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还有御史跟风参奏外公怨望,外公感慨过原本十几个兄弟血脉,如今只剩他和今上,被人抓了话柄,说是污蔑今上残杀兄弟。又还有逾制、纵奴行凶、欺压良善等等无数罪名,已经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了。”王子腾眼中含泪道,勇王府对他们兄妹一向亲善,王子腾对勇王外公也甚是仰慕。
“那消息也不至于传得这么快啊,爹爹难道没有压住,保密…”
“还不是你娘!”王守忠拍桌子怒道。
王朔不由自主得看向王子腾,“哥?”
“是娘不小心泄露了消息,让清河郡主知道了,然后消息就散布开来。”王子腾叹息道。
“清河…郡主…她为什么?”王朔想不通,清河图什么,勇王府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害了郡主她又能得什么好?难道她看不得郡主有爹有娘,圣眷优容,然后损人不利己?不可能吧。
王朔大受打击,清河可是一路陪她到广东,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的,当初贼匪来的时候,清河主动吸引追兵,于王朔有实实在在得救命之恩,这…这…这一定不是真的,王朔眼泪止不住得流了下来。
“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王朔哭着问道。
“怎么办?怎么办?还有御史参奏你爹掌了水军和四大海关,分明是想和勇王府沆瀣一气,列土封王,现在避风头还来不及,我有什么办法!”王守忠砸了茶杯,甩袖就走,远远传来一句:“好好照顾你娘。”
“妹妹别哭。”王子腾从袖中掏出手帕,轻轻得给王朔擦眼泪,道:“别怪爹爹,爹爹出门遇到了同僚,往日言笑晏晏,今日却爱答不理,前恭后倨,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王朔哪儿心心思计较王守忠的态度,问道:“外公一家已经被收押天牢了吗?还是收押在宗人府?”宗人府的宗正和勇王府可没有任何交情,且是皇室远枝,他会善待勇王一家吗?
“陛下念旧情,只让圈禁府中,外有禁军把守,放心,外公一生戎马,皇室血亲,就是获罪了,也没人敢羞辱他。”王子腾安慰道。
如何能不担心呢?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之尊到人人都能唾骂两句的卖国贼,差距之大,谁能不担心,若是勇王心性不稳,直接气死,也有可能。
王朔默默流泪,不知如何是好。
王子腾把王朔送回自己的院子,又去忙其他的事情来。如今勇王府获罪,一向把勇王府当靠山的他们也备受打击,局面动荡,人心不稳,正需要王子腾出面□□。
王守忠和王子腾忙着稳定人心,王朔越想越想不通清河为什么要这么干?在房中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找她问个明白。
王朔衣裳都没换,点了护卫就一路骑马奔行到了诚王府。
如今王妃还在,这座府邸还能维持着亲王规制,门高院深,王朔来过很多次诚王府,从来没有觉得原来这洞开的大门是如此的阴森,如同能把人吞进去一般。
王朔到的时候,门子已经飞快的向里面跑去报信了。
王朔直接往里闯,根本不理会什么礼仪规范了,在诚王府东院的小花园里堵到了清河郡主。
“朔儿来了,我正要去迎你呢。”清河郡主面部改色道,“既然来了,就去亭中稍坐吧,我备了你最爱的花茶。”
“为什么?”王朔嘶哑着喉咙问道。
“咱们坐下说可好?”
“若是道不同,迟早坐不到一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想听你的解释。”王朔固执道。
“唉…”清河郡主幽幽得叹气道:“你可知我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
“是啊,我都二十一岁了,婚事还没有着落,陛下不为指婚,敢娶我的人少之又少,我的小弟在京中处境堪忧…”
“和我家有什么关系?”王朔不耐烦得问道。
“我得向陛下投诚啊!让陛下知道我急他所急,想他所想,愿冒大不韪,为陛下分忧。”
“所以我先是你向母亲示好的棋子,如今我家是你向上爬的垫脚石吗?”王朔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那些相伴的日日夜夜,那些秉烛而谈,抵足而眠的日子都是为了今日发挥好踏脚石的作用吗?
清河郡主微微把头偏过去,道:“你如今怒气冲冲,又有何用。这许多年相交,你明知我苦难,却也袖手旁观,你又又何资格职责于我。”
王朔不敢置信,清河郡主的婚事何曾用得到费心?
“你当初层只身引开追兵,救我性命!”王朔不甘心,她不相信清河郡主对他一点情谊都没有,全然是利用。
“我在路口放了信物,护卫会先来救我。”事已至此,并无隐瞒的必要。通敌叛国,勇王府满门不存已成定局,就是不连累出嫁女的郡主,王朔在王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呼吸——呼吸——王朔深深得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多谢你告诉我真相。”
王朔平静得解下清河郡主送她的玉佩,直接摔在地上,玉碎有声,王朔转身默默得流泪。快步跑出诚王府大门,王朔擦干眼泪,不让贴身护卫担心,还还要照顾娘亲,没有时间伤心感慨。
※、第三十六章
王朔一边照顾着郡主娘,一边接过了管家的后勤任务,还安排人去找薛鸿。这个薛鸿也是,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天天在眼前晃悠,要找他的时候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郡主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通敌叛国是什么样的罪名?郡主现在眼前都是家人头颅落地,血溅三尺的模样,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郡主直接是呕了血,大夫来看了也说是极怒攻心,让静养。
王朔非常着急想知道京城后续,王守忠更急,已经派了家仆快马加鞭的过去打听消息了。小半月,家仆打听消息回来,说是陛下已经下旨让边境军捉拿勇王世子,京中勇王府已经彻底封禁,勇王府男丁都进了宗人府,女眷被安置在护国寺。这样的处置还是皇子们求情才有的,不然一股脑儿都投进大狱去了,看着模样,若是勇王世子捉拿回京,女眷们就直接在护国寺出家了。
“娘,娘!”王朔尖叫着扶着郡主,郡主今天好不容易有精神起床在窗边看看外面的景色,结果被这消息打击得又要晕过去了。王朔招呼仆人把郡主扶到床上,郡主微闭着眼睛,眼泪止不住得流。
“娘,人活着就好,只要一息尚存,就还有希望!”王朔紧握着郡主的手安慰道。
“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了…”郡主喃呢,脸色灰败。
王朔看着郡主昏睡过去,大步跨出屋外,去小厅用膳。自从郡主倒下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流眼泪了,她深知泪水无用。王朔现在管着家中大小适宜,算是给王守忠和郡主分忧了。
“姑娘,老爷去陪郡主说话儿了。”朱雀回来禀告道。
“好,我知道了,这些事让小丫头办就是,你的主要经历还是放在管事上。家中骤变,别让心怀叵测的人钻了漏洞!”王朔吩咐道。
王朔慢慢的吃饭,菜色再好,在她嘴里也是味同嚼蜡,但她还是强迫着自己多吃点,不吃饭,怎么有劲坚持到最后。
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撤盘子,朱雀又急忙走进来,焦急道:“姑娘,老爷要纳妾!”
王朔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朱雀,朱雀顿了顿,整理思绪道:“不知老爷和郡主商议了什么,老爷走后,刘嬷嬷就吩咐人去相看,说是要给老爷纳贵妾!”
“嗯,我去问问娘,你去厅里先听婆子们回今日的事情,按例就是,拿不定主意的等我回来。”历经诸事,王朔已经不会一惊一乍得问为什么了。
王朔走到郡主的卧房,刘嬷嬷出面拦着道:“郡主刚刚睡下了,姑娘有什么事儿和老奴说吧。”
王朔平静得看着挡在面前的刘嬷嬷,道:“哦,是为了父亲纳妾一事。”
“长辈的房里事,姑娘也不便出手,郡主把这事交给老奴了,姑娘放心,老奴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王朔瞥了刘嬷嬷一眼,站在屋外,王朔甚至能听到郡主又粗又急的呼吸声,睡下什么的纯属鬼话,不知为何郡主娘不见她,但王朔也没打算给刘嬷嬷这个面子,道:“这事儿嬷嬷办不下来,我面见母亲再说。”
“姑娘…”
“刘嬷嬷,我是主子!”王朔一双眼睛不含感情得盯着她,刘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往常王朔对郡主身边的心腹都十分有礼,她本人不是傲慢的性子,为人又尊老爱幼,如今一句主子,已经明说了一个奴才没资格管她的事情。
王朔挥手,跟在她身边既是护卫又是丫鬟的人直接把刘嬷嬷捂住嘴直接拉开,王朔推门进去的时候,郡主已经坐在床上了。
王朔仿佛不知道郡主在装睡不见她一般,径直扶郡主半躺,又给她盖好被子,才问道:“我听说爹爹要纳妾,娘知道吗?”
“这不是…”
“如今我管着内宅,这也本不是我该管的。”这是当家主母的责任,奈何主母已经倒下了。换言之,多的都管了,又何差这一件。
“朔儿,你素来聪慧,不会不知我如今处境。”
“娘是什么处境,别说外公一家如今尚存,就是他日获罪,罪不及出嫁女。诚王身死,王妃依旧诰命加身,只要您自己立起来,依旧是君,郡马依旧是臣,就是王家,又能如何!”王朔斩钉截铁道。
泪珠从郡主眼中滚下,“可我还有你们!”
“那贵妾进门对我和哥哥们就好了吗?”把王守忠的心分出去,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你爹纳妾,是向陛下表忠心,你们姓王,是王家人,日后你爹续娶…有这么个贵妾在,也不至于…”
“娘想得真周到!”王朔冷冷道:“您是被陛下吓傻了吧,居然说出这种糊涂话!好端端的姑娘家被纳为妾室,难不成还会对加害人感恩戴德。就算这新姨娘真是个圣人,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难不成还能大义灭亲,向着我和哥哥?至于续娶!娘,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哪个继室能对原配之子嘘寒问暖,至于爹…这当头上能想到这种绝妙主意来表忠心,您还指望他!”
郡主用陌生的眼光看着王朔,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叹息一声道:“我已经和金陵刘家去信,他们答应不会悔婚,待我去后,你二哥在金陵守孝三年,直接去北境,军功加身,再回京城。你的婚事我也已经想好了,京中荣国府次子政,敏而好学,为人端方,公婆都是慈善人,又是老亲,你嫁过去,不会受苦的。”
京中!荣国府!逃不脱的王夫人!摆脱不了的贾政之妻!
“您敢保证世人都是圣人君子了?”
“我当初去北境辅助你爹,你外公在北境势力留给了我,如今一半给贾代善,一半给你二哥,看在这一半势力的份上,贾家会善待你的。我的嫁妆已经封存,一半给你,剩下的一半你两个哥哥平分…”郡主喘着粗气,有些艰难的说到。
“娘说完了?”王朔平静道:“那我来说说,若是我,我怎么办?白得了别人家的势力,谁知道会不会忠心与自己,万一这些属下心念旧主怎么办,自然是把旧主杀了才保险。若是陛下对勇王府不留情面,难道还会为了一个别人家的女儿,亏待自己的儿子吗?娘这是把我和哥哥们往死路上逼啊!”
“那我能怎么办…陛下…圣旨…”
“娘,您当初也是被赞一声巾帼英雄的人物,如今怎么没有了往日的锐气。您什么都不用做,交给女儿就是,您好好站着王家宗妇的位置,给我和哥哥做后盾,其他的事,我来!”
“你要做什么,朝政大事…”
“嘘~”王朔把手放在唇边,绽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道:“娘,咱们打个赌,若是我能让爹打消纳妾的念头,您就安心养病,再差又能如何呢?”王朔看着郡主点头,才施施然走出卧房。
刘嬷嬷进门来看着郡主低头自语:“是啊,再差又能如何。”
王朔回到自己的院子,听朱雀汇报了家中大小事宜,吩咐她外松内紧,不要漏了怯。又叫了玄武进来,问:“查的如何了?”
“主子,是市舶司吏目杨帆之女,容貌丰美,温柔娴雅,颇有杨妃之美。”
“姓倒是没姓错,不正式有杨妃之美吗?未婚苟且,与那公公儿媳乱伦的杨妃一脉相承!”王朔眼中冷意更甚,王守忠分明早就和这个杨氏女有了苟且,这个当头提出来,也就只有伤心糊涂了的郡主觉得合适了。用纳妾想皇帝表忠心,亏他想得出来!
“主子何必生气,一个从九品的吏目的女儿,比郡主一个指头都比不上,您吩咐一声,直接…”玄武还是一贯得简单粗暴。
“不用,多事之秋,如今家里还靠父亲撑着,别伤了他的面子,我自有计较。你派人不着痕迹得向杨氏透露,就说郡主娘家勇王府已经获罪,圣旨不日即将下达,与其这个时候不明不白得抬进来做妾,不如等郡主被休之后,名正言顺的嫁进来做继室填方,日后所出子女是嫡出,郡主的几个孩子也要叫她一声娘。若是运气再好一点,郡主直接被休弃,她连几个碍眼的原配子女都不用见了。”
“主子…”
“去吧,言语稍稍夸张一些也无妨,一个敢未婚苟且的女人,能有多大见识,只别让她看出痕迹就是。”王朔吩咐道。
玄武应声出去办事,王朔正准备去灵秀山庄,又有人禀告京中来信了。王朔管家时间虽短,但威信日增,有什么消息王守忠还不知道的,她就知道了。
“什么事?”
“大奶奶有喜了。”
“那你哭丧着脸做什么!”王朔厉声道。
“大少爷落马,如今还下不来床呢!”仆人哭着道。
王朔猛得站起来,落马!有喜!纳妾!嫁人!荣国府!王夫人!一个个词汇如同闪着魔咒一般像她袭来,王朔几乎要站立不稳了。
呆呆得跌坐在椅子上,王朔静静得思索着要怎么办才好。到了晚膳的时间,朱雀来请:“主子,先用饭吧。”
“这顿不吃了。”
“主子,人是铁饭是钢…”朱雀还要再劝,在她看来王朔是被京中王子胜落马的消息吓傻了。
“我说,这顿不吃,下去吧。”王朔一字一顿道。
入夜,王朔在妆台前蛾眉淡扫,带着饿了半天的苍白脸色,往西跨院走去,那里是王守忠幕僚之一万师爷所居院落。
※、第三十七章
王朔披着暗色的斗篷,点了盏灯笼,就着朦胧的烛光,敲响了万师爷的院门。
“谁?”院内传来机警的询问声,如今王家正值多事之秋,就是粗使婆子也多了三分警觉,更何况是素来灵敏的师爷。
“小女王朔。”王朔沉声答道。
一阵声响之后,万师爷亲自来开了门,身后还带着一个刚留头的小童子。
“小姐怎么来了?”万师爷诧异问道。
“夜深露重,不便说话。”
“是了,小姐里面请。”万师爷早年坎坷,如今已经是无儿无女的糟老头子一个,也不在乎什么男女大妨,直接侧身引了王朔进来。
万师爷打发小童下去,问道:“小姐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万师爷辅助父亲几十年,资历比王朔的年龄都长,王朔来此何意,万师爷心中应当明白。”
“小姐啊…”万师爷叹息一声,他自然知道王朔来是想让他劝王守忠不要纳妾,可这是主家的私事,他一个幕僚,实在是不方便插嘴啊。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您辅助父亲多年的情分,王朔是相信的。如今王家正值风雨飘摇之时,合该众志成城,共度难关才是。我不知父亲听了何人挑拨,有了纳妾向陛下表忠心的想法,只是…唉,这话我说来不合适,只是不得不说。万师爷往前想想,当初诚王殿下出事,不顾皇族血脉,下黑手的那些人,如今何在?世间的父母都是如此,自己能对子女又打又骂,却容不得旁人说儿女半句不是。陛下就是徒家的大家长,又如何能看着我母亲受辱。”王朔缓缓道来,看万师爷有些动摇,更加大的劝说的力度。
“世人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若是勇王府一朝败落,父亲就如此绝情,岂不是让世人笑话王家不仁义,笑话父亲薄情,这对父亲的仕途又有何益处?王家长房如今只有我和二位哥哥,若是新妇进门,又是这么是时节,我们兄妹三人又如何自处。自古树从根上烂,像我们这样的大家,外面一时是杀不死的,往往都是从内里开始乱起,我可听说父亲中意的那位杨氏不是温婉贤淑的。”王朔皱眉陈述。
“小姐说的有道理,只是老夫实在不方便说话啊~”万师爷一辈子的待遇都寄托在王守忠身上,自然希望他越来越好,可万师爷也绝不会引火烧身,做那出头的椽子。
“不敢劳您费心,若是父亲提起纳妾一事时,请您敲敲边鼓就是,无需特意说明,还请您不弃,援手一二~”
看着王朔瘦弱的身材和苍白的脸色,万师爷心中实在不忍,沉重得点头道:“不负小姐所托。”
“多谢。”王朔致谢。事情说完了,王朔就带上兜帽准备要走,只是起身之后,又深深得福了一礼,道:“今日大恩,王朔不敢或忘,多谢!”
待王朔走后,万师爷明明看见方才王朔身前的地毯有水痕,万师爷心中更是柔软了几分,同情之心更甚,打定主意要帮王朔一把,又叮嘱小童不要把王朔来过的事情说出去。
王朔出了万师爷的院门,悄悄把眼泪抹干,万师爷是个有君子之风的人,如此动之以情,示之以弱,以他一心为往王守忠考虑的做法,一定会在这件事上说话的。
王朔回了自己的院子,朱雀已经温好了燕窝粥端上来,王朔大口饮尽,道:“平日多备些汤品补品,这几人家里人都忙,多滋补。”
“是,主子。”朱雀笑着答道,王朔连下午饭的没吃,如今想通了要进补,朱雀自然欣喜。
第二天一早,王守忠和王子腾又出门了,王朔从自己的私房钱中拿了五千两的银票,往另一个谋士赵大人的院落而去。
这位赵大人干的是谋士的活计,但职务却挂在军籍,是王老太爷老属下的儿子,算是王家的嫡系部队,王朔来的时候,这位赵大人正在用早饭。
王朔到了,直接走到上首坐下,赵大人起身道:“见过小姐。”
“赵大人不必多礼,坐。”王朔满脸严肃,语言简洁,一副尊贵姿态,并不像在万师爷那里一样示弱。
“不知小姐…”
“我来请赵大人打消父亲纳妾的念头。”王朔不带赵大人说完,就直接表明来意。
“小姐恕罪,不是赵某不帮忙…”
“这是五千两银票。”王朔眼睛也不眨得把银票放在茶几上,道:“你的独子想要科考,银钱必不可少,这五千两够用三五年了,您也不必在水军身上找银子了。”
“小姐…”赵大人霍得站了起来,他贪污水军军饷的事情做的十分严密,甚至不敢在军需供应商身上打算盘,大头的一个铜板都不敢动,王守忠对水军有多重视,他是知道的。赵大人只敢在兵丁响银上做手脚,每个人身上就搜刮一两个铜板,就是水军人数多了量才大,这事他本以为没有任何人知晓。
“我外公即便获罪,那也是皇室血脉,我母亲依旧是郡主,父亲依旧是郡马,君臣父子,纲常伦理,还望赵大人苦心规劝,以尽忠职守。”王朔撂下银票和狠话就直接走了,留下赵大人看着那一摊子银票和一个眼熟的玉佩发呆。
这玉佩明显是他儿子的,还是儿子进了官学时,赵大人花大价钱买的。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迫之以势,幼之以利,王守忠的幕僚中,也没有什么不能打动的人。王守忠忙完了手里的事情,再去见杨氏的时候,杨氏就拿起乔来了,死活不肯答应进府做妾,只说自己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父亲也披着一身官皮,不能堕了门风家训。
杨家的门风家训听到都要哭了,杨氏有这玩意儿吗?王守忠想纳杨氏进门,一是为了她出众的颜色,二是为了她的听话的性子。如今既然不是小鸟依人的一味顺从,王守忠也腻味起来了,直接甩袖就走,回来就问了几位幕僚,该不该重新寻找妾室人选。
不出王朔所料,当天晚上书房就传来消息,让郡主娘和刘嬷嬷都不要忙了,王守忠不纳妾了。
郡主神色难辨的看着在她床前侍疾的王朔,幽幽得叹了口气道:“你长大了。”
“世事催人老。”王朔淡淡道,她并不抱怨什么,郡主的心却比听到她埋怨自己这个当娘的还要难受。
“娘,您身子不好,养着吧,万事有我呢。”王朔给郡主按了按被子角。
“你大哥和二哥怎么样了?”郡主问道,她还不知道王子胜落马和王子腾直接被困在水军中的事情。家里情势这样糟糕,王朔本想和王子腾商议着解决,结果王子腾被王守忠派的人把得严严实实,今天更是直接把王子腾派往军中,直接没有回来。王朔知道这是保护的意思,王子腾是长房最有出息的男丁,王守忠是知道京城的嫡长子落马消息的,如今王子腾才是长房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