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盘儿道:“东宫子嗣单薄,你能生下龙凤双胎也算是有功。如今你的位份既然已经晋了,哀家就不大赏你了,玲珑——”
随着太后的话音,玲珑身后走出一个宫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来到盘儿身边。
“望你日后恪守本分,好好的侍候太子和太子妃,多为东宫绵延子嗣,到时候哀家还赏你。”
“谢太后娘娘赏赐,妾身定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盘儿退下了。
等走出慈宁宫,盘儿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很多。
太后终究是个睿智的老人,那种因偏袒一个,而去打压另一个的事,根本不会在她这里发生,须知她虽是一个小小的良娣,却也是太子良娣。
无缘无故太后刁难太子良娣,这种事若让外人知晓会怎么想,都以为太后对东宫有所不满,对日后的大位继承人有所不满。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太后混迹后宫几十载,又怎么会不明白。
盘儿猜今日之事大抵是高贵妃或者周贤妃,见太子妃侍候在太后身边,临机一动故意弄出的绊子,不管是太子妃基于心中不忿干出什么事,抑或是太后为了全太子妃颜面,故意给她使点什么难看。
简而言之,只要今日弄出点事儿,恐怕明日东宫妻妾不和,太子妃并没有表面的贤德大度,以及太后对东宫有所不满,就要到处传得沸沸扬扬了。
哪怕是盘儿临出门前,也没想到会面对这样一个局面,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无不暗藏杀机。
幸亏平稳度过了。
太后虽让她恪守本分,却也让她多为东宫绵延子嗣,算是两厢相抵了。
而另一头,高贵妃和周贤妃又坐了一会儿,就出言告退了。
太子妃端详了下太后的脸色,正打算也出言告退,谁知太后却在此时说话了。
“是不是有些失望今日哀家为何没帮你压一压那苏良娣?”
太子妃脸色一僵,当即低着头跪了下来。
太后制止道:“行了,你腿还没全好,以为能瞒过哀家?玲珑去把她扶起来,挪个座儿。”
玲珑走过去把太子妃搀了起来,又将她搀到椅子上坐下。
经过这一番,太子妃额上早已布满了汗珠,是被惊的,也是疼的。玲珑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太子妃对玲珑笑了笑,接过帕子将额头上的汗随意擦了下。
“皇祖母,妾身……”
太后抬抬手:“你想说什么,哀家都知道。你既然知晓高周二人提议想看龙凤胎,本就没打什么好主意,知道隐忍怕被二人借机利用,那就应该明白哀家为何会这么做。当人正妻,尤其是当太子妃,是天下间最不好做的差事,上有皇后太后,下有无数妾室侍妾,外面尚还有无数人虎视眈眈等着抓你的错处。轻不得,重不得,错不得,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当年哀家也曾做过太子妃,知道里面的苦处。”
说到最后,太后面色和缓,对太子妃笑了笑。
太子妃的眼泪顿时出来了,却又赶忙低头用帕子擦了擦。
“须知太子妃,太子在前,妃在后。你首先是太子妃,才是一个正妻,最后才是你自己,所以你要舍小我就大我,只有东宫安,太子安,太子妃才能安,若是弄错了顺序,就是万般皆不是,万般落下层了。”
“皇祖母……”太子妃愣愣道,这些道理她隐隐约约似乎明白,却从没有人跟她剖析得如此透彻过。
“在宫里,女子可以是弱势,也可以是完全的强势,皆看你如何借势。你舍了你婆婆,就了哀家,看似落了下层,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傅皇后乃中宫一系固有的资源,她于她身上下功夫,并不能有显而易见的成效,相反若是哀家,则能为东宫带来不少助益。”
这话让太子妃克制不住地红了脸,她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想的其实很简单,如果要牢固自己的地位,必然要让自己有用,陈家只能保她不被废,可若是想再更进一步却很难,所以她需要一个有力的靠山,甚至同时还对东宫有用,这样才能永保地位,没想到却被太后看出来了。
“你看你既然能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就明白你与那苏良娣不管私下有再多矛盾,可在外面的时候,你们却有个共同点,你们都代表着东宫。哀家的这番话看似有些绕,但若你能真正听进去听明白,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对你有大益处。”
顿了顿,太后又道:“哀家今天也累了一天,这会儿有些乏,你刚才站那么久又跪了那么一下,回去好生看看你的腿,别硬撑着。宫里的女人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所以有些事不要着急,日子还长着呢,哀家也不急着就等你尽这么一会儿的孝心。”
太子妃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后退下了,今日太后说的这些话足够她琢磨很长时间。
等太子妃走了后,玲珑虽没有说话,但没有说话就已经足以说明什么了。
太后失笑了下:“是不是挺诧异哀家为何要点拨她?”
玲珑想了想,点点头。
“不过是有那么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吧,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未必日后能当上皇后,能当上皇后,未必就说明你就赢了,因为你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当上太后。女人这一生太苦了,在家里和姐妹斗,出嫁了和妾室通房斗和妯娌叔伯们斗,等好不容易当家做主了,还得为儿女孙子继续斗。你看哀家这一辈子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如今没了儿子也没了孙子,倒是轻省了许多,难得看见一个年轻时跟我这么像的人,不免就忍不住多说两句。”
玲珑的岁数也不小了,别看太后叫她玲珑,实则她走出去所有人都要叫她一声嬷嬷。她也算是陪着太后一路走过来,自然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
一听太后说儿子没了也没了孙子这口气,玲珑的眼眶就湿了。
“你说当初我若是能碰到一个点拨我的人,是不是就能少走很多弯路,是不是我的睿儿……罢,还是少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哀家虽然老了,也管不动什么事了,到底还是一国的太后,有些态度该摆出来,还是要摆出来,不为个人喜恶,就当是为了黎民百姓。”
玲珑当下跪下道:“太后大智,乃我大周朝黎民之福。”
太后被逗笑了,“行了,你还跟我弄这些虚套。”
玲珑也有点窘,擦擦眼泪站了起来:“奴婢说得也不是虚言,若不是为了百姓,您何必掺和这么一档子事。”
“就当是为以前做过的事赎罪吧。说起这事,你陪我去给佛祖烧柱香,也有几日把这事都给忽略了……”
*
这个年一直到正月十六才算是结束了,哪怕是盘儿也不禁松了口气。
实在是太累了,累得倒不是身,而是心。
总体来说,这个年对东宫而言是好的。
太子妃的孝名广传,太后也极为罕见地显露了立场。不管内里究竟如何,至少从表面上太后和东宫是联系在了一起,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值得人揣摩很久了。
像这种事,自然不会立竿见影有成效,但仅从内阁已经会把成安帝批过红的折子送到东宫来给太子看,就足以看出端倪。虽这本身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似乎和太后的态度关系不大,但好事碰见好事,总是让人有一种好事连连之感。
太子妃又翻身了。
对此,盘儿早就见怪不怪了,前世陈皇后就大起大落好多回,她似乎格外有一种韧性,不管这一次怎么样,她永远不会认输,永远还会再回来。
殿下去继德堂用了午膳。这事被小德子报上来,盘儿笑着斥了他几句。
小德子挠着脑袋,跪在那儿说得磕磕绊绊:“奴才,这不是太子妃……”
其实不用小德子明言,盘儿就明白他的意思。
东宫的风向最近又变了,变得连小德子都觉得心不安,想借着这事提醒她提高警惕。
可怎么提高警惕?
太子妃是太子妃,她虽为良娣却是个妾,只要太子妃不犯错,谁也不得多置一词,就算犯了错,也不是她能够评头论足的,更何况是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事,根本轮不上她说什么。
“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如果这样你们就急了,还是多关起门来练练耐心。行了,以后这样的事少报上来,免得让人以为我刻意窥探继德堂的动静。”
笑盈盈地说完,盘儿又对晴姑姑道:“对了,姑姑,前儿奶娘跟我说钺儿能自己坐一会儿了,我昨天逗他两回,他也不愿意搭理我,我们看看孩子去,也快六个月了,三翻六坐七八爬……”


☆、第79章

79
说话间, 两人的身影没入门外。
小德子自讨了个没趣,蔫头耷脑从地上爬起来。
“你就喜欢没事找事。”香蒲拉着小德子, 去了门外一个没人的地方, 才低声训斥他。
“我怎么没事找事了?主子最近□□逸了,尤其是自打生了两个小主子后, 咱们在这儿悠闲度日, 继德堂那边动作不断,你说等太子妃彻底翻身后, 她能饶得了咱们主子?”
“什么饶不饶的,咱们主子可没做过什么对太子妃任何不敬的事, 说来说去还是她对不起咱们主子, 就算想找茬也得有个由头吧。再说了, 还有皇后娘娘还有太子爷呢,太子爷那么看重主子,能坐视太子妃欺负咱们主子?”香蒲不服气道。
“你懂个什么!”小德子跟她说不清楚, 只能丧气道。
“我什么都不懂,我就知道咱们主子聪慧过人, 又有太子爷皇后娘娘还有两位小主子,不是任谁都可以欺负的。”
“你真以为宫里欺负人就得明火执仗摆在台面上?你没看见徐良媛又巴结上太子妃了,还有赵奉仪, 若是太子妃抬举抬举那姓赵的,就以她恨我们主子那样,那不就是一条没拴绳子的疯狗,不管不顾就能咬过来。”
一提这茬, 香蒲也有些上心了。
“那你说太子妃真会抬举那个姓赵的?”
“这可不好说,就算现在不抬举,等太子妃真和太子爷关系缓和了,也定然会抬举。你想想,若是你之前做坏事被人抓住了,下回你还亲自上不?肯定得藏在后面使着别人上啊。”
“照这么说,还真得提醒提醒主子了。罢了,这事你别管,你只管盯着外头,我悄悄跟主子提两句。”
*
前头走了个小德子,后面来了个香蒲。
等香蒲下去后,盘儿一边摆弄着儿子和女儿,一边失笑地摇了摇头。
晴姑姑道:“也说明这两个忠心,就怕主子吃了亏。”
婉婤是个懒的,无论娘怎么摆她,她都不愿使劲儿。盘儿专门弄了两床褥子垫在后面,就想让孩子借着褥子搭劲儿能坐起来,可惜对婉婤来说效用不大,一会儿就把她弄烦了,小眉头一皱,嘴里哇啦哇啦抗议着。
晴姑姑只能将她抱起来,放在膝上,让她面朝外靠在自己胸前坐着,总算不闹腾了。
弟弟钺儿就听话多了,似乎能坐起来让他十分好奇,难得显出些几分顽皮。盘儿将他放好后,他就撑着头四处看,平衡一被打破,人就倒了。
脸朝褥子倒了下去,这把脸一蒙,可给他急的,小胳膊小腿各种乱划拉。盘儿被逗得哈哈大笑,没忘过去将他扶起来,给他规整好,又在他左右各塞了个小靠枕,让他可以借力。
这样一来好多了,钺儿终于能够稳稳当当坐住了,露出一个只有两颗牙齿的笑。
这期间,盘儿也没忘和晴姑姑说话:“他们的意思我懂,可姑姑你要知道,若是那边弄点什么阴谋诡计,咱们还能做些文章。可若是使的是阳谋,我们最好还是静静地看着吧。”
这就是阴谋和阳谋最大的区别,阴谋见不得人,见不得人的事就容易被人利用。而阳谋走得便是正大光明和堂堂正正。
徐良媛和赵曦月去亲近太子妃是错吗?
不是,妾室亲近主母乃天经地义。
太子妃想要抬举二人是错吗?
也不是,后院妻妾要想和睦,必然有来有往才是正途。
其实盘儿想的根本不是这件事,而是去年本该选秀,被南巡和泰山祭天耽误了,今年必然要补上。
前天她在坤宁宫时,不小心听到一耳朵,说是去南边采选的船已经快到天津了,想必不日就能进京。
一旦选秀,以太子后院目前这几个人,东宫必然要进人,这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
盘儿所想没错,没过多久,选秀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大周选秀不同于前朝,前朝选秀不计出身,不计家里有没有做官的,只要是家世清白的适龄女子都可参加选秀。
可大周选秀制却加了一条,凡五品官以上人家的女儿,也可参加选秀。
每次选秀都是宫里的一大盛事,从三月一直持续到五月,整整要选两个月。每当这个时候,连宫里的鸟叫声都格外清脆,似乎这件事给紫禁城增添无限生机。
可不是如此,毕竟选秀可不光都是为了皇帝,皇族中有适龄男嗣也会借机在此时安排。还有那些已经大婚了的皇子们,皇家子嗣为重,每当这个时候,哪个后院都要添上几个人。
因为也干系着己身,所以大家对选秀都是颇为瞩目。
哪个秀女长得好,哪家又出了个长得好身份又高贵的贵女,连宫里的小太监都能一一给你说上来。就像听故事似的,这就给了小德子发挥的地方,什么某秀女踩了谁谁谁的脚,某秀女晚上不睡觉跑到御花园去被宫里的侍卫抓了,某秀女颇受某娘娘的喜爱,已经叫过去说了几回话了。
这次选秀是傅皇后主持的,高贵妃和周贤妃陪选,先把合适的留下来,等成安帝和太后都看过了,才会安排各自去处。
能被留下的秀女自然都是一等一的,说是千里挑一都不为过,这些人有的能成为皇帝的妃嫔,有的会被赐给某皇子某国戚为妾,各有各的出路,各有各的想法,自然闹出的事也就多。
盘儿听过了也就罢,只是最近她给傅皇后请安时,见傅皇后似乎有些憔悴,好像累得不轻。
“皇后娘娘,妾身见您最近气色似乎不太好,还是要多顾念凤体。”临走时,盘儿没忍住说了一句。
“本宫就是最近晚上睡得不太好,也是宫里最近人太多,实在吵得慌。”
略微表示下关心之意就够了,多的盘儿也不好多说,就带着抱着孩子的奶娘退下了。
等她走后,傅皇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叫念慈过来给自己按按头。
“娘娘,您也别太烦心,那俞家和姜家的女儿就算不能进东宫,周贤妃也不会便宜了高贵妃,有她们争抢的。”
每次选秀的时候,同时也将在宫里拉开一场无形的战争。
年轻那会儿怕进了新人分了自己的恩宠,上了年纪要替儿子打算,小门小户自然是不要的,秀女身后所附带的家族势力乃是人脉,这些都需要酌量。
而且很多时候,你觉得好的,说不定别人也觉得好,于是一场争夺战不期而至。而怎么争才好看,才不会落了下层,又能如了自己的愿,这就要看各自手腕了。
“谁知道她们会不会联手,压下了本宫,一边瓜分一个?不行,本宫不能坐以待毙,就算自己不能如愿,也不能便宜了她们,你让人去储秀宫安排下,择一个引去给陛下见上一面,本宫记得姜家的女儿体态轻盈,有小飞燕的美名,陛下这两年最喜欢这样的,剩下的一个就让她们去争去抢。另外李家……”
盘儿刚走出坤宁宫大门,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一行人。
走近了才发现是五皇子妃戚氏。
五皇子最近刚被封了越王,马上就要出宫建府了,不过建府还需要等一阵子,就还住在宫里。
五皇子的出身并不高,母妃不过是个宫女,又不怎么得宠,到现在还只是个嫔。因为淑嫔和傅皇后走得挺近的,连带几个兄弟之间太子也就和五皇子关系稍微近些。
男人关系近,女人自然关系也就近了。
盘儿跟戚氏见过好几面,是个温柔内秀的性子,为人也十分腼腆,平时极少出门。不过就最近这大半个月里,盘儿已经在坤宁宫撞见过戚氏好几回了,没想到今天又碰见了。
“五皇子妃。”
“小三嫂。”
说起这个小三嫂还是有点来历的,是过年的时候有一次五皇子这么叫了,戚氏才跟着这么叫。不过人前的时候戚氏从不这么叫的,人后才会如此。
她和盘儿称不上关系很亲近,大抵是之前过年宫里摆宴,两人被安排在一处坐过几次,再加上彼此的性子都是那种不生事比较低调的,所以见面也能说两句话。
“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在呢。”
戚氏含蓄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之后两人也没多说话,就各奔东西了。
盘儿的心里隐隐有些叹息,她知道戚氏为何最近往坤宁宫跑得勤,这还与淑嫔有点关系。
当初五皇子娶正妃,因为淑嫔母子在宫里本就不得宠,算是比较透明的存在,所以当初挑五皇子妃时选得并不是高门户的。
戚氏不过是个五品小京官家的女儿。
据说五皇子妃还是傅皇后看中的,淑嫔也点头了,才定下的。可能是因为这两年儿子又大了一些,再加上自打太子入了朝后,五皇子跟在身边沾了光,也领了差事,淑嫔现在觉得儿子有些本事了,就隐隐有些不满足现状。
上回盘儿来时就听了一耳朵,似乎是淑嫔有意给五皇子挑个身份高点的侧妃。
所以说有些人在宫里不出头,还是有几分原因的,就譬如这淑嫔,儿媳妇出身不高,弄个身份高点的侧妃回来,这是想干什么呢?生怕府里不嫌乱。
这是傅皇后的原话,盘儿就是进去时听了一耳朵,傅皇后对此很是不满,但又磨不过淑嫔。
这不,戚氏大抵也知道这事了,最近就总往坤宁宫跑,大抵是想让傅皇后打消这个念头,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以上只是盘儿根据现有的进行揣测,不过她觉得八九不离十。
前世越王也跟建平帝关系亲近,她记得前世越王府就有个不省心的侧妃,不过这事也到不了她面前,对她而言就像是个过耳就忘的故事,也没多关注过。
但她知道前世的越王妃是早逝了,后来那个不省心的侧妃被扶正了,就是因为别人说起这茬,她才对越王妃有了点初步的印象。之前在宫宴上见到活的五皇子妃,她分外不能适应,还是后来又见了几面才稍微好了些。
这一场选秀,又何止搅乱了一个人的心,不过盘儿觉得就照五皇子妃这种性格和处事方式,恐怕也阻止不了什么。
只是这事与她也无关,不过看看就罢。
熙熙攘攘,五月过去了,赶在一年之中最热的时间,选秀终于结束了。
成安帝添了数位美人且不提,齐王府、楚王府与燕王府各进了两人,乾西五所五皇子的院子也进了两人。
东宫进人是最多的,总共进了四人。
本来傅皇后定的是两个人,谁知太后也赏了两个,据说是太子妃求了太后,说东宫子嗣单薄,太后才赏了人下来。


☆、第80章

80
消息报上来时, 盘儿正在和两个孩子玩。
自打过了半岁,婉婤和钺儿就是一天一个样, 刚开始还不会坐, 后来会坐了还能支着脑袋到处看,再后来就会爬了。
也是自打这个时候, 两个小的身边就更离不得人了, 时时刻刻都得有人盯着,因为一个不留神就爬没影了。
尤其是婉婤, 她生得比弟弟壮,胳膊腿儿也结实, 当初钺儿比她先会坐, 后来倒是她比弟弟更先学会爬。
盘儿实在怕他们掉下来摔了, 没办法就在两个孩子住的东厢里铺了一层厚厚的红毯,尖锐的有棱有角的东西全部收起来,还有那些体积小重量轻的, 得提防他们想扶着东西站起来,承重不够砸到人。
别说九个月的孩子还不能站, 最近婉婤就有这苗头,往常让她坐炕上她就坐着,现在不满足坐着了, 总想扶着东西往起撑。
这会儿婉婤就扶着炕桌,颤颤巍巍地试着想站起来。盘儿一直在旁边盯着,双手在后面大张提防
她站不稳摔了,等小德子把话说完, 屋里顿时安静了。
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婉婤还吭哧吭哧使着劲儿。
盘儿有些不习惯这种安静,挑眼看了看下面,个个都低着头,好像天都快塌了似的。
她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她真就如同太子所言是个醋包,醋得连身边人都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定不会高兴?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们这个错觉?
盘儿很认真的回想,应该跟南巡路上她吃的那两回醋有关。尤其是头一回,别人给太子送美人,她把美人招来看歌舞,估计下面人都能看出来,要不后面会传太子的苏奉仪是个醋性大的。
还有后头在江家那一回,为了给江家的女儿挖坑,她没少说些言不由心阴阳怪气的小酸话,来暗示太子自己吃醋了,大抵就是这些给了她们错觉。
可此一时非彼一时,这里是东宫,就算进人也是正经经过选秀进来的,是长辈赐下来的,她难道还能不依了不成?
好吧,她承认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只是有一点,她清楚自己的斤两,绝对没有她们表现得这么严重,现在倒弄得她醋也不是,不醋也不是了。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诡异,晴姑姑似乎也怕她心情不好,把人都赶了下去。
唯有婉婤还在继续跟炕桌较劲儿,钺儿端坐在炕桌的另一头,手里指着盘中条状的羊奶酥,似乎想吃的样子。
说起这羊□□做的酥饼,还是膳房那边供上来的,择了新鲜羊奶煮沸加杏仁去腥,等放凉后就用这羊□□和面,里面加鸡蛋,面要和的瓷实,然后揉成一条一条的,放在炉膛里烤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