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往事说起来,屋里的空气都郁郁不安,王朔有些后悔让郡主伤心感慨,却也想弄清楚事情原委,问道:“中山王而今多大了?”
“十四,十四岁,距离金陵城防大战已经十四年了。陛下而今迁都京城,金陵却仍旧是陪都,金陵城仍旧有无数人供奉着殿下的长生牌位!”郡主对康肃太子推崇备至,称呼一次比一次亲近。
“那中山王如今还养在宫里吗?”王朔有些好奇,她对政治往往以阴谋论思考,比如为什么当初没有及时救援,为什么康肃太子的子女都战死了,成年女儿都没有留下一个,若不是当初侧妃聪慧忠烈,又如何能为康肃太子留下血脉?王朔被“探秘”“解密”“考证”洗脑过的脑子里,全是阴谋。
“是啊,我也进宫见过中山王几次,听说陛下待中山王比诸位皇子还亲近,待中山王及冠之后,陛下定会赐下亲王爵位。如今皇子之中尚未有封爵之人,中山王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了。”郡主欣慰道,康肃太子壮烈殉国,他们这些金陵过战乱却能享受和平的对他分外感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他的儿子,是很多人共同的心愿。也许就是为了这许多的“共同心愿”,陛下才如此厚待中山王。
王朔的思想已经跑偏到了“捧杀”“靶子”之类的去了。所以说皇帝陛下也不容易,做的好了有人说你捧杀;稍有疏忽御史就要上本,做皇帝难啊!
郡主如此推崇康肃太子,对中山王却也讳莫如深,由此可见明哲保身和追忆先贤还是有些冲突的,郡主说了这么多,最后还要打补丁道:“朔儿,这些陈年旧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别人,更不要可以打听中山王的消息…而今,已经是陛下登基了。”
“娘,我明白。”王朔点头。
郡主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明白其中风险,但看王朔平日的表现,就是不明白,只要她答应了就不会说出去,郡主也放心。
说清河郡主却扯出这么一大堆破事儿,郡主也没有心情说王朔生辰宴会了,吩咐王朔拟好名单给她看,就让王朔回去了。
王朔走在回廊上,脑中不断浮现的是战场狼烟和金戈铁马,是怎样的经天纬地之才,才让郡主娘这样的异母兄弟之女都对康肃太子尊崇无比,还有那位中山王,可有继承其父亲遗志?
王朔心生感慨,回去找了一本描述战场狼烟的书来看,可惜文人春秋笔法,无甚详细记载。王朔脑子里想着“烈马奔腾、杀声震天”几个词,满腹思绪得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来,王朔上完早课,就缠着王子腾要去演武场看他们上课。昨晚上王朔的梦里出现的全是战场的景象,冷兵器热武器交替上场,全无逻辑,但那震撼人心的嘶吼声总是敲击着王朔的心扉。
“你去做什么?刀剑无眼,会伤着的。”王子腾可不敢带她去。
“哥,你放心,我就去看看,娘都答应我了!真的!”王朔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瞎话,又保证给王子腾绣新荷包,保证给郡主娘求情让他能多出门玩几天,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才让王子腾答应。
王家是武将之家,演武场宽阔平整,有跑马的、有练习兵器的,场上还有府中护卫操练,着实让王朔开了眼界。在京中城里的宅院里居然能跑马,王朔对自家的财力、地位又有了直观认识。
和几位早就等着上课的堂兄弟相互见礼,王朔自觉的留在一旁,看武师傅上课。
等到武师傅让几位堂兄跑圈活动开身体的时候,王朔也跟着上场了。她早有预谋的换了骑马装,头上除了一根发带别无装饰。
武师傅看见了,也没管她,估摸着就是来“体验生活”的;王朔求之不得,她被康肃太子的事迹震撼得不得了,一心想效仿军人铁血。当然,也就三分钟热度,估计等会儿肌肉酸痛的时候,她就不震撼了。
王朔跟着堂兄们混了半天,被王子腾架着回了东院。
王朔一到屋里,如同刚从沙漠出来的旅人一般,抱着茶壶就是三大杯下肚,有气无力的软瘫在椅子上,心里再也想不起什么战场,什么烽火来了。
“哟,这不是咱家小英雄吗?演武场上大展拳脚回来啦?”郡主带着刘嬷嬷和几个丫鬟出来,王子腾起身行礼,王朔拖着半死的身子请安,不等郡主发话,自己又软在椅子上。
“娘,妹妹跟着我们围着演武场跑了十多圈,又和五弟一起扎马步半个时辰,早就累坏了。”不用王子腾解释,郡主早就知道了。
王朔假借她同意的口号自己跑去演武场的,王家能上演武场的男丁,最小的就是老五王子期,就是王子期都是调节了小半月才有今天的运动量,王朔突然□□去逞英雄,可不就遭罪了吗?
“活该!”郡主骂了一句,还是不忍心的挥挥手,示意丫头们给她揉一揉,热水早就吩咐人烧好了,让人伺候着王子腾和王朔分别沐浴。
两个小捣蛋刚走,孔姑姑就进来了。昨晚的一席谈话,受影响的不止王朔一人,郡主也感慨万千,邀了孔姑姑过来说话。
“怎么了,老远就听到你在发火儿。”孔姑姑柔声笑问。
“还不是五丫头,不让人省心。”郡主笑着招呼孔姑姑,侍女上茶后鱼贯退下。
“可是又发奇谈怪论了?”孔姑姑问道。
“已经进步了,直接动手了。”郡主没好气道:“中午借着我的名义跑去和兄弟们一起习武了,腰酸背痛的回来,被我打发去洗漱了。”
“朔儿有心锻炼,你成全她又何妨?听你说来,能坚持半天,已经是不易了。”孔姑姑安慰道。
“一个女孩儿,舞刀弄枪的像什么样子。”郡主一心把王朔培养成淑女。
“你不也不爱红装爱武装。”
“唉,时候不一样了。咱们那个时候是迫不得已,不学点儿东西,命都保不住。现在日子太平了,我就盼着他们几兄妹顺顺利利、安享富贵。”郡主的思想就是长辈吃苦,儿女享福,不然她这么拼死拼活的帮着丈夫建功立业做什么?
“往常朔儿就爱在园子里散步,身子骨本就比一般闺秀结实,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虚弱。要我说,人还是要多运动才康健,同龄孩子,出生农家总比出生富贵要结实,不就是动得多吗?我看朔儿的病就是因此好的,你别拘了她。”
所以王朔喜欢自个儿师傅呢!这一字一句完全说到她的心坎儿上啊,要是王朔在此,非要抱着孔姑姑大叹知己。
“得,你就护短吧。”郡主笑骂。
“是啊,我的短。”孔姑姑温柔小道:“她是就今日一时兴起,还是打算跟着练啊?”
“不知。”郡主摇头,“我倒希望她一直练下去。”郡主听孔姑姑一提醒,反而该注意希望王朔健康,技多不压身嘛。
“那倒好办,朔儿脸皮子薄,激将准成。”孔姑姑对自己的徒弟非常了解,“这天也不早了,没事儿我就先回了。”
“唉,等等,还没说正事儿呢,你先坐,今天行健不回来,你陪我用膳吧,晚了我让卫队送你回去。”郡主可是有卫队的土豪。
“成,听你的。”孔姑姑应声,和郡主细细说起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唉,习惯早上写文,结果写到一半亲戚就登门了,只能去招呼,现在才更上。
第十五章
王朔总是这么突发奇想、心血来潮,想方设法的作死。郡主让王朔和男丁们一起习武,王朔自持成人思维,没好意思拒绝,于是她的日常就成了早上向父母、祖父母请安后跟着孔姑姑学习,下午和堂兄弟们一起习武,晚上再听徐嬷嬷讲古,这“古”是京城各家关系网,有个高大上的称呼叫“谱系”。如今世族已势弱,不再如其辉煌时左右朝政,但“谱系”记录各家关系网,便于交往,还是保留了下来,成了各家不传之秘。
四月二十日就是王朔的生日,一大早起来拜谢过父母生养之恩,感谢过祖父母赐礼之意,又收了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和诸位兄弟姐妹的贺礼,简单用过早饭,就端坐厅中,等着小姐妹们上门。
这样的日子,来的最早的都是关系最好的,顾姑娘作为未来嫂子,小姑子的生辰宴不仅第一个来,还带了一份厚礼;接着就是清河郡主,给足了王朔面子;再接下来就是前锋营统领家的李蕊姑娘,王守忠回京回任了健锐营翼长,这前锋营统领算是上司,王守忠对子女交往密切也十分欢喜。
王朔亲迎这三位贵客进门,笑着寒暄道:“顾姐姐、清河姐姐、李姐姐,你们可来啦!”
“王朔大小姐的生辰,怎敢不来!”李蕊姑娘笑着打趣。
王朔对着李蕊吐了吐舌头,引着几人往园子里走,解释道:“来的都是姐妹们,就不搞郑重其事那一套了,午饭安排的是炙烤,园子里有新鲜果蔬,湖里也放养了能吃的鱼,就看哪位姐妹能钓上来了,到时候就吃自己钓到的。”下人把蔬菜和好采摘的水果放进花盆、大缸里,当做装饰一般任由千金小姐们玩乐,花费不菲,若不是离郊外太远,王朔还想请大家去山庄别院游玩呢。
“那感情好,自己动手才有意思啊。”清河郡主笑道。
“可不是。”王朔叽叽喳喳得介绍着。
“咱们是不是该先去拜见长辈?”顾姑娘小声道。
“顾姐姐,可不是咱们啊,你且让你小姑子领着你去拜见婆婆吧,咱们——”李蕊哗啦了一下,把清河郡主比划到自己这方,“咱们就不去打搅你们一家人了。”
几人哄然笑开,顾姑娘羞得脸通红,张嘴几次都没想到好词儿打发李蕊。
“好你个李蕊,就知道欺负顾姐姐不善言辞~”王朔笑骂。
李蕊唰得躲到清河郡主背后:“果然是一家子,郡主娘娘,您可得给小民做主啊!”李蕊拉着清河郡主的袖子,假哭道。
几人闹成一团,顾姑娘眼尖,看见有婆子往这个方向走,连忙咳嗽两声提醒,待婆子行礼避让,她们才施施然往正院走去。
几个姑娘拜见了王老太太和福慧郡主,才由王朔亲自带着往园子里去,这时候又有侍女来报有客上门。
“三位姐姐,对不住了,我先去迎客,这是我身边的春分,今日主管这园中事务,你们有事吩咐她就是了。”王朔把春分引见给三位密友,告罪出去了。
一早上王朔迎来送往,安排吃食,照顾诸人,有人不认识什么果蔬她要去讲解,有人钓上条大鱼她要去拍手叫好,一不小心哪位闺秀弄脏了衣服,王朔还要陪同更换,忙忙碌碌一上午,期待已久的烧烤都没吃多少。
如此忙碌,也没忘抽空把王子胜拜托她的事情办了。
王朔走到顾姑娘身边,小声道:“顾姐姐,这园子是我家内院占地最大的,联通内院外院,可谓四通八达,你瞧,这假山之后就是外院,我哥哥就住在这里…”
“你个小妮子,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才不想知道呢!”顾姑娘来之前就有猜想了,她和王家大公子的婚期已定,六礼走了一半,名副其实的未婚夫妻,王大公子很有可能趁机见她一面。
“顾姐姐,那你想知道什么,我只是想说假山后有一片牡丹,是珍品,比摆在这外面好。我好心请姐姐去赏花,姐姐想哪儿去了。”王朔一脸揶揄,凑近顾姑娘的耳朵,小声道:“你说是吧,嫂子~”
顾姑娘耳朵红成一片,鲜艳欲滴。王朔笑着跑开,去招呼其他人。
最后王朔不知顾姑娘和王子胜相处如何,但看事后王子胜又补了一份大礼,王朔就知不赖。
吵吵闹闹得吃过午饭,又是休息、游园之类的,等把客人送走,都已经是下午了。
王朔拉着与她最要好的几位道:“今日忙乱,怠慢姐姐了,明儿个空了,再请姐姐过府。”
晚上,郡主趁热打铁,来和王朔分析分析这次宴会。
“娘~女儿要累死啦~”王朔捂头痛哭,她现在脑子都是昏的,实在不适合脑力劳动啊。
“就你惫懒,小姐妹相处的如何总得和我说说吧。”郡主关心的是女儿的交友状况
“娘,就是普通交往,上午忙乱,也没什么好说的。”王朔真是累了。
“再忙乱也能看出…”
“娘你是要从中看出各家在朝政上都是什么倾向吗?”被疲劳占据思维的王朔有些口不择言。
“你说什么?”郡主问道。
王朔坐直身子,趁着机会,把自己不明白的都问了出来,也看着郡主的双眸,严肃道:“娘,您常说我该无忧无虑是享受生活,姐妹之间交往不必计较太多,自有您为我护航呢。”
“可你不愿意啊。”郡主道。
“可是,您还说做人要光明正大,要行正道、走正步,阳谋比阴谋更能成大事。”王朔急了,语速更快。
“是啊,这你和问各家姑娘的表现有什么关系?”郡主不解。
“难道您不是要从各家姑娘的亲密与否、相互联系观察朝中大臣的政治倾向,要知道言传身教,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来。”王朔严肃得盯着郡主道。
“噗嗤——”郡主忍不住笑了出来,摸着王朔严肃的小脸儿笑得不能自矜。
“娘~!”王朔把郡主的手拍下来,强调她的问题,王朔真的觉得自己的生活很两极分化,日常的琐碎和孔姑姑教导的宏达交织在一起,一方面教导她要胸怀博大、不要把眼光拘泥与内宅;另一方面她的身后真的就只有内宅,和王老太太、另外两房的长辈、姐妹说话都是留了心眼儿的。这要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个姑娘既要学习宅斗又要学习朝堂争锋的感觉,完全是两个画风啊!
“你请的小姑娘最大是十五,最小的六岁,谁家会把朝堂大事和小女儿说,家里的男孩子都不一定告诉,娘是想问你和姐妹们相处得好不好,我早就看过名单,来的人都是和王府交好、至少是不交恶的人家,你想到哪儿去了。”郡主摸摸王朔的头道。
“是这样啊~”王朔呐呐道:“娘,是我误会了。我只是觉着细节处见真章,以为…”
“不是谁家都像娘这样宠着你的,你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孔姑姑教你了些什么…”郡主感叹。王守忠对子女的教育并不是很上心,男孩子家中有学堂,王老太爷还看着,王守忠平时就考校一下两个儿子的功课,好就赏差就罚,起的就是一个监督的作用,具体情况并不跟进。对儿子都这样,女儿就更甚了,王朔的功课他问都没问过一句,倒也不是不关心,只是家中儿女教导都有定式,他无需事必躬亲。
“爹娘最疼我啊!”王朔扑进郡主的怀里,她只听出了郡主对他的宠溺,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爹娘是为了我好,为了让我不会迷迷糊糊的被骗,为了我以后过得好才交我这些的。我一定好好学,不给爹娘丢脸!”
“好孩子,尽力而为就是。”郡主也不提旧话,安慰王朔道。
郡主看着王朔上床躺好,才回自己的房间。
王守忠近些日子有操练,今日也不回来歇息,郡主拉着刘嬷嬷感慨:“嬷嬷,你说朔儿这是这么了?心思重成这样,你说平日里娇养着,风吹不着雨淋不了的,怎么事事都往朝政、阴谋、斗争的方向去想?”
“奴婢也不明白呢,寻常人家的小姐连朝政二字怎么写的不知道,更遑论议论呢。”刘嬷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上王朔就是屌丝骤然变成官二代不适应而已,她以为官二代的生活日常就是政治斗争,一天到晚到处玩儿、心思不深沉的人都是反派,都是不务正业,最后一定会被打到的。呵呵,贵族就不用吃饭洗澡上厕所啦?
“你说我和孔姐姐对她的教导方向是不是错了,孔姐姐最先开始给她讲的就是史书,说读史明志,朔儿早慧,还是要把他她贤妻良母的方向引导啊。”郡主又有些不自信了。
“这老奴可说不上来,郡主也太不相信自个儿了,不若明日请孔大师再过府一趟?”刘嬷嬷谨慎道。
“唉,不是我不自信,是朔儿不自信。你说,这交往的人家,除了几个宗室,谁的身份有她贵重,她怎么就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呢?难道是前几年在府里被吓着呢?或者我该和行健商量外放?到了各州府,下面人自然只有奉承的,也好让他自信些,也把朔儿的气度给养起来。”郡主已经不是在和刘嬷嬷商量了,自言自语道。
第十六章
时间转瞬而过,王子胜和顾姑娘的婚礼已经走到了最后,亲迎吉日就在五日后,王家为了嫡长孙的婚礼早就忙得团团转了。婚礼是个力气活儿,即使你不是主角。这几日学堂什么的早就停了,王家男丁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外面待客,王朔跟着郡主娘帮忙招待各家小姐,出嫁的大姑娘也特特回来问一句有需要帮忙的没有,王家一家人已经是忙得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飞起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添乱!
立夏从门外跑进来,气喘吁吁道:“袁姑娘落水,被大少爷就上来啦!”
“谁?啥?你说哪个袁姑娘?”王朔一脸懵逼。
“立夏,怎么还这么毛躁,赶紧说清楚。”春分从一旁过来递了杯茶给她,立夏一股脑倒进嘴里,茶叶沫子都咽了下去,终于把气儿顺过来。
“袁姑娘,老太太娘家袁姑娘!”立夏跺着脚终于把逻辑理顺了,连珠炮似的道:“大少爷亲迎的日子马上就到,远来的客人也渐渐多起来,满府的人忙个不停,袁姑娘跟着老太太住,不知怎的今天就跑到了园子里还落到了荷花池里,那荷花此连着外院,刚好在大少爷的院子的后面。大少爷听到呼救声,旁边又没有会水的丫鬟,就亲自下去把人救上来了。袁姑娘衣裳都湿透了,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哭呢!”
这袁姑娘是老太太的娘家孙女儿,说是来给老太太祝寿的,在寿礼之前就来住了小两月,等寿礼过了又说没有人护送不安全,又再住了两个月,等王子胜婚礼过后再派人护送,说的好像她们来的时候有人护送了一样。
袁姑娘来了王家,开始的时候还尝试着和府里的姑娘交好,尤其是王朔这个大房唯一的女孩儿,可惜王朔忙得像陀螺,二婶、三婶也不是傻子,生怕王子朗和王子朋这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沾上,特特和师父们交流,把功课加重了一倍有余。
阖府除了老太太,人人都摆明了不欢迎这个袁姑娘的态度,袁姑娘也识趣儿的缩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哪儿都不去。王朔除了早上请安的时候见一面,都不觉得家里多出个人来。
现在?哼!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不声不响得倒是豁得出去。
明白了,王朔明白这是什么梗了,本以为这样俗气的落水梗不会有人用,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啊!婚礼近在眼前,闹出这个事儿来,王老太太和袁姑娘当这个王家都是傻子吧?以前没见老太太这么短视啊?就是成了,一个名声臭了的妾室有什么用?
“姑娘,郡主请您稍安勿躁,郡主已经去正堂了。”这个档口郡主派的身边丫头来禀告,不让王朔往正院凑,这不是她这个年纪该管的事情。
王朔颔首,她相信郡主娘不是糊涂蛋。
正院。
袁姑娘躺在里间碧纱橱,大夫已经来诊过,说是受凉受惊,没什么大碍。外面王老太爷、王老太太、王守忠、郡主、王守孝夫妻、王守礼夫妻都端坐着,气氛严肃,王子胜一人独跪在厅中。
偌大的正厅只听王老太太抽泣着道:“让胜哥儿起来吧,我胜哥儿有什么错?听见有人呼救难道要他见死不救不成?”
郡主啪得一声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摔,道:“老太太太过宠溺他了,今天让他跪,不是罚他心地善良,是惩他愚蠢!”
郡主气不打一处来,这门婚事她和王守忠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说成了,真让王老太太搅和了,郡主能气死。
事情是怎样的,大家心里都清楚,郡主也不再赘言,只对着王老太爷道:“老太爷,媳妇儿年轻识浅,还请您拿个主意。”
王老太爷哪儿能不明白,王子胜婚事的重要性不必再重申,只看郡主就知道了。王守忠娶了郡主,仕途直上青云,可王守忠这些年有沾染过二色吗?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王子胜现在白身一个,能得了顾侍郎的青眼那是烧高香,更是王顾两家在朝堂上强强联合的见证!
“不是什么大事儿,那个袁姑娘马上派人送回老家去吧!”王老太爷话刚出口,老太太就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声,王老太爷想着几十年的夫妻了,也得给老妻留面子,又加了一句:“备份儿礼,说是给侄孙女儿添妆的吧。”
王老太爷自认仁至义尽,王老太太却一点儿没感受道,只哭嚎道:“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和胜哥儿有了肌肤之亲…”
“啪!”郡主这次直接把茶盏砸在了地上,一字一顿道:“清!清!白!白!老太太在说笑呢,不若我把守二门的婆子,看院子的丫头和跟着袁家姑娘的丫头叫叫进来给老太太回禀回禀?就在院外跪着呢!”
郡主都要让王老太太气乐了,这明摆着的事情,没看王老太爷和王守忠问都没问一句吗?瞎子都看的出来这是王老太太和袁姑娘的小手段,出了事的第一时间郡主就把下人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