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琼平日都是坐车的,哪儿会这么招摇。这么招摇的人走到八珍楼楼下时,一个酒壶就从天而降,贾琼仰身避开,长臂一展,就把酒壶捞在了手中,抬头望去。只见二楼栏杆处,有一锦衣青年正朝着贾琼笑呢。
“琼三儿,我请你喝酒,上来!”说话的是长泰长公主之孙卢通,也是京城了出了名的逍遥子弟。
贾琼眉眼舒展,笑道:“无缘无故的,请我喝什么酒,定有猫腻,不去!”说着就作势要走。
“哎,哎,等等,等等,不许走!”卢通在楼上跳脚,探出大半个身子,仿佛从二楼就能拉住他一样,道:“赶紧的,上来,就一楼的学子堵着我呢!”
“那就更不能去了。”贾琼笑。
“不许走,说你呢,你才是罪魁祸首啊!有些个满嘴喷粪的说你坏话,我给你抱不平呢,才被堵了,赶紧上来!我话都说出去了,你的才学,甩他们几条街!”卢通在楼上晓之以理,见贾琼还是不为所动,加砝码道:“吴道子,吴道子《双林图》,你上来,这图我就给你了!”
“呵呵,不早说。”贾琼得了自己想要的名画,自然答应。只见他后脚用力,往马鞍上一蹬一跃,攀着二楼的柱子,再从柱子借力,翻上屋檐,右臂一展,抓住二楼的栏杆就翻了上来,笑着去锤卢通的肩膀。
说来话长,其实就是一两秒的功夫,街上和楼上的众人都是一眨眼的功夫,兔起鹘落之间,贾琼就上了二楼,街面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更是两眼冒光,鼓掌叫好!好个文武双全的俏儿郎!
贾琼抢过卢通手里的酒壶,也不用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闭着眼睛回味。卢通在旁边跳脚,“给我留点儿,留点儿,琼三儿,这可是三十年的梨花酿,掌柜的说了,最后两壶了,最后两壶,你倒是给我留点儿啊!”
贾琼把酒壶抛给卢通,转过身去,只见二楼众人都望着他呢,贾琼起身,笑着施礼道:“贾琼给诸位见礼了。”
“有礼,有礼。”“不敢,不敢。”众人纷纷回礼。
卢通不甘寂寞的跳出来给他科普:“今日,上届和这届秋闱的举子在此聚会,说着说着就说到你了,可有人心思狭隘,嫉贤妒能,喏,就是靠窗那个穿蓝衣的家伙。我气不过给你打抱不平,可不就被这些人堵在楼里了,正等你救命了。”
贾琼看了那蓝衣士子一眼,不着急找回场子,笑问卢通道:“举子聚会,你在这儿做什么?”
“什么意思,琼三儿,你什么意思,举子聚会我就不能来了,我也是有功名的人,好不好?我上科秋闱也是榜上有名的人物啊!你什么意思!”
“哎呦,瞧我这记性,你比孙山强啊!”原来卢通正是上科秋闱的倒数第二名,也就比孙山强那么点儿。
“揭人不揭短,你什么意思。”卢通嗷呜一声,扑上去和贾琼扯在了一起,两人哈哈大笑,在围栏边的长椅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完全没有把那满楼的举子放在心上。
举子中,有个沉不住气的开口道:“贾琼,你也是有举人身份的读书人了,怎的如此放肆,不成体统。”
贾琼挑眉,“呵呵,你们一大帮人堵着我的朋友就是成体统的。”
又有人出来打圆场道:“说什么堵不堵的,哪儿有那么严重,本就是举子内部聚会,有那么一两个意见不一的,咱们也是以理服人,在座的可都不是全赞同某一人的。”
“我认得你,梁钰,就是你上次在天麓山上,说我大伯不会教孩子的。”贾琼认得刚刚开口的那个士子,嘲笑道。
梁钰无奈的叹口气,他自认当时语气和缓,说的是贾琼最好还是考个功名,才好图谋日后,怎么在贾琼心里就成了挑衅呢!梁钰也是无奈,叹息道:“怪我当时说话语气不对,我不过是劝贾贤弟你科举晋身,你的才名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有此才华,何不入庙堂,为君分忧。”
“哼!”贾琼冷哼一声,不再搭话。要是个粗蠢汉子冷哼,众举子保证义愤填膺,但贾琼这么的美少年冷哼,跟着闹脾气的猫儿似的,大家也不好意思和个小孩子计较。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贾琼这边气氛正好,那个蓝衣举子却不乐意了,从屋那头的走了过来,高傲道:“什么才名不才名的,我可没听说过。不过一黄口小儿,不知凭了什么瞒过了考官,倒来这人耀武扬威了。贾琼,你敢大放厥词说才气天下第一,如今两科举子尽在,可你敢比试比试?”
这蓝衣举子名为姜隐,可没有一丝半点隐士的风度气概,贾琼的水军之所以敢功成身退,就一因为有他这样孜孜不倦黑人的家伙存在。贾琼也详细了解了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实力绝对可以碾压他,才放任他在外面蹦跶了这么久,如今这秋后的蚂蚱还不自知,跑到他面前来找死,哼~姜隐也算聪明,没有把考官也拉下水,只说贾琼的不是,贾琼简直懒得理他,白眼儿一番,假装没听到。
“贾琼,你什么态度,我问话你为何不答?”姜隐怒了。
贾琼还是不答他话,卢通在旁扯着他的衣袖问,“是啊,你怎么不答话。”
“他是我爹,还是我师父,难不成是陛下,他问话我就得答,他谁啊他?”贾琼嚣张道。
“你!”姜隐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贾琼只吐出一个“你”字。
“我什么,我好端端的考试,你跳出来充什么青天大老爷,我就是有问题,只有朝廷官员出面,你算那颗葱?我朋友好端端的来参加文会,你满嘴喷粪,好似比谁都高贵一样,批判这个,指责那个,又充什么大瓣儿蒜呢!”
“哈哈哈,又是葱,又是蒜的,有了你,家里厨下再也不用备葱蒜了!”卢通捂着肚子笑倒在椅子上。
贾琼毒舌,也是看不惯这个叫姜隐的,他手下人早就来报了,三十多岁的人了,家中父母老妻儿女健在,到了州府的时候,居然敢自称丧偶无子,差点儿骗婚成功。和他住在一起的颇有才名的秀才,因病未能参加秋闱,要说没他下黑手,贾琼的情报人员都是吃素的?路上还和妓子勾勾搭搭…其余什么人品上的瑕疵就不用多说了,他若是不自己跳出来,这么多人,贾琼谁不算计,偏算计他做什么?
贾琼和卢通这般嘴巴坏,自然让在座的学子们不高兴了,他们不见得都赞同姜隐的观点,但贾琼少年得志、卢通出身高贵,众人隐隐还是有些羡慕嫉妒的,如今能在文会上,光明正大的打败他们,想来也是自己名扬天下的捷径。毕竟,想出名,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败一个更出名的人。
又有人出来或委婉、或辛辣的讽刺他们二人,又是邀请,又是激将的,想让他们答应比试。
“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今天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偏在我每日经过的路上,偏让卢通这个从不参加文会的人出席,真当我是傻子吗?有什么道儿,划下来就是了,我贾琼什么时候怕过!”贾琼把酒壶一扔,豪言道。
梁钰为首的稳重人还想劝劝,在座的估计都会成为同年,何必伤了和气。
“梁钰,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些人堵了卢通,不就是要我应战吗?我要是不应,他们还以为我怕了他们呢!自己没本事,就知道挑别人的毛病,榜单刚出来的时候,谣言满天飞,当我不知道谁在后面搞鬼呢!”贾琼丢下两句意味不明的话,爽快应战了。
八珍楼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楼中空,建筑成环形,是近几年新开的酒楼,但势头不小,让那些百年老店都有些招架不住。在中间有个一层楼高的大台子,平日里是说书、奏乐等表演的地方,现在掌柜的听说举子们要比试,赶忙让人把台子收拾了出来。在酒楼用餐的人,也纷纷把窗户打开,都关注着台子上的比试呢。
梁钰等人稳重踏实,不偏不倚,最后被推举为评委,由他宣布比试方法和胜负。贾琼不在意谁在裁判,反正他的才华,有目共睹,贾琼才不信满座的都是傻子呢!这八珍楼里,可不止这些举子。
“诸位客人,万分抱歉,我等打搅各位了。”梁钰上了台子,首先作揖,向各位食客道歉,再道:“我等乃前科与今科举子,今日在此集会,文思泉涌,难以自抑。因此有个小比试,以文会友,相互切磋的意思,也请各位做个见证。”
“咱们比试共分上下两场,第一场比琴棋书画,第二场比诗词策论。比试结果由二楼天玄字包间的翰林院刘大人、赵振大师,和我等学子共9人评判。比试一方为贾琼、卢通,另一方为姜隐等人。大家有缘京城相聚,或成同年,比试点到为止,万勿伤了和气。”梁钰在台上,老实稳重又不失圆滑的宣布了比试项目和评判规则,倒是个人才。
至于刘翰林和赵大师,本在八珍楼用餐,恰逢盛会(闹剧)…
姜隐一边人多势众,站在他身后的人可不少,至于贾琼这边,就他和卢通两个人,贾琼是这科的黑马,年纪又小,和谁都没有交际。卢通就更不用说了,他考科举就是为了玩玩儿,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文会呢。
贾琼和卢通商量了一下,贾琼自己精通棋书画,琴就算了,几辈子了,他吹过笛,弹过筝,但这琴,实在是玩儿不转。卢通对下棋之道也是颇有研究,抚琴也是有模有样,两人一致决定,贾琼比书画,卢通比琴棋。至于诗词策论,贾琼一个人就可以搞定,这场比试本来就是针对他的,贾琼力有不逮的时候,再有卢通上场。
一一上场比过,姜隐擅长的是下棋和策论,下棋不用说,卢通从小专研此道,长泰长公主府上供奉的棋博士,可都是国手水准的,姜隐棋差一招,落败。
说到策论,难道贾琼就怕了他。姜隐估计把心里准备好的题材都拿出来用了一遍,论民政、论水利、论军政,什么都论过了,贾琼依旧倚马千言,文不加点,比他这个出题人还要流利的写出了文章,且字字珠玑。姜隐灰白着脸败退。
站在姜隐这边的人换了十来个,贾琼这边除了琴棋是卢通出战,其他都是他来应战,且他从来不出题。都是有对方出题,再啪啪啪打脸,这些人车轮战来了一轮又一轮,贾琼从楼下路过的时候是清晨,现在都快吃下午饭了。
“啪!”贾琼把茶杯砸在地上道:“你们有完没完,我说得口干舌燥,饿得前胸贴后背,其实你们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吧,文才上比不过我,就想饿死我?”损得和他比试的士子面红耳赤。
楼上的翰林大人和大儒也出言道:“贾琼、卢通文采出众,上下场比试都是他胜了,比试到此结束。”
“哼!姓姜的,你可看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贾琼不敢自称什么天下第一,但学识有,胸襟不缺。至少我就敢承认,琴之一道,不如卢通。至于你这种,没有自知之明,又嫉贤妒能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啊,贾贤弟…”梁钰拦都拦不住他,简直哭笑不得,你赢了就赢了呗,何必再打击失败者,保持风度啊,保持风度。
姜隐灰白的脸色又胀得通红,很快就告辞走了。余下众人愉快的用了饭,卢通财大气粗的表示,他请客!痛痛快快的大吃一顿,众人才散了。
等人都走了,贾琼才坐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满楼的杯盘狼藉,看着天上的明月发呆。众人笑过闹过,时候不早了,纷纷告辞,只有贾琼还坐在二楼的栏杆上发呆。
掌柜的上来请示道:“东家,您可要在八珍楼留宿?”
是的,这家新开的八珍楼是贾琼的产业。
“别管我,让我静静。”贾琼靠着栏杆,头一阵阵的抽痛,唉,后面喝得太多了。
掌柜的退下,贾琼又从残桌上摸了一壶酒,仰头就灌。在这个明月当空,独存一人的时刻,贾琼也忍不住有些失态。他活了几百年啊,真是活回去了,居然和人家斗气,真是赢得不光彩。可这辈子他这是憋得久了,在这清净时刻,正该自我检讨。
他抓着酒壶,翻到栏杆上坐着,高唱:“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喝着喝着,一阵风吹过来,好似要从栏杆上倒栽下去,一双手,大力把他拉了过来。
“你谁啊?”贾琼回头醉眼惺忪的问。
把他拉回来的人可不认为他真的罪了,在他接触道贾琼身体的时候,贾琼肌肉绷得死紧,都是练过的人,对这种状态尤为熟悉,拉贾琼回来的人保证,要是他真有什么小动作,贾琼保证一个反手侧摔,把他甩下二楼去。
“路人。”拉贾琼回来的锦袍男子笑答,他身后还有几个护卫模样的人,看样子要是个有身份的。
若是平日,贾琼肯定早就摆出最合适的姿态了,奈何他现在喝多了,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实在反应不过来。拉了那个男子坐在栏杆上,把酒壶递过去,结结巴巴道:“喝酒,来,喝酒。”
锦袍男子接过来仰头就饮,等喝干了酒壶里的就,低下头来,看见贾琼正眼巴巴的看着他的。把酒壶递给贾琼,贾琼大幅度的摇晃着酒壶,瘪嘴道:“没有了。你为什么要喝!”
锦袍男子给气笑了,“不是你让我喝的吗?”
“可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推辞的啊,你应该不吃外面的东西才是,然后我的酒就保住了。”贾琼嘟囔道。
“救你一命,连壶酒都舍不得。”锦袍男子挑眉笑道。
“我让你救了,多管闲事的路人~”一巴掌招呼过去,结果没站位,人直接倒在椅子上,头磕得砰一声。
锦袍男子吓一跳,去扶他起来,结果发现他睡着了,笑着自言自语道:“这是醉了,昏了,还是睡着了?”

第50章 5.6

贾琼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一回,只是疑惑自己怎么没有见到可恶的白袍,捂着头撑起上身,看了看周围的摆设,心中疑惑:贾家哪个人可以用这样品级的摆设,难不成是贾演贾源?
贾琼脑洞大开的时候,几个丫鬟轻声推门,鱼贯而入,见他醒了,领头的丫鬟惊喜道:“公子醒了,容小婢为您梳洗。”然后示意另一个丫鬟去禀报主子。
宿醉还迷糊着的贾琼,也没有去套话什么的,只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先让丫鬟伺候这梳洗好了,正在擦手的时候,就见一个剑眉星目的锦衣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道:“醒了?”
“多谢这位兄台收留,不然,贾琼可真要露宿街头了。”
“贾举人客气了,我姓徒,排行老六。”锦衣男子微笑说到。
贾琼利落起身行礼道:“贾琼给康王殿下请安,昨日醉酒失态,恳请殿下恕罪。”
“本不相识,何罪之有,请起,请起。”康王客气的扶起贾琼。
贾琼在心里暗暗懊恼,昨日喝得太多,又想着八珍楼是自己的产业,在自己的地盘上就忘形了,结果招惹的这么个麻烦回来。他可没有“醉酒失忆”这种主角自带技能,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醉了之后,呆萌的教育他不能吃外面的东西,接近调戏的让他带自己回家了。天!贾琼只想给自己两个耳光,本就宿醉头疼,现在更疼了。
“贾琼酒后忘形,冒犯殿下了。”贾琼再三致歉,这麻烦真是要命。
“贾举人别客气了,本王见你在八珍楼舌战群儒,对酒当歌,可不是这般迂腐的人,快别见外了。”康王善解人意,温文尔雅,的确让人心生好感。
康王留贾琼用了早餐,才让王府长史安排车马,送他回家。
贾琼在车上回想自己收集到的今上皇子的情况,朝中并无太子,皇子序齿中,一、二、三、五、六、八、十、十二几位是朝中公认有机会上位的,剩下十二皇子排位之后的,都还太年轻了,依今上的年纪,恐怕等不到幼子长大了。
然而,这些和立志不入官场的贾琼并没有什么关系,贾琼只担心自己的产业帝国是不是暴露在了六皇子康王的面前,所以他才会从八珍楼把自己接到王府,给后面窥视的眼睛一种自己已经搭上康王船的感觉?
只能说贾琼真的是想多了,康王不过一时兴起罢了,只要贾琼不出来继续刷存在感,保证三个月过后,康王就记不起来贾琼是那颗葱了。
贾琼昨晚并未洗澡,康王府也没有贾琼身量的衣服,所以贾琼穿的还是自己那身衣服,只是换下来被浆洗过,总感觉有小虫子在身上爬,好不容易熬到了家门口。贾琼保持着礼仪,谢过了王府的马车,闷头往屋里蹿,天,他要洗澡!
结果进门就碰见了兴高采烈的卢通,卢通已经早早的等在外院客厅了,听下人说他来了,主动迎了上来,道:“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回来,你昨晚去哪儿了?”
贾琼正苦恼着怎么回答,卢通的话题已经转开了,估计他就是随便一问,滔滔不绝道:“琼三儿,你不知道,昨天咱们那阵仗有多大,现在保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卢通琴棋双绝,智慧无双了。我告诉你啊,昨天赵振大师也在呢,他可是全天下最有名、最有学问的大儒之一,如今的礼部尚书就是他的弟子,在府里给我讲学的夫子,也是他的再传弟子。我跟你讲,现在大街上说书的段子都改了,改成京城双壁大战无知举子啦。还有…”
“还有,你不觉得我身上有股酸臭味儿吗?”被拉着唠叨了一路的贾琼幽幽的问。
卢通拉住他的手,凑过来,闻了闻,皱眉道:“是有点。”
“所以,我要沐浴更衣啊,你滚回去坐着喝茶,让我先去洗漱啊,你这个混蛋!”贾琼怒吼,甩开卢通的手就往内院去了“真是的,去就去呗,我还能拦着你了。”卢通在后面挥手,闲闲道。“不过我可以先打个腹稿,哎呀,昨儿可是出大风头了,说不得祖母听说了,也得找我去问话,陛下也说不得要召见我。哎呀,腹稿不行,还是写下来背着才好。绿柳,绿柳,快,给少爷我拿笔墨来。”
卢通自言自语完了,又开始折腾府里的下人了。他和贾琼关系非常好,贾琼才会对他说话那么不客气,直接甩开客人去洗漱了。
等贾琼收拾好形容,去给金氏问安,虽然先前就打发人说他昨晚不回来住了。又去看了三位姐妹,承诺冬日带他们去西山赏梅。忙完了出来,却见卢通难得正经的坐在客厅喝茶,定睛一看,他旁边还坐着个人呢,是梁钰。
见贾琼出来,梁钰起身道:“贾贤弟可好,昨日兴致高,瞧你喝了不少酒,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梁兄多虑了,无碍的。卢通也是来瞧我的,我都好,我家中有个小园子,如今残荷未谢,不若请两位贤兄,移步湖心亭,咱们喝茶论诗。”贾琼道。
梁钰自然没有异议,卢通在后面小声嘀咕:“还贤兄,啧啧,琼三儿啊,你怎么酸成这样?”
贾琼狠狠瞪了他一眼,对这个不遗余力破坏自己形象的家伙,要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卢通摸了摸鼻子,端着他贵公子的架势走了。
这日,在湖心亭,贾琼、卢通、梁钰三人倒是颇为尽兴,梁钰出身贫寒,却不卑不亢,心中自有净土,观念和贾琼也说得到一起。说起来,他们先前有些误会,越深交,就越觉得投契。在春闱之前的几个月,梁钰往贾琼家里跑的时间大大增加,连带着卢通也常常往这儿跑。
金氏听说了合手念佛,吩咐丫鬟给他们送好吃的好喝的,金氏一直担心自己儿子没什么同龄朋友,以前就一个卢通,现在又多了一个看上去就稳重的梁钰,金氏心里十分开心。
自从八珍楼的文会之后,贾琼的名声更上一层楼,暂时没有人来挑战他了,贾琼也乐得过个清净的过年。
过年的时候,贾琼自然是在家里过的,三十要去宁国府祭祖,即使,祭祖这样的大日子,贾敬不会出席。祭祖完又赶回家里吃团年饭,初一早上安排心腹奴才去交好的人家走礼,初二本是金氏回娘家的日子,但金氏的娘家远在金陵,也就省了这一出儿。贾琼带着她们娘四个,去天麓山陪贾敬过年了。这都是过年形成的惯例。
天麓山上过年,也不像京城里那样热闹,透着股仙气儿。贾敬的年纪够当贾琼的爷爷了,虽然她们在辈分上是叔侄。金氏这个年纪,也不讲究什么了,带着几个儿女,来个贾敬拜年。
贾琼自从把家安定好之后,就请贾敬给家中的姐妹取了学名,大姐名玉娴、二姐名玉妍,四妹名玉姝,取男丁范玉字,又有女性柔美,几位姐妹都非常喜欢。平日里常有自己做的针线奉上,今日来拜年,更是带来了做的最好的东西孝敬,喜得贾敬合不拢嘴。
贾敬欣慰的直对金氏道:“弟妹以后只把我当亲哥哥来往就是。”
“看他大伯说的,每年初二咱们都是来的天麓山,正式把您当亲大哥走动呢。”金氏笑道,她一直都很感激贾敬对她儿子的照顾,别说当大哥,当亲爹都没问题。
贾敬欣慰大笑,他虽上山修仙了,可在过年这种大日子,还是想要沾点儿俗世烟火气息的,感叹道:“贾珍那混账,可从来记不得过年来给我请个安的,这儿子,白养了。”
“他大伯说这话,我可要为珍哥儿抱屈了,他现在任着族长,族里大事小情都得他拿主意,忙得不可开交,即使这样,我听琼儿说,他还是常来请安,年下的节礼备得更是丰厚,他大伯也别说这样伤孩子心的话了。”金氏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