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长史的职责是为“掌王府之政令,辅相规讽,以匡王失,率府僚各供乃事而总其庶务焉,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疏书,长史为王奏上”。
由此可以看出,长史是职权可是挺大的。
也确实如此,各藩王对长史司左长史钉子的作用心知肚明。却不得不碍于朝廷,而不得妄动。其中不乏藩王与左长史各种矛盾颇多,但却无法奈何对方,甚至不得不压下傲气保持表面和谐。
当然,左长史也不如表面如此风光,说白了左长史就是要受朝廷和藩王的夹板气。一方面要在藩王手下任职,一方面还要听从朝廷的指令对藩王进行各项监视。
关铮自从被委派下来任了景王府长史司左长史一职,就对自己以后的处境心知肚明。他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却没有想到顶上的主子居然是这样一副秉性。
为难倒也称不上,恭敬不用提,人家一个天潢贵胄恭敬你什么啊,别人敢恭敬你敢接吗,尊重倒是有的……其他的通通不提,最为让关铮头疼的就是怎么和景王这人打交道了。
景王倒也不曾为难于他,穿小鞋更是没有的,就是不说话。
是真的不说话,关铮来景王府任职至今已有四个月,至今景王还没和他说超过五句话。
关键关铮这个左长史还不能说什么,能说什么啊,人家景王就是这样一副性格,在京中的时候就有‘哑巴五皇子’一称,虽然日后证明别人也是能说话的,但人性格就那样,愿不愿意说话那也是别人的事了。
这让关铮尤其气闷,有一种‘我做好了各种准备,别人却懒都懒得理我’的感觉。
不过想想齐州的那个‘同仁’,他觉得这个景王就算怪癖,也还算不错的,至少不会鞭打他。
关铮今年近四十,四十才考上进士不算太晚,正值壮年本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却因为自身是寒门出身,被填了景王府长史司左长史一职。
一当官即为正五品,不算低了,还是朝廷的正式官员,按理说是极其好的,至少比那些外放出京当些七、八品的芝麻小官强。
可是懂行一点的人,人人避藩王封地长史一职为猛虎凶兽。
不为其他,就为要受夹板气,要不然也轮不到关铮这个什么背景也没有的寒丁了。景王这里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齐州的齐王那里左长史一年能换几个。
齐王脾气不好,经常鞭打治下官员,就算是朝廷下派过来的左长史,也是照打不误。谁让别人是当今圣上得宠的皇子,你一个下属小官也就受着吧,甚至碍于齐王势大连状都不敢告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是人的通病,所以关铮即使感觉自己很劳神费心的和景王打交道,也觉得自己还算是幸福的,至少要比齐王那里才派过去的左长史要幸福。
关铮例行公事的把自己该禀报的东西说完,过了好半响,景王才挥挥手让他下去,他便如蒙大赦的退下了。
因着刚才景王半天不理他,他心生怨气又因想到齐州那位同仁,出了存心殿后,他甚至还露出一抹笑容。
罢了罢了,本就是个寒丁,也没有什么身家背景,景王虽然不好打交道,但在这里混日子并不难,就这么继续混着吧。左长史一职三年一任,他只需要再熬个两年多就可以走了。
关铮走后不久,从殿外又进来一人。


☆、28| 4.10

景王从前院回来后,先是去了内殿换了衣裳,然后便回到殿中坐着。
熟知景王秉性的,此时就应该奉茶上来了。
在璟泰殿里呆的这些日子,几个小宫人差不多都有了些变化。
别的不说,至少眼色都是有的。眼色背后的目的暂且不提,最起码有眼色可以很好的把自己差事做下去。
负责奉茶的巧莲和枝儿最近似乎争抢的厉害,明明奉茶一人就够了,偏偏她们这两日几乎形影不离,一起进出。
巧莲持雕漆茶盘端着,枝儿负责端茶盏放置案几,两人都有事做了,也都露了脸,并且分工明确。
这其中她们两人是怎么协商成如今这形势的,小花并不知道,但是对于这两人暗里较劲儿的机锋,作为旁观者还是能看出的。
这不,站在不远处的小花,明显看到枝儿把茶端起的时候,巧莲收回茶盘时不小心碰了她一下。
结果可以显而易见,枝儿手上一个不稳茶盏掉落在地上。
殿中很安静,脆响声分明。
小花很无语,不知道这巧莲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枝儿慌乱后立马跪下,巧莲立在旁边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景王一直没有看这边,但杵在景王身旁当背景板的福顺,却是看得极为清楚。包括事情的缘由是怎么一回事,他也看到了。
心里恨不得把这两个不懂事小宫人拖出去打死,一下子好心情就坏了。不过思及景王这半个月来的纵容的度,便稍微放下了心,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把地上都收拾收拾。”福顺压着嗓子斥道,他是想借着打岔,把这事平过去。
可惜,老天似乎跟他在开玩笑。
“这两个出去。”
寡言的景王终于开口了,说的话却是没头没尾。
景王的态度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本来还有些沮丧害怕的枝儿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福顺的态度却很令人不解,似乎一下子就气急败坏了起来。吩咐一旁的小花和秀云上前收拾,一边手连摆让巧莲和枝儿下去,脸色十分不好。
似乎有些如丧考批的神色?
小花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也没放在心上。
心里感叹‘原来殿下会说话啊’的同时,也觉得殿下人似乎不错,虽说平日里寡言淡漠了点,对人并不苛刻。她以往可是见过不少像这样不小心打翻了茶盏的,规矩严格点的,直接就叫人到外面跪着了,以作惩戒。这景王什么表示也没有,也就是让人出去。
直到晚上下差回了宫人房,小花才知道没这么简单,也才明白当时为什么福公公神情那么诡异。
原来那所谓的‘这两个出去’,不是就这么算了,而是从此出去不能再进殿里侍候。
小花和秀云两人还没回来的时候,小夏子就来说了,传殿下的话,以后巧莲和枝儿两人就在外面负责洒扫庭院了。
一夕之间,从天到地。辛苦了那么久,争了那么久,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巧莲和枝儿两人爬在床上哭得厉害,估计也是一时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
梅儿和喜儿则是在一旁劝慰着,但是神情之间难掩幸灾乐祸。
相处时间的越久,小花越发现原来喜儿也不是那么单纯的。至少单纯的人做不出来那些钻营之事,脸上也不会有这种幸灾乐祸。
当初心中的产生的那些好感,现在也全部变成了可笑。
果然在富贵人家,没有一个是单纯的,就算一开始单纯,之后也会因为各种事情产生变化。尤其是身处在一起,触犯到自身利益的,那种变化尤其让人齿冷。
小花以往在别处当差时,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在其他处还不明显,毕竟那些都是些小门小户,到锦阳候府后尤其明显。
刚进锦阳候府的时候,她才十二不到,起先是做粗使丫头的。
粗使丫头们的活很重,还会被其他丫头欺负,每个人也都是挖空了心思想换差事。谁要是在管事婆子面前冒出头了,也是会被其他人明里暗里围攻。后来她进了锦绣院,使计成了大丫鬟,以往在一起相处不错甚至能称为‘好姐妹’小丫头们个个脸全部变了。
面对这样截然相反的变化,她偷偷哭过,委屈过,埋怨过。
死了一次回来才明白,原来在个人利益面前,是没有所谓的友谊和好姐妹的。
懂是懂,明白是明白,可是每次见到喜儿,想到刚开始认识的那个聒噪的喜儿,小花心里总会隐隐觉得难受。
“能不能不那么虚伪啊,我知道你们想笑,要想笑就笑呗,不用忍的那么难受。”巧莲扒拉开喜儿的手,坐起身吼道。
她的脸扭曲的厉害,本来就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性子,此时更显歇斯底里。
喜儿满脸震惊,似乎不敢相信巧莲会这么说她,立马委屈的红了眼,“巧莲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我没有啊……”
巧莲一把把她推了开,“去去去,走远些,别天天装的那么天真纯良,我不吃你这套。”话罢,又冲屋里其他人喊道:“谁不明白谁,装个什么装,看别人落魄了心里就舒坦了是吧,非要过来显摆一下自己的存在?”
巧莲这话不光把喜儿气得转身就回自己床了,连梅儿的脸色也变了。
屋里一时安静的厉害,过了好一会儿,站在那里的喜儿才忿忿咕叽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花没有说话,而是走到自己床前,小心翼翼把身上的外衣褪下,躺在床上。
屋里安静的有些吓人,只能偶尔听到几声抽泣声。经过这么一闹,无形中充斥了一股低气压,压抑的人难受。
本来还想去打水洗一下再睡的,小花却是懒得动了,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心里则是觉得由心底泛出一股无法言说的疲累。
同样安静的秀云则是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她终于知道姐姐说的沉稳是什么意思,也终于明白不沉稳的下场是什么了。
屋里人虽然都保持安静着,但心思各异。
*****
事后,福顺气急败坏之余,也把剩下的四人叫在一起敲打过。
小花这才知道原来一向笑眯眯的福公公,还有这样一副面孔。
脸还是那张脸,可是神色和语气却是有些吓人,倒也没有骂她们,只是让她们用心当差不要犯错。
可是不由的,就是让人感觉到害怕。
当然敲打过后还是会给颗甜枣甜嘴的,就是又给殿里的四个小宫人添了一套衣裳。
这是一套非常精美的衣裳,桃红色的短襦配月白色挑线长裙,料子很好。大小尺寸刚好适合每个人的身材,也不知道这福公公是如何神通广大连几个小宫人的尺寸都知道的。
当然这其中的意思也非常明显,告诉了其他几人好好当差不犯错自是好处多多,当然如果能更进一步更是不同寻常。
后面这话是动了心思的人自己臆想的,但总体来说差不离。小花也看出了,福公公表达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同屋六个人,四个人都有,另外两个只能干看着。小夏子前面把东西送了过来,后面屋里的气氛就凝滞了。
小花拿着手里的衣裳,真不知道这福公公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这不是制造矛盾嘛,本来就已经够矛盾的了!
“这在殿里服侍的人就是和我们这些在外面的不一样啊,待遇都不一样。”枝儿的口气酸的厉害,话一说完,她凑到了喜儿身边,“喜儿妹妹以后飞上了枝头,可千万不要忘了提携姐姐一二啊。”
喜儿本来满脸是笑,心里很激动,被枝儿这话一刺,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以前她和枝儿关系不错,总是顾忌一二,此时也不好发脾气,只能低着头说:“枝儿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说哪儿跟哪儿呢。”
巧莲在一旁嗤笑了一声,“装!”
喜儿瞪了瞪眼,忍了忍也没有顶回去。
“福公公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谁能拔个头筹,自是不同寻常。你们谁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啊,装什么装呢,明明心里想的不得了,还要在那里装,真是让人恶心。”
巧莲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了,大家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这话有一竿子打倒一船人的嫌疑。
喜儿坐不住了,站起来瞪着巧莲,“你才恶心呢,你也不看看你那张脸,扭曲的让人恶心。”
梅儿在一旁状似无意的插嘴道:“啧,眼睛都嫉妒的发红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喜欢内斗吧,自家人把自家人害了,结果害人的也没落好,还把自己牵连进来了。”
枝儿是被巧莲撞了一下才会弄翻茶盏,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枝儿自己心里清楚,这同屋的人也清楚,平时大家不想生事,碰到巧莲说些难听话,总是不理她或者让着她,但是人总有些脾气的,这梅儿估计也是被巧莲这几日的难听话给说火了,才会直接戳了出来。
“你——”巧莲怒视着梅儿,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
梅儿不甘示弱,“你什么你,别人是懒得理你,你当谁怕你不成?”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转头对喜儿说,“喜儿,咱俩当差的时候,可不能学那有些人,本来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只有那些蠢货才会自家人害自家人。”
枝儿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估计是梅儿的话有些戳她心窝子了。
喜儿大力的点点头,特意拉高声音,“当然,我才没那么傻呢。”
说完,两人还对视的笑了起来。
枝儿沉默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没再说话,巧莲则是气呼呼的上了床用被子蒙在自己头上。
小花暗暗的摇头,不想再去看那边,旁边的秀云看那边的眼神闪了闪,又收了回来。
****
经过那次巧莲两人被调出了殿外,剩下的四个人更加谨慎了。
喜儿本就是一个跳脱的人,来到殿中服侍后,就收敛了很多。最近这几日行为举止更加稳重了,人似乎一下子就成熟了不少。
这一日,景王用膳,喜儿和梅儿两人侍膳。
景王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绣暗纹的锦袍,头戴嵌宝赤金冠,更显得面如冠玉,俊美非常。只是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话也没有一句。
认真说起来,这几个小宫人已经服侍景王有些时候了,对景王秉性也有些了解。怕都很怕,但怕也挡不住那种想飞上枝头的心,尤其景王的身份摆在那里,又生了一副俊美的皮囊,对一些小丫头们很是有杀伤力。
喜儿站在一旁侍膳,有些心不在焉的,不时的偷偷看着景王,脸上闪过痴迷的神色。
殿中安静的厉害,小花远远的站着,看着这边的情形,总有种想皱眉头的感觉。
景王的用膳礼仪很好,慢条斯理的,吃饭的动作很慢,每一口都咀嚼的很仔细。景王用完饭有喝汤的习惯,当他放下筷子的时候,眼睛望向汤的时候,就是代表他需要汤了。
景王这些习惯不光喜儿和梅儿知道,连小花这些日子在一旁都看知道了,可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景王放下筷子后,负责舀汤的喜儿一直没动静。
梅儿在一旁冲她使了几个眼色,她都没有看到。梅儿无奈只能走到她旁边,拿着一只空碗盛汤。
这喜儿到底在干什么啊!殿下那么明显的举动都没有看到!
梅儿的动作惊醒了喜儿,她见梅儿拿碗盛汤的举动,这才想起了她侍膳中应该负责的事情。一把抢过梅儿手里的碗,也没看碗里盛了多少舀了两勺,然后抖着手捧给景王。
“殿下。”
喜儿的声音抖得厉害,本来垂着头懒得再看这边的小花都听出了其中的异样。她抬眼一看,刚好看到喜儿暗含着激动欣喜痴迷的神情和那双微微发抖的手。
景王抬手去接,也没有去看旁边那个小宫人,也不知道喜儿是太激动了还是碗里盛的太慢,手里的汤晃了一下,泼出了一些刚好洒到景王修长的手上。
被泼的人还没说话,喜儿倒是慌了,直接吓得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碗里的汤洒了出来,泼了喜儿一身不说,也溅到了景王袍角与鞋面上。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殿下我给你擦擦……”
喜儿手忙脚乱的掏出自己的帕子,想上前给景王擦拭,人还没靠近就被福顺的手挡开。
“出去。”
福顺脸一僵,也没说什么,赶紧挥手示意小花两人上来收拾地面。
“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喜儿哭得两眼通红,跪在地上还想求得原谅。她往前膝行着,似乎想去抱景王腿的样子。

☆、29| 4.10

一连被踢走了四个小宫人,福顺心情糟糕到无法形容。
他可是不止一次暗里敲打那几个小宫人,但是无法,殿下气场太高,这些小小宫人都是刚进府的,又不像那些长年服侍在殿下、身侧的。就是那些惯常服侍殿下的,偶尔难免也会出点错。
一般无伤大雅,殿下都会无视。
可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和这些他安排进来的小宫人们较上了劲儿,一点点小失误就把人踢出去。他又不能说景王殿下不容人,只能自己郁闷在心,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眼见剩下那两个也是岌岌可危,福顺觉得自己的心脏受不了了,他要去找‘老伙计们’聊聊去。
转了一圈,老伙计们都各自有差事,他只好去找自己的老搭档齐姑姑。
平日里在小宫人小太监们面前派头十足的福顺,此时垮着一张老脸,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如丧考批。
齐姑姑见他的样子,忍不住掩嘴笑了一下,道:“没这么夸张吧,用的着这幅样子?”
齐姑姑和福顺两人以往是一起侍候过景王的亲娘敬嫔娘娘的,几乎从小看着景王长大,又和他一起前往封地就藩,算的上是老资格了。两人共事了几十年,关系极好,所以平时在彼此面前也不需要什么太注意形象,齐姑姑见惯了福顺有别于人前的样子,自是也不觉得惊讶。
听到齐姑姑调侃,福顺点点头,着重加强自己的口气。
“有这么夸张!”
齐姑姑平时仿若景王般淡漠的脸,此时表情生动,笑着道:“行了行了,都是爷爷辈儿的老头子了,用的着这么小孩子气吗?”
这个爷爷辈儿是指福顺入宫的年月,如果他此时还在宫里,并且混的不错的话,很多小太监都要叫他福爷爷,璟泰殿里的几个小太监就是如此叫他的。
福顺咳了两声,这才端起正经的表情,还没维持一会儿,又叹着气塌下了腰。
“我现在越来越摸不准主子的性格了,每次都是让我以为天降大喜的时候,他就突然来这么一出。六个小宫人——”福顺笔画出个六字,脸色如丧考妣,“今年我还特地加了两个,现在已经被踢出来四个了。”
提起这事,齐姑姑也挺头疼的。
经过往年的‘惯例’,如果这六个全部被踢出来以后,至少半年之内福顺是再也不能安排进人了。
提了,主子也不会答应。
这一耽误,又是大半年时间。
再拖两下,翻过年主子都二十六了。哪个王公贵族的子弟不是老早就大婚,翻年就抱娃儿,有的姬妾争气的,还能一年抱几个,唯独景王,至今不见有动静出来。
他们几个也不是没有暗示过这个事情的,只是殿下根本不理会你,又或者没听懂。他们又不能明晃晃的直说,无奈之下,几个服侍很久的老伙计才会一起商量出来这个法子。
为此齐姑姑也是费了很多心思,要不然以她此时在景王府掌事姑姑的身份,用的着亲自就看着训练那些个小丫头片子吗。
“殿下他有多久没去东三院过夜了?”
提起这个,福顺又是一脸衰样,过了良久才出声,“半年是有的。”
齐姑姑本想抱怨一下你怎么也不提两句,可是思及福顺的急切,知道他也不是没提过,又想到殿下那种性格,只能满腔的话语转为了一声叹息。
过了良久,齐姑姑才喟叹的说了一句,“如果娘娘知道殿下会是这么个性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说起这个就扯远了。
在景王没有出生的时候,他的亲娘那时还不是敬嫔,而是李才人。
那个时候许贵妃与皇后之间争锋相对,弄得后宫情势紧张风声鹤唳。
宫中总是有怀孕的妃嫔无故流产,要么就是难产而亡,几年之间除了贵妃与皇后两人竟无人能诞下皇嗣。
李才人生性胆小,在一次偶然被临幸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就成日里提心吊胆的。害怕流产害怕难产,总之就是各种怕,便下了一个荒谬的决定,就是隐藏自己有身孕的事。
换着其他人自是不可能啦,可这李才人住处偏远,为人胆小怯弱又不爱与人交际,在宫中也没有什么来往的人,又是个一年到头难得被陛下临幸一次的小才人。
所以透明也有透明的好处,想从人前隐藏起来也是挺容易的。
就这样隐隐藏藏生下了五皇子,其间的困难苦处自是不必说。
知道自己生下一个皇子之后,李才人非常高兴,好几次想把这事儿说出来。但那个时候贵妃和皇后之间的争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了,其中许贵妃流产了一次,皇后生的三皇子也以二岁稚龄夭折,李才人见此情形更加不敢说了。
怕五皇子哭了被人听见,就用布绑住他的嘴,只留下鼻子呼吸,平日里也是把婴孩时期的五皇子藏于所住之地的暗室里,从来不往外面带。
李才人生性胆小,后宫局势严峻。藏着藏着,自己都有些神经过敏了。开始要喂奶的时候,还日日去暗室去的勤。等后来五皇子可以吃饭了,自己几乎不去了,都是让身边心腹宫女太监去喂食的。
而自己则是神神叨叨的瞅着外面动静,生怕突然有人进来。旁人她信不过,只有自己看着才放心。那个时候福顺和齐姑姑已经感觉出来李才人的神经有些不正常了,可是他们也只是个奴才什么也不敢说,稍微提一下,就被李才人痛斥。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李才人已经是完全被人遗忘了,本就无宠,地位低下又不用去给皇后请安。怀着五皇子的时候,天天闭门不出,只让心腹宫女太监两人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