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华走在最后见璇玑进门便拖着他时候袖袍低声道:“师傅,此人是从天上而来么?竟生得如此好颜色,叫良华瞧了好生嫉妒。”
夜千痕头一次心中有了比较,心中略微不屑,他是没见过梅生的风华绝代和临江的飘然欲仙,就连兰君也是常人不可及的遗世**。璇玑公子自然是极优雅出尘,然,若与曾经后院男儿相比,怕也并非就能胜出。
然而此想法一闪又觉着有些荒唐,贤王死了,王府后院早已化为灰烬,就连梅君与兰君也长眠辞世,他当初身在后院中时未能与众人和睦相处,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之时才来缅怀,又有何用呢?
良华之言璇玑自然听得清楚,请二人入座时倒也对良华颇多照顾了几分,继而问道:“小公子如何称呼?”
良华立马起身一弹衣袍装模作样的作揖,道,“在下奚良华,大哥教我良华便是。”
“姓奚?可是帝妃娘娘族人?”璇玑微愣,难怪夜千痕能将其带在身边,以夜千痕的性子,哪里是肯收人为徒的?
“正是,沅姝正是良华家姐。”良华一转身又坐下,璇玑听得良华直呼帝妃名讳当即一愣,又听良华道:“你与沅姝交情很好么?可否能带我进宫见她?”
璇玑微顿,继而道,“在下还没有此等本事,帝宫乃皇家圣地,我等普通百姓如何能进去?”
良华狐疑,转而看了眼毫无表情的夜千痕,再看向璇玑问道,“可我师傅道,你定知晓沅姝的近况,你进不去帝宫,难道她会出来不成?”
“倒不是,只是偶尔通得书信。然,帝妃近日不在帝宫,楚国新君登位,帝妃代大遂去了楚国观礼。”璇玑直言相告。
夜千痕这才想起去年书信与她,说了自己的疑惑,便也提过她若可以,务必亲自走一遭,如今他竟一时未想起此事。
漓州。
漓州暴乱,难民纷纷被逼得走上反朝廷之路,就连世子都有心占山为寇,劫持过往商队,在漓州动乱之时太师党终于将救援粮食运到漓州。
太师党虽势力庞大,但其身为两朝元老,衷心可鉴,然而却在这时候临阵倒戈被康靖王所利用。急书交与南下的钦差大人,想来康靖王是早已预料漓州动乱之事,恰逢漓州上下人心不稳之时以仁义之资出现,将朝廷大部分粮食以自己的亲卫早三日送出。
和贤世子被绝境逼得起了反心,本已扎了白头巾欲与子民同反朝廷,却在此时听闻王叔康靖王率领亲卫军运着大批粮食赶来,和贤世子当即对天叩拜,三磕响头,继而率领全城百姓在漓州城外恭迎皇叔进城。
当打着朝廷旗号的百余车粮食在三日后到大漓州之时,和贤世子上下已经被康靖王笼络,反朝之心势不可挡,自然,康靖王允诺的条件中自然有和贤世子一直想争取却没有争取到的。只要他漓州百姓安乐,谁做帝王与他无关。
楚国
总算是将完颜太子之事压了下去,只是可怜了那定罪的宫人。奚钰为此深表愧疚,然而完颜太子似乎没准备就这么算了,别人相信是宫人偷吃了酒撒酒疯将暴打,他自己能相信?
他虽未看见行凶之人如何样貌,但是听声音确确实实是个女的,那宫人声音在尖细与女子声音还是有所出。楚宫中的宫女自然不可能,哪个宫的宫女能有如此大胆?定是遂国中人,即便出手不是遂国,也是遂国人唆使而成。御史大夫能被姓于的小子忽悠,他能被忽悠?
奚钰今日要代君签订盟约,盟约内容在帝宫时她就已经看了,只是质子这一条定不会再出现在盟约上,如今楚国势力并非昔日任人欺凌,楚国的酿酒业驰名天下,并将此收为国有,酿酒工艺严格受官方控制,即便往各国出使的商户都是国家受命。
酿酒工艺能成为一国之经济支柱,反观其国家的农业发展得也相当不错,以楚国当今的经济实力,自然不会再向周边诸国委屈求全。
奚钰换了身黑色衣裳,然而即便穿了两层锦棉在里面依然显得单薄,索性脱了外衣换了身白的,虽然不会好到哪去,但总算不是跟竹竿子在晃了。
奚钰一撩袍子下了石阶,然后脚未落地膝盖处一阵剧痛袭来,她惊呼一声,下一刻竟然跌在了地上,即刻疼得她呲牙咧嘴。那方完颜太子哈哈大笑的从另一边廊上下来,走她跟前说:
“哎呀--这不是遂国能言善辩的于大人么?地上如此凉,怎地坐地上去了?难道,是肝火旺盛?”
奚钰咬牙,抬眼瞬间扬起和煦的笑,慢搭斯里的爬起来,一下一下的弹去残雪和尘土,笑道:“咦,这不是完颜太子么?听闻贵国御史大夫言及太子殿下您被宫人毒打只剩半口喘气的分,可今日下官瞧着精神得很呐,可有伤及根本?还能行人事乎?”
完颜太子瞬间脸色暗沉,伸手一掌朝她拍去,奚钰那是条件反射往后一退退开一丈来远,继而笑着看他接着再好好整理自己的衣裳。
完颜四羽当即怒色四起,然而在她转身离开之时他眸色却沉了下去,刚才那小子的轻功步伐怎么眼熟?忽而闪过那晚他与她对打,之后她一跃而起上了宫墙的画面,再跟着之后便是他被大衣蒙住头脸吃了棍棒。
此时细想来,那大衣盖脸之时似乎闻到一股香味,极淡,他能肯定不是男人身上该有的。再将目光朝已经走远的奚钰身后看去,他莫名觉得此事与那小子有关系。似乎隐约听见她骂咧之言,要为夫君报什么仇,究竟是谁呢?
周显等人已经在楚宫外候着了,奚钰颠着腿赶过去,周显本想训她两句不该此时才来,今日如此大事岂可怠慢?然而在看到她颠簸的腿时生生忍下了责骂。
奚钰笑道,“赶急了在出门时后遇了条条,这不,害我摔一跤不过没事,好在赶上了各位。”
这说着宫门宫人便出来请他们了,奚钰赶紧跟上。如今入大殿感觉分外严肃,议政大殿上文武大臣左右分席而坐,中间是一张极长的矮几。奚钰与周显都未曾料到潜力盟约会令文武百官都来助阵,如此一对比,他们遂国可就寒碜了。
周显低声道:“倘若楚皇趁此提非分要求,我们便撤,宁可被他们扣押也不能卖主求荣签任何丧权辱国的条约。”
奚钰点头,显然是他们想多了,楚皇新立,首要是要取信于民取信于臣继而取信于诸国。
盟约签订极顺利,双方所持盟约一式两份,周显等人向楚皇告辞,明日便要启程回国,同时与众朝臣最后拉进关系,互相说些不痛不痒的恭维之言。奚钰在外间等着周显与众人周旋,没多久有宫人请她去偏殿一叙,说是旧人相见。
奚钰有些疑惑,旧人?她与楚皇唯一的瓜葛便是临江曾是楚皇还是太子时的跟班,可临江…忽然想起那些个片段,继而当即惊喜过望,快步跟着宫人去。
楚临江退了龙袍再次穿了一身白衣,背立她而战。奚钰在殿门处朝里抬眼望去,瞬间僵住。心里虽早有猜测,可亲眼看到却不一样,心里的震撼和感动还是抑制不住如江潮翻涌而来。
“临江?”奚钰低声喊。
楚临江转身,温和的笑挂在脸上远远将她看着,奚钰乍看他的脸时心中悲喜交加,忽而朝他奔去,又停在他面前,“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活着太好了。”
楚临江点头,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清润嗓音底喊:“钰儿,你还记得我,真好。”
奚钰心中欢喜难抑,却还是清醒着腿推开他的怀笑道:“我如何能不记得你?你是这般的好,我如何能不记得?对了,你在楚宫,还在楚皇身边当差么?”
她是有心想把他再领回去,可突然想到她要是领个男子回去九叔会如何的暴跳如雷亦或是会冷战三年?无论哪样,她都不敢挑战。
楚临江却挑了最现实的问,“你会带我走么?如曾经那般让我站在你身后?”
奚钰微征,面色微微僵硬。见得她隐忍的眸色他便明白了,她有她的身不由已,何苦如此将她为难呢?继而道:“不碍的,我能理解。”
“对不起。”她低声道,忽而又笑道,“你我可是生死之交,倘若日后需要我的只需说一声,我便尽全力助你!”
楚临江也朗声而笑,道,“好,此言我亦然,倘若需要我的,说一声,我倾尽所有也助你!”半晌闪亮的眸子瞧向她,再问:“过得可好?”
奚钰点头,“我过得很好,你瞧,我可是丰腴了不少。”
盛绝是拿她当宠物在养,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动脑时候少动手脚的时候更少,不胖那是不可能的。
楚临江瞧得她眼底隐隐的幸福眸色却忽然几分悲恸升起,她是幸福的,即便那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她却还是为那个人努力的扮演着她的身份。她过得好,他便也知足了,手握着她的手道:“你若安好,我便是晴天。”
奚钰点头,“我会好好的,因为有你们我最挚爱的朋友在看着,我会过得很好,不会让你们担心…哦,对了,千痕当日沿着赤水下游寻了你半月之久,以为你遭遇不幸,你是如何脱险的?”
终究都不适合说那些太过煽情的话,当即岔开话题问。
楚临江送了手,原来当日他被浪打翻却未被卷入江海,而是被冲到了下游的浅谈,附近的百姓将他救起,养了数日之后他再过赤水去襄阳时便得知沅殊郡主之事,当时他便猜测是奚钰。几经周折才打听到沅殊郡主的名讳‘奚钰’,如此才确定她的无恙。
他当时本欲去找她,只是那代替他的世子死在途中,他不得不即刻起身赶上回**队,接受他太子之位。自然,这后话他并未说,只道他被百姓救起后又去了襄阳没找她便离开了去找回楚国的队伍。
奚钰眸中闪现出惋惜,她道:“那时我定也没在襄阳,当日九叔在襄阳将我截获,之后我并未多留,几日后便去了月亮城,想来你到襄阳的时候恰巧与我错过。唉…我在月亮城与千痕相遇,他说找你找了半月之久,我们都以为你已遭不幸。对了,兰君说那日你身中数箭被浪卷走,你的箭伤可还好?”
楚临江微顿,道:“我并未中箭,只挨了几刀…钰儿,那兰君我早察觉他不对,本欲叫你多留意却来不及告诉你。”
奚钰叹息,点头,“我都知道了,兰君早已在河镇…我去月亮河就是带他回帝都入土。”良久她才抬眼对他说,“只有你和千痕了,只有你们了…”
楚临江心底一痛,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紧拥,压了多久的泪终于再次倾泻而出,她轻声哽咽,“我不求你们什么,只愿你们都安好,我身上背了太多人命,多少个夜里我被无数冤魂索命,我死千万次都不为过…”
“别想这么多,不管你的事,别想了。你是主,他们是奴,奴为主死乃天经地义你没有错。就算错也是下令之人,你别再如此自责。”楚临江轻声安慰,知道她压抑了太久,发泄出来终是好的。
“不,是我的错…”
她若不信心十足的赌他不会赶尽杀绝,又如何会挑战他的极限带着众人逃离帝都,而以致他恼羞成怒一把火将王府夷为平地,将千余无辜之人活活烧死?终究这是他对她的惩罚,她不怨不说,只希望他能满意。
她对他那几分微薄的爱意同千人性命与父母之仇相比算得了什么?
奚钰发泄完后便如没事人一般,同样可以谈笑风生。次日遂国与寮国同时出城,完颜太子骑着高头大马与奚钰并立而出。因着身形相差甚大,奚钰勒着匹汗血宝马在完颜太子身边竟有楚人将她当成完颜太子的跟班,这叫奚钰气氛难平。
她好歹骑得也是汗血良驹,批得也是上等狐裘,待的更是明亮晃眼的紫金冠,有哪一分像跟班了?有谁的跟班能有如此好的待遇?
完颜太子憋屈男人数日不料今日离城时扳回了一局,看他那眉飞色舞的张狂样子心情定不错。奚钰气得不行,故,将马往完颜太子靠拢朝他招手。完颜太子不料有诈,当即当真附耳过去,奚钰却眼疾手快刹那间伸手一耳光给他挥过去,她本是习武之人,那一掌挥得完颜四羽顿时眼冒金星。
“切磋,纯属武艺切磋,看来太子殿下还需得再练练啊…”一扬马鞭纵贯而去,奚钰一走身后数骑紧跟而上,完颜太子抬眼看去时只看到尘土飞扬,而遂国之人几乎被带起的尘土淹没。
御史大夫勒马上前道:“太子殿下,臣即刻派暗卫…”
“不用,用这等手段对付个女人还是不是男人?”完颜四羽吼回去,勒马出城。身后御史大夫愣了愣,什么女人?
她近身时他就闻到股香味,极淡,却也极特别,他当时微征,这味道甚是熟悉。因着怔神却被她甩了一巴掌,待想起这香味便是那夜里将他暴打时盖在他头上那件衣裳传来味道时,抬眼而去,她人已走远。
以后会见的,女人!完颜四羽骑着马在分道之处伫立,目光当即炯炯有神。
奚钰等人扬起马鞭狂奔,那周显等人也是怕寮国人追来,奚钰这一巴掌打得好啊,说实话周显等人个个都想朝那张狂的寮国太子狠狠甩一巴掌,不,一巴掌哪里解气?最好能有机会也能暴打一顿。
在出出国皇城边界处奚钰即刻勒马而停,从马上跳下向另一方奔去,“临江,你怎么来了?来送我么?”
临江含笑点头,今日的他依然是那身飘飘似仙的白衣,站在那方风带起衣衫飞扬那不就是仙人么?奚钰心情颇高兴,一来是适才甩了完颜四羽一巴掌,再来是能在离开出国时还能见他一面。
临江让身边跟的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酒递上来,与她一人一杯,道:“今日离别,不知何时再见,临江只愿钰儿一身安康无忧,来日,临江卸了这一身重负,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再去寻你,即便,介时临江已两鬓半百,形容枯槁。”
奚钰鼻尖一双,眼眶继而泛红,面上却还带着笑,差点就要出口让他现在就跟她回去,然,他有他的负担,她亦有她的事情未完,此情,怕终究也只能到那时才能重聚。奚钰一仰头吞下甘甜美酒,道:
“临江,你我都要好生活着,等着再聚首之日。”
他不知她此言何意,她身为宫妃,即便老死在宫中也无出头之日。他却眸间笑意盈盈,她的话,他从未怀疑过,以前没有,现在、将来亦不会。
“好,钰儿,你要等我,待我托了重负,定来寻你,带你离开。”临江出言如发誓,笃定道。奚钰却忽然调皮道,“可忘了还有千痕啊,哈哈…”
“好,还有千痕!”临江眉目间尽是温柔与纵容,应着她的话道。
“于大人,这是公子为大人在途中准备的干粮,这是酒水,请大人笑纳。”一边侍者再将包袱递给奚钰,吃食与酒囊分开而装。奚钰见有酒当即眸间闪亮,堪比玛瑙璀璨。
解开盖子一闻,浓郁香甜,甘畅之意立刻侵入鼻息,奚钰朗声而笑,道:“真香,比霜凝露有过之无不及啊。临江,还是你对我最好,知道我就这么点爱好,哈哈…你既如此耿直我便不推迟了,多谢。我走了,你多保重!”
奚钰抱着包袱往官道走,后方周显已经跟上来,都勒马停住,奚钰将包袱交与侍卫,她自己取了壶酒囊挂身上,翻身上马,侧身与临江挥手道:
“我走了,你回去吧,记住,倘若有任何困难,随时到帝都来找我,楼外楼,你知道的。回去吧…”她不停的挥手,却不见他移动,奚钰心下一狠,一扬马鞭策马立马离去。
身后周显等人觉得有些失礼,毕竟楚皇亲自来送如此怕是不妥,正欲行礼,楚临江道:“各位大人且先行,我此行仅仅为朋友饯别并无别意。”
周显抬眼看已经远去的奚钰,几人双双抱拳行礼,继而策马跟去。
楚临江登上高处远望,看着自己心中牵盼的女子就此离去,他只能阵阵心痛:钰儿,等我,我定来寻你!
晚间落脚之时,周显好奇相问,“敢问于大人,是何时与楚皇认识的?楚皇竟亲自出城相送,可想而知于大人与楚皇交情匪浅。”
奚钰一愣,继而笑道,“临江么?他并非楚皇,他紧是楚皇身边当差之人。”
周显更诧异了,往奚钰坐近了些许反问:“于兄难道你没见过楚皇?”
“见过数面,”那旒珠挡着脸呢,明显不给人瞧的,“没瞧清楚,再者,天子容颜哪里让人随便看的?你瞧过?”
周显点头,不仅他,想来他们一同的官员都见过。“那送行之人便是楚皇,于兄不知定是玩笑之言吧?当日签订盟约之时与我等对面而坐不是楚皇是谁?”
奚钰有一刻的发愣,临江是楚皇?突然想起曾经逃出皇城之时在小树林中,他说他姓楚,楚乃国姓,当时也未多想,此时再一想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忽而一道惊雷炸响,楚国太子竟在她后院与她管了三年杂七杂八的琐事?她竟然把堂堂一国太子如今一国之君关在了后院整整三年?这是何等震惊之事?
奚钰扒着酒囊揭开盖子灌下几大口酒,怪不得他说他有一身重担,她原以为他指的只是要听命于楚皇之事,岂料他所说的重担是楚国整个泱泱大国啊。瞬间觉得醉了,醉得不轻,抓着酒囊起身摇摇摆摆的往房里去,回头道:
“天晚了,周兄早些歇息,明日须得赶路。”
周显眉眼一跳,即刻出言提醒:“小心哪,楼梯…”
可为时已晚,奚钰已经给碰着了,‘嘭’一声重物砸向楼梯,酒水洒了一地,只见她似乎不觉疼痛倒最先心疼起挥洒的酒水:
“可惜了可惜了,我的酒,临江于我的酒啊…”
她要早知道楚临江的身份她此次怕是无颜再见他了,楚皇何等尊贵之人,岂能于她做奴仆三年,最后还差点害得他丢了性命?
一夜无眠,到天明之时终于想通。结论是他们之间并非主仆,也并非从属关系,他们是最赤诚的朋友,所以他记挂她,担忧她,她亦同样如此。朋友不在乎身份,性别,年龄,他们是以赤诚之心相交,即便他贵为国主,她亦能与之为友。
这一遭想通后人便也轻松了,一夜未合眼,次日却精神抖擞。
几日的赶路终于离开了楚国边界踩在了大遂的土地,周显等人显然有几分兴奋难以自持,这出国虽是新鲜,然,却怎么都没有自己的国土踩着舒适。
周显更孩子气的下马捧了堆在往脸上轻抚,朗声大笑。奚钰在马上好笑的看着,这都是一群热血男儿啊,若能为她用就好了。
“周大人,下官忽然想起有些要事要从此处转去襄阳城去办,若可以,下官可否与大人再此别过?”奚钰当即恭手认真道。
“哦,有何要事?你我同僚,我周显敬你是血性之人,若有为难之事只需说一声,我等定倾囊相助。”周显本也是性情中人,此去楚国一行又见奚钰为人直爽,待人亲和,心下早已将她视作知己朋友。
奚钰朗声笑着言谢,道:“说来惭愧,下官家乡乃襄阳,自下官入朝之日起便未还家,如今难得有此良机过家门,只愿大人假公济私一回,只当不知道此事,令下官回家探望…”
周显等人一听,虽与理不合,然此行楚国她亦是有功之臣,如今又待这襄阳便是她祖籍,完全可以不用将此事上报,就因着她这份坦诚他为她担下了。当即道:“既如此你便快些去,此去襄阳不远,你莫要在家中逗留太多时日便可。”
奚钰大喜过望,当即抱拳相谢,当即策马便往襄阳而去。
襄阳王夫妇待她不薄,无论如何她也需趁这个机会回来探望,若错过此时机,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她回王府时是以礼部之人投的拜帖,以此不惊动任何旁人。而襄阳王夫妇见她回来激动不已,哪里料得到帝妃能回来?王妃拉着她的手半天不舍得松开:
“前两日我便听得喜鹊叫得欢,心里总觉着有喜事临门,瞧瞧,真来了,我的女儿啊,娘亲日夜都念着你,只盼君上能容你归家一叙。”王妃说着便又带泪。
奚钰悲从中来,当即宽慰这王妃,陪着王妃说了一会子话便问起良华可有听话,功课学得如何。
然,一提良华,王妃那刚止的泪便再次话落,奚钰大惊,莫不是自她走后出了什么事?
终得王妃哭过那一回才得知,原来良华跟着他那师傅游历江湖去了,立誓只为有一日能报效朝廷。奚钰一听,当即喜道:
“如此,自是极好,良华有此大志,娘亲为何伤心?”
王妃抹泪道:“我心里也是极安慰,却终究不舍得,华儿还是孩子,便要在外吃苦,为娘的于心不忍啊。”
奚钰当即明白,又劝说宽慰了好些个才将王妃劝了下来,只道将来入了朝,有她这位姐姐提点着,自然不会受人排挤。王妃一听,便也放心了。
枕下月光,与君共眠
奚钰次日别过襄阳王夫妇只身离开襄阳,此次过襄阳令她欣慰的良华的转变,她早知道这小子与那些个养尊处优不思进取的侯门公子是不同的,少年再小,他那双眼睛里闪烁对将来向往的希望是不会错的。
在过赤水发现水面教去年高了不少,便问船家汛期过否,那船家应道今年汛期早已过了,因雨水密集,水面一直持高不下,水面最高时比现在所见还高出两尺,汛峰太猛连行船都不敢走,如今已算好的。船家边与她细说边指着岸边的被洪峰冲过的痕迹,岸边许多植被已被冲刷,只剩光秃秃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