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卢明川才发现,其实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他也自私。
沉浸在质疑与自我厌恶中的卢明川,情绪明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
作为枕边人的胡氏,很快便察觉到男人的异常。
她有些忐忑,深怕男人会质问,同时她又不停的告诉自己,她做的没错,一点都没错,她也有儿女子孙,她也得为他们打算,其实她和乔氏的想法差不多,只不过她没有乔氏那么‘傻’而已。
她也做了许多,她觉得目前的形势都是她一个人操碎了心换来的,所以那乔氏有什么资格指桑骂槐的嘲笑自己没担当不出头?她不是不出头,不过是为人处事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卢桂丽马上就要嫁去杜家了,卢家自此摆脱了这个麻烦,胡氏觉得整个卢家人都应该感激自己。是谁让他们摆脱了这个麻烦?是她,是她胡桂花,所以他们都得感激自己!
至于二房要分家,胡氏觉得自己现在再也不用怕二房要分家了,所以想分就分吧。
即是如此,当卢明山来说爹叫他们来商讨分家之事的时候,胡氏还是惊讶了一下。她惊讶的倒不是二房要分家,而是三房。
她以为以三房两口子的性格,这下要赖死家里了,哪曾想三房竟然也要分家。二房三房都要分了,剩下他们大房就跟分家没什么区别了,左不过老两口是要跟着大房过的。
胡氏觉得三房两口子很傻,送走了卢桂丽,卢家再也没有拖累,公婆都不是懒惰的人,能为家里做多少事,这时候分家不是傻吗?
觉得别人都是傻人的胡氏,不屑的想,都分吧分吧,这可不是她开口撵人的,是他们自己要分的。
也因此当卢老汉开口说分家的事,卢明川还出言劝了一下两个弟弟,而作为素来十分识大体的大嫂胡氏,竟然罕见的没有出声。
*
分家很顺利,卢家说是殷实人家,其实家里也没有什么可分的。
家中一共有十七亩田,除过打算给卢桂丽陪嫁的五亩田,还剩十二亩。化作了四份,每房各分三亩,老两口自己留三亩,因着两人是和大房过,等于这地是给大房了。
然后就是家里的牲口、农具和粮食,农具一家一套,粮食则是给了每家可以吃到收粮食时候的口粮。牛分给了大房,毕竟老两口还跟着大房呢,不过二房三房要用的时候,也可以用。再来就是家里养的三头猪了,一家一头,暂时因为猪圈只有一个,所以还放在一起养。等明年了,是各家养各家的,还是放在一起养,到时候再说。
剩下的就是家里养的鸡了,三家一家一份,在各自屋旁边搭个鸡窝也就行了。至于房子,各家现在住的房子还归各家。
总体来说,卢老汉还算是一个比较公正的老人,除过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有些拎不清。就是因为这样,大家对他的感觉才十分复杂。
自此,卢家就算是分家了。
分家的当天下午,卢明海和卢广义父子两个便去找村里准备盖房子的人家借了些土胚。
这些土胚都是自己打的,等晒干了盖房子垒墙用。二房等着用,就先找人借了,之后再打了土胚还给人家。毕竟二房用土胚不过是想盖个灶房,这活儿简单,等别人房子盖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的土胚也能打出来了,所以有土胚的人家也是愿意借给他们的,尤其卢明海父子俩在村里名声好,大家也愿意与这父子两个打交道。
卢广义会泥瓦匠的手艺,盖个灶房难不倒他。以他为主,卢明海和卢广智给他打下手,也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就将灶房垒起来了。然后便是给灶房加顶,土胚的墙自然是用稻草做顶,稻草这种东西乡下从来不缺,父子三人搓了些草绳,将稻草排成一列一列捆绑起来,然后架在屋顶上。
从外表来看十分简陋,但做灶房也是足够了,这种土胚房子盖起来简单,就是每隔一年半载便要将顶上的稻草换一换,墙也要记着补,若不然被水泡久了,墙就该塌陷了。
灶房盖好后,二房一家人都十分高兴,卢明海笑着道:“先这么将就着用吧,等手里有了钱,再盖个砖瓦的灶房。”
提起盖房子,不免就想到二房目前住的房子了。
二房的房子是当年卢明海成亲时起的,在上房屋后,中间隔了半亩菜地。一共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也是梅氏和卢明海的房间,东边住着卢广智和五郎,西间住着卢娇月。以前卢广义也住在东间的,后来因为他马上就要成亲了,便在旁边又给他起了两间房。
不过是土胚房,不是大瓦房。
卢家的房子当年在大溪村算得上是极好的了,即使是现在也很体面,清一水的青砖大瓦房,这也是为何卢家能在大溪村算得上是殷实人家。毕竟房子就是脸面啊,这一排排的大瓦房,看着就气派。
只可惜现在卢家不过是面子光而已,有卢桂丽这个药罐子在,再多的钱也能挥霍个空。也因此当初卢广义定亲后,家里竟拿不出钱来给他盖房子。无奈之下,二房两口子只能给儿子起了两间土坯房。并承诺,等手里有钱了,就给他换瓦房。
卢广义倒是并不在意,只是二房两口子心中觉得愧疚。
也因此当卢明海说出这句话后,所有人都静默了一瞬,紧接着梅氏叹了口气,卢明海面色愧疚的望了一眼大儿子。
大抵也就只有五郎还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笑着问道:“那咱们以后做饭就在自家灶房做了?以后我和二哥会努力砍柴回来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砍柴有些夸大,他有些羞涩道:“我虽不能砍柴,但是我可以帮着拾柴火。”
见他这副样子,大家失笑,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卢娇月眼光闪了闪,望了大哥一眼,没有说话。
*
灶房盖好后,便是垒灶台了。
这事也难不倒卢广义,他一个人便做了。只是新垒的灶台暂时还不能用,所以二房做饭暂时还是在前面那个灶房里。
三房也得盖个灶房,所以等二房的灶房盖好后,乔氏便上门了。
卢广义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只是他一个人做不了,还得有人打下手。卢明山倒是愿意帮忙,只是他将卢明海也叫去帮忙了。
梅氏心里有些不舒服,二房当初盖灶房的时候,三房的人可是没来帮忙过。
“你三叔三婶人太精了。”梅氏对卢娇月道。
所谓的‘精’,是大溪村这边的方言,寓意人很聪明,很会算计,从不吃亏的意思。
卢娇月笑了笑,道:“娘,其实三婶这人不坏。”就是性格有些不好相与。
梅氏有些不信,虽这次分家事上,乔氏表现确实出人意料,但梅氏依旧不怎么喜欢乔氏这个人。
到了晚上的时候,乔氏端了一盆子菜过来。
“今天可把二哥和义小子累坏了,我本来说想请你们去三房那边吃饭的,可转念一想,咱们家里刚分家,我们坐在一起乐呵,上房那里该不好想了,所以就将做好的菜送过来一些。”
菜是一盆子烧好的大肉块子,酱红色,油滋滋的,一看油水就挺足。且一点添头都没放,全是上好
作者有话要说:分家,我们坐在一起乐呵,上房那里该不好想了,所以就将做好的菜送过来一些。”
菜是一盆子烧好的大肉块子,酱红色,油滋滋的,一看油水就挺足。且一点添头都没放,全是上好的五花肉。
梅氏有些吃惊,乔氏可从来不是大方的人,要不然梅氏也不会说三房两口子都猴精猴精的,都是逢进不逢出的性格。
她自是要推拒的,本想乔氏会顺水推舟将肉再端回去,哪知乔氏竟然是动真格的,将东西放下,人就走了。
梅氏有些看不清乔氏这个人了,倒是卢广智点拨了一下:“三婶前几天将大伯母给得罪惨了,既然分了家,三房肯定不能过得那么独,咱爹是三叔的亲哥哥,自然要将咱们这边给笼络住了。”
所谓的得罪惨了,就是那次给卢桂丽凑药钱的时候,乔氏枪子都装好了,无奈胡氏就是不出头。乔氏做了坏人,没起什么效果,还要被逼着出银子,自然心里不满,于是隔三差五就在院子里指桑骂槐的讥讽胡氏。
胡氏素来自认大方得体,自然不会和乔氏吵,但明眼可见胡氏是记恨上了乔氏,两人碰见了,连个敷衍的笑脸都没有。
梅氏顿时明白了,明白之后,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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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么么哒

☆、第29章 26.1,

第二十九章
乔氏给二房送了菜后,便回到了三房。
三房屋里,卢明山正坐在炕桌前小口的咪着酒,桌上放着一盘子烧肉,还炒了两个蔬菜。炕下摆了个小方桌,坐着卢娇杏姐妹二人和六郎,卢娇杏正抱着六郎喂他饭吃。
小方桌上也摆了一碟子烧肉,乔氏进来后,瞄了碟子一眼,道:“别肉都你们吃了,六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卢明山不耐道:“行了,不就是一盘子肉嘛,孩子们吃了怎么了。现在分家了,以后想吃什么买什么。”
乔氏小声咕哝:“那不要银子啊。”
卢明山斜了她一眼:“东西给二哥他们送去了?我都说不用这么客气了,我二哥跟我,谁跟谁,还用得着这么客套。”
乔氏翻了他一眼,坐到炕上来:“我懒得理你,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咱们分家了,就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别忘了当初二房起灶房的时候,我让你去帮忙,你可没去。轮着咱们了,你好意思让别人来给你干活儿?就算二哥不说什么,二嫂和几个孩子心里能舒服?你今天可啥都没干,也就跟着捆了两把稻草,其他的可都是二哥和义小子干的,亏你还是当叔的,真好意思!”
“行了行了,我懒得跟你吵,说正事儿,你给二房送了,要不要给咱爹娘也送点儿去?”
乔氏更加不乐意了,道:“送什么送,没有!就算送过去了,也是进大房几口人肚子里了,我才不便宜胡氏呢!”
卢明山醉醺醺地又灌了一口烧酒,啧道:“嘿,娘们!”
上房里,大房的人和卢老汉两口子也正在吃饭。
小胡氏小声道:“我刚才看三婶给二房那边送了一盆子肉菜过去。”
胡氏脸一板,骂道:“家里缺你肉吃了,眼馋你就去三房吃饭去。”胡氏待谁都是挺温和知礼的,就是待自己这个娘家侄女,又是自己儿媳妇的小胡氏分外不客气。
小胡氏看了婆婆一眼,又瞅了卢老汉老两口一眼:“我不也是替爷奶叫屈嘛,都知道给二房那边送,怎么就不知道给咱爷奶送点,这可是该孝敬的。”
这下胡氏没说话了,仿若方才骂人的不是自己。
卢老汉两口子嚼着嘴里的饭,心里分外不是滋味。
*
既然单独要开火,灶房的家伙什也该置办了。
梅氏计算了一下要买什么,便准备带女儿去镇上一趟。
因为要买的东西多,梅氏本想用家里牛车的,只可惜她不会赶车,大儿子今天要在地里忙,男人又不想耽误豆腐生意,只能作罢。
一大早,梅氏便带着卢娇月往云田镇去了。
等到了镇上,刚过辰时,梅氏不想耽误时间,便带着女儿直往集市上去了。
先去铁匠铺买了两口大铁锅和一把菜刀,掏钱的时候,梅氏心疼得厉害。但凡沾了铁的东西,都是不便宜的,这三样东西去了梅氏整整一两银子。
这一两银子可是梅氏干了这么多天活才挣来的,可锅这东西也不能不买,不买怎么吃饭?大头儿都花了,剩下的自然也就不心疼了,梅氏又带着女儿去买了蒸笼和一些灶上的用物以及油盐酱醋这些日常所需之类的东西。
两个女人自然是拿不动这么多东西,梅氏付过钱后,将东西寄存在店家,准备等会儿东西买齐了,雇辆牛车帮忙运回去。
好不容易将东西买齐,梅氏带着女儿去雇车,正在和牛车主人讲价钱的时候,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
“大姐,这是做甚呢?”
车上坐了一个身穿银灰色短褐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是韩进。
韩进自来熟的和梅氏打着招呼,刚开始梅氏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她略微有些犹豫道:“想雇辆车……”
“雇车做什么,我这儿有现成的,大姐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们。”
别看韩进一本正经的在和胡氏说话,实则眼神有意无意总在卢娇月身上绕。卢娇月也偷偷的在看韩进,她倒不是看这个人,而是在看衣裳。
当初给韩进做衣裳的时候,尺寸是卢娇月估摸出来的,卢娇月有这样一项本事,可能是做衣裳做多了的缘故,她用眼睛就能看出对方什么尺寸。不过毕竟是送人的,她多少有些忐忑,虽卢广智跟她说过很合身,到底她还是要自己看过才放心。
此时看来,确实很合身。
可当看到那衣裳下若隐若现的结实肌理,卢娇月又有些不自信了,她会不会做得有些小了些,怎么看上去好像有些紧了样子?可看来看去她都觉得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那么就只能说是对方的体格太壮实了。
见对方眼神往这里看了一下,卢娇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出格,不禁脸有些红了。
那边,胡氏听韩进这么说,下意识拒绝道:“还是不用这么麻烦了……”
“怎么能算麻烦?你是庄毅的大姐,庄毅如今出门在外,我哪能看着你们需要帮忙不管的。”
“老三出门了?他去做什么了?什么时候出去的?”梅氏急忙问道。
卢娇月也讶然地抬起头来。
韩进一副吃惊状:“难道你们不知道?”跟着又解释:“庄毅不是想做生意嘛,他这次出门就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他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但是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说了。
“大姐,我这车是现成的,跑得也比牛车快,还是用我的吧。”韩进又道。
这次梅氏倒没再拒绝,一旁的牛车主人敢怒不敢言,他也不过是靠家里的牛混口饭吃,可是惹不起能有马车这类金贵物件的人家。
韩进心满意足地下了车来,放下车凳,表面却是一副风淡云轻样。
上了车,梅氏告诉他地方,他便一扬马鞭赶着车去了。
拿了铁锅,又拿了蒸笼和梅氏母女二人一应买的物什,都是韩进帮忙搬上搬下的。梅氏和韩进并不熟,对他的印象也仅只是弟弟的朋友,一个要敬而远之的人物,此时看他虽面相不善,但为人倒是懂礼热忱,也不禁对他有些改观。
“真是麻烦你了,可多亏你,要不然我们还得发愁怎么搬得动。”
韩进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客气啥,都不是外人。”
因为车厢里放了不少东西,只剩下一个人的空位,梅氏让女儿坐进车里,自己则是坐在车辕上的另一侧。
韩进赶着车出了云田镇,梅氏记着弟弟的事,便和韩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一通聊下来,梅氏才知道梅庄毅干什么去了。
原来梅庄毅所说的生意就是贩货,这贩货可不只是就在附近几个县镇来回倒腾,梅庄毅打算要做就做大的,他打算从南方那边运些货回来卖。南方气候比北方好,光粮食就能比北方多种一季,更不用说还有丝绸绢布以及北方这边没有的小玩意什么的,都是能赚大钱的。
梅庄毅也是在外面混久了,从一个朋友口中得知的这一信息。他是没有去过南方的,对南方的印象也仅是他娘是南方人,可是关于南方是什么样的,他娘却是只字不提。
因为惦记着做生意的事,梅庄毅也问他娘打听了一些南方的民俗,柳氏见儿子没有问些其他别的,只是民生之类的,倒也跟儿子说了一些。
这么一听,梅庄毅就更上心了。
于是他便跟韩进说了自己的想法,韩进也答应入伙。这不,两人商量好了后,梅庄毅出于谨慎心态,还是决定自己出去一趟亲眼看看,毕竟他娘都来北方几十年了,谁还知道那边是什么样子。
梅氏听完后,不禁有些忧心。出门在外,不同别的,光是自身安危一项,就足够人操心的了。同时,听闻这韩进和自己弟弟打算合伙做生意,不免看他就更亲切了一些。
再加上韩进有意讨好,等快到大溪村的时候,梅氏已经拿韩进当做自家弟弟看待了。
察觉到这一事情,韩进不禁有些苦恼。这么一来,他和她可真就是错辈分了,可除了这个办法,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和她爹娘套近乎的。
韩进想的比较远,他若是想娶卢娇月,首先得过她爹娘这一关,可他名声又太差,所以套近乎这项是一定要做的。
马车驶进了大溪村,因为马车这物件稀罕,引来不少人侧目。
到了卢家门口,梅氏先进了门,准备找人出来搬东西。卢娇月从马车上下来,望着韩进的眼神有些犹豫:“进子叔——”
韩进侧首去看她,眼神灼灼发亮。
卢娇月被这炙热的眼神烫了一下,不免有些心慌,想要说的话也不知道忘到哪儿去了。
见此,韩进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赶忙收敛起来,轻声问:“有事?”
卢娇月正想说什么,就见梅氏从里面走出来。
“进兄弟,还得你帮把手,我们当家的不在,大儿子去地里去了,老二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去哪儿耍了,家里也没个男人帮着搬东西。”
卢娇月和韩进对了一个眼神,卢广智去哪儿了,在场也就只有他俩知道。眼见家里的活儿都忙完了,卢广智便又回赌坊上工了,对家里的说法自然是和二狗子他们一起耍去了。他本就年纪不大,家里也没指望他能干什么活儿,于是就由着他玩。
今天早上便是韩进来接他的,也是从卢广智的口里,韩进才知道今日梅氏母女两个要去一趟镇里,于是才会有这趟偶遇。
未来的丈母娘叫自己干活儿,韩进自是无所不从,只有高兴的份儿,他从车上跳下来,一手拎起一个大铁锅,就跟梅氏往里头去了。
路过西厢的时候,乔氏走出来,好奇地问了一句:“二嫂,这是谁啊?”
梅氏也没多做解释,只道了一句是弟弟的朋友,帮自家送东西回来。
活儿都干了,自然不能立马就撵对方走,梅氏犹豫着要不要请对方留下喝碗水。虽此时她已经拿对方当自家弟弟看待,毕竟男女有别,家里的男人也都不在,就她和女儿两人,多少都是要顾忌一些的。
韩进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也没做多留,便道:“大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进兄弟,留下来喝碗水再走吧。累了你半天,哪有一碗水都不喝的。”
“不了,我还赶着去有事儿。”顿了顿,他又道:“大姐,你也别担心庄毅,他这次去也不是一个人,是跟一个朋友一起去的,若是那边有信儿传回来,我就来告诉你一声。”
梅氏不禁看韩进更加亲切了,连连点头:“好好好,这次你有事,我就不多留你,下次有空来家里吃饭。”
临走时,韩进望了卢娇月一眼,虽有些遗憾未能单独与她相处,但今日的进展已经足够他高兴了。
过忧则不及,韩进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
卢娇月有些忧心忡忡。
小舅舅果然如她所想,是打算贩货。
没有出过远门的人,永远不明白‘出门’到底是怎样。卢娇月没有去过南方,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京城,但上辈子的一些经历,足够让她了解在外行走的危险。
犹记当年杜廉去参加乡试的时候,在前往东昌府的路上遇见了贼匪,当时卢娇月并没有随同一起,而是和杜寡妇在家中等消息。哪知等来的却不是杜廉中举的消息,而是他在路上遇见贼匪,被抢了身上的银子不算,还受了伤,因此错过了那次的秋闱。
吃一堑长一智,自那次后,杜廉再出门赶考,便不敢再单独一人上路,而是伙同许多的同窗一起,并合伙凑钱去镖局请人一路护送。
卢娇月几乎可以预见上辈子小舅舅为何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不用说,定是带着大笔银钱或是货物上路,引来了贼匪的垂涎,在路上被人抢了。
她原本听韩进是小舅舅的合伙人,准备找他打听一些生意的具体事宜,可惜没瞅到机会,只能作罢。
韩进走后,梅氏打算将今日买回来的家伙什儿都给洗了,也好晚上可以开火做饭。
梅氏去打来水,卢娇月找来洗锅的丝瓜瓤,母女二人就在二房屋子门前刷洗那两口大铁锅。
见女儿似乎有心事,梅氏问道:“在想什么呢?”
卢娇月回过神来,自然没有实话实说,略微有些犹豫了一下,道:“娘,我想跟大哥换间屋。”
梅氏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
“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很快梅氏便明白女儿的意思了,眼神有些复杂:“你哥有屋子,你跟他换什么屋。”
卢娇月踌躇一下,道:“娘,大哥他是让咱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可哪有大哥成亲让小两口住土坯房,咱们住大瓦房的道理。女儿想了,女儿年纪也不小了,早晚都要出门子,到时候那间屋子就会腾出来。既然早晚都要腾,还不如现在就搬出来,咱们家已经耽误人家大嫂一年了,大嫂是个明理人,所以没怪咱家。不过想都能想到,大嫂在小溪村那边是个什么处境,咱们没条件也就罢了,既然有这个条件,也得把面子做得光堂些。”
梅氏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也不忍心委屈自己女儿。就目前情况来看,确实是卢娇月给腾屋子最好,若是让卢广智和五郎搬出来,说出去就会成了卢广义未来的媳妇不容人,这还未成亲呢,就把两个小叔子挤到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