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殿下能知道您的辛苦?且殿下这会儿肯定去看三郡主了,胡良娣肯定又要在殿下面前说些谗言,她现在就巴不得拿那起子人来恶心您。”
这章程是之前太子妃和陈嬷嬷拿下的,提了侍寝是次,在太子面前告状是真。可怎么告状,也讲究策略了。
宫里历来不缺少背后告黑状的人,有的黑状告得好,有的适得其反。当面直说就落了下层,要让人自己去想。
所以前脚太子妃这边方说了有人故意去气太子妃,后脚胡良娣不提赵曦月也就罢,一提恰恰就中了太子妃的埋伏。
太子不傻,当然知道赵曦月的来路,太子妃的人让胡良娣提携了,那太子妃为何会生气不是一目了然?
太子妃心里也觉得陈嬷嬷这样做没错,可方才太子那道眼神,总是让她想起来心悸。她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太医也说了有孕之人就会胡思乱想。
等太子从胡良娣院子里走出来,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抬头往后看去,两排小院鳞次栉比,其中有一座小院门前挂着盏琉璃灯,在昏暗的甬道里格外醒目。
太子突然感觉到一阵厌烦。
“主子?”福禄在后面小声问了句。
“回书房。”
福禄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正打算抬步跟在后面走,谁知太子突然调转了方向。
太子的步伐很急,至少比他平时慢条斯理的步伐要快了许多。
福禄追在后面,心想主子大抵是心里有气吧。事情太多太杂,前朝的事,后宫的事,还有宫外面的事,这些事一件都错不得,太子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可回来后东宫还有这么多破事。
太子终于停了脚步,没有停在斜对面那盏挂着琉璃灯的院前。
福禄瞅了一眼,心里一个激灵。
等他再次抬头,太子已经走进去了,进了西厢。
☆、第19章
19
用了晚膳后,盘儿见时间还早。
索性也睡不着,便让白术在卧房的地上给她铺了块毯子,把今天该做的功课做了。
盘儿每日都要练功半个时辰,功是柔功,还是晴姑姑教给她的。只可惜她学得太晚,骨头已经长硬了,据晴姑姑说若是从小就练,可以让整个身体柔弱无骨,怎么弯曲对折都不费力气。
瘦马乃以色侍人,练好了柔功在床榻上有无穷妙用,更可强身健体。前世盘儿持之以恒,这门柔功从来没拉下过。
就因为她这认真劲儿,晴姑姑说她的柔功虽达不到登峰造极地步,但也够用了。
一场功练完,盘儿出了一身香汗。
让人打水进来服侍她沐浴,白芷的脸色怪怪的,每次盘儿练功时除了晴姑姑,从不让人在一旁看着,不过都是贴身服侍,多少还是知道点。
沐浴完,盘儿去了床上,晴姑姑端了几罐子自制的香膏,为她涂抹并按摩。这些香膏一部分是晴姑姑从扬州带过来的,还有些是没进宫前在陈府做好带进宫的。
“主子这些日子改了膳食,也不是没作用,奴婢瞧着这里比以往大多了。”晴姑姑笑着说,手下没停。
盘儿不免有些赧然,红着小脸:“姑姑你快别说了。”
“羞个什么?你小时候可没少让姑姑这么盘捏。不过这样也好,长年累月的控制着少食,到底与身子不宜,你既打定主意了,就别半途而废了。”
“就怕到时候身段坏了。”盘儿低低地道。
说白了,她心里也不是没有担忧,前世建平帝宠爱她,她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身姿纤细驻颜有术,可等那最后十几年里,她又觉得不是。
总而言之就是挺矛盾的。但重活一世,盘儿觉得自己除了邀宠,还应该有点别的,这也是她为何改了膳食习惯的原因。
“只要功继续练着,就不怕身段会坏,日里注意些就是。瘦马要求身段纤弱还要有一双金莲,不过是满足某些男人的一些怪癖,你可知与扬州瘦马同样闻名天下的,还有何人?”
不等盘儿答,晴姑姑又道:“还有大同的婆姨,西湖的船娘和泰山姑子。后两者且不提,不过是因身份得来的野趣,而大同的婆姨在《青楼韵语》里还排在扬州瘦马前头,皆因大同婆姨丰/乳/肥/臀又擅媚功而得名。
“那大同的婆姨在幼年时,便每日坐瓮练习媚功,与我教你的柔功有异曲同工之妙。说来当年我有一姐妹,便是大同来的,当时在秦淮河畔可是大有名声,彼时我也算是楼子里的头牌之一,在她面前也要退一射之地。所以正常男人的审美,还是较为喜欢丰腴一些的女子。”
晴姑姑让盘儿翻了个身,又在她背上涂上香脂:“所以啊,你就安心吧,有姑姑在,总要让你在这里头拔尖。甭管瘦也好,丰腴也好,男人说白了就图床上那点事,你要是能在这上头讨好了,就算要星星月亮,他也得摘下来给你。”
后面这几句,晴姑姑特意压低了腔调,说得盘儿的小脸臊得极红。
可转念想想,上辈子不就是这样,因她侍候的好,太子就一直没忘记过她。之后太子登基当了皇帝,她作为皇帝妃嫔的那些年,虽然算不得极宠,但宠幸一直没断过。
就这么断断续续一直到钺儿长大了,她被逼着去争去抢,使了浑身解数去笼络他,然后宠爱就越来越多,虽不至于摘星星摘月亮,可也是头一份了。
“姑姑……”
想到前世的一些事,盘儿不禁软了身子。
晴姑姑见她小脸红彤彤的,眉眼软绵,像含着一汪春水,不禁更是疼惜,“你啊,命比姑姑好,不管怎样来到了这里,就不用受外面的那些苦处。以后小心筹谋,怎么都不会缺了好日子过,只是这地方太复杂了,还得小心谨慎才是。”
“嗯。”盘儿软软地应了声。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动静,还不及盘儿反应过来,屋里就多了个人。
还是个男人。
一身天青色锦袍衬得他气质清朗,身姿挺俊,如苍松翠柏般。腰间垂着一枚羊脂白玉的龙形玉佩,腕间的珠串蜿蜒盘旋,明黄色的璎珞低垂,他单手负于身后,又格外有一种雍容从容的气质。
福禄也跟着进来,一看到床榻上情况不对,忙退到屏风外头。晴姑姑也有点傻了,不过还算她机警,不动声色地从床榻上下来了,退了出去。
香蒲哭丧着一张小脸,低声对她说:“奴婢想拦,没拦住。”
太子是她们能拦的吗?
福禄瞪了这小宫女一眼,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屋里,盘儿拥着被子傻坐在那儿,方才她忙乱之下,只来得及将被子拉过来遮住自己,可惜有些亡羊补牢,该看见的早被人看见了。
晕黄的灯光下,香肩上仿佛涂了层油脂,泛着莹润雪白的光。绸被是莲青色,这颜色本就衬肤色,更显那肌理晶莹剔透,让人心中叹为观止。
再之后,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直到感受到那仿佛被劈开了的疼,盘儿才反应过来她忘了做事前准备,也忘了让他怜惜些。
那沉重的、一下一下的钝疼,让她从未有过的清醒,她已经不是懿安皇太后了,她就是盘儿。
屋外,福禄听着宛如娇莺般声声切切的求饶声,打了个激灵的同时,也忍不住暗道一句真娇气。
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恩宠,有宠就受着,第一次谁不疼啊,不疼才不正常。
可在听到那越是求饶,越是大的动静后,他臊红了一张老脸,忙挥手赶人。都赶到外面去,包括他自己,才低骂了一声:“一群没眼力见儿的!”
*
到最后时,盘儿哭了。
她觉得自己挺丢人的。
且不说她是个瘦马,前世也不是没经历过,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不过是重来一次,她竟然第一反应不是想办法,而是哭。
可实在是太疼了。
且哭都哭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把脸揉吧揉吧,就当做没发生这事。
屋里很安静,只有男子事后的微微有些不稳的呼吸声。
盘儿在想自己该怎么办。按理说,她该挺着不适的身子,起来叫人备水,服侍太子擦洗,再让人把床单被褥换一换。
可她就是不想动,也是太疼了,一动就疼。
这个棒槌!
盘儿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声,可骂完又想他真是有个棒槌。
怨谁呢?怨太子有个棒槌?可她现在是苏奉仪,就是干这事的,别人求都求不来,她可真矫情。
盘儿脑子里还乱得一团糟,旁边太子动了。
想着她方才哭得一团糟的样子,太子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伸手拉了拉她身上的蚕茧:“可是伤着了?”
盘儿蠕动了一下,没吱声。
太子从没经历过这种事,以往也不是没人侍寝过,过程虽有些不适,但没人会表现出来,还会表现得像得了莫大的恩宠,他第一次碰见侍寝中有人哭出来的人,还闷在被子里不愿理他。
转念又想,她方才哭得越狠,他越是用了力气。
想着她年纪不大,才十五岁,还是个小姑娘,且她比寻常人来的纤细,到处都细细软软的,而他自己看着斯文,其实五六岁就练武习骑射,所以她定是伤着了。
“起来我看看,伤着了就让福禄去叫太医。”
“不准去叫太医!”
盘儿一下子从被子里出来了,红着一张小脸,脸上还有着泪痕。再看露在被子外的一些地方,有点地方白,有的地方红,那红色现在已经渐渐退了,隐隐有些泛青的样子。
“不准叫太医?”太子的目光暗了暗,嗓子沙哑地重复了一遍。
盘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吸了吸鼻子,把绸被往上抱了抱,把脸遮住一大半,只露了双眼睛在外头:“我就是有点疼,把太医叫来多丢人。”
太子笑了。
是看她这可怜样儿,也是她说的这句丢人。
又看她成了这样,这样一个小姑娘,他确实不知道体恤。心中不禁有些怜爱,嗓音又温柔了几分:“那让人备了水,你去洗一洗泡个澡,就能舒服些。”
说着,他套上亵裤打算下榻。
盘儿的第一反应不是太子这么关心她,而是他要走了?
她想起当年在继德堂偏殿侍候太子,他总是事后就走的。她心里对这种行径特别不舒服,但也知道这事不是她能置喙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嘴比脑子快:“你要走?你不准走!”
听到自己声音嚷着,盘儿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宠她宠到她说什么都不会生气的建平帝。
想弥补,却又知道是亡羊补牢,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软着嗓子道:“殿下你别走,妾身舍不得你走。”
两人都还光着呢,就盘儿身上抱了床绸被,她急得伸手去抱他,绸被自然滑落下来。
太子的脸僵了僵,瞪着那又起了反应的某个地方,想去推手在半空顿了顿,转为拍了拍她光裸的肩膀,温声道:“你先去泡澡,我不走。”
之后就是盘儿去浴间沐浴,太子在外面收拾,等盘儿从浴间里走出来,床榻上的用物都换过了,太子穿了中衣躺在外侧,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从脚头爬进里面。
方才她在浴间里,已经让晴姑姑帮忙上了药,现在舒服多了,动作也比方才要顺畅些。
“上药了?”
盘儿心想他怎么知道,转瞬又想到他素来观察入微。
她窘着脸嗯了声,在他身边躺了下。
隔着一层帘帐,床上的光线很暗,静悄悄的。
她想起那最后的十几年里,他们几乎夜夜相伴入眠,早就习惯了彼此,所以他殡天后,她经常一夜一夜的睡不着。
此时嗅到那熟悉的迦南香味,盘儿屏住呼吸,哽着嗓子,那一口气在嗓子和肺里来来回回地徘徊,她佯装无事侧首埋进被子里,憋了自己良久,才将那口气吐出,同时一滴眼泪也无声地没入绸被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动了动。
一点点往那边磨蹭,直到感觉到了体温,她闭着眼睛,索性破罐子破摔一骨碌钻进他怀里。
太子一直关注着她的动静,所以知道她没睡,是在装睡。不过他也没好出言戳破,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敢这么干。
他有些不习惯地想去推她,可她的手臂却紧紧地箍着他的腰,推了也不松开,反而埋在里头咕哝了句‘我就要抱着’。
好大的胆子!
这大抵是太子这辈子,碰见过的最胆大的女子,‘不准、我’来来回回被她说了好几遍,曾何几时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可男人在床上,尤其是面对一个刚被自己折腾的不轻的小姑娘,她年纪还不大,身娇体又软,这种时候什么都能硬,唯独心肠硬不起来。
尤其动静闹大了,福禄在外头肯定要进来。
让人知道他堂堂的太子,被一个小姑娘抱着不丢,他还拿她没办法,他太子的颜面都可以不要了。
太子决定忍了,但还是有点生气,手掌在她腰上揉了揉:“方才不叫着疼,现在又来招惹我。”
盘儿多精啊,当即知道这男人就是口硬心软,更是爱娇了。
“这样舒服一点。”
可你舒服了,我不舒服啊。
没人知道这一夜太子是念着经睡着的。
☆、第20章
20
次日两人都起迟了, 不光是盘儿,太子也是。
福禄已经在外头犹犹豫豫, 几次想进来叫, 都没敢吱声,一直都快卯时了, 他才壮着胆子猫在屏风后面叫了声主子。
太子向来觉浅, 当即就醒了。
动了一下,才发现身上压在个人, 然后昨晚的记忆全部回笼。他想起自己昨晚是快三更了才睡着,今天自然起晚了。
同时盘儿也醒了, 记忆也全部回笼, 而且一大早出奇的清醒, 她意识到自己昨晚干了很多出格的事。
不过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也没脸说后悔,就特别老实地服侍太子梳洗更衣, 一直到把太子送走,才慌慌忙忙梳洗打扮往继德堂去了。
昨晚盘儿睡得挺好, 她并不知道昨晚后院没几个能睡得好的。
太子从胡良娣院子出来,扭头往盘儿所住的小院里来了。
刚开始胡良娣还很得意,之前她特意在太子面前提了赵奉仪来探望三郡主的事, 转头太子就去了赵奉仪的院子。
胡良娣虽心里有些酸楚,但只要一想到太子妃知道后大抵又会气得不轻,她就十分高兴,谁知过会儿有人来禀说是弄错了, 太子确实去了赵奉仪的院子里,但那院子里可不止住着赵奉仪一个人。
连太子妃收到消息后都有点懵,忍不住去想她昨天有没有在太子面前提苏奉仪的事。
其实按理她应该提的,毕竟想打压一个,必然要捧一个起来,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又因陈嬷嬷的话,太子突然要走,这事就没提。
可既然没说,太子为何去了苏奉仪那儿?
是那个苏奉仪运气太好,还是虽然她没明说,但太子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太子妃还是觉得应该是后者,就像陈嬷嬷总说的那样,太子还是顾念着夫妻情分的,从不会故意给她没脸,也不容许这后院有人能越过她。
于是心里的那点不舒服顿时没有了,再想想自己的肚子,和胡良娣知道后估计气得要吐血,太子妃心里还是高兴居多。
也因此明明今天盘儿来请安有些迟了,太子妃还是很和煦,还说她今天感觉身子舒服多了,才出来陪大家坐坐。
已经连着好几天了,每天请安时太子妃都不会出来,今天却身子舒坦出来了。同样出现还有胡良娣,也不知她到底如何想的,明明借口胎气不稳好多日子不来继德堂了,偏偏今天也来了。
大概是来看盘儿的。
也确实是来看盘儿的,打从盘儿进来后,胡良娣的眼睛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同样如此的还有一人,便是赵曦月。
赵曦月心中又恼又恨,既想竟然让她抢了先,又想是不是太子妃在后面鼓动的,心里忐忑自己投向胡良娣是不是错误之举,又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其实赵曦月也清楚,她的路走得太绝对,也把自己的路走绝了。
再投向太子妃是不可能了,她只能跟着胡良娣一条道走到黑,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太子妃身边除了这苏盘儿,还有徐良媛。
瞧瞧徐良媛只差在她身边甩眼刀子了。这么想了想,赵曦月到底心里平静了些。
平静下来不免就想搞事,她瞅了一眼老实巴交坐在斜对面的刘承徽,道:“苏奉仪应该谢谢刘姐姐才对,昨晚明明应该是刘姐姐侍寝才对。”
是的,昨晚是刘承徽侍寝的日子。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往那处想,包括盘儿。也是刘承徽和马承徽在这东宫太透明了,像隐形人似的,所以盘儿根本没当成回事。
此时被赵曦月提及,盘儿既有些懊恼,也有些猝不及防的羞愧。她觉得自己昨晚若是抢了徐良媛何良媛的侍寝,甚至是赵曦月的,她说不定都会头疼一下,可偏偏是刘承徽的,她竟就宛若无事了。
盘儿向来是个遇强则强的性子,颇有韧性,可让她这么明晃晃欺负一个老实人,她也做不出来。不过让她当面道歉,她也有些说不出口,这种情况她若是说了什么软话,恐怕这以后东宫里人人都敢欺辱她了。
她只能默不作声,半垂下眼帘。
倒是刘承徽,反应比盘儿大多了,她连连摆手,笑得既尴尬,又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笑的可怜。
“我不在意的,我真不在意。”
因为这么一场事,让紧绷的气氛顿消,反而让人有几分忍俊不住。之后胡良娣临走时,颇瞧了盘儿和刘承徽好几眼,眼神十分有意味。
何良媛则是含怨一瞥。
倒是赵曦月,幸灾乐祸看了盘儿好几眼,刘承徽这个事主则拉着马承徽匆匆忙忙走了,谁也没搭腔。
*
盘儿回去后,继德堂来了赏赐。
说是惯例,每次有新人进门承宠后,太子妃都会赏东西。
东西大多都是布料,一改早先内务府送来的份例布料,都是些时兴颜色鲜亮的好料子。
还赏了几样首饰。
太子妃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打扮好看点,好好替她争脸。
香蒲和青黛等很高兴,包括晴姑姑,也给出主意这些布料做些什么款式的衣裳才好看。倒是盘儿显得很平静,其他人没看出什么,晴姑姑看出了点端倪。
“这是怎么了?”等进了里间只剩了两个人,晴姑姑才问道。
“没什么。”
晴姑姑有些感叹,将她拉到妆台前坐下。
不光她能顺着镜子看到盘儿平顺的眉眼,盘儿也能看清楚自己。
“姑姑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不过在其位谋其政,咱们的命该如此,多想无益。”
盘儿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良久才吐出一口气,也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想什么呢?不舒服什么呢?
她本就是因固宠才入宫,如今承了宠,太子妃非但没生气,反而抬举是好事,她又有什么不高兴的?
邀宠是她的本分,她只要趁着太子妃有孕期间,确定自己的地位,若是能趁机怀上钺儿更好。
其他的事都不该是她想的。
盘儿觉得自己是乱了,以为重活了一世,也许很多东西会不一样。其实没什么不一样,她是应时而生,注定有些人有些事越不过躲不开逃不了,她若想日后路走得平顺,就不该去庸人自扰。
毕竟她上一世能走到最后,无外乎想得开心态好,有些人输就输在这上头,所以——
“姑姑你放心,我没多想别的,我就想啊,我是不是该去太子妃那儿谢赏。”盘儿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着说。
*
太子整整一天都有些不对劲。
这是福禄观察来的。
认真来说,太子的定力很好。若是不好,他现在也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只想着抓他的把柄,却苦求不得。
甚至一部书一修就是五年,若是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尤其又是太子这位份,恐怕早就在寻思圣心难测,庶子当道,处境堪忧什么的,唯独太子仿佛没事人似的,不疾不徐地修着书,甚至私下该安排的也没少安排。
福禄能看出来,太子爷是真想把这部书修好,所以他平时很认真。
可今日却无缘无故走神了好几回,尤其是自打从继德堂出来后,能明显感觉出他心情不愉。
是因为太子妃?还是苏奉仪?
不知为何福禄想起了苏奉仪,想起那新承恩宠娇无力的模样,想起太子从那院子里出来时难得一见神清气爽。
不就是幸了个合胃口的女人。可福禄又想起之前在继德堂,太子妃那眉开眼笑的样子,想起她提起苏奉仪刻意的口吻。
福禄突然意识到,苏奉仪是太子妃的人。
昨晚太子去幸了苏奉仪,想必很合太子妃的心意吧,以至于高兴成那样。
福禄觉得自己都搞快不懂这些女人们到底在想什么了,怕人说自己善妒,所以弄些虚套来,人是自己抬进来的,高兴的是她,不高兴的还是她。
他也搞不懂太子的想法,想遂了太子妃愿的是他,遂了却又不高兴的还是他。
其实不就是幸个女人?
合胃口就多幸两次,不合胃口就不去,就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搞这么复杂!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只敢搁在心里偷偷想想。眼角瞅见他干儿子张来顺的袍角在门边闪了一下,福禄抬目看了书案后的太子一眼,悄悄下去了。
“什么事?”
张来顺笑得讨好:“干爹,刚才刘元来报了点事。”
“哪位?胡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