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我只能说,事情不简单,别看表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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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里间的门大敞着,绕过一架酸枝木墨书屏风,卧室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方凤笙房里的女性化东西并不多,她和一般的女子不同,很少见她喜欢什么花儿草儿的,也从来不施脂粉,房里更多的就是书、画之类的物品。
青色的素帐,被褥铺盖都是浅藕荷,寡淡得不像她这个岁数。墙上挂着几幅草书,一般下人也看不懂上面写着什么,但都知道四奶奶读过书,是个才女。
此时,青色的素帐半遮半掩,榻上似乎背对着睡着个人,更让人诧异的是床前竟然站了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这男人年岁不大,二十左右的样子,穿着家丁的衣服,腰带已经解开了,敞着怀,露出里面的中衣。
“你是钱二!”小蝶诧异道。
钱二满脸慌张,看了看床榻上,又去看众人,似乎在思索怎么脱身。
“你怎么在这儿的?四奶奶呢?”小桃喊。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四奶奶的卧房,一个男人出现在这里,还是这样的情况,难道说——
四奶奶偷人了?
何妈妈的酒全被吓醒了,她再老糊涂,也知道这件事如果解决不好,姑娘的名声就全完了。
一个激灵之后,汗出如浆。
她顾不得多想,急急走上去,扯着钱二就打了起来:“好你个小贼,竟然偷到我们问秋堂头上了,看我不扇死你!”
何妈妈巴掌直往钱二的脸上抽,下手很重,显然是打着不想让钱二乱说话的主意。
钱二因为发愣,挨了两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推开她骂道:“你这个死老婆子,敢扇你大爷,老子不是小贼,是四……”
四什么?
四奶奶叫他过来的?
屋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怎么没人?这院子里的人呢?”
竟是大房的三奶奶胡氏来了。
……
胡氏因早上说错了句话,把大太太气着了。
所以府里几个主子,除了正在孝中的方凤笙,也就她被留在家里,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来了问秋堂。
胡氏的声音像是打开了魔咒,小桃突然有了动作,仿佛受了惊吓往外冲去,知春拽她都没拽住。
“这人都跑哪儿去了?”胡氏摇着团扇,颇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她二十多岁的年纪,穿榴红色牡丹折枝刺绣圆领对襟夏衫,葱白底绣月季的八幅湘裙。瓜子脸丹凤眼,红唇微翘,看起来又辣又艳。
丫头翠儿说:“莫是都躲起来吃酒了吧。”
“就算吃酒,也不应该一个人都没啊。”
正说着,突然从屋里冲出来个人,胡氏没有防备,被撞得往后趔趄,差点没摔了,幸亏翠儿从后面搀住了她。
“干什么呢这是!没长眼睛啊!”
小桃被吓得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四、四奶奶房里有个男人……”
赫!
胡氏本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走了,何妈妈和知春听到动静跑出来,拦都拦不住她。她将两人挥了开,带着翠儿往里面闯去。
“男人?哪儿来的男人?赫,还真有个男人,这不是回事处的钱二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该都是瞎了。
这明摆着就是四奶奶趁府里没人,偷偷约了情夫见面,却没想到被人给撞破了。更没想到的是还让胡氏给撞见了,这下可能捂都捂不住了。
胡氏瞅了瞅何妈妈和知春难看的脸色,又去看帐子后一动不动的人,笑得有些感叹:“我说四弟妹啊,你说说你做出这种事,让四弟回来可如何自处?”
她轻摇着团扇,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满脸幸灾乐祸:“你可是正在孝中,当初嫁进咱们家来,一口一个要为母守孝,硬是让我那可怜的四弟,守着个黄花大闺女,看得到吃不着。好嘛,我那可怜的四弟只能出门求学,没想到原来四弟妹好这口儿。”
说到‘好这口儿’时,她一双丹凤眼在钱二身上扫了个来回。
别看钱二现在狼狈,但难掩人高马大的俊模样,尤其那胸脯上的腱子肉,鼓囊囊,硬邦邦的,看着就孔武有力。对比孙闻城的白脸俊秀,这里头的差别只有胡氏这种嫁过人的妇人才懂,也因此她眼神颇有意味。
胡氏是孙家唯一一个不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儿媳妇,其实也不是说胡氏出身不好,只是和其他人相比,出身蓬门小户爹是个屠户的她,与其他几个妯娌着实不能比,多了那么点粗俗不堪。
但架不住三少爷就喜欢她这火辣劲儿,两人当初不知道怎么就勾搭上了,事情还闹得有点大,才会有胡氏的进门。胡氏也是孙府里除了方凤笙以外,最不得老太太喜欢的孙儿媳妇。
胡氏的秉性,阖府上下都知道,唯恐天下不乱,好八卦,喜欢嚼舌根。所以她说出这种话,没人觉得诧异,就是被臊得脸红。
尤其是何妈妈,她心急如焚,有无数反驳的话想说,可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无从说起。
“你叫知春是吧?快把你家四奶奶叫起来,总这么躺着也不是事啊,事情总得解决。”
何妈妈急得连连摇头,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她这反应更是让胡氏眼中多了点轻蔑。她眼见叫不动知春,对翠儿使了个眼色。
翠儿二话不说,往床那边走了去。
这时,一个声音蓦地响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声音十分突兀,胡氏没反应过来,只当是有人想阻挠。
她十分不耐烦道:“能干什么!我这当嫂子的,还叫不得她了?”
“不知三嫂叫我是想做什么?”
胡氏转头,双目不可思议地瞠大,像看到什么怪物。
方凤笙手里拿着本书,不解问道:“三嫂怎么是这种表情?”
……
一屋子人都不说话,仿佛像看到什么怪物。
“怎么了这是?”
方凤笙明显就是从外面进来的,也就是说床上那人不是她,既然不是她,她也没和钱二共处一室,肯定不存在偷人的情况。
何妈妈忙不迭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方凤笙听完,露出恍然大悟、又有点伤心的表情。
“原来三嫂是来抓我的奸?”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来抓四弟妹的奸。”胡氏局促地站起来,表情有点局促和尴尬:“家里就剩了我们两个,我一个人吃酒吃得没趣,就想来找四弟妹吃酒。这事可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不小心撞见了。对了,既然四弟妹在这儿,那床上那人是谁?”
凤笙看了知春一眼,知春走上前,一把掀掉榻上的被子。
榻上并没有人,被子下面罩了只软枕。
“我本是想午睡,但是天太闷热,就去了书房。”凤笙解释道。
也就是说钱二潜入房中,误把凸起的被褥当成了人,就想意图不轨,却没想到被小桃给撞破了?
可这么讲也说不通,钱二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闯四奶奶的卧房。
还有钱二方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明显是在暗示是方凤笙叫他来的,给人一种错觉四奶奶与他有私。
凤笙皱着眉,说:“先把钱二绑起来,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这事我定要让老太太给我个公道!”
*
熙梧堂,孙家人共聚一堂。
老太太坐在首位的太师椅上,大老爷孙庆斌和二老爷孙庆华,以及大太太黄氏和二太太宋氏,都陪坐在下面。至于剩下的其他小辈儿们,都是没座的,站在一旁。
也是时间赶得凑巧,老太太他们刚回来,方凤笙就找来了,所以孙家所有人都在。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还请祖母给孙儿媳主持公道。”
听完方凤笙诉说完来龙去脉,老太太脸黑如墨。
不待老太太说话,大太太黄氏就站起来骂道:“胡氏,我就一天不在府里,你又给我惹事,我让你禁足在家,你说说你跑到问秋堂去干什么!”
胡氏委屈道:“娘,阖府上下都去看赛龙舟,就我被留在家里,你还不让冒哥留下来陪我。这大过节的,您这么罚我,怎么忍心!我一个人实在无趣,连个陪着吃酒的人都没有,想着四弟妹也在家,就去找她吃酒,谁知道会碰见这种事。当时我就跟四弟妹说了,这事跟我没关系,您怎么还又怪上我了。”
胡氏边说边拿着帕子抹眼泪,三少爷孙闻冒心疼的不得了。
“娘,这事跟胡氏什么关系,你怨她做什么。”
“谁让她没事往二房跑,不是她往问秋堂跑,这事能和她扯上关系?!没事给自己找事!”
“她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要是知道,该不去了。”
“你还帮她说话?你为了她,跟你娘顶嘴,看我不打死你!”黄氏扬起手去打孙闻冒,孙闻冒缩着头躲,两人竟当着这么多人面,就宛如儿戏似的闹了起来。
孙庆斌说:“闹什么呢,娘还在!”
别看他这么说,实际上说得不疼不痒,看他表情就知道见惯了这种场景,也没有想管的心。
老太太被气得脸色发白,连连拍着椅子扶手:“作孽!作孽啊!”
孙庆华皱眉喝道:“行了,都住嘴,把钱二叫上来问问,不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孙庆华虽排行为二,但孙庆斌不中用,平时也没什么主见,所以孙家其实是孙庆华当家。他在孙家人面前素来有威严,他既然说话了,旁人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钱二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估计也是被吓到了,此时的他哪还有之前呵斥何妈妈的凶神恶煞样,浑身仿佛没了筋似的瘫在地上。
管家孙海已经审问过了一遍,禀道:“钱二说他是想去四奶奶房里偷东西,没想到会被小桃撞见了。”
钱二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请老爷、老太太明鉴,小的就是想偷点东西换钱,实在没有想对四奶奶意图不轨。”
“偷东西?”
钱二连连点头:“是的,小的最近跟人赌钱输了不少,实在被人逼得紧,所以才会一时做错事。”
何妈妈没忍住,走出来道:“老太太,各位老爷太太,请允许奴婢问他一句。”
不等三人说话,她就开始质问钱二:“你说你是想偷东西,府里这么多主子都不在,你没人的院子不去,偏偏跑到问秋堂来偷东西?”
是啊,这么多主子不在府里,按理说没人在院子,更容易得手,这钱二是脑子抽了,才会偷到有人的问秋堂?
“这——”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有妹子着急离开孙府,别着急,近两章就走了。女主肯定要走,但不是这种方式。
长评晋江默认的是一千字以上的算,会自动出现在长评栏里,昨天有个妹子写了个很长的评论,但是字数好像不够,没有跳转长评栏,我今天把四章的所有评论都翻了,都没找到。谁写的啊,快出来认领,虽然字数不够,我给你发红包啊。(翻评论翻崩溃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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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克任务:离开孙家。
攻克难度——
方凤笙:我是女主,我要替我爹报仇,揭开我爹畏罪自杀之谜,但是我结婚了,我想离开婆家,但是我不能给我婆家的人知道,我想离开。
老太太:我是女主的便宜祖母,这个孙儿媳妇打从一开始我就看不上,成天事事儿的,挡了我小心肝的路不说,还给家里招祸。我想让她滚犊子,但这个想法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方凤笙:我想离开,但不能是背着污名。
老太太:我想让她滚犊子,但我得顾忌孙家的名声。
方凤笙:我想离开,但不能是拿着休书。
老太太:我想让她滚犊子,但我怎么跟我四孙孙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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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我得想个万全之策,让她滚犊子的同时,不破坏孙家的名声,还能让祖孙继续亲密无间。
方凤笙:我等着老太太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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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音:那跑来傻不唧唧栽赃的到底是谁?
面面:你往下看不就知道了。→_→
第6章
“还有,你当时那样子可不光是想偷东西的模样,衣裳都解开了。两位老爷老太太,这钱二明摆着是说谎,还有三奶奶……”
“等等等等。”孙闻冒打断她的话:“我再说一次,这事跟三奶奶没关系,你们再往她身上攀扯,小心我不饶了你!”
三少爷历来是个混不吝,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此时他红着脸斜眼看人,模样颇有点吓人。
老太太道:“给我站边上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何妈妈说的对,钱二你还有什么话说?”
钱二哭着不停地磕头:“老太太,我真没有,衣服会乱是因为我是爬窗子进来的。不信你们问小桃,我刚从窗子外爬进来,小桃就进来了。”
……
小桃被叫了上来。
她小脸还白着,似乎有点惊魂未定。老太太问她,她进方凤笙卧房时,是不是钱二刚从窗子爬进来。
她想了想,说:“钱二似乎好像是从窗子外爬进来的,当时窗子开着,他站在窗子边。”
钱二喊冤:“老太太,小的真的就是想偷点东西换钱,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去问秋堂,是因为问秋堂的位置最偏远,寻常少有人经过。而且逢着过节,丫头婆子们肯定都去吃酒了,想必也不妨事。小的就是找了扇窗子翻进去,真没想到会是四奶奶的卧房。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擅闯奶奶们的卧房,还请老太太饶了小的,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么解释也不是解释不通,难道这真是一场意外和巧合?
何妈妈犹豫着还想说点什么,被方凤笙从后面拉了一把。
“你这胆大妄为的奴才,还想让主子饶你,擅闯后宅偷东西。来人,把钱二拉下去打二十板子逐出府去。”
……
随着钱二鬼哭狼嚎被人拖下去,堂上终于安静了。
老太太和颜悦色对方凤笙说:“可怜见的,没吓到你吧,早知道就带你一起出去了。宋氏,等会让人找个大夫来给凤笙看看,她身子刚好,又被这么一折腾,让大夫开点安神药。”
“是,娘。”宋氏应道。
“好了,都散了吧,累了一天,这么不消停。”老太太困倦地摆摆手,周妈妈扶她站了起来。
其他人都往外走,凤笙却站着没动。
“就算是意外,三嫂是不是该跟我道个歉?三嫂闯进来,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一口一个我偷人。当时不是一个人在哪儿,站了一屋子的下人,这话传到外人耳里会怎么想?”
方凤笙的话,让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老太太又坐了回去,看向大太太:“黄氏,你怎么说?”
大太太嫌弃地看着胡氏,骂道:“个没眼力界儿的,还不快道歉去?说你平时口没遮拦,你还不服气,一家子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说完,大太太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大房的两个儿媳妇忙跟了上去。
孙闻冒想阻止,但这么多人都看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胡氏来到方凤笙面前。
胡氏攥紧手帕,脸上端着局促的假笑,福了福:“四弟妹千万别见怪,你知道我口没遮拦惯了,三嫂在这里给你道歉,是我错了,我不该没看清楚就乱说话。”
凤笙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既然三嫂是诚心道歉,我再继续追着要论个一二三,未免被人编排我不大度。希望三嫂以后谨言慎行,别再犯同样的错了。”
“四弟妹说的是,三嫂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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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何妈妈问:“姑娘,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当时钱二站在床榻前,他那个样子可不像来偷东西的。还有当时他那话,明摆着是想让人误会你跟他有私。还有小桃,她早不跑出去,晚不跑出去,偏偏三奶奶来了后往外跑。”
看来何妈妈也不傻,并没有被糊弄过去。
凤笙往身后看了看,见小桃是远远地跟在后面,才说:“即使你说了又有什么用?让人把事和那种肮脏的事情扯上关系?你没看老太太一锤定音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件事闹大了,并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也难听。”
更何况还牵扯上了胡氏,方才大房那一番唱念做打,表现得很明白,这事和大房无关。事实上也不怪大房这么避嫌,如果这事真和胡氏扯上关系,那叫个什么事?
别说胡氏要以死谢罪,大房以后走出去都没脸。
所以事情只能是现在这样,钱二是一时贪念,所以才会擅闯问秋堂,所幸没出什么大事。
回到问秋堂后,小桃扑腾一声在方凤笙面前跪了下来。
“四奶奶你罚我吧,都是奴婢嘴不把门,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就是当时太慌,才会慌不择路跑
出去,还在三奶奶面前说错了话。”
小桃哭得很可怜,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眼泪,泪眼婆娑。
也许钱二的行为还能解释过去,但小桃之前的举动实在没法说,难道说真的是太慌了,才会往三奶奶面前撞,还说出那种‘四奶奶房里有个男人’的话?忠心为主的奴才遮掩都来不及,会像她这样?
小蝶看她实在可怜,在旁边给她求情:“四奶奶你饶了小桃吧,别说她,奴婢当时也吓懵了。”
凤笙低头看了看腕上的佛珠。
佛珠整体呈朱红色,颗粒大小一致,红润通透,每颗上面都有一个微微凸起像眼睛的纹路,乍一看去有点吓人。
殊不知凤眼菩提乃是菩提子中的一种,因其上有芽如月,状似凤眼,故称凤眼菩提。据传闻,凤眼菩提是菩提子中的智者,常年佩戴凤眼菩提,可增长人的智慧。
这串佛珠是多年前他爹的一位友人赠与他的,因她名字中有个凤字,又喜欢这串佛珠。据他爹说,当年她一见到这串佛珠,就拽着不丢,他爹就转赠给了她。反正从方凤笙有记忆开始,这串佛珠就一直跟着她。
她磨蹭了下菩提子上的眼睛纹路,抬起头:“小桃,你多大了?”
小桃正哭着,没提防方凤笙会这么问,愣了下:“奴婢今年十五。”
“还小。”声音似有些唏嘘,又似有些感叹,“罢了,你下去吧,以后说话做事多注意些。”
小桃连连磕头:“谢奶奶恩典,谢奶奶恩典。”
……
其他人都退下了,何妈妈叹了口气,但什么也没说,下去做事了。
知春说:“姑娘,这小桃实在可疑,就这么放了她?”
凤笙单手数着佛珠:“好不容易逼着老鼠跳出来,让她在这儿,总比再换一个我们不知道底细的人要好。”
“那姑娘,事情真不告诉何妈妈?我总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
“总觉得不太好。”
“奶娘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她年纪也不小了,自打我出嫁后,她就没少替我操心。”凤笙停下数佛珠的动作,叹了口气:“而且奶娘一直觉得,嫁人就该是女子最好的归宿,若能夫妻和顺,子孙绕膝更佳。可……”
剩下的话,凤笙没说,知春也知道。
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但她过去的十几年的生命都告诉她,听姑娘的,没错。
“那知秋那儿?”
“告诉知秋,让她探探王玥儿的话,今天这一局是不是老太太/安排的。”
刚开始凤笙一直觉得跟老太太有关,可大房一家人的行举实在太可疑了。且这么拙的计策,实在不像是老太太的手笔,她才会心生疑窦。
“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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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梧堂
所有人都走了,唯独二老爷孙庆华没走。一看儿子这架势,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喟叹着挥退所有下人。
“娘,今天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孙庆华穿褐绿色夏衫,瘦长脸,只下巴留了一绺胡须,儒雅不失威严。
虽然早就有预料,但听见亲儿子这么质问自己,老太太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道:“在你心里,你娘就是能干这么下作事的人?”
孙庆华没说话,老太太苦笑一声,摸了摸鬓边的白发。
也许这个府里很多人都忘了,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孙庆华知道,老太太自己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老太太不是孙老太爷的发妻,她不过是个填房,大爷孙庆斌才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可老太太把孙庆斌养废了,孙老太爷死后,几个庶子都让她分家了出去,这个家就留着给她儿子来当,也只能是她儿子来当。孙庆斌是被养废了,也是老太太要顾忌点名声,不然孙庆斌也留不得这家里。
能做到这一切的老太太,又怎么会是善茬,当年对付那些姨娘通房们,她的手段可从来不差。这些事别人不知道,作为亲儿子的孙庆华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今天这事发生后,孙庆华下意识就觉得是老太太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