看不见东南西北。
他站起身,一脚踹飞了眼前的茶几。
青筋暴跳,满脸的阴郁。
那一脚扯动了他的伤口,可他不在乎,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宣泄他心中的恨意。
他赤红着双眼,直视沈备山:“你儿子死了,那是他活该,他让一个女人,一个他已经不爱的女人守了一辈子的活寡,他不死谁死…”沈让严重有些不顾一切的疯狂。
啪!
沈备山一掌打偏了沈让的脸,捂着胸口,双眼同样的赤红。
“你给我闭嘴。”
沈让不顾一切的将能看见的东西全部砸光,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平复他心中的恨。
外面茅侃侃 和许圆圆听见响声冲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沈让疯了一般的砸东西,他眼中全然是癫狂,头上有细细的汗水,沈备山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
茅侃侃和许圆圆一人一边将沈让拉开,沈家平赶紧掏出药瓶倒出几颗药丸喂沈备山吃下去。
“阿让,别说了…”
许圆圆抱紧沈让的身体,让他差异的是,沈让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沈备山吃下了药,缓和了一会儿,指着沈让,半天憋出一句话来:“滚…”
沈让挣脱茅侃侃和许圆圆的手,回到沙发的位置将西装穿上,然后脚尖一转,转会身子看向沈备山。
“我一直就在想一个问题,当初你为什么不弄死我,我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反正你还有孙子不是嘛?…”他快速走出大门。
整个楼内安静的吓人,突然楼下传来碰地一声。
沈备山似乎累极了,挥挥手,闭上眼睛:“你们都走吧。”
等到茅侃侃和许圆圆都走了,他才再次的睁开眼睛,眼神无焦距的看着前面,喃喃地发问:“家平,我做错了吗?”
沈家平没有说话,当年那件事在沈让的心里已经横了一刀,对与错孰是孰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回答这个问题。
****
纸醉金迷
整整一列十几瓶,闪着淡淡的干邑金色,瑞气千条的酒瓶摆在桌面上。
其中已经有几个瓶子空了,斜斜地躺在暗光的桌面上。
过了四十度就已经算是烈酒。
茅侃侃抓住沈让的手,灯光迷离看不清他的眼神:“别喝了…”
许圆圆更是发神经的一脚将排列得整齐的洋酒踹翻,发出咣当的响声。
经理听见响声赶紧跑了进来,一路低着腰:“这是怎么了?”
许圆圆冷笑:“怎么了?你他妈张眼睛是用来做装饰的啊?他上个月才胃出血,他要酒你就给上…”
经理害怕得腿打软,他大开门做生意,顾客要酒,还是这么个主儿,他敢不给吗?
他要是知道沈让上个月胃出血,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给他上这酒啊。
茅侃侃横了许圆圆一眼:“圆子,行了,给简思打个电话,让她今天回家吧。”
在茅侃侃的心中,不管沈让想怎么样,想怎么作,回到家就是捅破天也没人管,简思是沈让买回来的,他不管简思身体好没好利索,这个不在他考虑的范围。
许圆圆松开经理的领子,将他恨恨的摔在沙发上,掏出电话。
“你现在叫老王送你到纸醉金迷,现在立刻来。”
两个人脸上都是凝重,没有一丝平时的嬉皮笑脸。
***

雨夜拥吻(四十三)
简思赶来的时候,沈让在闭目养神,包厢内没有别的人,沈让的脸上盖着一条白色的毛巾,他的双拳握在两侧,死死握着。
简思没看见茅侃侃和许圆圆上前,想扶起沈让,坐下身子。
“我们走吧。”
她扶着沈让站起身的时候,毛巾从沈让的脸上掉下来,简思愣住。
沈让在哭…
简思的长发垂下来,她低垂着头搀扶过沈让,将他的胳膊跨在自己的肩上,每走一步都是那么沉重。
走出大厅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雨,一天一地的雨。
简思将沈让扶到一旁的椅子上,看了一眼外面,大雨夹雪从天空倾泻而下,砸在地上,一会儿是雨,一会儿是冰。
她出来的急,还穿着露脸的鞋子,穿着单衣,一阵风吹过,雪水打在身上很冷。
沈让摇晃着站起身体,看着外面飘然落下的雪花,唇角一扯,迈着不稳的步子走向雪里,他知道自己喝多了,西装外套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只穿着黑色的衬衫,走进雪水里。
夜幕下的雪花远远看去有些飘渺,有些不真实,伴随着雨水,浇过他的发,滑过他的脸,从胸膛一路向下,化为一把世间最锐利的刀直直插他的胸膛。
沈让抬起头,看着天空,张开双臂,闭上眼睛。
脸上流下的分不出是雪是水还是泪?
“啊…”
他将满腔无奈化为一声怒吼,路过的人看着他,像看疯子一样。
腹部隐隐的发疼,胃部更是疼,一阵一阵的火烧,可是这些都比不上他的心疼。
他的头发全部淋湿了,水迹顺着头发一条一条的流下。
简思拿着伞,远远就看见他站起雨里,敛下眸子将伞盖过他的头顶,自己一半的身体马上就被雨水浇透了。
沈让回手打掉简思的手,伞滚落在一旁。
“走开…”
简思蹲下身子捡起伞,再次盖过他的头顶。
啪!
这一回打在了简思的手上,白皙的手背上红了一片。
“不要让我在说同样的话,走开…”
简思蹲下身子再次捡起了雨伞,盖过了他头顶。
“简思,知道吗?”沈让背对着简思,脸上的雨水顺着眼眶滑下,直直跌落在地上:“这里,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脏:“从来就没有活过,从来就没真正的活过,我自己的妈妈,我救不了她,眼看着他疯,眼看着她死,我一点办法没有…”
简思手中的伞,被一个大风打翻,滚落很远。
她慢慢踮起脚抱住沈让的身体。
她从后面抱住他滚热的躯体,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我六岁的时候亲眼看着她在向我求救,可是我害怕她,我躲开了她…我躲了…她那一刻的眼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她恨我…她尖锐的喊声,她喊让让…”
沈让一动不动任由简思抱着他,他脸上的雨水打在简思的手背上。
天空下的雨越来越大,像是整张网一下罩下来。
简思浑身发抖,呼吸的时候可以看见白色的寒气,她的衣服全湿了,她的鞋子泡在水里,脚好痒,也许是要冻掉了吧。
可是她不能松手,这个男人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伴过她。
她的头发没一会儿就开始结冰,脸色有些青,手开始发涨。
沈让也没好到哪里去,今天他喝得太多,胃部在翻滚,腹部伤口一直就没好,他的全身都湿透了,他转过身抱住简思纤细的腰部,双手捧住她的脸,吻了上去。
分不清是谁脸上的雨水还是泪水交织在一起,融合!
他的指腹很粗,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她的脸。
唇贴着唇,牙齿挨着牙齿。
雨雪夹着冰霜刮过,他的头发成了尖利的硬刺扎在简思的脸上。
月光在朦胧的冰雪之下,勾勒出他脸庞的轮廓。
他的心,在怦怦的跳动。
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温度足以融化冰山。他的睫毛很长,覆盖了一层冰霜,就像是开在冰天雪地里的雪莲,怒放着最美丽的生命。他的眼中从来都是自信是飞扬,而这一刻只有绝望,无尽的绝望。
这一刻他不是一个男人,只是一个孩子,一个需要别人去关心,去关怀的孩子。
简思浑身都在发抖,她的唇已经有些紫,沈让也没好到哪里去,简思抱着沈让,一下一下安抚着他的后背,给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