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气不会总是眷顾他们,没过多久,那位狱卒的人头就被官员拎着过来威胁他们。审讯的人从他们嘴里撬不出一个字,因有那位不知名兄弟的存在,刑讯官员以为他们三个还有诱饵的作用。为此,他们得以苟延残喘。
叶红林慢慢呼吸,努力活着,盼望能有一天再见主上。这一口气,一吐就是十年。
天牢只有一个小窗,小窗只能保证一天两个时辰的光照,叶红林看着阳光下的浮尘,以为自己也要同这浮尘一般,轻如无物。
突然有一天,叶红林和他的是三个同伴被提出天牢,被粗暴梳洗过一番之后,带上了大殿。
被粗暴对待,叶红林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听到了狱卒们的抱怨。
“真不明白,陛下为什么对这还海外小国如此客气。什么炎洲,挺都没听说过,还要把他们的人还回去。不是说了吗,那就是逆贼!”
“你不要命了,现在朝廷说那是友邦,咱们就要以礼相待,逆贼的话不许再提!”
尔后,狱卒们再说什么,叶红林都听不见了,炎洲二字,足以让他热泪盈眶!
被扶出都察院监牢之后,三人被塞进同一辆马车。叶红林和其他两位弟兄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的眼泪。
叶红林被扶上大殿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主上,穿着类似曳撒又类似长袍的衣裳,红色、金色交杂,威严而庄重。十年过去了,他的主上容颜未变,而他却老了。叶红林想着自己梳洗时候看到铜镜中的塌陷的面容,早已苍老得不成样子。他曾经作为勇士,昂首挺胸的站在主上身边,如今在这样的自己,还有资格站过去吗?
没等叶红林动作,主上就站了起来,稳步走向他们。
叶红林挣脱侍卫的搀扶,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叶红林/白封/于秋水参见主上!”不知不觉间,这十年同囚的三人,生出如此默契。
“叶红林、白封、于秋水,朕的英雄,平身!”
主上扶起他们,叶红林激动地想说什么,口水却情不自禁流了下来。被拔了牙齿,他不仅面容塌陷丑陋,连口水都管不住了。叶红林瞬间自卑极了,自觉无脸见人。
主上却从袖中取出丝帕,为他们三人轻擦口水,安慰道:“不急,先去休息,随后再详叙。”
叶红林又被扶着出去了,他听见皇帝悄声道:“十年,一字不发,见下属便知主君,卿果真不俗。”
即便这样的自己,也为主上赢得荣耀吗?
叶红林闻言,努力挺直脊背,缓缓走出大殿。
第208章 番外2
“大人, 林大人失血过多, 咱们这儿没有军医…”林峰被救上主船之后, 负责照料的士兵赶紧来报。他们甘冒奇险等在这里, 与其说是阻拦敌军, 不如是等候林峰。这样重要的人, 怎能轻忽。
“拿我的药箱。”柳娘吩咐侍从,又把战斗指挥权交给前锋营百户,道:“如今我们在暗处, 不忙短兵相接, 先用炮弹轰一阵, 等人员全部撤走之后, 再做打算。”
不必军医, 柳娘自己就是国手。
林峰肩上、腹部、胳膊、大腿, 全身都是外伤,柳娘来的时候,前锋营的兄弟已经帮他裹伤了。医生是紧缺资源,柳娘做主让大部队都带走了, 反正她一人, 胜过所有人的医术。柳娘检查伤口之后,道:“无碍,待我重新裹伤, 只留我们主仆在此就好,你们都去帮忙。”
柳娘把士兵全部安排去抗敌,外面炮声隆隆, 实在不是可以说话谈天的地方。
柳娘让侍从把油灯点亮,拿镜子折射,照亮伤口。先给林峰服了麻药,尔后用干净棉布把士兵们上的药擦干净,这些大伤口,单单是药粉还不足以救命。柳娘从药箱里翻出羊肠线,仔细缝合他较大的伤口。
“主子!”侍从突然一个惊呼,好似有炮弹打到他们船上了,整个船身剧烈摇晃了一下。却见柳娘纹丝不动,双腿微曲,半扎马步,死死踩着地板保持平衡,手上动作一刻不停。侍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慌张,立刻闭嘴,赶紧拿帕子给主子擦脸,她的脸上全是汗珠。
以最快的速度给林峰处理完外伤,柳娘横抱着他往快船上走,这艘主船最后是要作为撞击工具,与敌人玉石俱焚的。
刚刚把林峰安置好,前锋营试百户就来禀告,“大人,支持不住了,撤吧。”
“好,我方还有多少人?”
“不足五十。”试百户苦着脸道。
“走吧,都撤上快船。”柳娘轻叹。
“还请大人先行,只留重伤弟兄驾船撞击恐不济事,属下留守,再拖延一段时间。”
“我们都没想到朝廷能有这么多人追过来,先前的计划也有缺失。王百户呢?”
“王头儿已经战死了。”试百户轻声道。
而今的情况,不允许儿女情长,柳娘只重重拍了拍试百户的肩膀,未发一言。
三十多人护着柳娘和林峰上快船,剩下受伤的百人断后。
柳娘站在甲板上看着楼船最后冲向敌军沉没,自己也沉默了。
逝者已矣,生者向前。等入了大海,几天之后,船上的人就放开了,好似全然忘了战死的人。不是他们冷漠,实在司空见惯,在随时准备着和未知的敌人拼命的时候,并没有矫情的时间。
林峰的伤都是外伤,失血过多引起虚弱,好在他年轻力壮,苏醒之后,只需好好调养便可恢复如初。
“和我说句话呗?”林峰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叹道:“自我醒来,你就没和我说过话。当真是要做皇帝大王的人了,现在就瞧不起我了是不是。”
柳娘恍若未闻,继续换药。她做左手都有些不灵活,在昨日撤退到时候,被掉下的船板砸上了左臂。林峰挑眉,难道激将法都不管用了?林峰立刻呻/吟不止,直呼疼。
柳娘一惊,立刻伸手诊脉,脸色越来越凝重,装模作样的林峰反而给吓住了,“不会吧,真有事儿?”
柳娘沉重道:“我没想到,你伤好的这样快。”
林峰被耍了,却一点儿也不生气,笑道:“总算肯说话了?”
“少招我,还没气过呢!”柳娘没好气道。
“好了,好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还是有分寸的,知道你肯定留人在岸边的等我,只是没想到你亲自等着,他们也肯?”柳娘现在是领头羊,黄宇、江星移那些人肯定不愿意的。
“我把令牌给了小宇。”
“我的老天爷,别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这种要命的话成不成?你选定黄宇了?他可是奴仆出身,好吧,英雄不论出处,他本身没多大毛病。可你还年轻,真不打断传位给自己的亲儿子吗?现在咱们都知道事且从权,应急而已。若是日后你的亲子有什么,黄宇就是最有威胁的。你也被太大意,自古权欲动人心,小心为上。”
“安心,我知道的。”柳娘毫无诚意的安慰道。
“你知道什么呀!你若知道,还把令牌给他。就算要给,也该给你外甥啊,让黄宇、江星移几个辅佐着,不仅出了不了问题,还能平衡各方呢!”
“少来试探我啊!大业未成,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担当重任。”柳娘不否认在江望死亡之后,柳娘曾经有这样的心思,可时机不对。
“难道你就真不在意血脉传承了?”林峰难以置信的问道。
“草儿也不是亲妹妹。”柳娘淡定道。不顾林峰眼珠子脱眶的模样补充道:“她原本是父母收养做童养媳的,后来世事变迁,娘就当她是女儿了。所以,对我而言,传给谁都没血缘,一视同仁。”
“渣啊,真渣,枉我还以为你是专一好男人呢!我看错你了~瞧不上青梅竹马,令娶她人…啧啧!”林峰一脸喟叹,装模作样的谴责渣男。
柳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以后少看点儿话本,对脑子不好。还有,谁说我是男人了!”
林峰一口茶喷出来,当真是让海风吹木了脑子吗?话都不会说了,什么叫“谁说我是男人!”只好应该加个“好”字吧。少了一个字,意思可就全变了。林峰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嘲笑她口误,说自己不是男人,哈哈,太好笑!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柳娘赶紧跑出去,只见甲板上挤满了人,远处有“龙吸水”的奇景。龙卷风呈逆时针旋转,气旋所到之处,带起巨浪!
这就是柳娘说没有时间矫情了,他们随时面临着又一轮生死考验。柳娘几下爬上桅杆眺望了一下,指挥道:“都起来,别拜了!舵手!满舵!往左!快!水手!拉帆,满帆!”
那些傻愣愣看着,或者叩拜不已的人这反应过来,马上开始动作。
龙卷风速度太快,他们能做的是尽量避其锋芒。事先判断就很重要,柳娘判断龙卷风是往东边移动的,马上让人把船往西边开。多亏他们是一艘快船,体积小、重量轻,若是楼船,还真是无法!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渺小至极,无能为力。
柳娘指挥船工开船,只信自己不会如此倒霉。她可是收过小弟、中过探花、身负主角光环的人啊。
也没有人在龙卷风面前能有什么有效的防御措施,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快船飞速往西边移动,龙卷风的确往东边而去。即便还是在远方,可过境的龙卷风引起的巨浪,依旧铺天盖地而来。危机还没有结束,柳娘指挥着船工不敢懈怠不停往西边飞速移动。调□□帆的水手,被麻绳磨破手掌,强劲的大风刮过来,人力难以撼动。
一个人拉不动十个人拉,柳娘也帮着近处的人拉麻绳控制风帆保证方向,手掌鲜血淋漓。
巨大的海浪铺天盖地而来,这艘原本可以越洋远航的快船犹如一叶扁舟,轻若树叶,随着海水上下颠簸!
“轰隆”一声,巨浪的咆哮比□□爆炸还惊人。巨浪打在船身上,船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海水猛得倒灌进来,淋得所有人一身湿淋淋的。
不幸中的大幸,这次龙卷风只是过境,让他们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奇观而已。
远远的龙卷风终于过去了,幸存之人,忍不住脱力跌坐在甲板上,傻笑着庆祝劫后余生。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众人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哈!老子就说,绝不会有事!有大人在呢!龙吸水都能安然无恙,大人这是有真龙在庇佑呢!”
“肯定是!说不定这龙卷风就是天上的神龙在打招呼,不然怎么咱们都没事儿!”
在海上遇上暴风雨、大风浪都是能要人命的大事,更何况龙吸水这样罕见的场景。他们能死里逃生,全靠柳娘判断准确,及时发令。不然,肯定会让巨浪掀翻船只。众人都觉得这完全是神迹,和汉高祖斩白蛇、历代皇帝生母梦龙而生的伟大神迹是一样的!
心思活络的几个甚至相互打着眼色,等会儿商量一套漂亮的说辞,一起恭请大人称王称帝!就算在船上条件简陋,至少也要先把称呼改了。
“大人,逃过一劫,这样的大喜事儿您怎么愁眉紧锁的啊?”老贾问道。
“他们只比我们多一天一夜的路程,说不定刚好遇上龙吸水,怎能不忧心。”柳娘估算着行程,大部队很有可能正面撞上龙卷风,若是那样,她近十年培养的人才就全都完了。
“大人不必担忧,有您庇佑呢!肯定没事儿!”都是大人的船队,他们能脱险,先头部队也一样!
“就是,最后的船上可没有女人。头回带女人渡海,不就翻船了吗?这回肯定没事儿!”不知是不过脑子的说了这一句。
“谁说没有女人,我不是?”柳娘没好气怼了一句,转身回了船舱,手疼得发麻,也该回去上药。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和刚才林峰一样摸不着头脑,有人不自在的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口误了?”
“口误个屁!”老贾一巴掌拍在刚刚乱说话的小子头上,骂道:“大人向来主张一视同仁,女人里都要挑出高子来当女官,最讨厌把胡乱骂女人、怪女人了。你倒好,专挑大人不喜欢的说,瞧把你能的!”
众人长吁一口气,老贾说的对,这个解释才通啊!自己刚刚想的那是什么,大人怎么可能是女人,那可是科举一步步上来,科举有多严,他们没见过也听说过啊!再说,哪儿有女人这么能干的!真是自己吓自己,众人使劲儿摇头,把那些不折边际的胡思乱想甩出脑袋!
第209章 番外3
十年, 意味着什么?对孩童而言, 变化巨大, 由垂髫到舞勺, 长大成人;对成人而言, 白驹过隙, 回想起来只留短暂印象;对国家而言,须臾刹那,几乎没什么变化。
但这十年, 对一个新兴的国家——炎国而言, 是发展变化的十年, 高速运转的十年, 是从无到有、从有到优的十年。
这是十年, 柳娘恢复了女儿身, 称帝,建国。鼓励生育、开发土地、盘活经济、建设军队、发展文化…
这十年也打醒了自认为□□上国的大明,打醒了沉迷后宫丝竹、怠慢国政的万历皇帝。
自两三年前,就有自称炎洲炎国的使臣出访中原, 想要建交。大明人也不是傻子, 自然查清楚了,这个所谓的炎国,就是当初叛出大明的黄柳一干人等, 自然坚决不答应!
两国建交是建立在利益、平等和友好上的,如今这两个国家,百年之间恐怕很难达成何解, 友好是别想了,但利益总是要顾及的。
自柳娘把广东人口带走一大半之后,整个广东恢复到唐宋之时的不毛之地。人是一切的基础,没有人整个广东基本荒芜起来。当时有大臣建议严密封锁沿海地区,刚从后宫被惊出来的万历皇帝脑袋一热答应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又取消了这样的政令。
沿海,可不止广东一个省,大明那样绵长的海岸线,都封锁了,财政收入锐减,百姓生活质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各大海商也找了自己在朝中的靠山或代言人,纷纷向皇帝进言,这海,禁不得啊!
皇帝也知道不能禁,当时只试验一年的时间,北边防范蒙古、满人的军费就吃紧,更别说全国上下一会儿这受旱灾,一会儿那受水涝的,都需要银子!张居正主持的改革,就是为了力挽狂澜,拉住大明这辆往悬崖跑的马车。万历皇帝之所以放开阶级逾制的罪名,允许商人穿绸缎、做轿子、着蟒袍,就是为了盘活经济,为苍老干枯的大明注入新鲜血液。
况且,禁也禁不住啊。财富这东西,若是一直没有,大家都穷,好似也能活下去。若是得到之后在失去,没有人能经受这样的打击。广东的前车之鉴不就是这样吗?一个马奎,疯了一样禁海,搞得百姓生活质量直线下降,导致广东五洲叛乱,直接叛出大明。有了黄柳一行做“榜样”,大明的百姓也不全都是温顺如水的羔羊。禁海这一年,沿海叛乱频发,感受到财政和稳定两方的压力,万历皇帝不得已,重开海禁。
若论海贸,谁会比以海贸发家的柳娘更有优势?柳娘组织船队,以炎国的名义与欧洲各国、暹罗、交趾等各国都建立的商业联系,再由商业联系发展成政治建交。
不过大明还有优势的,大明有许多属国,这些属国向往中原文明,历代王室都接受大明的册封。在利益面前,有见风使舵的,也有坚守传统的。
这个时候,用利益打动不了时候,就只能出动枪炮了。每一个国家都建立,都伴随着血与火。
与土人交战、与贸易冲突国家交战,甚至与大明交战,这十年,炎国几乎都在对外战争中度过。
这次大明以国家访问的名义,邀请炎国皇帝入京,就是建立在战争的基础上。炎国的海军打到了广东,占领几个州的地盘,要求和谈。对于战败者而言,这样的和谈必须接受。皇帝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想接受这城下之盟,可他不能放弃广东那么大的地方,那是的大明的国土。即便曾经沉溺于酒色之中,但黄柳的叛乱让皇帝一下子惊醒,大明皇室“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教诲一直都在。不能失土,必须和谈。
“陛下,此次炎国来访,该用何等礼仪呢?”早朝,礼部上书胡子花白,弯腰请示道。大明从来没有接待过平等国家皇帝访问。以往来大明的都是属国之王,甚至有故意住在大明骗吃骗喝的,这些人是臣属。最让大明人难堪的是当年土木堡之变后,瓦剌派来的使臣。可瓦剌时辰再趾高气昂,也只是“臣”,这次来的是王!是皇帝!
“我大明□□上国、礼仪之邦,尔等小国胆敢挑衅,国王入京请罪,陛下天恩宽恕已是慈悲,还需什么礼仪?”一位御史出列,慷慨激昂道。
皇帝一捂头,这又是哪儿跳出来的神经病。会说这种话的不是傻子,就是哗众取宠。怪不得皇帝不愿意上朝呢,总要面对这样的傻子,神人也受不住啊。皇帝也懒得和这样的傻子讲道理,挥手让人拖下去。
皇帝一挥手道:“退朝!内阁、大理寺、都察院、翰林院和左右前后都督府留下。”
皇帝结束了仪式性的大朝会,叫真正能议事做主的臣子叫到御书房仔细商议。
“礼仪按藩属国王觐见升一级,免跪礼,朕率文武百官在乾清宫正殿迎接。”皇帝平静的吩咐道。
“陛下!如今情势,臣等悉知,不得不抬高规格。可跪礼不能免,一介叛臣,怎能让陛下亲迎!”礼部尚书无奈跪地,痛哭道:“君辱臣死,都是臣等无能!”
“都是臣等无能,请陛下恕罪!”众臣一起跪下请罪。
“那你说怎么办?”皇帝问道。
“臣,愚见:依属国国王例高一级,但护卫军不得超过百人,必须行跪礼,国王入皇城后下马下轿步行觐见陛下。”具体的礼仪规定还有很多,但这些是不能让步的大条件。
皇帝面无表明的把炎国方面的国书递过去,礼部上书一看就要晕,摇摇欲坠的稳住身子,破口大骂道:“乱臣贼子!狼子野心!竖子小儿!岂有此理!”
在场的大臣没见过老同僚这样不顾形象,纷纷传阅起国书来,看过的人都不好受。原来炎国的国书上要求陛下到天津卫迎接,还说若是陛下要出访炎国,也必定在港口城市,一登陆就亲自等候迎接。
“厚颜无耻之徒!”首辅大人也火了,“陛下此等无理无耻的要求,万不可应啊!”
“朕看你们还在梦里。现在不是尔等摆架子的时候,广东诸州还捏在炎国手里,别忘了黄柳煽动人心的本事。当年不过一地主官,就能煽动百姓跟他九死一生跨海而去,更何况如今名正言顺的占着地方。听闻对广东百姓甚为体贴,常施恩于民。这次出访,是为谈判,谈判是为了要回被占的几个州府。黄柳没有要吞并的意思,不然不会发国书来。既然他身为一国之君亲自前来,朕也不能吝啬表达诚意。就按朕刚才说的做!都察院监牢里不是还关押着三个当年的逆犯吗?派个太医去条理,别让死了。”
“陛下…”众臣语带哭腔,跪地哽咽不已。
“成了,有事儿说事儿!”皇帝不耐烦挥手,让他们赶紧起来。若是前头一两年,皇帝的反应比他们还大,这这些年他已经看清了。怪不得他能做皇帝呢?皇帝比谁都识时务。说实话,皇帝也谢黄柳一个惊雷惊醒梦中人。若非他的叛乱,皇帝还以为天下承平,纵有战火都是小打小闹。从一开始的恨之入骨,到后来的另眼相看,皇帝也好奇,一个文人书生,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曾经匍匐在他的脚下祈求施舍的卑微之人,怎么走到今天能与他平等而立的地步?
能不能出访、谁来出访、什么时候出访。光定下这三个问题,就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尔后又是漫长的拉锯战,每一个细小的礼节都被反复讨论,双方都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君王。还有签订的条约,这条约已经起草了一年有余,反复论证过多次,双方君主要在此次会晤中签署。这些事前的准备工作繁琐得让人抓狂。
终于,等到了出访的日子。柳娘从炎国乘船到广州补给修整,再沿海岸线北上,在天津卫登陆。
为表重视,皇太子朱常洛在天津卫迎接。大明原本旷日持久的国本之争,因为黄柳的横空出世突然被腰斩。皇帝不敢再躲在深宫逍遥怠政,自以为掌控一切。东林党人也不敢掀起大规模党政,自己人党争能有遮羞布,亡国之耻他们也经受不起!皇帝和朝臣们快速找到平衡点,皇帝不在因私宠偏爱破坏法度,大臣们也不敢携“祖宗家法”威胁皇帝。长子朱常洛在九年前被立为太子,完全是受炎国横空出世的影响。
柳娘穿着一身红色打底、金色勾边的正装大礼服龙袍,头发高高盘起,带着九龙盘踞的王冠。
太子朱常洛一见就愣住了,只因这打扮是…女人啊!朱常洛失礼的反复确炎国皇帝耳朵上带着耳环,难以置信,怎么没人和他说炎国皇帝是女人啊!再看一眼,真是女人!难道这又是二弟的阴谋,他居然能把手伸到这样的国家大事上?这些官员是干什么吃的!
朱常洛内心十分愤怒,但还是忍着彬彬有礼的和炎国皇帝互相致礼。
其实太子殿下冤枉官员们了,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啊!谁都知道,现在的炎国皇帝就是当初的叛臣黄柳。皇帝性别谁会单独提出来说,这和天是蓝的、云是白的一样,明摆着的事情,还需要说吗?一个经过科举考试上来的官员,任谁脑洞再大也想不她是女人啊!皇帝的身份又模糊了性别区分,当初官员们在准备一切礼仪的时候,都是从国家荣誉、君主威严的角度出发的,谁能考虑到男女之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