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让卢娇月腾屋子,也会落人口柄,到底没有挤兑小叔子的说法难听。毕竟卢娇月是当女儿的,以后总会出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不想承认,但眼前这个世道确实对女子是要亏待一些。
“还是别换了,你大哥也不会和你换的。等你大嫂进门后,我跟你大嫂说,等有钱了就给他们起大瓦房。”在儿媳妇和女儿之间,梅氏还是选择了女儿。
卢娇月很感动,可她感动是一回事,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一次,卢娇月在自己娘面前用坚决的口气说话:“娘,女儿已经决定和大哥换了,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去和大哥说。”
而卢娇月的做法就是,先把自己铺盖还有一些自己用的小东西,搬到卢广义现在住的屋子里,又把卢广义的铺盖搬到她屋里去。
*
与此同时,小溪村这边。
自打卢广义和裴贵娥定亲后,两人便总会私下抽空见上一面。两家的父母都心知肚明,到底都定亲了,也没多做阻拦。毕竟自家的孩子自己清楚,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卢广义上次出门做工之前,便与裴贵娥见了一面,将他这次做完工回来就能娶她过门的事与她说了。这次回来,家里虽出了些事,但卢广义也不能避而不见,所以他将家里的事儿忙完,便抽空又来了小溪村一趟。
其实私底下卢明海又跟儿子谈了一次,就是若到了时候还是凑不够银子,便将家里的田卖两亩的事儿。卢广义虽是不愿意,到底也没再拒绝。就同他爹说的那样,田是死的,但人是活的,裴家这边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不像话了。卢明海父子俩都是那种宁愿自己苦点,也不愿意被人指摘的性格。
卢广义只能默默接受,心里打定了主意,等将裴贵娥娶进门,他就努力去赚钱,到时候再将卖出去的地给买回来。
按下这些不提,卢广义这次就是来说家里已经攒够钱,过段时间就给两人办亲事的事。
当然他也提了家里已经分家的事,至于具体却没有细说,毕竟有些事自家人知道也就算了,当着外人面说总难以启齿。
裴贵娥终于安下心来,可能是去年那事的缘故,越是临近婚期的时候,她越是紧张,总怕又突生什么变故。安下心后,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儿不由自主便松了下来。裴贵娥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卢广义,清秀的脸上不禁晕上一抹娇羞。
正值夏末时分,高粱已经差不多接近快成熟的时候了,漫天遍地都是一望无际的红高粱。风一吹来,发出沙沙沙沙的轻声响。
这里是裴家的高粱地,未婚男女私下见面总有太多不便,被人看见了指不定会说些什么风言风语,所以两人才选了这么个隐秘处。
这里也确实够隐秘,裴贵娥在自家地里行走,总不会引起旁人的猜疑。若是有人经过,卢广义往高粱地里一钻就看不见人影了,所以说高粱地作为乡下男女幽会的绝佳场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卢广义素来憨厚的脸上,此时不禁也带了几分拘束感。可能是因为场地原因,也可能是突然之间横在两人之间的阻碍不存在了,他浑身一阵轻松感,隐隐似乎闻到一抹幽香。
他不禁心跳得很快,踌躇一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
“贵娥,这是我这次出去做工时买的,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吧。”
他手忙脚乱地将东西塞到裴贵娥的手里。
是一枚簪子。
枣木雕的,簪子头雕了几朵茉莉,虽不值什么钱,但看起来十分雅致。
裴贵娥满脸晕红,攥紧手里的东西:“谢谢你,义哥,我很喜欢。”
卢广义没敢去看她:“喜欢就好,以后、呃、以后等咱们成了亲,我赚钱再给你买好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虽隔着近半米的距离,但还是觉得两人此时靠得很近,很近。
远远传来一阵牛哞声,裴贵娥猛地一下被惊醒,慌忙地站起来。
“那个,我该回家了。”
卢广义点点头,道:“我送你。”
两人沿着一棵棵的高粱往前走,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走在前面的裴贵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面上有些犹豫。
“怎么了?”卢广义问。
裴贵娥想起娘对自己说的话,手紧攥了一下:“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你说。”
她咬了咬下唇,在心里斟酌了下言语,才艰难道:“是这样的,我记得你说你家里给咱们起了新房,是土胚的?”
卢广义愣了下,道:“可能是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我娘说了,等家里有钱了就给咱们换瓦房。”
裴贵娥点了点头,又垂下头,似乎并没有什么话想说了。
卢广义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我记得你家里住的都是大瓦房吧。”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裴贵娥貌似随意问道。
卢广义停下脚步,犹豫地看了对方一眼,道:“贵娥,你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裴贵娥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清秀的脸上满是左右为难与难以启齿。
“义哥,你别怪我,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家因为之前我那事儿,在村里丢了好大一个脸,村里总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背地里说三道四的,就连家里的亲戚私下也没少议论我……我就想不通了,大家不都是亲戚吗,为什么说话那么难听……”裴贵娥似想到什么,边说边哭了起来。
卢广义心情有些复杂,他想到他家发生的那些事,有所触动,劝道:“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儿,你别放在心里。”
裴贵娥一面擦着眼泪,一面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娘背着人总是哭。”她顿了一下,又道:“这不,咱们就快成亲了,到时候肯定会有家里亲戚去你家铺床,我就想……”
卢广义望着她,没有说话。
裴贵娥猛地一闭眼,将心里的打算说出来,“我记得你说你家有三间瓦房的,你娘你爹住了一间,你们兄弟住一间,你妹妹住了一间。我就想你能不能回去和你妹妹说说,跟她换间屋……”
似乎意识到卢广义心中的不愿,她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想跟你妹妹抢屋子,只是你想想看,你们一家人都住着瓦房,唯独咱们新房是土胚的,到时候铺床的人去了,该怎么想我们啊……”
她低垂着头,说得满心慌张,“你放心,等咱们办完亲事了,咱们再跟她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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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咱们男主还是比较腹黑的哟,不过也是,他若是不动些心思,想娶卢娇月,很难。
本来高粱地是留给咱们男女主的,可是细想一下,未婚男女私下见面若想不被人看见很难,于是就先给大哥用了。你们说,要不要也让男女主在高粱地里约一场?
裴贵娥是会嫁给卢广义的,不用担心大哥的婚事不成。

☆、第30章 26.1,

第三十章
卢广义满眼复杂地望着低垂着头的她,之前的那点微妙的感觉,那种蠢蠢欲动的激动,似乎全都风吹云散了。
他眉头皱得很紧,很紧,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他静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平静下来的他道:“我是做大哥的,我要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所以……”
裴贵娥猛地打断他的话,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好了,义哥,我知道了,都是我不懂事,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话说完,她扭头就往前面跑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这是在裴家的地里,卢广义倒也不怕她走丢,他又站了一会儿,才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裴贵娥不歇气儿的一路跑回村子,到家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走了进去。
她娘毛氏正在院子里晒菜干,见了她回来,问道:“那事儿你说了吗?”
裴贵娥没有说话,垂着头进屋了。
毛氏瞄了女儿背影一眼,在围裙上擦擦手,跟着也进去了。
“咋了?”
裴贵娥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就是不说话。
毛氏挑眉道:“咋了,还跟你娘我怄上了?”
裴贵娥猛地一下自炕上坐起来,嚷道:“我都说了,那事儿不能提不能提,你非让我跟义哥说……”说着,人就哭了起来。
毛氏声音大了起来:“咋就不能说了?我就没见过哪家是儿子媳妇住土胚房,让一个丫头片子住瓦房的,咱们又没说和他两个弟弟换屋。他怎么说的,不同意?”
“土坯房怎么了?咱们家不就是住的土坯房吗,怎么就土坯房就住不得了?”
“我说你这丫头是脑筋缺根弦儿还是怎的?!”毛氏来到炕沿坐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就是因为咱家是土坯房,你娘才想让你住大瓦房。卢家那边说得倒好,等有钱了给你们起瓦房,可这个有钱是什么时候有钱,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吗,卢家可是有个药罐子在那儿。”
“卢家已经分家了。”裴贵娥说。
毛氏一愣,追问:“分家了,咋分的?”
裴贵娥就把卢广义告诉她的话,一五一十跟毛氏说了。
毛氏表情时喜时愁,表情丰富,待听完后,一拍巴掌道:“这分了也好,虽地是少了点,但他家怎么说也有个做豆腐的手艺,倒是不怕没有生计。只是这么一来,你更要争了。”
裴贵娥用疑惑的眼神看她:“怎么就更要争了?”
“你想想啊,卢家现在六口人,才只有三亩地,虽有个做豆腐的手艺支撑着,到底不如以前。而且卢家那二小子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要成亲,到时候又要花钱,你觉得什么时候能给你们攒个起房子的钱?”
毛氏说话太急,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到时候肯定是先让老二成亲,那么问题就来了,老二如今住着瓦房,他成亲后是和你们一样起两间土坯房,还是就住他现在住的那间。如果他就住他现在住的那间瓦房,你们做哥哥嫂子的还住着土坯房,你觉得好看吗?”
裴贵娥彻底愣住了。
毛氏长出一口气,拉住女儿的手,苦口婆心劝道:“不是娘教着你跟人家争,而是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自打你出了那件事,咱家在外面就没抬起来头过。原本想着等你成亲了,好好扬眉吐气一番,哪知又耽误一年。这一年多来,外面怎么说的不用你娘说,你也知道,娘这样图了什么,还不是图你脸上有光。你过好了,你过体面了,那就等于是一巴掌打在那些曾经嘲笑过你人的脸上。”
“可是义哥那边,你也知道他那性格……”裴贵娥嗫嚅道。
毛氏沉吟了一会儿:“这事你别担心,他们过些日子不是要来家里下聘吗,到时候我来和亲家说。”
裴贵娥点点头。
*
卢广义一路心情复杂的回到家里。
进了自己的屋,发现屋里有些不对。屋还是那间屋,就是炕上的铺盖还有摆设有些变化。
卢广义定睛一看,那铺盖是妹妹的。
他皱眉出了房门,来到正房。
“娘,怎么小妹的铺盖在我屋里?”
梅氏一脸复杂,道:“你妹妹在里屋,你跟她说去。”
正说着,卢娇月从里屋走出来,一脸笑的过来挽着卢广义的胳膊,将他往西间拉,一面就跟他说了自己准备换屋的打算。
“不行!”
卢广义的声音很大,可能是因为之前裴贵娥跟自己说了换屋之事,他心里还没顺过来,回来又见妹妹要跟自己换屋,一时之间没控制住情绪。见妹妹一脸讶然地望着自己,他忙放缓脸上的表情,温声道:“月儿,什么屋不是住,没道理你哥成个亲,还要抢你的屋。”
卢娇月浑不在意地笑道:“怎么能算是抢呢,是我心甘情愿的。大哥成亲是大喜事,哪有让哥哥嫂子住土坯房,当妹妹的住瓦房的。更何况哥你那屋是新屋,又是两间,也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占了你的便宜。”
妹妹越是善解人意,卢广义的心情越是复杂,“浑说,瓦房换土坯房,怎么就成你占我便宜了。这事你别想了,哥不答应。”
卢娇月叹了一口气,终于正了颜色。
“大哥,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也总得为嫂子想想。咱家本就拖了人家一年,你也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议论的,这一年多来,想必嫂子家里也不轻松。如今你们马上就要成亲了,自然要办得风光体面才好,你想想到时候家里肯定来不少人,人家见咱们住着大瓦房,让新婚的你们住土坯房,大嫂脸上能有光?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大嫂想想。”
理是这个理,可因着之前发生的事,卢广义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家里的情况就这样,你大哥也就这么点本事,她若是不愿意,那就别嫁来咱们家了!”
听这口气,似乎有些赌气的味道。
卢娇月研究了一下大哥脸上的表情,好奇问道:“大哥,咋了?发生了什么事?”
卢广义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啥。”
卢娇月才不信呢,猜测道:“难道说大嫂也跟你提这事儿了?”
她知道今天大哥是去见大嫂了,这在家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大哥提起换屋之事的激动表现,就不难猜测出来。其实卢娇月也是早就有这种担忧,才会有换屋这么一出,她还记着上辈子大嫂因为婚事接二连三被往后推,心里带了怨气,平日里跟大哥总是闹别扭的事。
人的心一旦生了嫌隙,就会闹出许多不必要的矛盾,这一世她只想那些不好的东西都不存在,给大哥一个幸福的未来。
卢广义面色有些难堪,声音也低了下来:“别理她,她不懂事。”
那么就是了。
卢娇月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道:“大哥你别这么说,大嫂会提出这种要求也是正常,毕竟咱们家都住的瓦房,没道理就你们住土坯房。若是都住着土坯房,也就没这事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尤其家里也不光大哥一个男丁,还有二弟小弟。重活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卢娇月经历了许多事,所以也学会了不少道理。
“好了大哥,你就别跟我较劲了,你从小就疼我,就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为你做点事。你的屋是你和爹费了老多的心思盖起来的,你不知道,我可是眼馋许久了,你就让给我吧。”她拉着卢广义的袖子,一下一下摇着撒娇。
这话并不是虚的,当初起这两间土坯房的时候,卢明海心中愧疚,特意说了要往好里盖。卢广义会泥瓦匠的手艺,这房又是自己的婚房,他便一门心思都用在了这两间房上头。
同样都是土坯房,这两间房用的土坯是卢广义选了最好的黄泥,一遍又一遍的往里头加剁碎了的稻草,搅拌均匀后,打成土胚,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出来的。等土胚晒好,又往土胚上抹泥浆,加起来一共抹了五六层,从外表来看,光滑得不像是土胚子。自是比那些粗制滥造、屋顶极矮的土坯房,好到了不知哪里去。
等盖房子的时候,先用石头打了地基和墙角,再用熬得黏糊糊的糯米浆做粘合物,将一块块土胚垒得严实合缝的垒上去,房梁和门窗也是选最好的木头做的。这么多工序弄下来,比起一般的砖瓦房也是不差的,至少里面所费的心思就让人咋舌。
可惜这些外人都是不知道的,让人来看这不过是两间土坯房,殊不知土坯房里也内有乾坤。
对于妹妹说这房好,卢广义相信,可若是说眼馋了许久,他却是不信的。谁会放着瓦房不住,去住土坯房。
他苦笑道:“小妹,哥明白你的好意,可哥不能跟你换这屋。”
“怎么就不能了?”卢娇月佯装骄横地说道:“就这么说定了,反正我屋里的东西都挪到你那边去了,就剩些大件的东西,哥你等会儿给我搬过来,我先去把那边收拾收拾。”说着,人便出去了。
卢广义在屋里站了会儿,走出来。梅氏正坐在炕上整理东西,她抬头看了大儿子一眼,道:“难得丫头有这份心思,你就别跟她拗了。”
顿了顿,她又道:“你记得你妹妹的好就成。”
卢广义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晚上,卢广智回来后,发现大姐换了屋。当时他也没说什么,瞅了个空就钻进了卢娇月的屋里。
卢娇月正在房里收拾东西。
其实这屋真的挺不错的,根本没有一般土坯房那种毛糙的墙面,比砖瓦房的墙面看起来还光溜。房梁架得也高,一点都不显逼仄。等卢广义将卢娇月房里的家具搬过来,原本空旷的屋子格外显得不一样。
“大姐,是不是裴家那边为难你了?”
卢广智并没有猜测是大哥的缘故,大哥的性子他了解,大姐的性子他也了解。这么突然换了屋,不用想,肯定是裴家那边说了什么,大姐不想让大哥夹在中间为难,所以才主动搬到这边来了。
“这人还没嫁过来,就闹幺蛾子了,她想干啥?”卢广智颇有些气愤道。
卢娇月皱着眉,拽了弟弟一把,斥道:“说什么呢,那是咱们大嫂,还有没有点儿长幼尊卑了。”
卢广智不屑道:“长幼尊卑也不是对这种人用的,这还没嫁进来就欺负你,等她嫁进来了,不是把你挤得没地儿站了。不行,我去跟大哥说说去,这种女人咱家不能要。”
卢娇月赶忙一把拉住他:“你给我打住啊,怎么性子越来越毛躁了,我说是裴家那边为难我了?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人冤枉上了。是我自己要跟大哥换的屋,跟裴家那边没关系。”
卢广智不信。
卢娇月只能将其中利害分析给他听。
听完后,卢广智撇了撇嘴:“大姐你就是好性儿,土坯房就住不得了?我记得他们裴家就住的是土坯房,怎么到咱家来就要金贵起来了?!”
卢娇月瞪了弟弟一眼,“你说话再这么刻薄,大姐就要生气了。我不说了嘛,是我自己愿意跟大哥换屋的,大哥不愿意,是我硬逼着他跟我换的,跟裴家那边一点关系都没有。”
卢娇月有些庆幸自己没和弟弟说今天裴家那边也跟大哥提这事儿了,要不然以二弟的性子,又该炸了。
“好了好了,你不觉得这屋子挺好的,大哥在里头费了多少心思,你不知道?”卢娇月满意地环视了一下,经过她的布置大变样的屋子,“反正大姐挺喜欢的,你就别一惊一乍的了。”顿了顿,她又道:“还有,等大嫂嫁过来后,你把你这性子收收,不看僧面看佛面,别让咱大哥夹在中间为难。”
卢娇月依稀记得上辈子二弟没少和大嫂较劲,皆因为大嫂因婚事被拖,总和大哥闹别扭。而大哥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十分为难,所以这次卢娇月准备先给二弟紧紧弦儿,免得他又从中坏事。
卢广智静默了一会儿,才道:“大姐,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多赚钱,给咱家再起几间大瓦房,到时候给你住两间,等你出嫁后,屋子也给你留着。”
卢娇月失笑:“行行行,那大姐等着。”
其实她是没放在心上的,因为她还想着等攒够了钱,送弟弟去念书。二弟年纪虽然大了些,但只要有心,应该不难。
*
卢娇月是在磨盘转动声中醒来的。
她睁开双眼,发现天还没亮。
心中一动,她穿了衣裳自炕上起来,推开房门,借着外面微弱的光亮走了出去。
是她爹,卢明海正在磨豆子。
二房的屋子前有一个大石磨,每日卢明海都会用石磨磨了豆子,然后做豆腐卖。
做豆腐费得功夫多,尤其现在分了家,卢明海不光要做豆腐,还要给自家地里干活儿,所以他每日鸡叫便要起来了。
卢明海没有点灯,所以借着微弱的光亮,卢娇月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子在动。
“谁?”石磨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卢明海便借着微暗的光看清楚来人,不禁讶然道:“月儿,怎么这时候起来了?可是爹吵醒你了?”
“没有,是女儿自己睡不着。”说着,卢娇月扭身回屋拿了盏油灯,点燃后端了出来。
晕黄色的灯光下,卢明海正光着膀子,满头大汗的站在石磨前。
灯亮了,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不雅,忙去一旁拿起随意搭在绳子上的衣裳,套在身上。
“怎么这会儿起来了,可是饿了?”他关切地走到卢娇月身前,问道。
卢娇月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敛去眼中的水光:“爹,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以前卢娇月知道爹每日要做豆腐,可过程却是不知的,每日她都要睡到天大亮才会起来,自然不知道她还在梦乡里的时候,她爹就要起来磨豆子做豆腐了。此时见卢明海这副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古人云,人生三大苦,打铁撑船卖豆腐。
以往爹从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还道古人虚夸,此时看来,怎么可能不辛苦,不辛苦这种天气,她穿着衣裳都还觉得有些凉,而她爹却热得光着膀子还满身大汗。
卢娇月又是一阵鼻酸,爹不光每日起早做豆腐,还得挑着豆腐挑子跑几十里路到处去卖,稍微有点空余时间,还要忙地里的活儿。
“爹,如今家里也分家了,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卢明海一面将女儿往屋中赶,一面笑着敷衍道:“月儿知道心疼爹了,爹知道,你再回屋睡会儿去,这会儿天还凉,小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