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但笑不语,又将些挑事上门的客人或者楼里姑娘们不和等等总之称得上‘事’的他都一一说了遍。
奚钰听了他说的便极快收敛神色将木偶往兜里揣边认真听,她倒不认为他有别的心思,这些事虽看起来是小,但每一件处理起来都极麻烦。例如楼外楼的姑娘内斗那便是于别家得了机会,处理不好事情恶化便再不能收拾,楼外楼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二人你来我往的商讨,清月突然推门而入,奚钰抬眼瞧去,喜道:“你不是当值么?适才叫你一起出来你不来偏着自己跑来了,来,吃些酒菜。”
清月喘着气稳了片刻这才道:“你还有心思说笑,王来了,璇玑公子快些离开,不能让王瞧见你出宫是为私会男子,否则璇玑性命不保,快洗吧,王着了便衣正骑马而来。”
奚钰一听顿时煞白了颜色,即刻起身,“这,这如何是好?”当即亦不顾形象拖着璇玑道,“你快走,别给人瞧见,清月须得嘱咐掌柜不能…”
这厢话未嘱咐完便已听楼下马蹄声已近,马嘶长鸣奚钰当即吓得魂飞魄散,适才气定神闲的偏偏佳公子与此时恐慌无助的模样竟有天壤之别,瞧她抖着声音慌道:“如何来得这般快?”
“我是听得王欲出宫来才从东华门而出,王于正宫门出,我仅仅比他快片刻而已。”清月也慌道,奚钰已慌得没了主意,清月继而转向璇玑道,“宫妃私会男子是死罪,男子将行车裂之刑,璇玑你可否躲一躲?”
璇玑顺着她指着的桌底,此处何以藏他这般身长的男子?奚钰即刻摇头道:“不可不可,这屋里有任何异动王都能察觉,你另璇玑藏身于此还不如直接令他面圣。”继而再转向璇玑道:
“今日委屈你了,你可会功夫?不会功夫也无大碍,从二楼跳下去定不会摔得终生残疾。你且宽心,倘若有任何闪失我便书信于冷萧请他亲自于你护理。”
璇玑瞧得她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中颇有不忍,盛金帝宫那位究竟是如何待她的,如何令她一听名字便惊慌失措至此。为不令她为难,便点头,毫不犹豫推开窗欲往下跳去。
奚钰抓着他手道:“楼外楼之事我回宫后想出法子了再书信于你。”
璇玑点头,便再不迟疑的抬脚跨上窗户纵身跳下。奚钰终究不忍,侧目瞧了眼坠地的璇玑,那般冰清玉洁的男儿竟被她逼得如此地步,只见璇玑如重物一般砸向地面,挣扎片刻才爬起来,抬眸望她给她一记安好的眼神,这才强撑着身体往巷外走去。
奚钰坐回桌前,心跳如擂鼓,手竟然抖得个不停,她双手相握住,她如此惊慌失措便是此地无银啊,咬牙狠声出:“你给我争气点!”抓着桌上一壶霜凝露大口的灌下,面色瞬间被酒气冲得绯红。
即刻门被推开带着凉风贯入,奚钰手端着酒盅侧目,瞪大眼眸微愣,张口欲言却似乎被惊得忘了言语,盛绝不动声色的将眸光往屋里扫了眼,继而阴鸷目光停留在另一双竹筷与碗碟处。
“惊讶么?”道不明盛绝是何情绪,走近手轻抬她下颚,温润指腹划过嫣红面颊,道:“真是不省事,就如此馋这酒?让孤也尝尝。”
说罢便俯身压上她的唇极尽捐狂将她口舌翻卷吞噬,吸尽了她口里的甘甜,继而在她耳廓便轻吐气息道:“确实味美,还鲜…”
奚钰那脸红得不正常,眸光缓下,这才出声道:“九叔怎么来?”
盛绝提了櫈与她身边坐去,不答反将眸光往对面那碗筷扫去道,“钰儿不是早知孤会来,又岂会早将碗筷都准备了?”
奚钰心中微震,睫羽掩下了眸中惊慌,盛绝再次欺近,抬起她的脸轻哼,灼热气息全全喷洒在她面上,奚钰张张唇,道:“并非于九叔准备…”她如何瞒得过他?
而此时隔间的清月推门而入,“咦?王何时来的?”
盛绝侧目看向清月,只见她同样着了男儿打扮心下这才放下些许芥蒂,清月大大方方的坐在奚钰对面拿着筷子继而又放下,道:“微臣该死,微臣这就去唤掌柜的再添双碗筷。”
这话落又起身出去,全然不顾帝妃二人的目光,清月再出得门时背上早已冷汗涔涔。王那目光就跟利刃一般,生生要剜了她血肉去。既已如此,希望奚钰能过关。
奚钰暗中松了口气,要再被他这迫人的目光盯着,保不准会自己抖出来了,介时璇玑就大难了。
若能选清月是万不愿再进去,然而为着奚钰她是硬着头皮再进去。掌柜的又添了些吃食来,有清月在又稳了些许这厢奚钰已经开怀了,为盛绝添酒,又为他添菜,还说起曾经与和硕、清原几人吃酒之事,说话间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盛绝倒是很给她面子,只要她放进碗里之物无论什么都吃了,酒也喝,她不于他添菜他便放了筷子。奚钰巴不得多添些,桌上一应菜色捡样的给他添。
清月那边味同嚼蜡,埋着头不敢抬眼,毕竟不如奚钰抵抗力强,良久才道:“微臣想,微臣是否应该出去?”
奚钰一愣,“为何?”
清月抬眼望向奚钰,眸色意味不明,就因适才助她一次,这厢他也该放人吧。奚钰岂有不明她眸色之理,转眼看着盛绝,他并无任何情绪。再对清月点头,“那你下去吧,要是没吃饱带一盘走?”
清月咧咧嘴因着君王在她生生压了回去,恭敬的退出房去。
清月一出去奚钰又忙着为盛绝布菜,又添酒,自己也喝。盛绝伸手挡下她入口的酒盅自己抄过一口而下,迎着她惊疑目光道:“少喝些,伤身。”
奚钰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点头,他总有股强劲之势令她想做些努力试图迂回都不能,只能听之。二人终于出了酒楼,清月与徐捍在楼下等着。奚钰本欲再逗留些时日,难得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然而盛绝却在下一刻将她捞上了马背,忽略街上众人怪异目光,二人共坐一骑。
“就要回去了么?”奚钰苦着脸问,这结果是显而易见,也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她很清楚,只是心里不痛快。出来就喝了几口酒,觉着极划不来。
盛绝将她裹进大衣中策马而行,应道:“这出来已两个时辰了,还不够么?”
奚钰心中烦闷,有不甘和些许委屈,可敢怒不敢言全全如同那被关在了茶壶的饺子,吐不出来,闷得相当不痛快。
趴在王胸膛,手在他对襟处扒拉扒拉,忽而又问:“九叔,狩猎是何时?快了么?”
她记得每年春秋二季都有狩猎,介时王将领着文武百官一同狩猎,为时半月之久,如今她也只能翘首以盼这些个难得的日子。
盛绝垂眼对着她,半晌清冽之声才传出:“今年起已经取消。”
娇儿都已娶回宫中养着了,他何须还用办那些个?往年弄那些个花样,不全全因着她?动不动便是狩猎大会,或是南下体察民情,来去便是半月甚至数月,为的就与她多出些日子。
“什么?”她惊呼,继而从他大衣里钻出身来,“何时的事?”
“三日前。”盛绝答得毫不含糊。
奚钰望天,欲哭无泪!
盛绝接了奚钰回宫便又回了御书房,奚钰那厢抓着璇玑送的木偶哀怨声声,她何时才得自由?此厢才知道曾经身为贤王之时是何等潇洒。
清月是后宫的女官,她有权利出入各宫。回宫后应了几宫里来汇报的老婆子便往乾元殿而来,进内殿之时瞧得奚钰拿着木偶在喋喋不休,清月微愣,走近她身边轻问道:“娘娘在做什么?难道,是在想璇玑公子?”
“什么?”奚钰侧目瞧她,清月目光落在她手上,奚钰垂眼这厢才意识到手中之物是璇玑赠的木偶,继而叹气将其放一边,道:
“我心中烦闷啊,月儿,你说说,九叔为何要限制我的行动?我去御书房帮他整理折子他不高兴,我出宫走走他立马就追来,难道,做了宫妃当真就要一生都在这宫殿里困着?”
清月轻笑,道:“娘娘还有不甘心呢,想必是娘娘还为将王看得太重要,若是娘娘心中王是第一,娘娘便不会如此想了,你为其留守在宫中便会心甘情愿。”
奚钰苦道,“他如何还不是第一呢?如此强势的出现我也要有那个反抗的本事啊,我将他看得极重,处处为他想,他却还是那般强势并非与我平等相处。”
“那是因为在王的心里你是他需要爱护之人,他才事事为你考虑处处放着他的关心。你想想,他若不真心在意你,岂能在你身上花如此多心思?”清月耐心说着,虽王对奚钰关爱过分,然,君王那份心是真的。
“如此,我便要全全受着?”奚钰捂头哀声道。
清月叹息,道:“女子出嫁从夫,即便寻常女子到了夫家便都会如此。娘娘,君上已经于你厚爱了。”
“我都明白。”岂会不明白?只是她以为她能不同的,当年父王待母妃极好,并非处处关爱那般,而是事事都与母妃商议极尊重彼此。而王,兴许王者天生强势,并不认为相互尊重便是最好,他心里,他对她的付出便可以,她无须做什么,只需要乖乖受着。
奚钰将清月打发了下去,自己发着呆,忽而想起楼外楼之事,便叫宫人拿来纸笔,寻着依稀的记忆将‘沧海一声笑’曲子谱出来,又将词填上。整首下来畅快淋漓,奚钰即刻弹唱了两遍,沧海中一声笑,多少凡尘俗世至于胸外,怡然风流,天地间只剩下这云山苍苍,山高水长。琴音落,她心情顿时开阔。
清月去而复返,欣喜得不自持,快步入内,捧着那词曲道:“钰儿大才,这曲子绝妙,既有大气磅礴之势又有涓涓细流之情,清月今日开眼了。”
奚钰笑道,“我也是抄来罢了,并非我所作。”
“哦?那是何人?若见得谱写这曲子的高人,这一生也足了。”清月当即道。
奚钰叹息,“怕是见不到了,此人已西去。”
奚钰将仙岳楼之事说与清月,知她非一般女子只识得针线活计,便问:“若楼外楼用此曲对仙岳楼的劲曲艳舞可行么?”
那西域风俗在大遂百姓眼里难免有伤风化,去仙岳楼之人怕多都不是些心思正经之人,倘若她们抓住此时机将楼外楼与仙岳楼拉开距离,将楼外楼贴上‘雅’楼标签,这便跳脱出来了。日后在皇城里,怕是最为传说的还是楼外楼。
清月略微思忖,道:“甚好,这曲子打破了当今的音律模式,又如此的雅致,自然能吸引不少人。仙岳楼虽有他的特色,却终究不入主流,我们还是潜力的。”
奚钰笑声即出,拍着清月道,“我想把盛都的繁华带到北地去,让我凉州子民也能听到这丝竹之乐,你觉得如何?”
清月笑道:
“微臣可没有娘娘这等大才,只是竟然娘娘提出清月觉着此提议甚好。听闻北地没落,想来这些个娱乐也并不兴盛,若在凉州落地,客源定是有的。”
奚钰喜的就是清月的聪颖,她说得极对,凉州虽没落,商农都不发达,然而腰缠万贯的老爷却也不少,那些个土豪绅是揣着银子没处使,所以,市场是极大的,她须得将楼外楼往凉州去,定不会赔了本钱。
收了豪绅的银子便可多为百姓修座桥、加固河岸,即便不能,哪怕与百姓换个新犁头都好。
依君王之理,他定然不会将财力放在农商上,他在意的是军队。大遂这泱泱大国不能说国富民强,然在他的治理下没有食不果腹的已经不易了。大遂自去岁襄阳从王土中划出后便是就揍郡,要管理这九州就不得不采取王的政策。
州郡若富强过王土,那君王天威何在?各州郡深知此理,若想民富,便只能靠自己。
说来这大遂制度确实有待完善,大遂九州那是生生将国土分成了九份,每个州郡都为亲王管辖,如此各州郡在殚精竭虑王将如何对付他们的同时,亦在想着如何摆脱王的控制,自己州郡中强盛起来便也有了反抗朝廷之力,此事在历朝历代都有发生,封王拜候还不如许个官职驻守。
当然,要将九州郡收回并非一道圣旨那般简单。想来当今君王也意识到这其中的威胁便从北地开始,然,才将北地收回三年不到,北地便爆发多处动乱,最后还是不得不在将封地划出。
所以,这君王确实不好当。
奚钰微微愣神,她是帝妃,本该为帝君考虑却不得不因私欲而偏向北地。连她身为宫妃都不愿意割土,更莫说别的州郡。
“又在想什么?”清月推推她,瞧着她神思远游便问。
奚钰笑道:“我在想,这帝妃的差事远比亲王难多了。”
她曾经为亲王之时,只需站在朝堂阐述自己的见解,若王有疑虑还可不顾盛怒相劝。如今身为帝妃她才明白,他原来有如此顾忌,而因着这身份,她亦然要做诸多顾忌,再不能如当初那般只想着对与错。
遂,也明白了他如何婚前婚后态度不同,想来他也是忌着她另一从身份吧。毕竟不在是他的臣子,也不仅仅为他的宫妃,他们各还代表着一方势力。
清月有些心疼的瞧着她,道:“会适应的,别多想。”
奚钰点头,并不在多言。然,心里却已经开始为北地之行筹备。她这‘吃里扒外’的事定然不能于王知晓,介时还不知道怎么于他解释。
奚钰次日将曲子和书信交给清月,让她带出去与璇玑,不日璇玑便回了信,只道她若需要,他定竭尽所能。且,于当日便派人去北地查探选址,若此行能定,他便亲自往北地将此事于她办妥。
奚钰收到此信时颇为兴奋,又连夜写了书信叮嘱了些事宜,此外还于张将军书了封信,介时璇玑北上之时将信交与张将军定能事半功倍。
璇玑办事颇有成效,一月后楼外楼依然宾客如云,而仙岳楼虽屡出奇招却客源平平终不敌楼外楼一曲接一曲新颖别致的曲子在次月中便关门大吉。而此时北地也捎来消息,不日璇玑将北上开楼外楼的分楼。
本着低调行事,奚钰坚持将北地之处取名为‘第二楼’,这名字落成之时清月便皱眉,颇不赞同,然而奚钰却拍拍她让她交给璇玑便是。倒是璇玑干脆,瞧了眼奚钰起的名,什么也没说当即应下。
又是月余过去,奚钰仍没接到北地来的消息,清月只得安慰这,璇玑才到北地又不经熟悉当地,又建楼又要训练伶人,叫他哪里抽得出时间来写信?奚钰自也是明白,却终究想着。
这一月来她没了事情做人有闲散下来,又因着这天气闷热得不像话,便是连动也不愿意动了。虽不愿意动,却是又将心思放在了几月不曾关心的自家夫君身上,他不愿她过问朝政,她便不问。遂,日日叫宫里丫鬟顿了解暑汤冰镇后与他送去,她也不出面,怕热。
这人却是会越养越刁,越来越懒的,想曾经这大热天里她裹着多层衣裳还与和硕比剑斗武来着,可现下,她是想想都觉着心里燥得慌。
哪还会伸手提剑啊?
料得这白日里王也不会来后宫,便将层层衣服剥了去,就穿了件束腰加里忖的薄纱,躺在凉榻上闲散的翻书,因着屋子燥热,于她打扇的宫婢都使了两名。
终将是乏了,再闷热也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子骤然空,如同置入云端一般,吓得她即刻惊醒,然,屋里哪还有宫婢,盛绝已将她从凉榻抱了起来:
“王…”她微恼,他怎的过来了?
即便清醒了还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喘气,又往他对襟处抓,嗔怒道,“你当真吓着我了,如何不将喊醒?”
盛绝眸间含笑,道:“孤王一清闲些便过来瞧你,你倒是先抱怨起来了。”
他抱着她上了床榻,她面上一红,许是知道他将作何便急急推他道:“别,这日里进出的人多…”
“孤王早将她们撵出去了。”盛绝堵住她的唇道。
他身躯的炙热比这炎热的天气还过,生生似团火要将她吞噬,奚钰那还没开始便满身是汗,嘴里娇娇呼呼喊着不依,她受不了,盛绝不放,直接入了去叫她再也退不了。
兴许这天气给了计猛药,她虽是排斥的却也被他行得极欢,满身的薄汗喷发,她喊着受不了,盛绝没法子只能兜着她起身,行走间她那魂儿都要被他弄飞了去,她抓着他娇喘:
“你要去哪?你先饶了我再走…”
“怎可饶了你?”盛绝猛地将她往身躯压近,她脱口而出的叫声从喉咙挤出,他眸中炙热着火焰笑着瞧她,继而往她适才躺的凉榻去,那榻子容她一人绰绰有余,然而再加上君王这伟岸身躯便就窄小了。
“快些将我放开…”她面颊酡红不堪,他再度将她压下咬着她唇儿道:
“还不行,为夫还未到!”
她百般讨好告饶,他竟听得极享受,不依反越发猖狂,倒是尽了兴。他畅快淋漓了,抱着犹如被暴风雨摧残的娇花一般的她往浴池里去,清了身子出来她软乎乎躺在榻子不与他说话,心里添气,只恼怒他怎的就不能温柔些个,生叫她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盛绝在她身边坐着,边道:“夏日里天气确实炎热,孤闻秭归地形奇特,夏日依然凉爽,孤在秭归建处行宫,待来年夏日我们往行宫避暑去可好?”
奚钰眼儿倦倦,嘴里哼哼,只道,“修建行宫便意味着劳民伤财,百姓又将受苦,我大可忍忍也无须为此大动干戈。再者,秭归并非王土,秭归城主如何能愿意王的行宫健在他的封地?你莫要往心里去,我这会子是觉着热,心静下来便凉爽了。”
盛绝伸手顺着她的发,当下应着。
待她困倦睡去,盛绝便令人从冰窖中搬些了冰块放在殿里,不多久便有凉意。而此番,她才睡得安稳。盛绝守在她身边再坐了坐,这才往御书房去。
然,他应了奚钰的这厢入了书房便命工部上下觐见,在秭归修建行宫之事在他看来是刻不容缓,他不想到明年夏日她还受着如此的煎熬。
“启禀君上,照圣上的要求,行宫怕是一年内建不成,须得两年。”工部为首之人惶恐道。
为首之人出声继而便再有声音道:“君上,行宫工程浩大,若一年内就要完工,怕是达不到皇家要求,跟彰显不了天子天威,往君上明鉴。”
盛绝略微思虑,一年不成那便是明年她还需受这炎热之苦?然,若行宫修建如同民居,又如何彰显天子威严?
继而道,“准!”
遂,浩荡的人力物力次日便往秭归去,工部之人与圣旨一同到达秭归。
醉里挑灯,相思扣尽成灰 一
眨眼便是年终,又是大雪纷飞的日子。听闻楚国新皇将在迎春登基,宴请天下储君前往观礼。
楚国新皇登基作为接壤的邻国自然将之视作大事,然周边外围并不接壤亦没有任何往来的国家便可无须在意。而大遂作为楚国最大的毗邻之国,又是多年的盟友,这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遂国北接寮国,东承楚国南为吴国,西乃天山,而承天接地的天山将这块大陆上所有国家一分为二,大遂等诸多国家所在地域称之为东土,东土国之人称西方人为西域蛮人,也皆因未曾见过仅听些游历天下之人传说,究竟天山另一侧是否当真有国度亦或是人瞎编胡诌这不得人知。
自然,那盛都皇城里仙岳楼里的人证实了西方确实有国度在,至少有活人。
再说这楚国新主登基,大遂定会派人前去观礼,并同时重修盟约,与楚国先帝之盟约自然做不得数。
而这些朝中大事本不该奚钰多管,然,她接到夜千痕的书信中言明,让她务必亲去楚国,奚钰虽觉疑惑却还是开始考虑此事该如何与王开口。
晚间盛绝进来时她下了榻于他除去大衣轻扫了他身上落的雪,道:“明儿早些回来,这几日夜里都下着雪。或是若瞧得地上雪厚了便宿在那边,不用来回跑。”
这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然而这个几百个日夜她却已经将当初心中不甘淡化了去,只全心做他的帝妃,日夜想着他,逐渐的已经学会如何为人妻。当初躁动不安的性子也已平缓下来,也是习惯了一日的等待,每日夜里能瞧见他,心便也觉着够了。
他向来宠着她的,无论她无心一言,他都能听进去,然而今儿这话他听了却当即锁眉,垂眼将她瞧着,道:
“你夜里睡不好,若掀了被子我不在没人与你添上容易着凉。你且宽心,晚间下雪,一会子功夫也就湿了地面无甚大碍。”
奚钰叹气,为他宽了衣再为他将青丝梳理,边道:
“日里殿外扫雪的婢子忽然倒在雪中,我瞧着可怜便将她领进了殿里,继而却发现这宫婢好模样生得极好,遂一时起意便问了她几句。听了她的回话才知,原来是各地送于你充实后宫的美人,我听了百般心疼,王不于她们名分便罢,何苦将那些个娇滴滴的美人冲了奴役?如此劳苦倒不如做了姑子干净。”
盛绝握住她有些凉意的手把玩揉捏着,瞧她这青葱指头倒是如她脸颊一般越发水灵光润起来,也叫他越发爱不释手。
他道:“你就爱多心,想那些个作甚,那些个蝼蚁贱婢如何能得你垂怜?你可想过那贱婢如何晕倒殿外又恰巧与你瞧见?怕是早藏了些心思,你莫要往心里去。”
奚钰道,“她在殿外晕倒又知道我那时会出去自然是早做好了打算,然,那宫婢说得并非虚言,我让清月去瞧了瞧宫人们所在之地,那些个美人确实生活得不好,管事的婆子为人极凶狠,稍稍一个不留意便又得一顿鞭子,瞧着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