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由季凝打破了沉默。
“你需要一个太太是吧?”
她现在所需要的就是离开那个家,不管是那个男人也好,徐伟杰也好,她谁都不想看见,所以她只能躲避开,不能见就只能躲,她知道自己很懦弱,可是她真的不想在看见季芯和徐伟杰,不想在看见和他们有关的一切。
如果沈家平需要的是一个台面上的太太,她想她可以做到。
季凝心中泛着苦涩,她心中的爱人婚礼都不是象现在一样,她和沈家平就是陌生人,可是她现在在求这个陌生人和她结婚,只有结婚才能让她逃避开,逃避开那些带给她伤害的人,逃避她应该告诉母亲的真相。
她什么都不能说,她可以毁了那个家,可是她不能毁了母亲,所以她只能做个哑巴,可是她又不能面对妈妈,因为看见妈妈,她心里就会荡起一阵一阵的愧疚,而那种愧疚就要淹没她了。
沈家平的眸子朝季凝看了过去:“能告诉我原因吗?”
季凝觉得自己就像是和被审问的犯人一样,低垂着头。
“我想从家里离开,想离开那个家,想拥有一个自己的空间…”她哽咽着。沈家平的眸子一览无波,眼皮闪了一下:“现在嘛?”
季凝抬起脸去看他,脸上有一道一道的水痕,她知道一旦自己答应了,就不能在回头,也没得回头。
季凝抖着唇:“好。”眼泪落在唇里,从齿缝中穿过滑下喉咙,慢慢象心脏的位置游去,然后和血液融合到一起。
沈家平起身,取过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他的办公室,先陪着他去取了户口簿,紧接着去了民政局,来的时候也没有看时间,到了才知道正好是午休的时间。
季凝站在车子下面等着,沈家平坐在车里,两个人的中间隔着一道玻璃。
季凝满手心的汗,心中裂了一道口子,从今以后也许永远都不会在缝合上。
一点钟的时候工作人员回来,季凝和沈家平走进去,照了照片。
“我说,男的笑笑…”摄影师傅有些不耐。
这两个人哪里看着象要结婚的人,一个个的都像奔丧的,脸上挂着寒霜。
季凝试着想扯起唇,可是太难,沈家平眉目冷清的扫了那人一眼,照相的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按下了快门。
照片上的男人冷着脸,女人脸有些僵,气氛有些奇怪。
坐在办证的桌前,那大妈看着两个人凝重的表情,有些怀疑的问道:“你们没走错?”
这哪里是象要结婚的,简直就像是要离婚的,是不是走错了?
沈家平眸子一慎,那大妈赶紧盖了章,将两个红本子交给眼前的人。
季凝接过红色的本子,那是什么红呢?好闪眼,刺得她的眼睛好疼,好像就要瞎掉了。
沈家平接过去,将本子随手放进自己的外衣兜内。
两人出去的时候,正巧和进门的人撞倒了一起。
“你走路没带…”季芯被撞的猛往后退了一步,幸好徐伟杰接住了她,她才张口准备大骂,然后张着嘴巴,有些滑稽的看着季凝和沈家平。
徐伟杰的眸子里闪过很多的情绪,愤怒,悲伤,然后一一消逝不见。
季凝一眼撞在徐伟杰的眼里,她低落下头,跟着沈家平走了出去。
这过程每一步都走得那样的艰难,她知道徐伟杰在看着她,知道季芯也在看着她,她知道全世界都在看着她。
每一步都那样的沉重,浑身被压在万千铜铁之下,难以翻身,每一步都要抑制住眼泪,不让它滑落。
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季凝,我喜欢你…”那个站在树下的男孩影子慢慢散去,终究什么也不见,消失得无影踪。
她的幸福就是漂浮在空中的泡沫,一吹就破了,再也不见。
季凝上了沈家平的车,她看见季芯追了出来,可是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任何人,她想自己逃去一个孤岛,然后老死,谁也不要见。
沈家平带着她去了一个珠宝店,她只是跟着,象是傀儡的跟着他,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他说伸出手,她就伸出手,然后任由他将什么套进她的手指,沈家平将卡交给她,她就接着,她现在需要钱,没有钱她会饿死的,所以她必须接下,然后沈家平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将东西搬过去,季凝看着飞驰而去的汽车,又看着自己的手指,那上有一个很漂亮的戒指,钻石很大,很闪。
她看着太阳的光,曝烈的阳光刺入她的双瞳中,世界一点一点变黑,然后消失。
她走在街上,没有目的的走着,看着,看着人群,看着汽车,看着天空。
心脏的位置发空,空虚的寂寞,好像就要死掉了。
季凝拿着沈家平给她的那张卡,买了很多的东西,拎着很多的袋子走在街上,她走了有一小时?三小时?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脚底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双臂沉重的很,身子不停的下坠,腿肚子打着颤,烈阳照在头顶,那么的热,出了一身的汗,风一吹汗又蒸发了,然后又是冷,到底是冷还是热呢?
她找了一家咖啡店点了一个香蕉船。
店内的人很少,服务员在吧台悠闲的听着音乐,店里面的客人三三两两的,有的小情侣两颗头挨在一起说着私密话,有的单身的女人端着杯子,看着窗外的暖阳,满足的闭着眼睛,有的人在敲打着键盘。
她将头转出玻璃,街上每个人似乎都很忙,每个人都在急速走动着,有高兴的也有悲伤的,更是有什么表情都没有的。
季凝拿起勺子,将冰淇淋挖了一大口送入口中,很凉,就算店内很暖,依旧凉,皮肤上能感觉到起了细细的疙瘩。
季凝在半晚的时候回到家里,果然,季夫人季云涛、季早儒、季芯、徐伟杰都在。
她将袋子扔在地上,将大衣脱下,衣服上有烟草的味道,干干的。
“你过来坐下。”季夫人指着眼前的位置说。
季芯看着季凝,闪婚?这下可有意思了。
徐伟杰则是回避着季凝的目光,一直低垂着眼线,将视线定格在地面,决不抬起一眼。
季凝依言坐下身子。
“你和沈家平结婚了?”季夫人的呼吸有些喘。
这是徐伟杰第一次见季夫人有些失控,他不是很明白,她不是希望季凝嫁给沈家平吗?为什么要生气?
季凝抬起眸子,和季云涛的目光撞在一起,季凝冷冷的撇开眼眸:“嗯。”
碰!
“你们才认识几天?我是想你和沈家平结婚,可是你都了解清楚了吗?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吗?”
季凝蹭站起身:“妈,我已经长大了,大到有足够的分辨力,我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躲在你背后的小女孩了,从小到大你们将我的未来都计划好了,现在我自己想走自己设计的路可以吗?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我是季凝,不是季云涛的女儿季凝,不是妈妈的季凝,不是哥哥的季凝,我就是我自己…”季凝大声的喊道。
季夫人站起身,呼吸很急促。
“你自己走?从小到大如果没有妈妈和爸爸你现在会在哪里?没有妈妈和爸爸的身份有谁会高看你一眼?”
“我从来就没想让任何人高看我一眼…我讨厌这样的家庭,我讨厌爸爸,我恨爸爸…”
啪!
季夫人狠狠甩出一巴掌,季凝被打偏了脸,她的头发从橡皮筋中滑了出来,长发挡住她的脸。
“妈…”季早儒蹿起来,抱着季凝。
季云涛的手紧了紧,眸子里全然是痛苦的光。
季早儒拥着季凝,季凝的心很堵,她转过脸看向季夫人:“妈妈,我讨厌这样的家庭,讨厌这样的家人,你永远都只是高高在上,你象是一个神,不屑的看着我们,你永远是贵夫人,你打心里看不起任何人,你也看不起我,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蠢货,可是妈妈你私下的生活就真的开心了嘛,和表面上一样的风光嘛?奶奶那么对你…没有你和…我就注定会死在外面,没有你们伟大的权力,我就注定是废物,你们做那些之前有问过我吗?我想要这样的胜利吗?你们以为你们为我做的就一定是为我好了,我讨厌你说话时候自私的脸,讨厌你那贵夫人的姿态…”
啪!屋子里就算是掉一根针也可以听得见。季凝拒绝去看任何人,转身快速上楼,将自己的衣服收拾好,装在箱子里,然后拎着箱子就下楼。
“凝凝,你听话,有什么和哥说…”
季早儒拉着季凝的手,季凝低垂着脸,狠狠闭上眼睛。
“哥,我太累了,这样的家让我很累,我想出去,在没有你们光环的地方去小心翼翼的活着…”
季早儒吃惊的放了手,她怎么会这么想?
季凝一步一步走出大厅,走过季云涛的身边,肩膀与肩膀擦肩而过,她似乎看见了那双饱经风寒的眼眸中有泪水的痕迹滑过。
是她眼睛瞎了吧?
当季凝走出家门,季云涛打了季夫人一巴掌。
季夫人捂着脸看着丈夫,然后快速跑进屋子里。
“凝凝…”
他的眼圈里有泪,那张脸瞬间老了十岁。
季芯满意的摸摸鼻子,真是一场好戏啊…
离开吧(十四)
走出大门,大门的上方有微弱的灯光照在地上,而院中有几颗树已经落没了叶子,风一吹哗啦呼啦的响着,摇弋着,树枝的暗影打在地上,一丝一丝。
季凝提着行李走出住了二十几年的家,从今以后她就真的只是季凝而已,不是谁的女儿。
这个地区车子很难打,走了很远都出了小区也没有看见车子,季凝吸吸鼻子继续走,冷风吹过,吹得她的鼻子有些红,鼻尖的位置凉凉的。
季早儒抓过钥匙冲了出去,现在虽然已经快走出冬季了,可天色还是黑的早,他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上,穿着拖鞋就追了出去。
季芯看着季凝走掉的背影,轻挑眉头。
季凝从小就是这样,把那些都不放在眼里,可没有那些她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季芯看着季云涛想安慰他两句,季云涛站起身,步子踱开的很慢。
徐伟杰双手交插着,抬起眸子看向季芯。
“你妈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他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想也许那天季夫人也许是因为没时间所以才没有说出来。
季芯起身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挽着徐伟杰的胳膊,仰着天真的小脸问道:“说什么啊?你和我妈认识?”
季芯觉得找丈夫就找徐伟杰这种最好,他在飞也飞不出自己的手心,要么穷要么富有,可惜那个富有的没看上她,季芯扁扁嘴,没看上更好,男人没有钱不要紧,主要是人老实,她就是看中了徐伟杰的这一点。
徐伟杰也搞不清这季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伟杰,我和奶奶说了你工作的事,放心吧,奶奶说等她回来会给我们办一场盛大的订婚晚会。”
徐伟杰只是唇角笑了笑。
**
“凝凝…”季早儒将车子拦在季凝的身前,打开车门下车拉住她的胳膊。
“哥,你放开…”季凝的神色一片疲劳之色。
她以为的是自己真的很优秀,以为自己比别人优秀很多,原来在那深处还有着不被人知道的小秘密,这些都不是她得来了,而是她背后的人为她争取来的,走到今天她心里有些慌,突然不知道该走向何方,心乱,步乱。
季早儒按着太阳穴:“凝凝,就算你嫁人了也没必要离开家啊,你听哥话回去…”
季凝抬起迷茫的眸子,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季早儒跟着她坐下。
“哥,我很迷茫,我原来以为我很优秀的,可是到现在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我不想活的这么累,不想托着爸爸妈妈去做人,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季凝,没有好的家事和别人一起去争取一个机会。”
季早儒看着妹妹的脸,心中一阵一阵的涟漪荡起,曾经跟在他身后追随着他奔跑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已经成为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为什么结婚结的这么突然?”
季凝将脸埋在季早儒的胸口:“哥,我真舍不得离开你,我要是想你怎么办?”
季早儒弹了一下她的头,右臂揽过季凝的肩。
“傻丫头,哥永远都在,沈家平要是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哥哥,哥哥给你报仇。”
将季凝送到大夏前,季早儒打开车门将季凝的行李交给她,然后看着她走进去。
心窝的位置象是被人挖走了一块,那种嫁了女儿的家,很心酸,眼中有泪闪过,季早儒拍拍自己的头,天啊,他怎么会有嫁女儿的心情呢。
季凝提着行李乘坐电梯上了28楼,沈家平住的很高,她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和沈备山住在一起的,原来不是。
电梯里只有她自己,电梯上方有金属的探头,季凝看着那个探头微弱的笑着,电梯的身壁很亮,有些闪眼,四面都是她的身影,红色的数字在不停的变换着。
叮…
季凝走出电梯,左拐没走两步就到了地方,她将手中的纸单收起来,白嫩的手指按在门铃上。
沈家平听见门铃的时候,眸子只是跳动了一下,然后继续眯着,俊美的脸庞不在意的靠在沙发上,屋子里没有点灯,很黑,到处都很暗,他一身的黑色在白色的沙发上成了对比。
他将身体融入夜色之中。
门铃又响了几声,他象是睡着了。
季凝叹口气,也许他没在,虚弱的笑笑,提着行李转身就要离开,按下电梯的按钮。
大理石的地面很干净,地面上倒映着季凝纤细的身体。
叮!
电梯的门滑开,季凝提着行李才要走进去,后面的门卡啦…
沈家平靠在门板上,细长的眸子一闪,轻轻的挑着:“不进来?”
季凝没想到他会在,愣了一下,看着他径直走进屋子里,外面的灯光和里面的黑暗相互交缠着,她提着行李跟在他的身后。
啪!
沈家平将屋子里的灯按亮,整间屋子大亮,很欧式的风格,他从冰箱内取出水瓶坐在沙发中看着季凝。
“和家里说了?”
季凝点头。
沈家平将水拧开喝了一口,瓶子摆在茶几上,瓶盖放在一边。
“这是钥匙,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他从自己的钥匙上卸下一个钥匙扔在沙发上,抬腿走进卧室里。
季凝看了一眼时间,找了一个房间,将行李放下,将行李中的衣服一一取出,然后放入衣柜内,整理好,找了一件旧衣服和裤子换好走出房间。
房子很干净,灰尘很少,可是不代表没有,季凝进入卫生间找到一副手套,她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带的,还有个小小的围裙,她穿上,拿着刷子,蹲在地上,将洗衣粉倒在地上,刷子沾了一些水在地上努力擦拭着。
她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找些事情来做,这样可以很好的分散精力,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多。
擦过了卫生间她又将抹布洗干净擦屋内的地板,屋子很大大概有两百个平方,季凝跪在地上,一块一块的擦拭着,连每个细小的缝隙都不错过,细微的汗液在灯光的照耀下晶晶发亮。
收拾完屋子就将流理台上所有的杯子碗筷重新刷洗了一边,每个杯子都晶晶亮。
干完这些季凝取过沈家平扔在沙发上的钥匙进入自己的房间。
爱情离她已经越来越远了,沈家平会娶她,也不是因为爱她。
噩耗(十五)
沈家平挂上电话,坐在椅子上很久没有睁开眼睛。
尖狭的下巴,轮廓分明,如同一尊完美的古典雕塑,高直的鼻梁,削薄的嘴唇。
眼眸猛地睁开,那瞳孔竟是湛蓝色的,零度的冰一般的蓝色。那双冰蓝的眼睛彷佛能够攫取人的灵魂,燃烧着蓝色的火焰,一簇一簇的。
“大哥…”阿虹看他的样子快速走过来。
砰!一拳挥了过去。
“还手…”眸子又发生了变化,成了赤红色。
阿虹显然已经习惯了,快速躲避着他的拳头,然后抓住机会且快且狠的出拳,一拳打在沈家平的腹部,沈家平的动作更快,拳头轮到阿虹的面部。
过了很久,阿虹用手抹去唇角的血迹。
“大哥,我们现在有能力将季早儒…”
沈家平低垂着眸子,黑亮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什么都不要做。”
他的手背突然青筋都爆了起来,指节发出卡兹卡兹的声音。
阿虹赶紧上前用手指按住他两边的太阳穴:“大哥,你这样真不行,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吧。”
阿虹跟在沈家平身边多少年了,关于沈家平他比谁都了解,将自己的心完全的封闭,这样迟早会出事的。
***
季夫人接到一通电话,自己开着车子出去,很久之后回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当当…
“太太,吃饭了…”佣人推开门,愣了一下。
因为那女主人竟然换上了平时不太长穿的旗袍,好漂亮,她的眼睛闪了一下。
季夫人在唇上描绘着,淡淡的说:“我今天不吃了,你下去吧。”
佣人退出去之后,和季老夫人说着夫人不吃了,老太太冷哼着,和季芯径直用着餐。
季夫人在唇上上了一层鲜艳的红,镜子里的女人真的很美,她自己一直也认为自己很美,她保养很好的手抚摸上镜子,手指细细的去抚摸自己在镜子中的影像,那硕大的宝石戒指晃疼了她的眼睛,她将戒指拔下来。
其实那戒指带了很多年了,和肉差不多已经张到了一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拔下,白嫩的手指瞬间变得通红,有些肿。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笑笑,站起身。
即使她生了两个孩子,即使她现在已经五十多了,她依然象是三十岁的妇人,那腰身根本看不出生出过两个那么大的孩子,她坐在床上,手摩挲着床榻。
她知道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难免不了的,只要她看不见,就可以骗自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现在她的信仰破灭了,她的人生真的就是一场笑话…
有时候想想啊,她这一辈子,带着面具做人,变得自己都不象自己了,就连凝凝都说她刻薄,是啊,很久之前她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躺在床上,身上的紫色的旗袍包裹着她完好的身躯,脖颈处带着一串珍珠的项链。
她只是舍不得那两个孩子,现在她所有的坚持都没有了意义,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原来不是的…
***
季凝在家收拾卫生的时候,手也不知道怎么就滑了一下,手中硕大的花瓶从手中跌落,直直砸在脚上,然后弹起又降落在地面上,画作片片飞屑,她的心猛然的跳动了一下。
似乎有一种冥冥之中的不详预感闪过,她看着自己殷红的脚背,曈昽缩小着。
脚备的刺痛就像是被千万照明灯光线刺伤一样,传来的那灼热疼意让人应接不暇。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后多了一抹人影,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地闪动着粼粼的波光直直看向她。
季凝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沈家平。
沈家平敛着眸子,将袖子挽起,从厨房找出医药箱,将碎片踢到一边,慢慢蹲下身,将她的脚抬起,借着薄弱的阳光,为她剔除扎入肉中的细玻璃片,然后为她将脚包扎好。
沈家平将她抱起:“走吧,去见你妈妈最后一面…”
季凝只觉得屋子里的光线如同白昼一般的刺眼,将眼睛刺得生疼。
她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胳膊抱起来,整个身体笼罩在一团黑色于白色交界之中,他的衣服似乎还带着冷气,刺入她的心肺。
他抱着她,就像抱着稀世珍宝,外面在下雨,阿虹为两个打着雨伞,而他自己已经全身都湿了,等沈家平将季凝放入车里,他也坐进去,阿虹快速进入到自己司机旁的位置。
“开车。”
季凝的头靠在车玻璃上,浑身一点力气没有,软塌塌的,外面好像在下雨,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雨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弄的她的心很烦,她想问沈家平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嗓子就像哑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胸口象是被火烧。
她的手机突然不要命的响起,那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让她很不安,她想去接,可是一点力气使不上。
沈家平越过她的身子,从她的衣服兜里找出电话按下通话键。
“凝凝呢…”是季早儒的声音,有些哽咽。
沈家平看了一眼蜷缩在后座上的季凝,眸光一闪:“我知道了,我会带她过去的。”
季凝坐在车后座上,抱着头,身体瑟瑟发抖。
***
最先发现季夫人死了的人是季云涛,他象平常一样应酬完回到房间里,就看见季夫人睡在床上,睡的很安稳,他笑笑。
其实他这人很少笑的,看着她睡的那么香,想着也许她是累了,多少年没见过她这样的随性而为了,自己换好衣服去了趟书房,中间接到了一通令他很不高兴的电话,挂了电话,走出书房,见她还没醒,出去问佣人她睡了多久,佣人说夫人晚饭都没有吃就一直自己在房间里。
季云涛有些纳闷,她…怎么?
他坐在床上,看着妻子穿着那件他们结婚的时候穿的旗袍,弯下身子,将脸贴在她的后背:“云冉…”
季夫人没有回答,季云涛这才发现了不对,推了她一下,她竟然直接平躺了过去,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的人气了,季云涛瞪大着双眼,抖着手摸向她的脉搏,已经没有一丝的跳动了,他直愣愣的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