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一旁掌灯的婢女道:
“席间来了位大人物寻着王爷要见姑娘,王爷命王妃寻你,府里奴才这半会儿都将姑娘好找呢。”
“哦?来了位大人物。”盛夕钰反声道,清月亦同微微蹙眉,皆在猜想这大人物究竟是何人。
盛夕钰忽而侧目对兰君颜道:
“兰君你瞧,大公子院里的梅开得多好。”
兰君颜侧目望去,簇簇白梅探过院头迎着风雪开得正旺。兰君颜不言有其他,当即道,“原来姑娘是为白梅而来,想来树种不同,盛都可没有白梅呢。”
盛夕钰当下轻笑,牵着清月往宴席间去。
而身后素言却大变了颜色,低声道,“盛都没有白梅…”
兰君颜回头给她一记狠眼,多事的奴才!
盛夕钰手握清月,手上越发用力她自己却浑然不觉,此素言非彼素言,她的素言呢?她那心灵手巧的单纯女子素言呢?心里忽地一痛,身形微微踉跄。
清月在过赤水前便已提醒她留意素言与兰君,却因当日事态紧急疏忽了此。怪不得,追兵来得那么突然,素言同样不会功夫,会那几招花拳绣腿形同摆设,而她却在万剑舟头安然无恙。
“钰儿,”清月轻声唤她,盛夕钰深深吸气,稳住心神,回握她的手,轻声应着:“嗯。”
穿廊而入,然而盛夕钰却瞬间伫立廊间,双眼直直望向席上那面带玄色面具的男子,即便他静坐,那浑然天成的霸气依然外露无疑。只见他与襄阳王平坐,然,他的气势却足足狠压襄阳王,席间他是众目焦点亦是宾客敬畏不敢举杯之人。
他似若有所觉,双目寒凉之光从玄色面具下迸发而出朝盛夕钰的方向精准射来。盛夕钰身形一震,拉着清月转身落荒而逃。
他来了,他亲自来了,他果真还是不放过她,亲自来了!
清月不明所以,却依然随着她快跑,出了前殿候在院里的兰君颜和素言当即迎上前:
“姑娘,出了何事?”
盛夕钰抬眼看向二人,略微思忖,“走!”
兰君颜侧目回望,难道…
当即跟着盛夕钰离开,来不及准备别的,四人别开府内下人从后院离开连夜出城。城门今日未关,是因着襄阳王府内宴客,须得宴会散去时城外宾客出走后方才关城门,也因此盛夕钰等人出城时未被阻拦。
盛夕钰两骑出城,在这时候她不能将素言扔下只能一同带走,然而又恐兰君颜不知素言底细不曾留意,便令兰君颜带清月上马,而她与素言一骑,放在身边她自己心里放心。清月自是明白她的用心,然而兰君颜却有几分莫名,却不知,将清月交给他这是盛夕钰对他最大的信任。
“前方可有路?”盛夕钰微微皱眉。
兰君颜策马前去,即刻折回道,“是官道。”
“不可走官道,回去,从小路走。”盛夕钰策马先行,兰君颜即刻跟上,大声道:“那条路并非去楚国之路…”
“不去楚国,往北上凉州!”盛夕钰迎风大喊出声。
然而彻夜狂奔却在出境之时被官兵围住,盛夕钰心下大骇,若前一次是消息走漏,那今夜临时起意又如何再被人洞悉?盛夕钰并不硬闯,若硬闯那便是送死,转而策马掉头,将岔路便上,并不多想此道通往何处。
“姑娘,前方无路--”兰君颜身后的话被风刮散,盛夕钰紧紧听到些许尾音却未能辨别。
天方亮,盛夕钰眼前一片开阔,然而开阔不久却忽然惊骇,双目大撑。与此同时素言惊声尖叫:
“啊--”
盛夕钰手上用力紧拉缰绳悬崖勒马,马蹄停在悬崖边上不过一丈之远,马嘶长鸣响彻深谷。
“果真天要亡我!”盛夕钰下马,素言被吓得面色惨白,抓着马鬃毛缓缓滑下地。
身后兰君颜与清月也到了,只是在他们身后是千万铁骑紧随而来,红尘滚滚,马蹄声声,震得山河欲坠,连地面都跟着有频率的晃动,脚踩地面触感清晰。
盛夕钰在这一刻忽然什么都不怕了,或许这本该就是她的归宿,这三年本是她偷生而来。兰君颜的勒马而停,清月下马二人朝她走近。盛夕钰面上的笑容凄美绝伦,道:
“月儿,从这里跳下去,怕么?”
言语极轻松如同嘘寒问暖一般还带着丝丝暖意,清月亦然轻笑,摇头,不禁揶揄道,“看来我们当真不是长命之人,都已如此努力,却还是摆脱不了。”
“嗯,来世还做姐妹。”盛夕钰低声念着,清月望着晨雾缭绕的天,道,“做亲姐妹,我当姐姐,我来疼你。”
盛夕钰莞尔浅笑,“好!”
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马嘶响彻天地晃动天地,而策马领军之人赫然是那昨晚带玄色面具之人。伟岸身形立于宝马之上,浑身散发的生寒气息势吞山河,天地间唯吾独尊,王者莅临。
勒马而立,与她不过数十丈距离。双目灼灼,如带着锁扣的目光片刻不移打在她身上。
钰儿--
盛夕钰面上扬着极轻浅的笑容,偷得这一刻偏生她还有心思与清月谈笑风生。清月并明白,想着这一转身便去了,也没有任何顾忌,便问:
“来者何人?”
盛夕钰侧目看她,眸光潋滟,道,“我的九叔。”
清月恍惚,她竟将此话说得如此轻松?看来是当真存了下去之心,忽而也笑,道,“我们好大排场啊,君上莅临,亲自送我们这最后一程,啊,也值了。”
盛夕钰潋滟眸光深处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伤痛,强撑着,“是,九叔来了,他终是舍不得我的,他终是来了,不枉我们叔侄一场,让我带着这些个念想走,也心安了。”
转身抬眼望去,轻启朱唇,底唤:“九叔。”
她相信他看得到她在唤他,今生如此亲唤,也就这一遭了。她眸底深处的眷恋,谁也看不真切。
他终究未说任何,即便在如此时候,他还是不曾开口。
盛夕钰等了些时候终是等不来他的言语,转身道,“走吧,想来,他能来送我便已是他最大让步。”
清月伸手顺着她长发,牵手与她上前。
然而变故却横生在这一刻,清月手为碰触到盛夕钰,下一刻便被兰君颜扣着身体大步后退转入两方中央,手掌扣在清月脖间动脉处。盛夕钰忽而大惊,侧目愤怒相向,怒喝:
“兰君,放开她!”
“姑娘,与圣上回去吧,圣上是来接你的。”兰君颜眼中诸多不忍,盛夕钰一动,兰君颜三两步再往大军退去,早已跨出同等距离偏向大军。
盛夕钰骇白颜色,“你到底是谁?”
兰君颜面色凝重,眸色微沉,当下撕了面上易容物事,“卑职徐捍,逆贼颜君澜已殁。”
清月与盛夕钰同时面如死灰,压抑的心恸瞬间翻涌排山倒海而来。兰君颜早在河镇已死,首级次日被悬挂在月亮城上示众,如今月余已过,那悬挂城门的首级经历风雪怕早已被风干。
他控制福伯威胁珠翠毒害了梅生,令千军手刃兰君,万箭刺杀临江,就连羸弱女子也不放过!盛夕钰忽而癫狂,手指君王怒声质问:
“你究竟为何要如此狠绝,痛下杀手?我与你三载呕心沥血,尽忠职守,竟连几条蝼蚁贱命都换不过来?你如此赶尽杀绝你不怕因果轮回,苍天报应吗?”
声声悲恸,音绕深谷天地动容,她血泪尽涌,问天咆哮:“我死非你亲眼所见你都不安心是吗?你一代帝王却无容人胸襟,大遂迟早败于你手!”
“钰儿!”君王终于发怒,如狮吼声出响彻天际。
“恼羞成怒?”盛夕钰放声嘲笑,身后素言却有异动,盛夕钰转身拔剑一剑穿心,瞬间鲜血飞溅,溅了她一手。
“姑娘,我只想于姑娘说,说…素言并未害…你…”言未落身形已坠落,盛夕钰血泪淌落抽剑转向君王持剑相对。
“我若有机会,便会坐实那叛国大罪之名,带我凉州北地百姓掀了你这荒诞朝纲!”盛夕钰发丝风中飘散,凌乱飞舞,长剑回抽:
“月儿,我先走一步!”
话落提剑自刎。
电光火石间一枚细小银针破空而过,在她下手之际刺进她手腕,这变故在千军万马众目睽睽之下却无一人发现。即刻,她应声落地,鲜血横流。
清月瞬间崩溃,痛呼一声,“钰儿--”
欲往前奔去,却在下一刻被徐捍打晕。
一代传奇女子终究结束了她这短暂一生,千军下马,单膝下跪。君王沉痛,缓步朝心爱的女子走去。
他亦痛,却因她恨他入骨而痛。于他,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而于她,却是灭她族人杀她亲人的血海之恨。
在她死前他总算听得她几句真话,寒风呼啸,这清晨之风便已冷冽如此,吹得人摇摇欲坠,沙走石飞。
盛绝蹲身小心抱她入怀,“地面寒意重,别凉着了。”
伸手轻抹去面上的血迹,呢喃,“孤的钰儿啊,你即便有机会,孤王也不会放任于你将我大遂天下推翻。”
“我们回宫,日后再不叫你吃这苦头。”
盛绝宛如魔君,抱着盛夕钰策马再入襄阳城。
此情魂断肠,颜如玉,月如霜 一
恍惚入了阿迷鼻祖天地混沌不明,盛夕钰一人在无人的官道渐行渐远。这一路本是好生热闹,花开绚丽,姹紫嫣红。她身边的男儿前前后后将她簇拥环绕,梅生、璇玑、兰君颜、楚临江、夜千痕,还有素言与清月,一路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不断。
然,忽而一阵阴风刮来,待她再次睁眼之际人去留声,她心慌如溺水之人在水里浮沉,只闻得笑声依然不断,人已踪影。她心下骇然快步前奔,然而过耳的却不再是他们的欢笑,而是凄厉的风声与惊悚的子规啼。
“别走…”盛夕钰努力想握住那一丝欢笑却即刻烟消云散被阵阵阴风吹散。
她身心巨震,由梦中惊醒猛地坐起,口里任不断呼喊:“别走--”
时下惊觉,已泪湿满面。
“钰儿,孤不走,孤会陪着你…”
神色还未从梦魇中完全恢复身后便贴上一具热烙如火的躯体,盛夕钰当即大惊失色,惊呼出声。即刻拥被侧坐紧靠墙面,待看清踏上之人容貌时恍若惊雷击中,轰隆而响,震得她神魂俱散。
“你--”她那璀璨瞳孔瞬间剧烈收缩,他一张刀裁剑削的俊毅面颊强势而无情地深嵌入她双瞳中。他噙着浅笑,想她靠近,缓缓伸手:
“钰儿,是孤王啊。”
盛夕钰面如死灰,紧拥锦被紧贴靠墙,唇色惨白颤栗不断,带着几若崩溃之声颤抖大喝:“别过来!”
盛绝深沉睿利的目光将她紧锁,亦不让她乱动分毫。而,于她未有任何动作之时他即刻亲近卷她入怀紧扣。
“钰儿,你我已成夫妻,如何还要拒绝我?”盛绝以绝对强势将她锁纳,抬手轻抚她芙蓉面,他二人此时仅着素色亵衣,非他出口却已成事实。清冷之声由他刻意压低:“事实你改变不了,不如从了孤?”
盛夕钰清泪滑落,满目悲情,“你一代帝王,为何生生于我犯难?我即便不为臣,也是侄,你如何能有如此天理难容的悖伦之心?你真不怕百姓怒指,群臣反驳?”
“与我何惧?孤心悦之,岂容他人妄议?”盛绝深沉而道,玄墨双眸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情绪,一如他君临天下的霸气。
“王,您可曾想过我?王将将罪臣置于何地?你杀我凉州无辜百姓,灭我身边至亲亲人,你我间有血海深仇相隔血脉之亲相阻,何以做夫妻?真乃滑天下之大稽!”盛夕钰声声质问,痛心疾首。
盛绝盛怒于胸,胸腔起伏如海啸。她以为他会给她个痛快,岂料他竟生生压下震怒侧卧在榻并将她一同带下。
盛夕钰心有不甘,本以为早入了阿弥地狱,却不知她又醒了过来。身边之人全都离她而去,她亦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恼羞成怒,她心中何尝不愤怒?
推不开他,再道:
“王是九五之尊,一声令下便可要千人性命,酿成世间疾苦,王当真以为大遂天下已固若金汤而如此肆意挥霍百姓之信任?岂不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总有一天你便如陈祖一般做那亡国之君…”
“钰儿!”盛绝面色生寒,薄唇紧抿。她当真越发放肆了,“你此言孤王足以杀你千百次,莫再挑战孤的底线。”
“王怒了?是否会一声令下将我凌迟?王便如此,高兴了做臣子的命便安然,怒了做臣子与那奴才无丝毫之差随时提头觐见…”盛夕钰轻言而出一再触怒君王,盛绝当即翻身起掌扣上她肩颈令她不得不咽下未出之言,即刻钻心之痛由左肩袭遍四肢百骸。
“我说错了么?”盛夕钰面色苍白,冷声反问,咬牙忍下彻骨之痛怒视君王。她本不想再苟且偷生,这条命给他便是。
“没错。钰儿对孤良苦用心可见一般,朝堂之上都未曾如此犯言直谏,而在孤王枕旁直言相告岂非不是坦诚相待之礼?孤王可谢过爱妃美意!”盛绝撩起一丝轻笑孤傲以对,盛夕钰咬牙怒目相对。
若曾经她的唯唯诺诺与三缄其口与此时这般怒目横瞪极尽嘲讽,他倒是更喜此时的她,至少,他感受她的心了,不会如当初那般遥远碰触不及。
盛夕钰对他这般直言狂妄无言以对,侧目而去不愿多看。
盛绝终是松开她起手板正她的脸,盛夕钰忽然怒喝,“别碰我,你仅仅批了身道貌岸然的人皮实里却是个浑身污浊的浑物!你自己心思肮脏便罢还要嫁祸于我么?你怎的不瞧瞧你…”
盛绝怒气上涌俯身压近她双唇,堵住那骂咧之口。
总得清静片刻。
他的火热袭卷她的唇齿,极尽缠绵缱绻,强劲势头若暴风雪雨肆虐几近将她整个唇舌吞噬。而她如一叶孤舟飘摇在苍茫海水中孤助无依,却在此时偏生还被他卷走微弱呼吸被迫承受他连津液一同度来的气息。
他从来如此强势,以绝对强悍霸道之势左右于她,框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他为她设定的局面。
“放开…”
她终得一口气,然,呼声未出再被他堵住,即刻龙舌以强劲之势再度卷入她口中带着山崩地裂之势将她生生掠夺,汹涌的热情如惊涛骇浪将她神志袭卷吞噬。
他终将勉强餍足起身之时,她竟被他这激吻吻去了半条性命。双颊绯红,眉眼翻飞,朱唇微启喘息,一副娇艳欲滴催人采摘的模样。
盛绝恐将把持不住,伸手揽她入怀中紧拥,同样飞上好颜色的俊颜贴于她青丝间,强忍不再看她这娇媚模样。少时,待他气息稍作平稳之时便唇贴她耳际道:
“贤王盛夕钰已殁,如今的你是襄阳王养在深闺之女沅殊郡主,年十七,今待字闺中,姓奚名钰。钰儿,你是奚钰而非盛夕钰!”
“我乃皇家盛氏子孙,即便背上不白之冤也不会更名改姓。”她声若出谷之莺,因中气不足所以这即便愤慨之声此厢听来也极软而细。
盛绝忽而抬首垂眼看她,盛夕钰不期然与他目光相对,那未退尽的脂色即刻再次翻卷上来,轻咬唇侧脸而去。毕竟是未经任何情事的身子,适才那面红心跳的口津深吻哪是她所能承受住的?不见便罢,这即刻便四目相接可叫她怎生能安?
盛绝忽略她那几分难为情,提出事实道:“孤王早已以皇族之名将你逐出皇家族谱,你何来更名换性之说?”
“你…”盛夕钰面色怒红,此厢也辨不出那是羞的还是怒的。
“钰儿,开春孤便亲自来迎你进宫,你且再等孤月余。”盛绝面上是志在必得之笑,目光直落入她怒火燃烧的双瞳中,令她心生厌恶。
盛夕钰怒极反笑,“王当真要冒天下之大不为?我于你,究竟算什么?”
盛绝眸色微沉,避而不答,却只道,“孤之帝妃唯钰儿一人,能入主盛金帝宫做这大遂国母与孤王共享江山之人,亦唯钰儿一人。”
“我不要!”她怒喝。
“可由不得你了,你逃一次,孤令王府上下于你承担,倘若此次你再离开,孤王便推了这襄阳城,令襄阳城上下万人为你承担,襄阳王一同受刑。钰儿可信?你身上已背负千余人性命,可想再度任性?”盛绝温润之言缓缓吐出,却是令人憎恨之语。
盛夕钰缓缓摇头,不可置信望向他,“你怎可如此心狠?他们亦是你的子民,你枉为帝王!”
“钰儿,无论你做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还是做母仪天下的帝妃,孤王都随着你,即便以大遂半壁江山做为代价亦不悔改。”
盛绝起身穿衣,回眸道,“钰儿如今仍待字闺中,孤王便不多留。虽,开春钰儿便为孤之帝妃,也不便此时多留你闺房毁你清誉。”
“那你夜宿我床榻又是何意?”盛夕钰嘲讽道。
“孤是君!”盛绝整理好装束难得如此神采飞扬,侧目于她狂傲道。
他是君,道德礼数也约束不得他,不服,又当如何?
盛夕钰闭目不见,她几乎就要为君王的好算计而拍案叫绝了,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谋算她的?他大费周章算尽一切目的仅仅是如此?她总算懂了他志在必得的原因,她不会拒绝,亦拒绝不得他早就算到的。千万人的性命,她背得起么?
这个魔君!
他竟拿自己的子民与她做赌注,他如何堪得上大遂帝王?
听得房门关阖,盛夕钰才坐起身。她还未从劫后余生中清醒便被君王这般言语再度刺激,下榻之时身体还略显不稳,拿着一边衣裳快速穿上,将一头青丝简单绑在头上。起身之际,却见铜镜内女子娇艳如花,两靥微红眸若含春。
她一愣,她如何成这般模样了?往日的清新俊朗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娇美脱俗的貌美女子,女子--
她伸手微触红唇,那被王肆意碾磨之处竟微微肿胀着,心中悸动,却极快被她刻意压下。不该乱了心智,不该被他蛊惑。
盛夕钰提剑奔出屋中,立在院中手持长剑身形快速翻飞,挽起剑花朵朵,剑气一触即发,卷起千层浪。院中劲松上层层白雪纷飞,顺着寒光乍现的剑气洋洋撒下。娇喝声随风而出,怒气顺着剑气冲天而发。
“郡主,世子与二位公子到。”侍女立在廊上战战兢兢低声相告,生怕那不长眼的剑花飞上身惹来横祸。
“滚--”盛夕钰大喝一声,人间如一化为一型,最终如重物一般横倒在地。
那女婢如得了大赦一般快速奔走,独剩院中仰躺地面的盛夕钰。
她大声喘气,不再顾忌任何礼节,就那么随性的倒在残雪依旧的地面,双目发直睁眼便是天。
不多久,听得脚步声乍响,她亦无动于衷,由远及近传来少年之声,“大哥,她是睡着了么?”
并未听得任何应答,极快,几人脚步便停立在她脑后。
“沅姝妹妹,地上不凉么?”乍听男子清润嗓音缓缓而出,带着淡淡笑意温暖之声足有融化冰雪之势,煞是好听。
这声音与王那孤高清冷之音温暖人心多了,盛夕钰心中排腹。许是这劫后余生令她颇多叛逆,竟时刻拿君王来编排。曾经,她可是忠君爱民的愚臣。
“沅姝?何人?几位公子不曾见我在沉思么,何故扰我呢?”盛夕钰睁眼头上几双炫纹滚边雪靴倒立入眼,嫌头晕碍了眼,便闭目养,不见不闻。
“沅姝是你呀姐姐。”这声音便是适才人未到声先至的少年之声,很干净的声音不含任何杂质。他蹲身在她身边,好奇将她凝望:“沅姝姐姐在沉思?为何要躺在这硬邦邦的雪地中沉思,不觉冷么?”
少年是好奇的,瞪大了双眼细瞧着她,似乎闻到一缕幽香,便俯身去闻,边道,“沅姝姐姐身上可是用了香,为何如此好闻?”
盛夕钰幕然睁眼,与少年四目相接,在他讶异声中道,“你怎的如此多疑问?”
少年欢喜笑道,“早就听闻姐姐美名了,娘亲和父王都道姐姐是大遂天下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能过千军而毫发无伤,良华好生羡慕也好生敬佩。”
世子见盛夕钰并无拒人于千里便当即道:
“宣城听闻沅姝妹妹极爱梅,那夜宣城并不知晓妹妹**院墙之下赏梅,遂,今日令人折了几枝开得甚好的梅来与妹妹赔罪。”此言出,身后便有婢子拿着白梅入了屋。
“世子言重了。”盛夕钰再次闭上眼慵懒之声淡淡而出,并没有起身之意,她不让步他们总该识趣离开吧。她这十七年已经太过被动,不想再被人牵制了。
须臾,宣城世子似乎觉着这气氛尴尬,遂再道,“今日宣城奉父王之名令家中兄弟姊妹来与妹妹见礼。”
话落,那适才令她觉得温暖的男子声音即刻应声而出,不论她此刻仰躺姿势如何不雅,躬身作揖,道,“陌云见过妹妹,妹妹安好。”
再来是蹲在她身旁的青衫少年嬉笑接话道,“我叫良华,沅姝姐姐可要记着。”
接踵而至的是庶出的几个姊妹,襄阳王妃曾言膝下无女仅有三子,想来是她无所出,而嫡庶有别,庶出她自是不愿抬爱。如此看重盛夕钰也因盛夕钰这凉王妃嫡出长女,又曾在朝为官,襄阳王都美誉有加襄阳王妃自是不提。再来清月亦然乃盛都尚书大人唯一嫡出之女,礼数上自然做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