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刻铭抖开T恤,摸了摸领口部分结块的血渍。
“给我吧,我送快递公司去。”
包子扬伸手,梁刻铭没动作,让包子扬接了个空。
她说:“不了,我亲自送去给杜宇辰。”
“什,什么?”包子扬以为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我送去。”她说,“我要亲自放到杜宇辰手里,我要看看他的表情,他的反应,他是不是还能那么理智冷静。”另外重要的一点,是她想瞒着薛雪,薛雪深爱璟贤,恐怕受不了这个打击,会崩溃的。
包子扬从怔忡中回过神,咬咬牙,朝梁刻铭的肩膀拍下去,“加油!”
Chapter 22迟来的天使
梁刻铭第三次去杜家,薛雪还特意下来跟她打了招呼。客厅里,警察的人数增加了,一个个看起来疲惫不堪,双眼无神。
她的心砰砰乱跳,想好的词全都忘了,索性只是拿出塑料布包着的衣服交给杜宇辰,什么也没说。
杜宇辰看了她一眼,面色凝重起来,慢慢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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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全都围上来。
杜宇辰一打开衣服,那张纸便掉在地上,众人对看了一眼,一个警察弯腰捡起,杜宇辰的注意力落回到手中的衣服上,皱了皱眉。
梁刻铭一直紧盯着杜宇辰的表情,他只是皱着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小姑娘,你怎么会有这些?”
“周队长,我去下厕所。”
“哦,好。”
杜宇辰拿起桌上的烟盒跟打火机,轻轻关上门。
梁刻铭有些失望,但一句话跃进脑海,“我不想给人看见我不冷静时的样子。”
这话是她说的,但,杜宇辰也会是这样的人么?突然去厕所,还拿着烟,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待的样子,他终于也失去冷静了么?
桌上不知道谁的手机响起来,众人瞥来瞥去,周队长拿起手机,敲了敲门,“杜先生,你的手机在响。”
里面没有动静,周队长又说:“可能是绑匪啊......”
梁刻铭失笑,心想怎么可能,门却打开了,杜宇辰拿住手机,淡淡一笑,“谢谢。喂?”
“是我......你到底是谁?好......只要你能让我听听他的声音,不用再考虑,我马上就去准备钱,最多明天下午你就能拿到,五百万美金,一分钱也不会少。”
周队长眼睛一瞪,所有人立刻就位,周队长忙着对杜宇辰打手势,“拖时间!拖时间!”
杜宇辰却摇摇头,抬起手让他们不要出声,低柔道:“璟贤,我是爸爸,你还好吗?”
梁刻铭惊愕地瞪大眼睛,全身的血液冲进大脑,电话那边应该没有任何回应,杜宇辰又喊了两声,声音已经有明显的焦躁,“璟贤,说话啊!”
梁刻铭一个箭步冲过去,杜宇辰看她几眼,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机给了她,梁刻铭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25秒,她记得电视上警方好像只要一分钟就可以追踪锁定位置什么的,不知道那是演戏还是现实中就是如此,赶紧按下免提键,“璟贤,我是刻铭,你说句话好不好?”
那头传来一阵干扰电波,所有人都竖尖了耳朵,神经紧绷,梁刻铭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又希望他说话,又希望他沉默,还有,为什么包子扬会打这通电话,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直接喷出来了,为什么?
忽然,杜璟贤的声音响起,沙沙的不甚分明,“好好照顾妈妈......”
伴着一阵阵轻微的喘息和咳嗽,通话在57秒时掐断了。
“怎么样?”周队长猛地回头问。
“不行啊,时间不够!”
“大致范围呢!”
“应该在平阳区......”
周队长露出不甘心的表情,一闪即逝,他重重咳嗽了一声,“杜先生,我看要作另外的打算了,准备赎金大概需要多久?”
杜宇辰没有回答,在沙发上坐下来,双手交叉把脸埋入。梁刻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感觉得到,那种不安和焦虑,弥散在四周的空气中。
几分钟后杜宇辰抬头,表情一切如常地起身,拿起电话,一边拨号,一边淡淡地说:“24小时之内。”
“嗯。”周队长转身,看了每个人一眼,说:“这么大的数额,重量、体积都很可观,绑匪一定会分批次在不同地点取走,立刻申请更多人手过来待命,还有,联系技术组的同事,在钱上做记号,在箱子里装追踪讯号发射器。杜先生,你要记得发生任何事,你都要保持镇静。”大约周队长已经领教了杜宇辰的冷静指数,这句话他说得不是那么较真。
“周队长,这些我都知道。”杜宇辰淡淡地说,“我只要我儿子,其他的无关紧要,请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以这个为前提。”
周队长愣了愣,梁刻铭也愣了愣,其他警察都忍不住互看了几眼。
如果他完全不在乎赎金的话,事情多少会容易一些,毕竟从几次接触看,绑匪杀意不明显,撕票的可能性不大,也许真的只是求财。
“杜先生,你确定?”
杜宇辰闭上眼,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随后手搭在梁刻铭的肩上,把她带到一边。
“刻铭,你觉得李时空是个什么样的人?”
梁刻铭一怔,她明白杜宇辰的意思,所以直接回答重点:“看起来很凶,但不假装,所以我想,他是真心对璟贤好的。”
杜宇辰翘了翘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带点轻蔑味道的笑容,却妥协似的叹了口气,“这几天谢谢你了,璟贤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在回去的路上,梁刻铭回味着杜宇辰这句话,边想边苦笑。璟贤也说她是自己的福星,但事实是他所有的不幸都是从她开始,有些还是她直接导致的,比如通过她认识李时空,比如计划进行得好好的被她出卖,现在还要被她绑架一次。
梁刻铭想得摇起头来,把耳机塞进耳朵,想借听歌缓和紧绷的神经。
Said I love you but I lied 说我爱你但我言不由衷
Cause this is more than love I feel inside 因为我表达不出内心的感受
Said I love you but I was wrong 说我爱你但我错了
Cause love could never never feel so strong 因为我从未感到爱得这样强烈
这歌她听了多少遍了,可能是节奏偏快,心情不适,从来没觉得这么不适滋味,于是拨过去听下一首。
My life is brilliant 我的人生精彩纷呈
My love is pure 我的爱情简单纯真
I saw an angel 我看见了一个天使
Of that I’m sure 对此我深信不疑
这首还是璟贤拷给她的,她想着MV里那个把随身物件全部脱下来摆在地上,然后从悬崖上跳进大海的歌手,心里继续不是滋味,觉得很不吉利,手指自动去拨下一首。
I started a joke 我开了个玩笑
Which started the whole world crying 惹得全世界都哭了
But I didn’t see 但我忽然发现
That the joke was on me 那玩笑其实是开在自己身上
这更不是滋味了,简直就是在嘲弄她,这是她眼下境况的最佳写照吗,难道人心情不顺连听个歌疗伤也要被梗吗?
她索性拽掉耳机,出租车司机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广播,里面正在点歌。
读职校的时候,她很喜欢写信去《国际明星调频》,或是《欧美风行金曲榜》,大概她信件的内容总是乐评穿插着生活琐事,反正对了主持人或是栏目组的胃口,所以频频被拿出来读。
后来,梁刻铭在杜璟贤的宿舍里,看到满满一抽屉索尼120分钟超长录音的磁带,空白标签上写着“白银时代”和播出日期,那是她点歌用的署名。当时也就是会意一笑,并没有承认,但她觉得,他肯定早就发现了。
晚上五点四十分,街上堵得一塌糊涂,梁刻铭掏出手机,打去电台碰运气,居然意外地被接了进去。
“喂,这位朋友晚上好,我是安娜,请问怎么称呼呢?”
“安娜,还记得我吗,你主持《国际明星调频》的时候,经常写信给你的那个‘白银时代’。”
四五年了,安娜早就换了节目和播出时段,连主持风格也换了,但她竟脱口而出:“哦!我记得!那个节目的最后一期,我读了你的最后一封信,你要点莎拉.麦克拉克兰的《天使》,可是我的带子坏了,没有放成——今天你也是要听歌送祝福吗?”
“是啊......哈哈,不过我不知道送什么祝福,而且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可以点什么歌......”
前面的司机吃惊地回头看向她,“小姐,现在打进去的这个人是你?”
梁刻铭点点头,广播里安娜笑着说:“那就点莎拉.麦克拉克兰的《天使》吧!你等等,我们已经在找带子!”
司机更吃惊了,本来定好要放的是《单身情歌》,居然为了梁刻铭的一个电话临时改掉了!
“师傅,可不可以借你手机打给我朋友?我这电话不能断......”
“可以可以!拿去用!”
于是梁刻铭得以通知包子扬,把手机广播打开,调到FM105.8,几十秒后,安娜重新戴上耳麦。
“好了,白银时代,我记得四年前,你是要把这首歌送给一个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也非常特殊的朋友的,现在呢,还是一样吗?”
老实说她已经不记得四年前写的是什么了,但那个重要而特殊的朋友,不作他想绝对就是杜璟贤吧,“嗯,还是一样。”
还可以点一样的歌,可是,关系已经变得很不一样。
“连祝福也是一样吗?”安娜笑了,“那封信是祝他生日快乐,早日找到情投意合的另一半,可是现在不是九月份,而且四年了,相信你们都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步入社会了,他现在还是没有交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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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自己连这么无聊的事情都会拿来写?梁刻铭挠挠头,旁边热情高涨的司机大叔和此时此刻可能正在收听的杜璟贤,都开始让她觉得尴尬了,“他现在病了,所以我......希望他早日康复就好。”
“哦,这样啊,好的,那么就把这首迟来四年的《天使》送给他吧,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也希望他能永远记得身边有你这么一个不离不弃始终守护着他的天使......真的很高兴我们又在节目中重逢了,谢谢你一直支持着安娜!谢谢!”
梁刻铭轻声道了谢,挂断手机,长出一口气,外面车水马龙,霓虹初上,繁华的城市,不知为何道道光彩都给人无比寂寞的感觉。
Spend all your time waiting 用你一生的时间去等待
For that second chance 等待那第二次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小王子》。
“对不起!刻铭!你打我吧!因为那个时候,璟贤睡着了,所以我就......没有喊他听......我不知道你是点给他的......对不起!”
进门,包子扬双手合十,头冲她鞠躬90度,一阵猛烈道歉,梁刻铭愣了愣,心里竟然轻松起来,笑着拍拍他,“没事没事,我也不希望他听到,哈哈!”
包子扬一脸“我没听错吧”的表情,蓦地又开始道歉,“你还是打我吧!我打电话给杜宇辰了,我还让璟贤跟他说话了,我知道这样很冒险,但是——”
梁刻铭点点头,又拍拍他,“没事没事......”
“刻铭,我说——你真的没事吧?!”包子扬直起腰,撂掉她的手,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狐疑地问,“是不是杜宇辰识穿了?”
梁刻铭刚要说话,平小山打房间里冲出来,“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啊?饿得花儿都谢了!我可是要伺候人的,我是体力劳动者!”
“伺候个屁呀,你就是给璟贤打打针喂喂药,跑腿做饭洗衣服的人可都是我!”包子扬委屈地嚷嚷起来。
“冷吗?”
“不冷。”
“哦,冷了就说。”
“刻铭......”
“嗯。”
“......没什么。”
“有话就说!”
“真没什么。”
“你哦。”梁刻铭笑,抬起脚尖逗着那盆花的叶子,“对了,明天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杜璟贤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对不起。”
“好好的,你怎么又来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吧,你说得对,我很依赖你,所以潜意识里,我会想要把这种关系永远维系下去,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你变成我的女朋友,让你从此理所当然对我好,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我能为你做什么,这根本不是爱。”
梁刻铭愣愣地看着那盆花。
“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很羞愧,我实在不配你这样付出。”他低着头,不看她。
梁刻铭抓起他的右手,把过长的袖子往上撸撸,手指插进他的指缝,手心贴手心地握住。
“我也说过,你是个呆子,我又不傻,如果你真这么自私,我会理你吗?哪有你这样的人,都还不认识,一下子就塞过来整大包贵得要死的零食,成天给人占便宜,不会拒绝,帮人写作业,还要被老师骂,明明都不关你的事,却好像活该欠了别人一样,不停地付出,知道同学们背地里怎么说你吗?一个字,假!一个词,两面三刀!什么不好的事被老师知道了,肯定都是你告的密。”
杜璟贤笑起来。
“知道老师们是怎么看你的吗?对,老师们是很喜欢你,赞不绝口,哇,杜璟贤,超级好学生,校庆晚会让他去搞,整理图书馆让他去管,收班费让他去收,班里的后进生让他去帮,评职称报告让他去写,市里又要比赛,不管英语还是奥数,先给杜璟贤报个名,反正他能干,能者多劳。”
梁刻铭说得抑扬顿挫,杜璟贤笑得不住地咳嗽,头别向另一边。
梁刻铭把凳子挪了个位置,和他面对面,“有一次我看到你在出黑板报,你以为教室里没人,就在黑板上用英语写了一句骂人的话,然后你若无其事地擦掉,继续画。我当时都乐得忘了出声了。还有一次,英语老师叫你跟全班同学说,你英语好是因为在用某某辅导教材,你不太服气地说,你只是常听英文广播节目,看原声电影,后来你还是照着老师教的说了,但你又补上一句,大家也可以多听听《国际明星调频》推荐的英文歌......”
梁刻铭安静下来,那只被她握着的手已经有了暖意,她捏一捏,低声说:“你什么时候能没有那么多烦恼呢?想哭就哭吧,我什么也看不见。”
杜璟贤莞尔,鼻音很重地说:“你当我林黛玉啊,不至于的好不好,只是有一点感慨罢了。”
“说得好像你不是似的。”
杜璟贤笑了笑。
“刻铭,有空的时候可不可以陪我回趟家?”
“哪个家?”
“你说呢......”他深呼吸一下,说:“毕竟是过年呀。”
梁刻铭呆了半晌,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想要跟家里和解吗?”
杜璟贤摇一摇头,“无论我做什么,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日子。我只是,只是觉得,至少我妈没有错......”
他发现梁刻铭在朝他笑,尚未反应过来,她已经轻轻地抱了抱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Chapter 23乌龙大案
初九竟是个大晴天,这算好兆头吧?
包子扬在电话里跟杜宇辰说的放钱地点,是粤神丰后面的一条窄巷,巷宽只容得下一个人走动,饶是如此,巷子里还堆满了垃圾。饭店忙的时候,每半个小时就会有人推垃圾车出来,将一包包垃圾丢掉,然后将整个空桶再拖回去。
他觉得这个地点非常不错,警察盯得再紧,至少也要在五十米开外,而这个距离,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
整个安排是这样的,一大早,梁刻铭和杜璟贤去医院检查,然后回来午睡。包子扬则到粤神丰,等杜宇辰放下钱离开后,就打电话同志梁刻铭。接下来,他们一个带着人,一个带着钱,去杜家“自首”。虽然真相大白后可能是一场轩然大波,不过梁刻铭还是忍不住浑身轻松。
“先说好,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结果怎么样,你都不许激动啊。”
她理理杜璟贤的围巾,杜璟贤笑了笑,慢条斯理地保证,“好,就算医生告诉我还剩一个月可活,我都不激动。”
“呸!”梁刻铭激动地呸了声,杜璟贤又笑了。
过一会儿她说:“我指的是你回家后!”
“嗯,我知道啊,不过怎么想,最激动的那个应该都不会是我吧。”
这倒是,薛雪会有多大惊喜先且不说,恐怕杜宇辰也没办法再保持冷静了吧。
听完心音,医生点点头,摘下听诊器,说的跟关砚差不多,戒怒戒悲,保持充足的休息。开了三样药,只有一种必须一日服用三次,其他的不严重时可以不吃。
梁刻铭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多,“回去吃个饭,睡个午觉,下午陪你回家。”
“下午就回去?”他有点奇怪地问。
“啊,都初九了,你还想拖到十五啊。”梁刻铭笑了笑,心里后怕地想,再不把你送回去,我都快得神经病了。
走到楼下时,手机大肆作响,梁刻铭一看是包子扬来电,接通了,“不是吧,你这也太早了点......”
包子扬的声音急冲冲地响起,“刻铭,刻铭,我得撤回来,要不你,你直接去杜家解释吧!”
“啊?什么状况啊?”
“我跟你说,箱子放在后巷太不安全了,很多人都在议论里头装的是什么呢,还推举我去拿来看看,好吧,结果我拿来看了,大家全都傻了,现在正讨论怎么办呢......刻铭,我怎么觉得这个情况,这么囧啊?”
梁刻铭霎时也被雷到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了?”杜璟贤站在楼梯上面几阶的地方回头看过来。
“没事,你先上去吧,我就来。”梁刻铭走远了些,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咬牙切齿地说,“那你千万把钱看牢了,要是丢了,就得算我们两个头上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压力大啊!你说,我要骗他们说这是假钞他们能信吗?”
包子扬的生意都颤抖了,梁刻铭也知道他的处境非常难堪,换了自己百分之百搞不定,“包子,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搞糟了我不怪你,我都推我身上好了。”
“刻铭,你这么说就不够意思了,我......”包子扬顿了顿,“行,我知道了。”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包子,你真爷们儿......”梁刻铭对着传来忙音的手机,发出了意犹未尽的感慨。
不过当她算好时间,倒水给杜璟贤吃药时......门突然被砰地撞开,梁刻铭一愣,然后慢慢回头,包子扬拎着两个大箱子,一脸惊恐地冲进来,后面跟着的平小山慌慌张张地锁上门。
包子扬把箱子扔到地上,打开来,然后整个人跌到了箱子上,不停地喘气。
两口箱子里码得满满整整的钱,百元现钞,绿油油的。梁刻铭仿佛看见辛苦做好的满汉全席里漂着一只蟑螂,她慢慢地张大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包子扬痛哭流涕地躺在地上,“我错了!我不该找小山来帮忙的,我实在是想不到办法了,刻铭,你直接拿这钱砸死我吧......”
平小山纠结地站在两口箱子中间,咬着手指,用当初看邓樱那几片里脊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说:“能不能每沓子只拿两张......他们看不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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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刻铭霍地站起来大吼:“没出息!”
包子扬哭道:“我也不想啊!我也以为我能够视而不见啊!可是五百万耶!五百万美金耶!说不动心的人那是没看见这么多钱堆在面前!”
平小山说:“我不要五百万!五百分之一就够了!”说着双手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地伸了出去。
梁刻铭一脚踩上箱子盖,把平小山的手夹在里面,“有胆你全吞,没胆就给我一分不少地送回去!”
平小山也哭道:“没法活了,我又破功了,再拿你们就剁我手!”
客厅里闹成一团,杜璟贤站在卧室门口,无所适从地看着眼前的奇景,暂时没有发表意见,不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端倪,表情诡异。
“呃......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梁刻铭下半身保持着踩住平小山的那个姿势,上半身转向杜璟贤,“我、我冒充绑匪,跟你爸爸说,说你被绑架了,让他准备五百万赎你。”
“五百万......”杜璟贤愕然地重复一遍。
“美金。”包子扬补充。
梁刻铭摸了摸额头说:“如果不是数额太离谱,我都想直接说十亿!”
包子扬急忙打断她,“可不能再多了!五百万都这么重了,十亿,我得开着送货的车去欸!其实最好是两百五十万,我一个手正好拎动,跑得也方便......”
杜璟贤看她一眼,又看向那些钞票,一脸震惊的表情,他慢慢蹲下来,拿起一沓来一翻,立即是一小片青绿色的浪。
“我来帮你!”平小山马上抽出一张,对着光看,又抠又搓,然后宣布,“是真的!”随手往领口里一塞,又去拿一张......
梁刻铭半蹲下来,迟疑着开口,“璟贤,我——”
门外“砰砰砰”巨响,楼下顿时警笛大作,还有被扩音器扭曲放大的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楼上的犯人注意,楼上的犯人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顽抗!不要伤害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