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放凉了后就硬得像抵门棍,但用来给婴孩磨牙最好,盘儿也不知膳房那边是怎么想出来的,反正婉婤喜欢,钺儿也喜欢,每次塞一根在小手里,能坐那儿啃半个时辰。
盘儿很怀疑他们能把这东西吃进去,后来才发现两个孩子其实很聪明,他们会用嘴慢慢啃软了抿在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晴姑姑拿起一根掰成两半,一半给了钺儿,另一半打算给婉婤,让她别跟炕桌较劲儿了。可这小丫头犟,平时挺喜欢的,今儿就是不看在眼里,吭哧吭哧使一把劲儿站起来,可惜没站稳又跌坐了回去。
她发出一阵很不高兴的呜啦声,继续较劲儿。
“这丫头也不知随了谁,我小时候可没这么犟。”盘儿失笑道。
见晴姑姑也不说话,她看了晴姑姑一眼:“姑姑,你不会也以为我心里不痛快吧。”
晴姑姑这才认真去看她,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你要是能想开也好,本来我还寻思怎么劝你。若是在外头,你就算撒点小脾气也没什么,可这里不是外头,是紫禁城。你有了两个孩子,现在也当娘了,做事时要考虑周全。可我又觉得这么说太残忍,毕竟你自己都是个孩子。
“世人都说女子不能妒,可女子善妒乃是天性,但怎么妒就是门学问了。当初这门学问姑姑自己都没钻研透,就被现实冲击得面目全非,想指点你吧,又不知从何说起,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例子,只能说当初南巡时你做的不错,女子吃点小醋可以,但若是因为吃醋把自己弄得面目狰狞,未免落了下层。”
盘儿笑了笑,从盘中掰了一条□□酥搁在嘴里嚼:“姑姑放心呢,我清楚自己的斤两,太子妃都没醋,哪轮得上我。”
若是换做以前,晴姑姑肯定默不作声了,这是却问了句,“真的?”
看来是真的放心不下她啊。
盘儿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主子做成自己这样了,是不是有点失败?还是她最近太放松自己了?怎么个个都不放心她似的。
她前世可是走到过最后的女人,现在才哪儿到哪儿,不过进几个人就值得如此小题大做,那以后每三年一次选秀,太子作为储君回回都不会拉下,她如果真要吃醋还不把她淹死了?
盘儿觉得自己想得挺有道理,点头肯定道:“当然是真的。”
说是这么说,盘儿却发现自己成了易碎品,整整一天身边的奴才都是轻手轻脚,连向来爱吵爱笑爱闹的香蒲都不笑了,小脸绷得紧紧的,像谁欠了她几两银子。
盘儿总不能当奴才们面申明自己没事,只能当做无事什么也不说。
下午太子来了,看打扮似乎是从外面回来的,坐下后就拉着她的手直打量她。
“殿下,怎么了?”
太子没说话。
盘儿见他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裳,只能换个话题:“还去前头吗,不去了妾身就服侍你换身衣裳,天这么热,你还穿这么厚。”
太子想了想道:“不去了,孤留下来陪你。”
盘儿被这句陪你惊到了,总体来说太子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而且最近太子很忙,这事她是知道的。距离太子上一次来她这儿是四天前,再上一次是五天前,本来她还寻思着是不是自己人老珠黄失宠了,从香蒲嘴里才知道,太子最近就没来后院。
这消息自然不是香蒲打听来的,而是小德子告诉她。自打那回她训了小德子,这小子就变花样了,不再把事情禀报给她,而是说给香蒲听,香蒲自己琢磨着要不要告诉她。
近半个月来太子就来了后院三回,一回是中午,在继德堂用午膳,当天晚上来她这里了,再就是上次来她这儿。
所以这么忙的太子,突然把小半下午加整整一晚上的时间空出来陪她,说实话盘儿有点受宠若惊。
在太子说出这样的话后,盘儿自然不能让下人服侍他更衣了,两人去了里间,她亲自从柜子里找出太子的家常衣裳,捧出来侍候他换。
解扣子解腰带,盘儿干得轻车熟路,倒是太子看着她的发顶,有点欲言又止。
说什么呢?说就算进了新人也不要怕,他不会冷落她。说他以为太子妃学好了,谁知倒是学好了,就是学得太好了。
这些话都不能说,太子自己都说不出口。
这半年来太子妃的变化他都是看在眼里,见太子妃懂事了,他其实内心也是挺欣慰的,不怕走错了路,就怕错了还不知道回头,还要一头撞在南墙上。
他甚至考虑过,如果太子妃能这么一直保持下去,等再过几年,前头几个孩子都站住了,他就再给太子妃一个孩子。
谁知这念头刚起,太子妃管太后要人了。
太子顿时觉得心里五味杂全。
可他能挑太子妃的错吗?
不能,太子妃没有做错,甚至不妒不争,还主动往东宫要人。
他能说从太子妃转变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等着太子妃掀开底牌,如今终于真相大白,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为了这个?
不能,这话说出来就真的证明他的心是偏了。
其实太子的心早就偏了,只是他还没意识到,出了这次的事后,他才明白过来。
太子妃去讨好太后当靠山,他觉得这里头有猫腻转头就提醒盘儿该去讨好母后了,这头太子妃刚管太后要人,下一瞬间太子就觉得她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一切都是为了想对付他护在后面的这个女人。
但冷静下来想一想,太子妃其实做的都没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偏的是他的心。
可要说太子妃的目的全然单纯,内心没有一丝一毫想对付媛媛的意思,太子也不信。
要不他怎么会说太子妃学得太好了,瞧瞧,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谁也挑不出错处。
而这边等他寻过来,媛媛似乎对他为何而来全然不明就里,有时候太子也不觉得自己偏心就是错。
这样一个糊涂蛋似的女人,他如果不看着点,不光她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还要连累两个孩子。
被自己脑补得颇为无奈的太子,看着盘儿的目光也就越发恨铁不成钢起来。
“殿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眼神有点怪怪的。”盘儿摸着他衣襟道。
“没什么,孤就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学聪明一些。”太子一副老父亲操心傻闺女的口气。
聪明?
聪明的太子妃正等着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聪明的胡良娣恐怕已经计划好如何借着新人给太子妃添堵了,可你偏偏来了不聪明的我这儿。
盘儿有时候觉得男人们其实都挺自私的,他一面要求你宽容大度,一面要求你要聪明懂事,你不能太蠢,太蠢了他会对你失望,但你也不能太聪明,太聪明尤其是位高权重的女人,太容易给男人危机感。你既要上的了厅堂当得了宗妇,私下里还要懂情趣会撒娇,满足他大男人的心态。
其实盘儿很想跟下面人说,有时候真不是她活得太漫不经心□□逸,而是现实不容许。唱戏的唱到最高境界也不过把下面人唱哭了,可迟早还是有出戏的一天,最安逸的做法就是把自己放进去,先把自己骗过了再说。
所以真不是她不聪明不动脑,只是她都习惯了。
“叹什么气?”
直到听到太子的声音,盘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叹了口气。
显然他又想多了,眉是皱着的,眼神是沉凝复杂的。
看着他的眼神,盘儿心想,所以他还是有一点把自己放在心里的吧?不然为何今天急匆匆的过来了,还怕她多想吃醋,怕太子妃的手腕太高,她不是太子妃的对手,所以明火执仗来给她撑腰了?
所以苏盘儿,别太贪心了,这一世已经比前世好了很多很多。
被自己感动到了的盘儿当即趴进太子怀里,说了一句没什么。
可怎么可能没什么呢?
太子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最终只化为一句——“什么都好,就是醋性太大。”
醋包的名头已经牢牢戴在头上的盘儿,表示自己什么也不想说。
不用说,那就用做的,所以这天晚上盘儿特别热情。
也幸亏太子是个定力好的,以前常年禁欲,对这种事也不太热衷,若是换个夜夜笙歌的,恐怕直接交代在盘儿手里。
*
连着几天,每天晚上太子都会过来。
哪怕什么都不干,就是躺在床上说话。
盘儿身边的人又开始精神抖擞起来,虽不称不上走路有风,但也差不离了。
因这动静,东宫上上下下又得出一个结论——就算太子妃翻身了,苏良娣也没有失宠啊,瞧瞧这架势,东宫妃嫔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拍马也不及。
有毓庆宫的态度在这儿,本就没有几个人敢捧高踩低,如此一来更没有人敢了,甚至有人暗暗打赌,就算那几个新人进门了,恐怕也抢不了苏良娣的风头。
很快,新人就进门了。
当天晚上太子照例没有露面。不过他不是在毓庆宫,而是盘儿院子里。下午的时候,盘儿让小德子往毓庆宫送了叠纸,说是最近练的字,请太子爷品鉴。
太子翻了翻,丝毫没有长进不说,比以前更差了,刚好当时他手上没事,就去了盘儿的院子,这一进去人就没出来。


☆、第81章

81
其实本来说好先练字的, 可盘儿是个三心二意的。
纸都铺好了,她说想孩子了, 还跟太子说婉婤会站了。这事太子不太相信, 且不说大郡主当年都是一岁多才学会走路,二郡主和三郡主两岁多了都是让奶娘抱着的。
盘儿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天气炎热, 哪怕屋里放了冰盆, 也解不了多少暑气。婉婤和钺儿两个都穿着大红色的小肚兜,下面穿了条半截的小短裤。
衣裳一脱, 明显婉婤比钺儿胖了许多,不过钺儿的个头倒不比姐姐矮, 反而比姐姐高了点, 就是比姐姐瘦了一些。
一见着父王, 两个孩子的眼睛就亮了,只是婉婤表现得更明显一些,伸出小手就往太子那使劲儿, 要抱抱。
“见了父王就要抱,小人精。”盘儿笑着把塞到太子怀里, 又把儿子接过来。
那头,太子刚把女儿抱住了,婉婤就不甘寂寞了, 抓着太子的衣襟就往起挣,把太子弄得手忙脚乱的。
“她这是想要什么东西?”
盘儿幸灾乐祸道:“她想要站。你这么抱着她,别抱太紧了,这丫头的精力越来越旺盛了, 两个奶娘都看不住她,还得再加两个宫女,每天四个人围着她转,个个都被累得不轻。”
她一面说,一面把钺儿放在一旁,去帮太子摆抱姿,终于没有人按着自己了,婉婤嗖的一下就拽着太子的衣襟站起来了。
站起来她还不安分,小脚在太子大腿上踩着,嘴里发出兴奋噢噢声,似乎还想往上窜。
“她的腿很有力气。”太子眼含诧异地看着女儿。
这时,炕桌那里发出一阵脆响,却是钺儿撑着去炕桌上够东西,把茶盏打翻了。
“钺儿,你想要什么?吃吃,还是喝喝?”
钺儿看都不看炕桌一眼,看着这边,伸出两只小胖手拍了拍,摊开。
这是要抱。
还是盘儿教给两个孩子的,像这个月份大小的孩子,正处于想说说不出口,想走没办法走的阶段,但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情绪和意思了。一旦得不到满足,就会发脾气哭闹。
盘儿只能平时吩咐奶娘们,教他们分辨一些东西,想吃什么就可以指一下,想喝就可以指杯子。两个孩子都很聪明,教两次就能认识东西了。
至于抱这个动作是盘儿专门教的。
无他,钺儿本就乖巧,情绪也不如姐姐外放,婉婤想要抱了就会伸手往那边挣,独他就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当然这个眼巴巴是盘儿自己脑补,反正她就是看不惯,就私下叫儿子想要抱抱了,拍拍手,娘就知道了。
“钺儿这是吃醋了,看父王只抱姐姐,不抱钺儿是不是?”
显然盘儿的话太复杂了,钺儿根本听不懂,不过孩子不懂,孩子爹懂啊,这话本来就是说给孩子爹听的。
孩子爹看了她一眼,说了句‘花样多’,把女儿放下了,从她手里接过儿子。
孩子娘则去抱女儿,不过盘儿这小身板可禁不起婉婤这么折腾,她让香蒲她们把炕桌收拾干净,把婉婤塞在炕桌前,这笨丫头就开始跟炕桌较上劲儿了。
太子还是知道儿子的,知道他比女儿听话,也乖巧的多。
每次他抱婉婤,婉婤都在他身上折腾,扯衣襟拽腰带都是轻的,他却都是老老实实坐着。
可这回钺儿也不老实了,竟也拿手拽太子的衣襟。拽住了还不算,嗖的一下他也站起来了。
在屋里所有诧异的目光中。
盘儿反应最大:“钺儿你什么时候会站了,娘怎么不知道!”
反正让盘儿去看,她没有发现儿子任何不甘于坐的意图,他很安静也很乖巧,这个安静乖巧是相对姐姐而言,偏偏乖巧的这个今天干了件惊天动地的事。
钺儿不会说话,自然也不能答她。
他慢慢又坐回太子腿上,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风淡云轻的模样。
当然这都是外人脑补的,可比起婉婤平时的咋咋呼呼,这样很能给人一种高深莫测感。
太子吃惊之外,还觉得这孩子很聪明,知道吃醋,知道表现自己。
一个才十个月大的孩子。
他和一双同样细长却缩小了他几号的眼睛对上,脑中蹦出‘神童’两个字。不过太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知道现在说这个未免尚且早了些。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时间自然不早了,也到了要用晚膳的时候。
现在婉婤和钺儿已经可以开始吃一些饭了,都是粥、汤、煮得软烂的面等一些不太硬的食物。
本来奶娘们都不赞同,周岁都没有过,怎么能添饭。就不提一般富贵人家的孩子都是吃奶吃到一岁多才开始慢慢添饭,皇宫里的孩子吃奶吃到三五岁的也不在少数。
宫里的人都认为奶是好东西,尤其是人□□。
可盘儿却基于前世的经验,前世因为她是自己喂养钺儿,到了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奶已经不够吃了,没办法她就只能用粥和面给他添补些。
谁知钺儿吃得很好,牙也长得好,渐渐吃饭就越来越多,奶水则成了添补的。
而且这样养出的孩子身体很壮实,钺儿幼时几乎没生过什么病,后来小十六也是这么养大,同样养得极好。所以这回盘儿几乎没怎么犹豫,在两个孩子七个多月大,已经展现出对吃有很大的兴趣时,让奶娘们给他们添些稀粥,循序渐进的慢慢加。
不过这事暂时还瞒着太子,所以到了用膳的时候,盘儿就让人把孩子抱下去了。
用罢了膳要消食,自然就提起了练字。
两人去了书房。
太子看了一下,觉得盘儿的姿势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事她下笔的力度,也就是手腕用力不当。
他走过去手把手教她写,“该轻的时候要轻,该重的时候要重,横竖撇捺折,转弯的时候要写出力度,字的风骨就能出来……”
盘儿听得头昏脑涨,不免就有点走神。
侧头看他侧脸,本就长得俊,还这么专注,身上的味道也好闻。尤其是下颚,盘儿曾经研究过,一个人的面相长得好不好,和鼻子有关,也和下颚有关。只要下颚长得精致的人,一般都不会丑到哪儿去。
她没忍住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轻轻的那种。
太子以为她又在顽皮,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捏了捏,谁知她又咬了一下,还在上面舔了两口。
这下意思不会曲解了,太子的手往下,在她大腿和臀处捏了捏。
接下来就是水到渠成了。
太子不算是个太古板的人,但还是第一次在书房里做这种事,书房和次间就隔着道帘子,根本不隔音,奴才们都在外头守着。那感觉又激动又刺激,两个人都是这样,等一场事罢,不但字没练成,书案上还被弄得一片狼藉。
尤其是盘儿新做的裙子,被染了好几处墨黑,眼见是不能再穿了。
“都怪你。”
这条裙子盘儿挺喜欢的,关键是做这条裙子的配色好,烟色配着暗桃红的香云纱,几乎不用增添任何刺绣,就是一条很美的裙子。
是贡品。
盘儿就这一匹,还是傅皇后赏她的。除了做这条裙子,剩下的用来做了两个肚兜。
太子也有点窘,至于为何会窘就不用细说了。
“咳,内务府新送来了一批料子,明儿我让福禄一样给你送些过来。”
“那这些怎么办?”盘儿指的是桌上的一片狼藉,裙子都弄脏了,想想那些纸张什么的。
“让下人来收拾。”太子说得不以为然,然后人就走了。
走了?
是的,去西间卧房里去了。
留下盘儿哭丧着脸看着满桌子的狼藉,他好意思她可不好意思,只能自己收拾。把那些疑似有可疑物体的纸都揉吧揉吧扔火盆里,然后叫来香蒲。
“主子,没事吧?”香蒲以为是两个主子闹脾气了,不然太子爷怎么一个人去卧房里了。
“能有什么事?就是爷让我练字,我把砚台弄翻了,裙子也弄脏了。这些你拿去烧了,都是我写废的。”她指了指火盆,就匆匆忙忙走了。
等两人都沐了浴,在床上躺下,太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奇怪。
盘儿问他笑什么,他也不说。
她就去挠他痒痒,盘儿知道太子的痒痒肉在哪儿,一挠一个准,太子无奈只能说出实情。
说她是个醋包。
醋包就醋包吧,反正他已经给她定性了。
第二天盘儿起得很晚,太子都起来了,她还没有动静。
等太子沐了浴更完衣,床上还是没有动静,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昨晚太子是歇在苏良娣那儿的,东宫上上下下都知道,太子妃也知道。对于太子突如其来如此宠爱苏良娣,太子妃是挺诧异的。
倒不是说太子以前就不宠爱盘儿,而是太子妃知道太子最近很忙,于是不可避免就不怎么来后院。
最近突然高频率去盘儿的院子,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可太子妃不想明白,因为一旦明白就证明她这条路还是走错了,她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可能再去换第二条路走,她只能置若罔闻。
幸亏的是今天早上太子还是出现在继德堂,倒是盘儿没有出现。
“苏良娣身子有些不爽。”
这是太子给出的解释,没有人敢质疑。那些满腹压不住的诸如到底是哪儿不爽,为何不爽,为何明明不爽太子爷你昨晚还歇那儿,都被这句话压了回去。
盘儿起来后就听说太子说她身子不爽的事,既然他都给她圆场了,她就继续不爽吧。
出于这种默契又有点诡异的心态,接下来的十多日里,盘儿一直身子不爽,但也没忘让人往毓庆宫送点东西去。
时而是练的字,时而是一碗汤,时而是她诗兴大发做出的狗屁不通的诗,还有词,用太子的话说,这都是些淫词艳曲,上不得台面。
不过他倒是挺受用得很,每次收到东西转头肯定要过来。
一般都是佯怒开头,说她学问不好,还不认真多学,写的诗平仄不对称,字也不好之类的云云。盘儿都是撒个娇卖个乖就过去了,一般都是以太子指点她作诗为告终。
填了诗作了词,自然人也不用走了,于是东宫后院最近天天都在上演苏良娣身子不爽太子爷天天都要去看她的戏码。
如是这般半个月下来,盘儿就算足不出户也知道外头恨自己的人很多,不过她现在不想管这个,事是他弄出来的,他自己去收场,就当她任性一回。
可偏偏太子就是佯作不知,陪着她闹腾,颇有点看谁骑虎难下的意味。
太子妃已经帮盘儿叫了回太医,被盘儿给糊弄过去了,这已经是太子妃第二次请太医为‘身子不爽的苏良娣’诊脉。
就在盘儿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该适可而止的时候,太医为她诊出了喜脉。


☆、第82章

82
这个喜脉让盘儿震惊了好久都缓不过来神儿。
同样吃惊的还有晴姑姑。
她竟然怀了两个多月都不知道!
晴姑姑去送太医, 旁边侍候的香蒲青黛都是一脸懵状。
本来她们就是未成亲的小姑娘,哪里懂得这事, 只听过主子偷偷跟晴姑姑说不用操心避子什么的, 没想到主子这就又怀上了?
晴姑姑回来了,咳了一声:“你也别太吃惊, 怀上了是好事, 太医不说了你身子挺康健的?”
盘儿干笑了几下,突然道:“还是把王太医叫来诊一遍更放心。”
方才那太医是太子妃请来的, 盘儿并不熟识,在宫里还是用熟识的太医更为放心一些。
晴姑姑让香蒲去请王太医, 过了一会儿, 她没把王太医请来, 倒把董太医请来了。说是王太医今日家中有事,不当值。
董太医也不是不能用,只是——盘儿看了眼晴姑姑, 她半耷拉着眼皮站在那儿,似乎波澜不惊, 但——她目光往下移,看到晴姑姑交握在腹前袖下紧紧捏在一起的手。
“董太医就董太医吧。”盘儿道。
香蒲出去把董太医领了进来。
董太医还与以前并无两样,一身规制的官袍, 斜挎着一个药箱。站定后,先恭恭敬敬给盘儿行了个揖礼,就默默站着不动。
直到香蒲在盘儿腕间覆了块儿帕子,他才躬身走到近前, 一手挽袖,一手伸过来。
没有过去太久,他往后退了一步道:“恭喜良娣,此乃喜脉。”
连董太医都诊出来了,这下盘儿再也不会抱着侥幸心觉得是误诊了。她看了晴姑姑一眼,晴姑姑也接到这个眼神,略微犹豫了一下,她走过去把董太医叫了出去,两人避到外面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