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日夜里盛绝依然在宫外瞧着,见不着人瞧着殿内的灯火通明他那心也好受些个。然而,这夜里乾元殿的灯火亮到了半夜,盛绝微微担心,这么晚了她还不睡?想了几次都未曾当真踏出脚往殿里去。
高公公见君王犹豫心里急得不行,心里祈祷再踏出一步,再踏出一步便可。然而君王终究又收回脚步,未曾进去。终于在殿内的灯火都熄灭后,他才转身离开。
“王…”高公公欲言又止。
盛绝却并不多言,直接又进了御书房。哪知这一进门抬眼便见她站在殿内,他神思一晃,竟荒唐到去揉揉眼睛,以为看花了眼。
“钰儿来了。”他低声念着。
奚钰转身看他,他比高公公形容得更为憔悴,面色苍白,当初艳红的唇际丝毫不见血色,眼眶中血丝尽涌,布满沧桑与沉痛。
“九叔。”奚钰低声唤着,抬眼望着他,是不忍心和关爱。
盛绝终于朝她走近,近身时一把将她拖进怀中,扣着她后脑继而铺天盖地的湿吻席卷而下,干涉的唇际摩擦着她娇软唇瓣生生擦出激烈的火花与电流,唇舌缱绻,口齿缠绕,强劲迅猛的势头几若将她吞噬。
他搂着她一刻也不放过亲吻,直直将她往书案上压。身后高公公早已退了待伺宫人,关了殿门任他二人纠缠。
“九叔,九叔九叔…”她声声在他耳际唤着,张口主动吻着他,衣衫凌乱未退,他却已融入于她。
“我的钰儿…”他低声吼着,重重压向她,将激情与火热发泄在她身子里。
待书房中的暧昧奢糜渐渐退下时,他于她整理着凌乱被他撕破的衣裳,抱着她坐下。奚钰伸手拿了个木偶把玩着,细细瞧着,问道:
“这些日里,你便是在做这些个?”
盛绝点头,他瞧见了那对精致的木偶,也着人调查了是谁所出。那一对木偶,明显女的是她,男的却不是他。她将木偶放在内殿枕榻旁,想来是极喜欢的,所以便学了这活计,从她去楚国时便已开始研究。
这本该堆满奏章,笔墨的书案,此厢却摆满了各种雕、篆、刻的工具,和各种木头以及成形未成形的木偶。
奚钰放下手里的木偶,伸手去握他的手,他垂眼看她,奚钰伸手去抓,“给瞧瞧你的手。”
“有什么好瞧的?”盛绝手搂着她,手掌掌在她后背不松。奚钰一时气恼,伸手去拉,“你给我瞧瞧,适才你弄疼了我,你手可是受伤了?”
盛绝微顿,眸色赫然变得赤红,继而将头压下啃咬她的唇,“没有。”
她闪躲开,依然要哦拉他的手,“给我瞧瞧。”
盛绝不得已只能与她看了去,奚钰握着他满是伤痕的手眼泪瞬间滚了出来,他的手是握笔批奏折,是指点江山的,不是拿刀篆刻这些小玩物的。原本他手掌中仅有些握刀磨出的干茧,可如今,十指指腹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都是伤痕。
“为什么要这样?还疼不疼?”她侧目看他,盛绝摊开掌接住她掉落的泪滴,道:“不疼,大丈夫这点算什么?”
奚钰吸着鼻子,眸中含泪看他,道,“我恨你的就是这般,什么都藏在心里,你不说叫我猜我哪里猜得到?我恨你,恨死你了!”
她将头埋进他怀里低声啜泣,拳头捶着他胸口,盛绝抓着她的手低声道:“钰儿,我要的只是你,你明白么?”
她不语,却转身伸手拿着案几上的一堆木偶看,轻声道:“你看到我房里有这小玩物,你便也刻了?你可知你是作何的?碰这些个有何不妥么?”
盛绝低头吻着她的发,多沉溺这一刻她的温顺,道:“为夫是钰儿的夫君,能讨钰儿欢心做这些个又有何妨?”
奚钰真不懂他,他不擅说话什么都藏在心里,然而他却极容易说这些个好听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怎样的心?
“农民耕种,商人经商,书生读书,可有听过商人耕种,农民读书的么?若不能各司其职这世道岂不乱了?钰儿的夫君是王,王岂能做这些个工匠之事?”奚钰轻声道,“璇玑刻了这类玩物与我,我高兴,可我的夫君为讨我欢心也做这些个东西,我便心中有愧。”
盛绝顺着她的发道:“为何要想这么多?你只将我看过君王,可有当我是你的夫?夫为妻做任何,还有合理不合理之说么?你心中愧疚,是因你心中顾及太多,并未当我是你的夫,甚至将我远远推开。钰儿问问你自己,你可当我是夫么?”
“倘若我什么都不顾忌,岂不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姬了?钰儿何来当得起那般大的罪名?”奚钰反问。
然盛绝不同意她这说法,“钰儿眼里孤王与那些末代君王是一类?”
奚钰微愣,当即心下一惊,她此话是暗指大遂将毁在他手里,如何不是与那些末代皇朝的君主一般无能?而他自幼比作大遂开国帝王紫阳君主,其雄心堪比草原上的猎鹰,而她此时这般暗喻,他如何能听进?
“臣妾失言了。”继而不再争论,微顿之际再道:“王这些时日都未曾上朝,这是自王登位以来从未有过的,王如此精明睿智何须旁人指点?臣妾只愿陛下万莫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盛绝张狂道:“孤今生得了钰儿,便已足够,还要如何?”
奚钰微愣,无奈道:“王适才才不悦钰儿将王比作末代帝王,然您这话不是那些个自我膨胀的君主的言语么?为何王不心怀天下,将您的子民忧挂于心?”
盛绝见她再次恼怒,便即刻应道:“明日孤便早朝,可好?”
奚钰被他此言堵得无言以对,连声叹息,这是代沟么?盛绝却取了她手中之物,伸手将她的手握住再行温存。片刻再道:
“钰儿,是何人伤的你?”
“康靖王。”她道。
盛绝吻着她的脸,挑开已经凌乱的衣衫唇附上她雪白肌肤轻轻啃咬,见她眸色滟滟,脸儿娇媚,当下**再起,只愿即刻弄了她了事,却依然受着心智。
道:“康靖王如何能放过你?”
“为保性命我与康靖王达成了协议,以此,他才放我离开。”奚钰如实回答。
“哦?是何协议?”他说着边吸吮她柔软的一方,极尽逗弄,再道:“让为夫猜猜,可是用半壁江山将你拉拢继而与孤王作对?或许,是更优厚的条件?”
奚钰笑出声,道“半壁江山?那老头儿若有那般豪气我定毫不犹豫便应了他。”
盛绝忽而抬眼瞧她,道:“那他是许了何条件与你?”
“要求是我提的,只有两点,其一自然是北地自制,其二嘛,”她瞅他一眼,即刻翻身往外,继而道:“留你性命。”
“哦?钰儿在那时都还想着留住为夫性命,看来为夫在钰儿心里位置不轻。”盛绝闻言分外开心。
“钰儿狠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却实实在在爱着钰儿的夫君。”奚钰转而看着他认真道。
“九叔爱钰儿么?”她问。
“爱!”爱入骨髓,你若要我葬送这江山来赎罪,有何不可?只要你还要我!
“这便够了。”她伸手抱住他脖子吻他,盛绝抱着半裸的她入了后殿,上了床榻人将她压下再问:
“钰儿与康靖王达成的协议,会履行么?”
“兴许会,也或者不会。”
她轻声笑着,继而沉溺在他无尽热情中,床榻即刻震动,殿内温度节节攀升,直可惜那芙蓉帐掩去了一室旖旎光华。
帝妃绝,君王怒
君王好大喜功,秭归避暑行宫历时两载终于在大遂二百三十三年初春竣工。
然,避暑行宫落成后秭归百姓却并没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只因这两年中朝廷迫压秭归所有百姓日夜不停赶工,为修筑行宫,秭归良田荒芜,百姓饥寒交迫中为工程做着苦役,稍微懈怠便受鞭打暴行。
而,更甚者是始建行宫半年后的一日,中间伫立承重的梁柱竟然断裂,整座已搭建好的行宫框架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数以千计的无辜工人、百姓被掩埋地下。
落成后的行宫比之初始规划时地基高出两尺有余,秭归百姓相信那是上千人的尸骸成了这座气势磅礴的行宫的基石。行宫大殿朱红梁柱艳过任何一座宫殿,那是无辜百姓的鲜血染红,如今这座森严而又巍峨宫殿是秭归人劳动的结晶更是深深扎进秭归百姓心中的匕首。
秭归城主和孝世子在宫殿前跪地叩拜,痛心疾首。
为建此行宫,秭归如今上下一片怨声,庄稼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盗贼更是横行,却在此时朝廷下旨,春季末,君王将携帝妃入住行宫,要秭归上下奉上奇珍异宝,准备珍馐美食迎驾。
和孝世子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拆了世子府将一切折成现银迎接即将莅临的君王。
夏初,君王以视察民情为由,携帝妃西行秭归。
出宫的圣旨奚钰接得很突然,头天才得知要西行第二日便要启程了。五月初热,六月始热,最热的是七八月里,这炎夏她是最不愿动的,然而盛绝却百般相劝,奚钰仅仅瞧着难得外出的机会最终应下了此事。
然而当帝王、帝妃西行数日后入秭归城之时,城民暴动,百姓不惜代价见一辆辆华丽马车驶过便将瓜果蔬菜污水齐齐扔去,和孝世子大惊,骑在马上同样百姓袭击,满身挂彩好不狼狈。一辆辆豪华车驾被挂满了各色的烂蔬菜瓜果,空中屎尿乱泼,满地污秽,一时间全城沸腾,民怒难消。
帝君当下大怒,即刻命禁卫军强制镇压,当场斩杀几十名为首的暴民,混乱场面终于得以镇压。
“民怨肆起,这是为何?”帝妃仓惶大怒,欲出撵驾却被清月与其他女官左右护着,如今情况如此混乱,出去何其危险?
那些暴民也是瞧准了帝王与帝妃这二辆马车最为华丽,便是集中能力往这边打,更有污秽渐湿了华丽的车幔。夏日为通风,又猜了原本做装饰用的帷幔而改用薄纱与竹帘,外间那些个肮脏之物竟因着这原因全全泼进了马车里。
也幸得清月与车内女官以身挡在帝妃周围,勉其受难。
奚钰听得外间百姓凄厉惨叫,面色大惊,不可杀人,不可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杀人,如此以强压强哪里换得来真心臣服?只会越发激怒百姓。
奚钰顾不得其他,推开女官们走出马车立在车头大声喊:“住手,都住手,不准伤人,都给本宫住手!”
然她这一声起,混乱中再一轮民愤高涨,烂果子臭鸡蛋全全朝她招呼过来。奚钰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双手捂脸,步步后退,竟有百姓不知死活被护行的侍卫连刺几刀都还想接近撵驾,奚钰手挡着脸无论后退还是如何都避不了横空砸来之物。
忽而她惊叫一声,竟有只鲜血淋漓的手拽住了她的裙摆当下用力往下拽。奚钰身形一晃向地面栽倒,她吓得面色煞白,却在这转瞬刹那间盛绝脚踩前面撵驾顶部至宫中而来。
她眼里,他如天神一般至天上而来,盛气凌人的气势竟将拖拽她宫群之人震慑手一松跌落在地当即被侍卫乱刀砍死,她落地之时他手臂一过将她拉进怀中稳稳立在车上,下一刻将她头脸护住避免四面八方袭来的不明赃物。
“杀!暴乱者,一律射杀!”盛绝暴怒异常,眸色染血,怒吼声咆哮冲破喧嚣混乱的叫喊声卷入天际:
“听王令,一律射杀!”
“领命!”训练有素的禁卫队喝声出即刻挑起枪刺向如同潮水滚滚而来的百姓,一时间血肉翻飞,血洗街面,浓重的鲜血早已盖过各种肮脏糜烂气息。
和孝世子跪地叩首,额头被磕得鲜血横流,痛哭涕零求到:
“圣上开恩,圣上开恩呐,杀和孝一人便罢,求圣上开恩,饶他们不死圣上…”
奚钰听得一片哭喊声,惊得浑身颤抖不止,“王,请收回成命,您杀的都是自己的子民啊,王,王…”
军队已停止前行,随行的议事大臣早已慌了手脚,这厢听得哭天抢地的悲愤声才一个个如龟首一边小心翼翼的从马车内探头而出,生怕再有乱七八糟的物事砸来。
很快,随行大臣在鲜血弥漫的大街跪了一地请旨,车上女官同样滚出撵驾跪地磕头请命。
和孝世子对着百姓磕头,声聚泪下:“和孝无能,令大家受苦陷大家于不义,只恳求大家息怒不要再闹了,救救无辜之人,也求大家救自己一命,恳求大家跪天子,求圣上宽恕,和孝愿以性命相谢!”
和孝侧身抢过侍卫佩刀自刎谢罪,也好在那侍卫反应快竟以手臂挡刀救下世子一命。介时百姓轰动恸哭震天,聚众百姓扔了手中物事一个接一个的跪地。和孝转身再跪君王:
“求圣上网开一面,他们亦是您的子民,圣上是宽厚仁君,求圣上开恩!”
“求圣上开恩,求圣上开恩…”一时间随行大臣齐呼,百姓同时叩拜亦跟随求饶。
奚钰退开他身边,跪地痛声而下:“求陛下三思,他们是您的子民,暴乱定有因,无论如何罪不至死。求陛下开恩,收回成命!”
盛绝浑身被极阴寒之气笼罩,**马车之上,傲然霸气,天地间独以他为尊。盛绝绷紧了削薄丹唇,拔剑出鞘之际雪亮寒剑在阳光下映照得熠熠生辉,万丈寒光肆起,几乎耀瞎人的眼睛。
只见他提剑怒指和孝,瞬间面色狰狞剑身出手,奚钰不曾多想在他准备出剑之时用身体朝他撞去,寒剑依然带着戾气脱手而出,当下便听得和孝世子惨叫倒地,奚钰忙不迭地的侧目而去,之间和孝世子周围鲜血一片,一只断臂赫然与身体分离掉在不远处,而和孝世子则痛得满地打滚,肃穆庄严的世子服凌乱不堪。
介时,百姓恸哭,欲冲破层层侍卫上前。
奚钰骇得面色惨白,脑子怔了一瞬,断了臂好在保住了性命,她即刻大声道:“太医,还不快于和孝世子上药?”
当下从跪地官员中几名年纪偏大之人颤颤抖抖的出列往和孝世子去,帝妃之令不可违,同时也害怕帝君迁怒。
见侍卫已将和孝世子抬入马车内,奚钰大声道:“行军!”
继而扶着君王入马车,因王在这撵驾上,女官们只能换车而行,只留下待伺宫婢在外候着。
奚钰看盛绝面色惨白,额上密出细汗沉沉,心下一慌,即刻取锦帕来于他擦汗,然而锦帕却被秽物污浊,随手扔开毫不犹豫掀了衣裙撕了里裙布料于他擦汗。
“九叔,你怎么了?”她握住他的手,却被冰凉蚀骨之气震慑,炎热天气,他全身竟结了层寒霜,速度极快的将他整个人封冻,连泼墨的眉宇间都是冰粒冻结。
奚钰面色大骇,伸手探他脉搏却被寒气震开,她扑近他身边急声道,“九叔,为何会散功?为何?”
盛绝寒气升腾的手将她推出车内,怒喝:“出去!”
奚钰心下不忍被他推开数步即刻又扑了过去,“九叔我帮你,钰儿帮你九叔!”
“出去!”盛绝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封寒,她如何帮得了他?稍有不慎便寒毒攻心,回天乏术,他岂能害她?
“九叔…”奚钰一意孤行上了榻盘腿而坐,欲运功护住他心脉,然而功未出近身之时身子便被他周身寒气震开,奚钰心血翻涌,喉间腥甜阵阵,猛地一口鲜血喷在地。
“钰儿…”盛绝即刻靠近却在生生停在中间,奚钰撑着身体蹙眉看他,“你练魔功?为何?你知不知道魔功一旦功散便噬本,你如何要冒这个险?”
盛绝终究撑不住,寒气而出,“出去!”
奚钰撑着身下身即刻出了撵驾,她若不出去恐怕下一刻她都会被封冻。再者她忽感寒意攻心,似有邪毒侵体一般钻心蚀骨,想来适才被他那一震,破功的瞬间入了寒毒。若不及时逼出体内后果不堪设想。
奚钰入了君王御撵,退了所有人即刻运功避毒。同时盛绝也在运功,然而气息却瘀堵不畅,运行一周天竟耗了往日三倍时辰。他所练之功乃御龙神掌与邪教的魔鹰爪结合,可谓亦正亦邪,而原本御龙神掌与魔鹰爪的薄弱之处已被他修正。
而能散他功之物也并非普通药物便能成,也并非朝夕能至。定是早已有人为此做了严密部署,而令他不知不觉间陷入其中。而此人,定是最了解他之人。
忽而眼前闪过奚钰见他散功时的惊骇模样,眉间紧拧,不,不是她,她若要害他大可光明正大来,如此行事断不会是她所谓。
究竟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对他用药经年之久?
军队浩浩荡荡停在巍峨行宫前,众臣皆下车跪地迎接圣驾,就连刚刚醒转的和孝世子也跪在人群中接驾。
清月在撵驾外等候,久不见奚钰出来便靠近撵驾道:“娘娘,到了,请下车!”
良久依然不见动静便欲再靠近,哪知刚接近撵驾便被极阴极寒之气弹开,清月惶恐间连退数步,面色大惊,手捂心口一阵钻心的痛袭来,继而面色惨白直接倒地。
那边跪地之人皆惊,几位跪在随行官员中的太医面色微凛,欲动不动心下担心却始终不敢移动前去探病。众人皆以为张贤人定是中了暑热昏倒,暑热虽难受却不是什么大毛病,自我安慰着便也曾多担忧。
奚钰是好在寒毒不深,又及时运功避毒,这厢再经打坐调息人已大好,起身便出御撵。众臣见御撵前待伺婢子掀了帘幔即刻齐声高呼:
“臣等恭迎圣驾,圣上金安!”
奚钰立在御撵上,转而往后方撵驾瞧去,眸色担忧,不知他好些没有?只要护住心脉便可无事,希望无大碍。
然而转眸之时却瞧得清月面色死灰的倒在地上,当即一阵,连踏脚石都略过直接跳下地往清月奔去:
“张贤人,张贤人你怎样了?”
将清月从地上抱起回头朝一群跪地大臣大喝:“太医何在?”
“臣在!”
“臣在!”即刻数名太医从人群中起身矮着身子快步过来,太医欲伸手把脉却生生在此时找不到丝帕而无从下手。
奚钰怒道:“救人要紧,如何还在乎这些个虚礼?”
“臣遵旨。”为首之人道,继而上手把脉,然而一握便大惊失色,奚钰瞧得太医颜色有变急道:
“张贤人可还好?是何病,可要紧?”
“回娘娘,张贤人身中寒毒,而寒毒正以极快速度往心脉袭去,只需用银针封住张贤人各处大穴护住心脉便可无事。只是,老臣疑惑,这暑气天里,如何会中寒毒?”太医如实禀报,又不得不心下猜疑。
奚钰心下震怒,几乎动手,大喝,“废话什么,还不快施针施救!”
“娘娘息怒,臣这就施针救张贤人。”太医话落命身后之人准备,奚钰也当即令侍卫将清月抬上马车施救。
待太医施针为清月散毒已是半个时辰后,然,太医都已施针完毕还不见君王出来。清月幽幽醒转之际,竟不知道所发生何事。奚钰安慰她只道:
“没事,太医说你中了暑热,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暑热?清月半狐疑的看向奚钰,她此刻分明颇感凉意。
奚钰见清月都已醒转,又担忧的瞧着毫无动静的御撵,思及太医那银针此般有用,要不也于他来两针,兴许也能于他护住心脉,只要护住心脉不被寒毒攻嗜便无大碍。
本是午时前到的秭归,然此刻已未时末了君王还不曾出来,众人跪地早已满头大汗,奚钰不忍,多次请忠臣起身,然而君臣之礼令众人不敢逾越。
未时末,盛绝终于从撵驾内出来,奚钰当即大喜定眼朝他瞧去,见他面色已然大好,心下总算放松些许。快步上前,想搀扶又不敢碰他,散功体那等于是个带着寒毒移动的活物,谁碰谁死。
盛绝抬眼看她,给她个安心的笑,她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敢碰,只道:“可好?”
“还好,别担心。”盛绝走近她,却也并没有过多的动作,若是以往,他定会伸手握住她并行。此刻他没有,想来也是怕寒毒再侵。
随行众臣随着帝王入了行宫,有兴致的大臣在秭归一些官吏陪同下参观起整个宫殿,累得慌的大臣便早早辞了这差事回安排的偏殿休息。不过半个时辰行宫便已禁军守卫,宫婢环立,一扫空荡之感初具帝宫规模。
奚钰与盛绝众星拱月般过大殿入寝宫时还是注意到大殿中怀抱粗细的宫柱,这几根朱丹宫柱无疑是整个宫殿的中流砥柱,奚钰忽而全身一股凉意四起,潜意识里四周观望,同时与王拉开了些距离,心想怕是这殿内阴寒,离他太近便凉意更甚。
盛绝注意到她的动作,侧目看她,见她神色有异继而问:“怎么了?”
“没事,许是这殿内与外间温度相差甚大,身体有几分不适。”奚钰笑道。
盛绝点头,却并未离她太近,倒是将目光往她一直注视的宫柱移去,这大殿的宫柱别其他宫殿的宫柱赤红更为醒目,醒目到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奚钰越瞧,身上凉意便越甚,当下快步虽了宫人入寝宫。
寝宫与盛绝处理朝物的御书房极近,想来是盛绝别有用心的安排。
奚钰一路走来心下暗暗心惊,如此巍峨气势的宫殿工程浩大,定费不少人力、物力、财力,而这秭归当地百姓定出力不少,适才街市百姓暴动会不会与这行宫有关?
她虽极力反对在秭归修建行宫侵占秭归百姓的土地,然,这宫殿落成,王定会于秭归百姓补偿,于和孝世子补偿,即便征用劳动力,也付了工钱。百姓即便心中有怨恨,也不会暴乱至此,究竟城中百姓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