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杜宇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和地说,"谢谢你来看他。"
一个年轻人探头进来,小声说:"杜先生,您太太醒了。"
"好。"杜宇辰站起来,解释说,"他妈妈有点不舒服,我去一趟,这里麻烦你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她盯着屏幕,竭力平静下来。
忽然想起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一种貂,皮毛很好,价值千金。猎人脱光躺在雪地里,它们就跑来替猎人取暖,然后被抓住,也不挣扎,只是不吃不喝,很快死去。
她一度很怀疑,自然界真有这么傻的动物吗?然后感到很愤慨,无耻的猎人!
可是猎人们也是赌上性命的,他们很多人最后的结局就是一无所获,静悄悄地被冻死。博命,恩将仇报,末了不过是贵妇人身上炫耀的资本。
貂和猎人的联想虽然不太合适,也许是因为,这是梁刻铭童年听过最最压抑的故事,所以此刻她就想了起来。
"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呢,你不能……不能就这么死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睡颜透着安详,于是她又有点放心。
"你妈妈好像病倒了,你爸爸也憔悴了很多,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是很爱你的,你不会忍心丢下他们,对吧?"
第52节:出院(3)
她看到墙角有个袋子,露出来的袖子部分几乎被血浸透。灰色卫衣,是他昨天穿的,梁刻铭把手伸进口袋,果然摸到了那张小小的照片。
盒子被杜璟贤放回去了,但这张一寸照片他却一直带在身上。照片大半沾上了血,载花青的笑容比第一次看时好像更柔和了一点,让梁刻铭毛骨悚然。
"不会的,你不会想带走他吧?"
她合拢手掌,紧紧地握住。老旧照片的花棱边刺得掌心痒痒的。"死对你是解脱,可对他不是啊,他才二十岁,什么都还没经历过,他……"梁刻铭没有说下去,最终沉默地将额头抵上那片冰冷的屏幕。
七天后,反反复复,杜璟贤总算逐渐稳定,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但他一次也没有醒来过,好几次大家以为他在动,然而医生说那不过是身体受到刺激时的正常反应。
包子扬惊愕道:"难道他不会醒了?难道是植……"
话没说完,被平小山揍了很重的一拳。
"不会,他头部虽然也有受创,但并不及身上严重,所以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你们可以经常跟他讲话,他听得见的。"
"听得见?"包子扬赶紧捂住嘴,一脸心虚。
梁刻铭很高兴,"他真能听见?"
"对啊,这种例子很多。"
连医生都熟悉她了,这些日子她在这里的时间比伤者父母还要多。
梁刻铭拷了很多电子书在手机里,想不到说什么时,就拿出来读给杜璟贤听。其中就有《小王子》。
她一边读,一边还会插很多自己的话进去。
"啊!小王子,就这样,我逐渐懂得了你那忧郁的生活。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你唯一的乐趣就是观赏那夕阳西下的温柔晚景。这个新的细节,是我在第四天早晨知道的。你当时对我说道:'我喜欢看日落。我们去看一回日落吧!'"
她趴在他耳边说:"我们看过不少月亮,倒是没看过日落!吃着葱油饼看日落,这个主意怎么样?"
说完,她看着他苍白泛青的脸,突然起了轻轻吻一下的念头。小孩子的记忆中总有这种根深蒂固的画面:父母抹开刘海儿,然后俯身在脸颊或是额头亲亲,那即使病得流泪也带了些满足的娇憨。她循着印象,把细碎的刘海儿拨到一边,目光却定格在了他嘴唇上,发白干裂,嘴角红肿,她伸出手抚过,然后便不假思索地低头,轻轻碰了碰那两片唇。
苦苦的,很糙,仿佛不是人身体的一部分,夹在这些奇怪感觉中的是另一种反应,怎么说呢,那么陌生,那么淡薄,一闪而逝,她都懒得捕捉,更懒得研究。
梁刻铭盯着杜璟贤出了会儿神,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叫做--吻。
还是初吻。
第53节:出院(4)
"我怎么会这么干……"她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大概是睡美人之类的童话对她影响深远,真以为亲一下就会醒来。
"你还不醒,要我舌吻吗?"梁刻铭半开玩笑地说,忽然觉得他的睫毛微微眨动。
"……咦?"
杜宇辰和医生刚出电梯,就看见梁刻铭咚咚咚地跑过来,喊着:"啊,他醒了,他醒了!"
像所有劫后余生的病人一样,杜璟贤满眼都是不适应和惊疑,医生拿笔式手电筒照他的瞳孔,他把头死死偏向一边,尽可能地挣扎,不过睡了这么久,脾性再好的人也有下床气。
杜宇辰打完电话,过来叫他:"璟贤。"手刚碰到,他受了惊一样猛地甩开,那力道根本不像是伤筋动骨的病人,连吊瓶都翻倒了。
杜宇辰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才说:"璟贤,我是爸爸啊!"
但他的儿子像变了个人似的,戒备地瞪着他,一直瞪到坚持不下去,露出痛的表情,然后抱住头,缩成一团。
医生也愣了。
"他不认得我?"杜宇辰震惊地问医生,医生没回答,而是很意外地看杜璟贤在疼痛时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那样,紧紧地抓住了梁刻铭。
许久,杜宇辰自己也不大置信地继续说:"……却认得朋友?"
梁刻铭一脸担忧,此时又加上一丝尴尬。
昏迷十三天后终于醒过来,把养育了二十年的父母当做陌生人……不,还不如陌生人。如果他谁都忘了也就罢了,偏偏记得朋友,除了梁刻铭,包括医生在内,都认为杜璟贤失忆了。只有她明白,他不是失忆,正相反,他什么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如果真的忘了那段真相,对他来说会不会更好呢?就像载花青用死为自己解脱一样。
梁刻铭拉开窗帘,站在床前,笑着说:"变个魔术给你看。"
她摊平手掌,什么也没有,然后合在一起,吹口气,再打开,多了条项链,是那种坠子里可以放照片的。杜璟贤怔了怔,然后微笑了,看到里面的照片时,笑意更深。
他还不能说话,又常常出神,所以几乎没有交流,这么多天来,梁刻铭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虽然很淡却很纯净的笑容。
杜宇辰夫妇进来时,杜璟贤手一松,项链滑下被子,他又回复刚醒来时那充满戒备的状态,甚至还有点害怕,杜太太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小心翼翼,"璟贤,你还不记得爸爸妈妈?"
让她失望的是,杜璟贤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他迅速把脸偏向梁刻铭,然后闭上眼睛,掐着额头,冷汗流了下来。
杜太太脸色苍白,杜宇辰赶紧扶住她,低声说:"别心急。"
"到底为什么他会忘了我们呢?我们做一家人做了二十年啊!"
第54节:出院(5)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急。"杜宇辰轻声哄着妻子,"我们先出去吧。"
他看了梁刻铭一眼,梁刻铭点点头,他微微一笑,带妻子出去了。
起先梁刻铭以为杜璟贤不是真的头痛,就像他不是真的失忆,但他每次流的冷汗和痛得发青的脸色不可能是作假。
"你怎么会头痛呢?医生都说你的大脑没事啊。"
不过,只要情绪稳定,没有刺激源头,他的痛楚就会很快缓和下来。
"你这样不行啊,璟贤,老头痛,还查不出原因可怎么办,怪吓人的。"
他轻轻颤了一下,然后慢慢在梁刻铭手心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又来了……"
她不太会照顾病人,说真的,如果是包子扬那种壮壮实实,会借病讨点便宜的对象,她自问游刃有余。但杜璟贤安静、乖巧,甚至把生病当成一种过错,不停道歉,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借上厕所之机,梁刻铭给杜宇辰打电话,"喂,杜叔叔,我是梁刻铭。是啊,他很快就好多了,嗯,我会很注意的,一有不对就给您打电话。"
"谢谢,刻铭。"那头的声音温柔有礼,低沉慈祥,带着使人心甘情愿的魔力,"请你好好照顾他。"
杜宇辰还想说什么,但沉默片刻,终究只是再次道谢,然后挂了电话。
第55节:新名字(1)
Chapter 10 新名字
杜璟贤在医院的日子,实在瘦了太多,而且前所未有地挑食,梁刻铭绞尽脑汁,厨艺突飞猛进,虽然没有把他补回入院前的程度,但至少看起来也不像昏迷时那么惨了。
"哪,我知道你讨厌猪肝,不过我做得很好吃了,真的,你试试。"
"空叔说想来看你,你觉得呢?"
杜璟贤出神地望着窗外,梁刻铭以为他没听见,心里想着那就先让李时空别来医院时,却听他说:"不用,我去找他。"
"你找他?"
他笑了笑,接过梁刻铭削好的梨,说:"我明天出院。"
"明天这么快?之前都没听你提!"
"也没什么好提的啊,梨子这么大我吃不完啦。"
"那也不能分着吃,不吉利。"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气温陡然降下来,梁刻铭通知包子扬过来时带些长袖的衣服给杜璟贤,包子扬满口答应。
"恭喜恭喜,终于出院了,哇,肉都长回去了嘛!"包子扬拍拍杜璟贤肩膀,啧啧叹道。
梁刻铭拿出车钥匙砸他,"你来干什么的,在这里废话,赶紧去开车,还要进货呢!"
包子扬灰溜溜接住钥匙。
杜璟贤笑着说:"你对他不要那么恶劣嘛,怎么说也是来帮忙的。"
"帮个屁,老板给他开圈圈乐,他显摆罢了。"
"圈圈乐?"
"雷克萨斯啦!"
"空叔用雷克萨斯进货?"
"是啊,就因为送油条的开了辆别克君威,他觉得人家是示威……"
包子扬开着车雄赳赳地停下,"杜宝,看!爽不爽?好车啊!哎对了,你家开的是什么车啊?"
杜璟贤没有立刻回答,眼睫微微一颤垂落下去,笑容淡淡地说:"好像是途锐吧。"
"你有完没完。"梁刻铭立刻把话题绕开。
"哦……我们去哪儿?"
"我家。"梁刻铭说。
"哪个家啊?"包子扬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家!不是我妈家!"
"嗯?不是送他回去吗?"
"他暂时住我那里!"梁刻铭说。
"什么?!"包子扬如遭雷击,杜璟贤也很意外。
"刻铭,我打算回宿舍。"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强行出院的?"
"为什么杜宝不回家啊?"
"看路!"
包子扬沉默地开了一段,车里就数他最吵,现在他安静了,气氛非常压抑,连梁刻铭都有点不适应。等红绿灯时,包子扬忽然阴阴闷闷地开口:"璟贤,你家是不是出事了?"
杜璟贤愣一下,无奈道:"……没有啊。"
"是朋友就直说!"包子扬戴着顶棒球帽,帽檐遮到眉毛,黝黑发亮的皮肤加上脖子上挂的那条镀金大金链,气势十分逼人。
"真的没有。"杜璟贤沉默一下,语气温和地继续否认。
"再说没有,你小子跟我见外哦!"包子扬声音陡然拔高,"我早就看出你不对劲!这么久以来,弱不禁风,目光涣散,魂肉分离--"
还人剑合一呢……梁刻铭扶住额头。
"你家是不是破产了?"包子扬深怀怜悯地问。
梁刻铭瞪大眼,一脸"你还真敢说"的表情。
"金融风暴嘛,那个啥斯都倒了。"包子扬怏怏耸肩,"需要钱就说,真的,多了拿不出,几千还是存下了的,至少可以帮你交一学期学费……"
梁刻铭不知道该说什么,居然言不由衷地来了一句废话:"他不用交学费。"
"那日常开销也行啊,你可别光问刻铭借,不和我借,我跟你急哦!"
"好啦好啦,这不是跟你借几件衣服了嘛。"
"对嘛,我的衣服不错,很有品的,给你的都是我最喜欢的!"
包子扬拿来的衣衫,包括印着黑人雷鬼头的夹克,而且雷鬼头的头壳那部分还掉了,坑坑洼洼;桃红色的挂着银色链子的T恤,搞不清楚是哪个时代的产物;撕了个大口子的牛仔裤,那口子有一个巴掌长,距离屁股大概只剩几公分,一看就是故意为之,就不知道这个故意的人,究竟是厂家还是包子扬……
看到这堆破烂时梁刻铭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算是对衣服不讲究的人了,但也没不讲究到这种程度,但是杜璟贤二话不说就抱着去厕所换,包子扬捂着嘴哧哧地笑,稍微大声了点,梁刻铭斜过眼看他。
第56节:新名字(2)
"我真的很喜欢这几件嘛,不过不大适合我,一次都没穿过。"包子扬委屈地分辩。
"请问这世界上有适合的人吗?"
梁刻铭看到换好出来的杜璟贤时心里冒出一句:还真有!夹克比较贴身,拉链拉到顶,露出桃红色T恤的翻领,这个桃红色居然成了点睛之笔,和他白瓷般的皮肤相得益彰。至于那条口子,大概是裤子过于肥大的缘故,腰线掉到了胯,因此口子便位于大腿中间的位置,腿在空荡荡的裤管里若隐若现。
从梁刻铭介乎呆滞和愕然之间的表情,很难看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杜璟贤抬手把头发扒拉了一下,几个月没去管的刘海儿最长部分已到睫毛,挺符合时下非主流的标准,诡异的是他看起来依然很乖巧。包子扬觉得如果给他背后加个翅膀,说他是天使也没人会怀疑。
"呃……这样很好啊!对吧,刻铭,很精神哎!一点都不像刚出院的……"包子扬僵硬地没话找话。
梁刻铭点点头,至少包子扬有句话是说对了,确实不像刚出院的,不仅如此--"你是杜璟贤吗?!"她非常怀疑地求证。
杜璟贤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低头看着自己这身,"当然是啊,说不定我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梁刻铭一震,立即反应过来,赶紧闭上张开的嘴巴,收敛怀疑的神色,"啊……都饿了吧,是要出去吃,还是在家开伙?"
"都不要,叫外卖!"包子扬拍着胸脯,"我请客!"
"这是我家,请客还轮不到你!"
杜璟贤站在洗手台前,接了捧水扑在脸上,然后慢慢直身看向镜子,打湿了的刘海儿贴在额头鼻梁,水流经过嘴唇,从下巴滴落,在起伏的胸口洇开,刹那间有种错觉,站在这里看着镜子的人是谭之盛,他甚至可以透过时间空间感觉到,谭之盛应该有耳洞。他几乎不喝酒,但是烟不离手,而且,他做每个重要决定时,都会拿出随身携带的照片凝视,仿佛在征得照片上的人的同意。
他不照相,没有照片留下来,记得他长相的人,在这些年陆陆续续去世,他的样子早已模糊,好像就是个幽灵,没有实体。
他知不知道,他在这世上留下了一个几乎是他翻版的儿子?
他看着洗手台上那些瓶瓶罐罐,随意拿起一个把玩,那是瓶发蜡,他压出一点在手心里,打量一下镜子,五指插进刘海儿,微微眯起眼睛。
下午两三点左右,梁刻铭和包子扬回粤神丰上班,李时空便留杜璟贤在二楼办公室喝茶聊天。
"你本来的名字,是叫做'谭引',引渡的引。"
"哦?"杜璟贤在纸上写了几遍,盯着说,"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李时空在他那张老板椅上不自在地动了动,咳嗽道:"咳咳,你现在这样子,还真是,真是……"
第57节:新名字(3)
"像谭之盛?"
"有点啦!搞得我很有压力……"
杜璟贤笑了笑,手中的原子笔转了几下后插回笔筒去,十指交叉。
"空叔,你能不能多告诉我一点关于海川银行的事,越详细越好。另外,你听过杜宇辰这个名字吗?"
才五点钟,李时空就叫梁刻铭下班,还说杜璟贤静养期间,她可以随时上班随时下班,一切以个人方便为准。
梁刻铭"啊哟"了一声,摸着下巴问:"老板,这样假公济私不好吧?"
"都编好啦!我在西腾那边有家新的自助餐厅十月开业,调你过去学习,所以你不要经常过来这边,免得穿帮!"
于是梁刻铭一下子变得好清闲,清闲到可以拉杜璟贤逛菜场,周围人群平均年龄超过四十岁,两个人顿时成了焦点。
梁刻铭一边选茄子一边瞥杜璟贤,"其实你待在家里就好了吧。"
"我想看看菜刚摘下来的样子。"他很谦虚地说,"还有怎么分辨好坏。"
菜场拐角有一家饰品店,今天门口摆出了转店抛货的牌子,杜璟贤站住。
"你不会有兴趣吧?"梁刻铭捂着嘴,窃笑不已。
"嗯。"他还真的进去了,这下梁刻铭脸上促狭都变成了愕然。
"你确定吗?"
"我确定啊。"
美丽的小店店主拿着打耳洞的钉枪,无所适从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满脸疑惑,另一个气定神闲。
"其实,现在打耳洞的男孩子也蛮多的,还好啦!"店主姐姐一看便知这女孩肯定不是那种赶时髦的类型,小帅哥就不一样了,长得很赞不说,穿的又有品,是那种绝不盲目跟风,知道突出自己风格的有品,这种生物打耳洞,好萌啊!
结果他不仅打了耳洞,还在理发店挑染了头发,虽然只是栗色那种不太明显的,但梁刻铭好几天都非常不适应,目光一碰到杜璟贤,就忍不住露出纠结的表情。
包子扬和平小山也被震到了,好在他们不明就里,所以单纯地觉得杜璟贤的新造型非常不错。
第二天,杜璟贤把附近的房产置业公司都去看了一遍,梁刻铭回来时,桌上有份租房合约。
"干吗找房子?还是润花园,多贵啊。什么?你居然已经租下来了?"
杜璟贤手里转着笔,笑了笑说:"离你近。"
"不是远近的问题吧!"
杜璟贤叹了口气,温和地说:"刻铭,你这里毕竟是单室套。"
"你又不住一辈子,外面房子都是半年起租的!"
"没关系,我打算休学一年,租期正合适。"他轻描淡写地说。
梁刻铭有点蒙了,一下子强行出院,一下子又突然休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现在的课程也不是很紧,有必要休学吗?"
他笑笑,心不在焉的样子,"嗯。"
梁刻铭发了会儿呆,问:"那,什么时候搬去?"
"已经搬好了。"
梁刻铭又一呆,对啊,自己这儿也没有他什么东西,他只要一走,就算是搬了。
这个晚上梁刻铭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水煮毛豆看偶像剧,突然觉得屋子如此安静,即使吵吵闹闹的偶像剧也不热闹了,杜璟贤不过在这里住了两夜,她就适应不了他离开后的空洞了。
她在阳台上看着底下的夜市一条街,纵然第二天要踩着一次性筷子和各种残羹冷炙走差不多五百米,她还是喜欢这种身在人间的感觉。
杜璟贤不在天上,却也不在人间,他的归属到底在哪里?
梁刻铭嚼着嚼着,发现自己竟然连毛豆壳都吃了。
Chapter 11 不是一般的朋友
“我买了米线,做成过桥米线,还是麻辣米线?”
“相对简单的那种。”
“嗯,那我去弄,正好推荐你看这部片子,搞笑死了!”
杜璟贤把碟片放进笔记本,不过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上面,看了十几分钟,才看出来那是部动画片。而且,主角是老鼠,故事是……老鼠如何成为顶级厨师。难怪梁刻铭会喜欢,杜璟贤看着看着,心情倒也神奇地雀跃起来。
应该是部好片子,笑点很多,情节也不错,但他昏昏噩噩看过去,有印象的居然只有那个女厨师,只因为她说了句:“你知道我能在这里,付出的是你们这些男人的多少倍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做厨师?
“做厨师很辛苦吧?”
“那当然。”
“所以,你是真的很喜欢做菜?”
“是啊。”
她第一次说她将来想当厨师的时候,长辈们都在笑,并试图开导她,是个人都喜欢吃,但那不代表每个人都适合当厨师。你看厨师都是男人,哪有女的?就算有也是五大三粗型,找不到好老公。做厨师可辛苦了,人家吃着你忙着,连春节都要给客人伺候好了才能吃口热饭。
她说:“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杜璟贤都想象得出来,她当时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一定理所当然,懒洋洋的。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走厨师这条路是错的怎么办?”
“那就重新来过。”
“可是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呢?”
梁刻铭哧地一笑,“那就闲着,你养我。”
“刻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