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也顺着台阶笑道:“是啊,表姐和我也不止一次的说过都是一家人,咱们都不要客气,年纪相差不大,称名字、表字就是了。”
“我可不敢。”王子腾拱手求饶道:“让爹听见了还不一顿家法上身,两位身份辈分管着…”
“那就叙家礼吧,每次见面都这么折腾,我也要受不住了。”清河郡主接口道。
王子腾又笑着叫了“表叔”和“表姑”,王朔故意站在清河郡主身边不避让王子腾行礼,一副骄傲小孔雀的模样,逗得几人哈哈大笑,气氛为之一松。
这个时候,院门外突然响起了争执之声。
布障中中山王身份最高,由他出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护卫躬身答道:“殿下,驿丞求见。”
“咱们好端端的住着,到差点儿葬身火海,这驿丞办事不利疏于值守,还好意思来求见,见什么见!”王子腾脾气火爆道,他在船上摇晃了半天,又骑马许久,还被拖着见识了一场酒宴,早累得不行,刚躺下睡着就被一场火逼起来了,心里的火气比外面的火势还大。
“子腾说的是,直接拖出去,等表姐、表姐夫回来处置!”清河郡主也是满肚子牢骚,只差直接下令打死了事。
“先别忙,我看咱们住进来驿丞也是战战兢兢的,没有不好生伺候的道理,表姐和表姐夫忙着救火救人,就让我们来审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徒耿建议道。
“那就听表叔的。”王子腾道。
那驿丞进来,噗通一声就跪在青石板地上,那声音听着,王朔都替他疼:“王爷、郡主、少爷、小姐恕罪,恕罪,小人安排了三班人巡逻,牲口马匹都照料得好好的,驿站里也没有易燃的柴火松香…”一边说,一边擦头上的冷汗,形容狼狈。
“胡说!那这房子是自己燃起来的啊!”王子腾猛得一拍桌子,指着现在都还没完全扑灭的火道。
“不敢欺瞒少爷,不敢欺瞒,出事儿的第一时间小人就去查了,喂马的干草料,厨房的柴火都是好的,连油都没人动过…”那驿丞也委屈,好不容易码头边的小城镇能有这样的大人物住进来,他腆着脸的想巴结,没想到非但没巴结上,还出了这样的大祸事。
看王子腾又要发火,徒耿淡淡开口道:“你第一时间就去查起火原因了?”
“回王爷,小人分了大部分的人先去救火,先叫醒诸位贵人主子…”
“那查到了吗?”徒耿不耐烦听他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问到。
“还没用,不过小人已经让人禀报县令大人,让捕头衙役…”
“行了,行了,少整那些没用的,我们跟着多少卫队,还用得着那些衙役,怎么说都是你办事不力,不用解释了。来人,赶紧拖出去…”王子腾摆摆手,看徒耿也黑着一张脸,直接就要叫人把驿丞拖走。
王朔刚想阻止,徒耿就开口道:“子腾且慢,咱们带的护卫虽多,可也不熟悉当地情况,还是让当地差役去查吧。”
“听见没有,王爷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还不赶紧叩谢王爷大恩滚去查探!”王子腾无可无不可,都听徒耿的,指着驿丞骂道。
驿丞如蒙大赦的磕头退下,徒耿笑着摇头,低语道:“子腾这脾气啊~”
王朔从头到尾就这么静静得看着他们处理,心中对中山王徒耿不随意迁怒下臣、平易近人的态度深深折服,只觉得这位身子不好的中山王,完美诠释了温润君子四个字,当真是一位花满楼式的人物。
火势巨大,王守忠带着人还在扑救,福慧郡主也忙着保障后勤,夜风吹来,王朔和清河郡主情不自禁得打起了寒颤。
中山王徒耿让外面守着的人想办法要些炭火过来,天气虽然热起来了,可夜风还是冰凉的,两个女眷在此,不能大意。
下人把火盆端过来,中山王亲自动手把火盆往两个女眷那边推了推,王朔亦俯身去拉,两人凑得很近,王朔被这偶像剧一般的场景惊得面容微红,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各种“缘分”桥段。
突然,一股幽香传来,是徒耿身上熏得香味——冷梅香。王朔荡漾的少女心突然就吓停了,脸色唰得白了,不自觉抖了抖。
“朔儿可是冷了,快烤烤吧。”中山王一如既往温柔以待,王朔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刚刚还想是一个花满楼式的温润君子,如今看来就算是眼瞎的也只能是狠辣诡秘的蝙蝠公子!
冷梅香!冷梅香!这种香料出京之前孔姑姑刚好给她讲过,这是一种备受文人推崇的香味,历经三年收集冬天的梅蕊烘干制成,工序之复杂,价格之昂贵,非贵族不能支持如此靡费。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把这种若有似无的幽香熏制道衣服上,至少要一个时辰,而且这种香味保存不了多久。
换句话说,在起火的时候中山王正在熏制衣服,他为什么在大半夜的熏香?是睡不着在熏香拖延时间吗?不是说他喝醉了回去休息了吗?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场火灾,甚至,这就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他想要什么?会对自己、对王家有什么损害?王朔心中不停得滚动着思绪,那么一丝丝对美人的花痴之心,迅速结成冷汗从额头冒出,她刚刚还为徒耿的平易近人赞叹!他善待驿丞一个人是善吗?周围可是有几十户人家,都被这大火烧着了,若真是徒耿一手策划的,王朔简直不敢相信能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妹妹可是冷得紧。”王子腾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接下来披在王朔身上,王朔双手紧紧拉住披风,对王子腾虚弱一笑,小声道:“是啊,好冷!”
短短半个晚上,她经历了火灾,以为看到了君子,实则遇到了毒蛇,她真是冷的直发抖。
等到天微亮的时候,火势才完全扑灭,郡主安排着他们几个回房补眠。王守忠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火势这么大,周围的人都看见了,邻居还参与了救火,当地的官员差役肯定要过来,王守忠得守在外面应酬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明贴了请假条,等我再看的时候…??请假条呢?懵逼中…
唉,又一天没按时更新,求原谅~
※、第二十二章
本该各自回房,王朔借口被吓住了,死活不肯回自己的房间,福慧郡主就拉着人回了自己的卧室。王朔有心和福慧郡主说一说中山王的不对劲儿,可看着亲娘说话空隙都不停打哈气的模样又把话咽回了肚子。
“娘忙了一个晚上,快歇着吧。”王朔帮郡主把发饰拆掉,准备就寝。
“嗯,你可吓着了吧,今天和娘一起睡。”郡主看着面前故作镇定的小姑娘,心里一片怜爱,他们大人遇上这样的事情都要慌,更何况王朔这样的小姑娘。
母女俩又彼此安慰了许久才躺下,王朔看着郡主沾枕头就着的状态,沉重得叹息一声才闭上眼睛;殊不知等她睡着之后,郡主又起身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没被吓得发烧、失眠才又睡下。
等王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唤人来洗漱好出去一问,才知道他们已经准备再次启程了。
王朔小跑进屋,只有郡主在堂上处理各奴仆回话的事宜,王朔依偎在郡主身旁,抽空小声问道:“娘,咱们这就走了吗?”
“是啊,别怕,以后啊,再不来了。”郡主拍着王朔的手安慰道。
“那查清楚是怎么起火的了吗?”
“驿站下人不懂事,晚上私自起火在房间里煮宵夜,结果惹燃了房子,看到事情大发了又不肯承认,现在已经伏法了。”郡主简单交代了两句。
王朔闻言撇撇嘴,这话就是糊弄她一个七岁小姑娘也糊弄不过去啊,驿站的下人是多少年的熟手,会范这种低级错误,尤其是有贵人入住的时候?肯定是中山王那边的强行甩锅,王朔对那个伪君子的印象又坏了一分。
“娘,那咱们不多休息吗?爹爹可是一晚上没有合眼了。”王朔私心想着多打听真相。
“不成啊,这小地方缺医少药的,清河郡主被吓得发烧了,珍珠茯苓定惊汤都喝了好几幅,睡下还是会被梦魇吓醒。咱们赶紧启程,下一站就是金陵了,金陵有好大夫。”郡主给王朔往简单里解释。
王朔听闻,大惊道:“清河姐姐病了,我得去看看她。”
“去吧,小心些,别扰着人家。”郡主叮嘱道。
等王朔一阵风似的跑掉,刘嬷嬷才欲言又止的唤了一声:“郡主…”
“嬷嬷,别说了。”郡主挥挥手,她虽和孔姑姑商议要多多教导自己的女儿,不拘泥于内宅,可这次的事情她听着都心惊胆战的,小孩子定力差,郡主不愿吓着王朔。
“那清河郡主…”刘嬷嬷还是不死心,郡主却转过头瞪了刘嬷嬷一眼,郡主眼神示意现在大厅里四通八达的不隐秘,刘嬷嬷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恨恨的闭上嘴。
王朔一路小跑进到了清河郡主房间外,在门口努力把气喘匀,须臾清河郡主的贴身大丫鬟就出来迎接了。王朔小声问道:“清河姐姐好些了吗?”
“姑娘不必如此轻声,郡主没睡呢。”大丫鬟道。
转过屏风,果然清河郡主半躺在床上,拿了一本书看呢。
王朔一把抢过书来,道:“清河姐姐,你先歇着吧,现在还看什么书啊!”
清河郡主脸色苍白,连唇色都淡了许多,眼中全是红血丝,眼眶发青,一看就知是没休息好的。清河郡主指了指书,道:“睡不着,拿本枯燥无味的书还能催眠呢,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王朔反手一看,果然是一本《礼记》,讪讪笑着放下书,关切问道:“姐姐好些了吗?有什么不方便和娘说的就和我说把,我来转达。”王朔生怕自己的小姐妹碍于规矩太客气,清河郡主和福慧郡主之间不亲密,王朔是看在眼里的。
“没事了,我看你眼底也有血丝,肯定没睡好,再回去补个觉吧,我这边没事。”清河郡主强调了几次自己没事。
王朔也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儿打扰人家睡觉,爽快告辞,并安慰道:“清河姐姐,你先眯一眯,娘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咱们先上船,明天就能到金陵了,到时候再请个好大夫和姐姐瞧一瞧。”
大丫鬟把王朔送出门,笑着看着王朔走远,才回屋给清河郡主禀告。
清河郡主把那本《礼记》丢在一边,道:“可以睡了。”
大丫鬟服侍着她躺下。
出发的时候,中山王站在驿站门口,目送王家一家四口和清河郡主走远。
清河郡主身子不虞,单独坐车;王守忠一家四口都坐在福慧郡主的马车上,王朔看王朔中和郡主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不明所以的问道:“爹,娘,中山王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郡主摸着王朔的脑袋道:“中山王仁厚,等把驿站的事情处理好再走。”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他和我们不同路。”
“哦。”在她睡着的这半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王朔心想,为什么每个人表现得都有些奇怪,她有心把中山王的异常告诉亲娘,可看这马车里的气氛,可不适合说严肃的话题,干脆又彩衣娱亲,说起了沿途见闻,和自己的好心情。王子腾也默契的配合着,一家人终于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王守忠和福慧郡主之间为什么气氛僵硬,他们在出驿站之前爆发了一场争吵。
“清河怎么回事儿,这个档口居然派人去查探起火原因,她是知道了什么?”卧室里只有郡主和王守忠,郡主也记开门见山的问道。
“谁知道呢?都说诚王子女处境尴尬,我看诚王还是给孤儿寡母的留了些资本,不然如何保命。”王朔中轻描淡写道。
“就算是诚王叔留下的人脉,我也要查清楚,咱们可是赴任广东,要是清河拿着鸡毛当令箭…”
“放心吧,一个闺阁女儿家,回广东都要我们护送,能翻出什么大浪来。”王守忠摸着短须道。
“怎么就不会,清河心思深沉,若不是为了朔儿能吃亏受教训,点到为止,我如何肯放心她们交往。这还在我眼皮子地下呢,当初果然就不应该答应带她一起!”郡主还在抱怨,忽然看见王守忠不动如山的坐着,心里起疑,道:“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抱怨,你不会是知道什么没和我说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知道什么。”王守忠生气道:“我就是累了一天一夜打个盹儿,我还不能走神啊~”
“你发什么火儿,别是心虚吧。”郡主上下打量了王守忠一眼,道:“每回和我说慌手就背在背后,当我没看出来呢,快说,你瞒我什么了?是不是和清河有关,还是和中山王有关?”
这两人都和郡主是拐弯儿亲戚,不弄清楚郡主不放心。
“都说了没事…”
“编,你再编!”郡主翻着白眼儿一个字都不信。
“中山王和咱们纯粹就是萍水相逢,他又不往广东去,在这儿见一面就要分开,等咱们回京城的时候他已经娶妻生子回封地了,清不清楚的有什么关系。”王守忠苦口婆心道。
“所以,你是真的知道。”郡主沉重点头道。
“唉,你说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附耳过来,我跟你说。”王守忠被郡主逼得没办法,悄声告诉了郡主。
“什么?他居然和海盗有联系!”郡主大惊失色,“那可是海盗啊,他不要命了!”
“小声!小声!”王守忠急了,道:“你以为是中山王自己愿意搅进去的,这是陛下的意思!诚王就是因为勾结海盗没命的,后来人能不吸取教训?”
“胡说,陛下怎会如此,那些海盗名义上是各地盗匪,是渔民们活不下去了才占岛为匪,实际上谁不知道就是各国在海上的编外水军,陛下难道是想把水军的差事交给中山王吗?那你怎么办?在这里相遇一定不是巧合!”郡主反射性的阴谋论了,一个小小的水军,把他们现存的皇室几支都牵扯其中,她如何能不心惊。
“中山王是真不会去广东,他是奉旨办差,你想想,这一辈的皇子中,只有他一个人封王啊!陛下自然对他青睐有加!”
“他不是皇子!”郡主反驳道,中山王身份尴尬,若是很的受陛下重用,那他一定心思深沉,若是陛下使的障眼法,用自己的活招牌真牌坊来做幌子,所谋肯定不小。
“哎,就是那么个意思,你知道他于我们无害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王守忠试图再劝。
“不行,你先和我说你是怎么断定他是奉旨办差的,你看见圣旨了?”郡主追问。
“既是密旨,我又如何能看,中山王出示的是宫中令牌。”
“他本来就住在宫里,有令牌…”
“是大内密探令牌,天字号。”王守忠淡定补充完整。
“他拿了密探令牌?陛下就这么信任他?”郡主觉得不可思议,“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
王守忠一把拉住郡主,道:“你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中山王吗?中山王出示令牌的时候让我保密,不可对家人言,你这不是拆我的台。”
“事关重大!你我夫妻一体,我如何不能知悉?清河有此异动,不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吗?我一定要找中山王问个清楚。”郡主坚持,大内密探意义重大,郡主不相信陛下会赐天字号令牌给中山王。
“你不是不信中山王,你是不信我吧?都是男人家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王守忠又累又急,口不择言道。
“好啊,终于说实话了,现在闲我多管闲事,当初在北境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朝后,郡主真是受够了!
两人这一吵就没和好的机会,接着就一家子上路了,因此马车中的气氛才如此尴尬。
※、第二十三章
一行人坐车到了码头弃车登船,行船不过半日就到了金陵,金陵乃是太/祖龙兴之地,更有陪都之实,风流繁华不亚于京城。一进城,郡主就着人去请了有名望的大夫来为清河郡主诊脉,一家子直接住到了金陵老宅之中。
车队一路往龙王街走,这里便是王家祖宅所在之地。
“这就是王家老宅了。”王守忠指着外面的宽阔街道给王子腾两兄妹看。
“不愧是咱们家,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王子腾笑着指了街面上穿着长衫、带着文士帽的人给王守忠郡主看。
“是啊,这里看着就秩序井然。”王朔也笑着点头赞同,整齐的屋舍中间是可以并走三辆马车的青石板路,也没有来往吆喝的商贩,虽不热闹,但看着肃穆非常,几乎都是高门大户的,看来王家此时正在显赫之时。
“老家还有二叔和三叔一家,你们俩进门要记得叫人。”王守忠叮嘱道。金陵老家和他们家在五服之内的二叔祖父、三叔祖父两家,可王家人在金陵也是一方大族,同宗同族之人甚多,赫赫扬扬占了好条街。
“是,爹。”兄妹俩恭谨应下。
“对了,爹,咱们现在走的是龙王街吗?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马车从街口转过,王朔看见街口的名字,好奇问道。
“是啊,听老人所当年这里有一口仙井,水质甘甜,还有治病之效,据说里面住着龙王,所以这一代多修庙宇供奉龙王。前朝末帝昏庸,放纵和尚道士,倒让贼匪借着佛祖三清的名义生事。后来这一代的庙宇都被推到,咱们往家就迁过来了。”王守忠科普历史。
“现在龙王街可不是这么个说法。”王子腾笑着补充道:“这龙王街,说的是咱们金陵王家,此王非彼王啊!”
王朔不知此时有没有“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护官符存在,但看王家不过第一代发迹就有此声势,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郡主一路上都少说话,静静的听着他们父子三人谈笑,等车队到了老宅正门才咳嗽一声,提醒道:“到了,该去拜见二叔、三叔才是。”
刚到门口下车,就有王守节、王守义二人站在门前迎接,王守忠和郡主下了马车,只说:“三弟、四弟辛苦,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语毕,又叫了王子腾和王朔下马车来,叫他们认人,只三五人就在大门前叙了一回礼。
几人客套完毕,方让王守节、王守义带着往里面走,王守节一边走一边道:“爹和三叔都在里面等着呢,老六带着妻小往蜀中赴任去了,刚走没多久,竟无缘也大哥大嫂见面。”
王守节口中的老六是王守廉,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王家在王守忠这一辈就六个男丁,除了这位六叔,王朔都见着了。王朔一边听三叔介绍,一边在心里捋清关系,在金陵这边就不能叫京城的三叔为“三叔”了,得按照族里的排行,称为“五叔”,正经三叔是面前这位。这一会儿一变的,王朔只暗自庆幸他爹不管怎么排行都是最大的,不然还不让她抓瞎。
进了们就是四位头发花白老人在厅中等着,听到人声喧哗,几位老人走到门边翘首以盼。王守忠和郡主看见几位长辈,连忙快走几步,到了厅中倒头就拜,“给二叔、二婶、三叔、三婶请安!”
“起来,快起来,让我好好瞧瞧,我上回见守忠还是你成亲的时候呢!这一晃都几十年过去了,再不想还能有再见面的时候。”二叔祖父拉着王守忠感叹时光易逝,此时交通不便,王守忠又奉命在各地当差,若不是此时路过金陵来看看,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二叔说的是,难得圣人命我广东赴任,路过老家来看看,以后侄儿可是要埋骨于斯的…”王守忠虎目含泪,他生于金陵,跟着王老太爷辗转各地打天下,日后叶落归根还是要埋在金陵祖坟里的,这就是故土难离啊!
“看你这老头子,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没得招惹守忠红了眼眶!”二叔祖母打趣一句,道,“他三叔就再不像这老头子。”
“三叔通达淡薄,父亲一直让我像三叔学呢。”王守忠又向三叔祖父行礼。
“好了,好了,难得一家团圆,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坐吧,坐吧。”三叔祖父是太/祖开国以来的第一代进士,奈何身子不好,任过几任教谕就退了下来,一心教导族中子孙,如今担任着王家族学的山长。王家族学不止他们这一支弟子在其中,周边只要姓王的,祖上是一个祖宗的都在里面念书,连外姓人也有不少,教人读书习字,劝人向善,这教化之功,可是得过朝廷嘉奖的。
郡主也知这位是难得的饱学儒雅之士,亦十分尊敬。
几个大人落座之后,就轮着他们小辈儿了
二叔祖母先介绍了守字辈的,“这是老三家的柳氏,你们怕是当初他们成亲时候见过一回,如今都是各自做父母的人了,这是他们家的脍哥儿和朦哥儿,还有他们家的独女。你们六弟外任去了蜀中无缘得见,你们大妹妹嫁去了郑家,亦随郑家女婿外任了。”王守忠一家和王守节一家相互见礼,王朔又收到许多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