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夕钰起身脱了外面的袍子,让素言找了件月白色加棉的厚袍子穿上,清月撑起身子问,“晚间凉,山上风比山下雪风更大,还是别出去了,明日里再去折。”
盛夕钰摇头,道,“月儿不知,这晚间的梅啊,才好呢,我若明日再去,指不定被些个奴才把好的折去了,我还是这厢去折回来才放心。你好生歇着,过会儿与你瞧山间的红梅。”
素言道,“爷都是要当父王的人了,这偶尔的孩子性却还有。”
“一同去?”盛夕钰披好大衣问素言,素言轻叹,点点头,道,“奴婢是不愿去的,可奴婢想着爷需要个掌灯的奴才,奴婢这是没了推脱的理由。”
盛夕钰转而对清月笑道,“瞧瞧这丫头,定是被你教得越发没大没小,连我都挖苦了。”
“王爷可别怪王妃,奴婢这性子啊,自是王爷教出来的。”素言又回话道。
二人出门之时将门掩好,外间院落的梅开得极好,素言本是与盛夕钰说笑着,这一走出门便瞧见怒放的红梅,当即惊呼,甩了盛夕钰急急跑去。
“爷,好美啊——”
盛夕钰直笑,让素言退后,她需将树枝上的厚雪摇下,才能折梅。素言提着灯站得远远的,怪不得王爷要换衣裳,若不穿得厚些,积雪打在身上即刻便浸湿了衣裳,大喊:
“爷,还是奴婢来吧,莫凉了身子!”
“去去,你靠后些个便是于我帮助了,爷这就折下来。”盛夕钰踢向梅树上,枝上的积雪如秋日落叶般纷纷飘落,落了她一身,顾不得拂去身上的雪,脚点地飞身而上,折下繁华簇簇的那一枝,这落地之时却被人纳入怀中。
盛夕钰诧异回头,竟不知盛绝何时到的,再看身后,哪还有素言的踪影?
“九叔…”
盛夕钰仰头轻唤,微顿之际即刻推开他往侧边移去。
盛绝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于她拂去身上的积雪,道,“天冷,若爱这梅,明日孤便让人折来于你送去。”
“不用,一枝梅已够,王,臣告退!”盛夕钰一见他,思及昨夜里那些混账话便又恼又悔,羞愤得无处遁形。
她转身便走,盛绝伸手握上她手腕,“钰儿…”
盛夕钰心中一震,转手却摆脱不了他,只道,“九叔,清月还等着我…”
“钰儿忘了昨夜对孤说过的话么?钰儿承认…”
“九叔!”盛夕钰回头看他,声色俱厉,那厢是她最不愿提及之事,他这是无情的曝露她不可告人之事,叫她如何能接受?
“钰儿犯浑,九叔岂非也糊涂了?”
转身愤怒而去,然,仅两步便没了知觉,软软的瘫倒在盛绝怀中。盛绝抱着她不忘捡起那一枝梅脚下轻点,上了墙几起几落没了踪影。
素言醒来之时不见盛夕钰的人,四下寻找无果,以为爷回了屋里,提着灯便转身回去。
盛绝将盛夕钰抱进屋中,一件一件除了她的衣裳,低声道:
“钰儿,你可真令孤又爱又恨,孤王真想狠狠的罚你,却又不知该将你如何。”
夜里三更,整个山庄静得可怕,偶尔只听得几声雪断松枝的脆响。
盛夕钰缓缓醒来,开眼,盛绝一张俊脸近在咫尺,盛夕钰虚合着眼睑看他,一刹那有些许恍惚,九叔?
微微侧身,当即吓得面无血色,翻身滚落在地,撑起身仰面望着王,“你…”
“钰儿,可安寝了?”盛绝带着微弱的笑容缓缓走向她。
盛夕钰慌慌掩好已经开襟的衣裳,遮去胸像细腻白皙的肌肤,惶恐不安的望向他。
他,竟脱了她的衣裳!
情根种,缘起缘灭 八
盛绝缓缓走近,蹲身看她时,盛夕钰扣动左手的玉扳指,瞬间洒出白色粉末,盛绝此刻要退已经来不及,竟吸了不少。盛夕钰得逞后翻身而起,点了穴,抱着衣服匆忙逃去。
“九叔,对不起!”
盛夕钰带着清月、素言等人连夜下山。
素言还有些慌,她从盛夕钰回盛都时就跟在她身边,朝夕相对,却不知她竟是女儿身。然,这一震惊后便很快恢复神智,与盛夕钰扶着清月匆忙从山后小路走。
林中积雪甚厚,脚陷下去足以没过膝盖,盛夕钰是习武之人,腿脚灵活,方能行走,然,清月与素言却是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娇弱身子,如今清月又有孕在身,这脚程自然更快不了。
盛夕钰拉着清月,在前开路,边道,“月儿,你踩着我的脚印走,踩稳了再踏步。素言你在后方扶好月儿,切莫让她摔着,踩稳了再行步。”
“是,王爷…”素言知道如今该改口为郡主,然而这三年来先入为主的称呼,却不是这么容易改得了的。
“钰儿,王是否已得知实情?”清月急声相问,脚下踩着盛夕钰的脚印快速移动着。
“是。”盛夕钰久久才出声。
清月深吸口气,看来此劫终是躲不过,“钰儿,你先下山,别再顾着我与素言姑娘,恐连累你啊。”
“事已至此,还言这些混话作何?你切莫担心,我自有脱身之法,但需下山。”盛夕钰一步一脚印,步履沉稳,眸中虽神色紧急,面上却一派冷静。
到山下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好在盛夕钰知道夜千痕为暗中保护他也到了岳山,下山之时便已用竹叶吹响信号,令夜千痕在山下等。
夜千痕并未料到盛夕钰还带了个丫鬟在身边,身后的马车仅容二人,盛夕钰来不及说别的言语,将清月和素言推进马车,道:“你我二人赶车,今日之内一定要赶回盛都,我怕王会下杀令!”
身份已败露,欺君是死罪,王定不会再容她。他们一行必须在王的圣旨到达前回盛都。王府上下本被她早打点好,却在娶亲之时,王又往她后院充了不少奴才丫鬟,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可如今她已没有办法再保全他们,只愿王不会迁怒与他们。
盛夕钰与夜千痕赶着车彻夜狂奔,盛夕钰担心的是清月的身子熬不住,竟没想到担忧在心,清月竟连孕吐的现象都没有,一颗心悬得老高,紧紧抓着素言的手。
在下午申时初四人总算到了盛都,清月奔波劳累,此时已经面色苍白。一行人停在王府侧门的小弄里,不多久夜千痕便将兰君颜与临江带了出来,几人马不停蹄,转身便走。
此时一行六人加上不多的盘缠与细软,一辆稍宽的马车便急急出了城。出城很顺利,想来是圣旨还未到。
盛夕钰略微估算时辰,圣旨应该即刻就到,遂令夜千痕快马加鞭,先行至月亮河再小做歇息。月亮河是一座古老的城池,民风朴实,是南下的必经之处。她料想王定会以为她会北去凉州,然而她反其道而行,先往南,再向北。
天色将暗,盛夕钰令临江与夜千痕入车内避风雪,她与兰君颜替换着驾车。兰君颜身怀绝技这盛夕钰早就知道,令她诧异的是临江居然也是个中高手,功夫不弱于夜千痕。早料到她王府后院是个卧虎藏龙之地,不想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风很大,此刻虽未下学,但坐在车外赶车,雪风刮过脸颊生疼得厉害,盛夕钰一张脸围得只剩下眼睛,这不大一会子功夫,眼睛被吹得又干又涩。
四匹马的带一辆马车,速度很快,应该在天黑之时便能到大月亮河。兰君颜侧目看她,日里接到消息时的震惊此刻还未完全消化。她是女子,夜千痕在从岳山回盛都的途中便飞鸽传书,让他与临江收快速收拾,东窗事发,需即刻离开。
他感激在如此紧张时刻,她还会回来带他们一起走。心中的弦被拨动,绷得很紧。
没多久夜千痕便再出来,伸手接过盛夕钰的手上的缰绳,迎着雪风道:
“我来吧,你进去避避风,别凉了身子。”
盛夕钰执意不肯,伸手要去夺,厉声道,“你别逞能,换着来是为大家好。”
夜千痕并不多言,握着她的手臂将她一提,然后把人推了进去。盛夕钰微恼,她此时不是王爷,他们谁还愿听她的?
抬眼对上临江澄澈的双目,临江温和一笑,道,“他是为你好,切莫怪他。”
盛夕钰愤然,须臾方道,“这并不是逞能之时,日夜兼程他能撑得了几时?轮换才是长远之策。”
临江笑得一脸温和,那份超然气息是她无法做到的,少时临江道,“夜君必然是应付得来才有此举,你只应了他这份好意便是。”
临江半晌才道,“我们不要去北地,君上定会猜到你最终去向是凉州,兴许早就在凉州境内驻兵等你入境,还是去楚国。楚太子三年期限已到,我们正好去楚国暂时投奔与他,只要出了大遂边境,君上便不可大张旗鼓追拿我等。”
盛夕钰眉间轻蹙,她只愿有一日下朝能回凉州北地,那是她这一世出生之地,于她有太多的不舍,她的父王,母妃还有凉州百姓,都是她的牵盼。倘若东去楚国,她何时才能还乡?
盛夕钰看着榻上躺着的清月和一边坐得摇摇晃晃的素言,只道是苦了她二人,清月是大家闺秀自然是养在深闺未曾出户,素言虽是下人却也是从未做过苦力的娇贵身子,如今她二人却要跟着她亡命天涯,心中不忍,却无他法。
临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清月有孕,此事他已经知晓,只是他疑惑的是,清月腹中孩儿的父亲是何人,岭南世子还是尚书府那个做了冤魂的下人?若是岭南世子的,清月大可不必跟着他们逃命,四处奔波,岭南世子念及亲生骨肉也会好生待她。倘若她是遗孀,那如今只能跟着他们。
清月惨白着一张脸,撑起身来,盛夕钰赶紧坐上榻将她扶起来靠着,看看外面道,“委屈你了,还需半个时辰便能到月亮河,到了那里便可休息些时候,你且再忍耐些个。”
清月摇摇头,道:
“钰儿,如今大难之际,蒙你不弃已是我最大安慰,可此时我与素颜姑娘若再与你们同行,只能拖慢行程,连累于你。你且不要管我二人,到了月亮河放我们下车,你们继续前行,我与素颜姑娘往北,过赤水往东,去楚国找你们,到那时与你会合。”
清月此言便已是认可了临江的提议,她一开始变不赞同北去凉州,若去凉州,便是自投罗网。她是当真怜惜盛夕钰,也明白她心中牵盼,可如今保住性命才是紧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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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根种,缘起缘灭 九
盛夕钰急声道,“我如何能弃你们不顾?你们终究是未出门的姑娘家,这里东去楚国千里之远,我如何放心让你二人独行?”
清月浅笑,道,“切莫担心,我们是妇人,又仅有二人,官兵自不会与我们为难,东去楚国虽远,可钰儿要相信我,我们定能东去找你们。再者,这日夜兼程的赶路,舟车劳顿,我怕腹中孩儿会不保,我知钰儿怜惜我与孩儿。然,钰儿也想想实处,切莫在此时再感情用事。”
要盛夕钰中途放下清月,这便是令她承担了背信弃义之名,她做不到。清月与素言二人皆柔弱女子,素言即便会几招拳脚,却终究只是花拳绣腿,倘若途中有任何异动,她们该如何自保?
“本是我连累于你们,即便性命不保,也不能将你们中途扔下。”盛夕钰坚持道。
清月还欲再说,盛夕钰强硬道,“你好好休息,莫再多想。”
临江深深看了眼清月,心里赞叹此女子的善良,但如她所说,清月与他们一行确实多有不便,一来会拖慢行程,若没有她二人,他们四人单骑而行会更快。二来清月身怀有孕,途中波折诸多,如此恐伤腹中胎儿。
然而,盛夕钰不是不明此理,她是不忍心。
天黑之时几人到了月亮河,素言与夜千痕采了些干粮与热食,几人在车里囫囵填肚,休息不过半个时辰,变又要启程。清月身子本就弱,实在不能如此颠簸,执意下车,分作两路而行。
若要保住全部人,清月此举是明智的。盛夕钰没法子,只能答应清月与素言直接往东去,不再跟着他们绕。但条件是必须有人保护她们。盛夕钰是先行之列,这毫无疑问。就是谁来照顾她二人,夜千痕、临江与兰君颜自是不愿与盛夕钰分道而行,几人皆不让步,到最后也没能商议出个所以来。
清月当即发怒,红了颜色道,“钰儿,既商议不出结果来,那便一起入地狱吧,只可怜了我未出世的孩儿。”
盛夕钰深吸气,看着清月却无话可说。
夜千痕一直坐于马车头,此时喝着酒,几人争吵于他只当未闻,如此,他自是不会让步之人。以致此时临江与兰君颜开始动摇了,盛夕钰是断断不可与清月、素言二人一行,那么此行必是他二人其一。
临江微顿,兰君颜却先出言:
“若,姑娘信得过君颜,便令君颜与清月姑娘一行吧。君颜功夫虽不如夜君,却也自小习得几招,保她二人安全自是可以。沿途我等三人化作归家探亲的夫妇,定不会招人生疑。只是,要委屈清月姑娘了。”
盛夕钰看向他,再转向清月,清月笑对于她,转而道,“兰公子不必多虑,如此时刻,无须介意此等小节。”
临江转头看了眼坐在车前的夜千痕,夜千痕明显不会退步,而他更不能,若去楚国,有他才能更安全。
商议之后一行六人至此分道而行,兰君颜与清月、素言三人转回月亮河城中,休息一晚天明之时转路北上,过赤水东去楚国。而另一行便是盛夕钰与临江、夜千痕三人。
他们三人一行,马车自然要留给清月,四匹马正好分开一匹驾车。三人骑在马上,待见马车进了月亮城后这才扬鞭而起,马蹄卷起残雪,不久,三人便消失在天际。
且说君王处,在盛夕钰一行刚出盛都,圣旨便已下达。圣旨落,蛊王府便被精兵围得水泄不通。王府许进不许出,王府上下丫鬟奴才连同盛夕钰护卫王府的三队精卫一同被软禁在府中。
罪名是——叛国!
自古被扣上叛国通敌大罪之人,那便如同永世不得超生的冤魂一般,将背上株连九族的大罪。幸而这罪并非落在盛夕钰头上,若真扣实了此项大罪于她,论及九族,君王亦在内。落罪之人乃叛国通敌平西一族的后人——颜君澜,因蛊王私藏于府,包庇通敌罪人,遂削去其爵位,除去皇室身份。叛国通敌乃大罪,由此而祸及整个王府。
王下杀令,三日后盛夕钰与王府上下同受焚刑。
圣旨到达之时并未捕获盛夕钰本人,遂,朝廷即刻调动军队北上缉拿逃犯,与此同时严刑拷打府中下人,福管家与几个管事的奴才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更有各苑中说得上话的大丫鬟被下人供出皆被带走,受尽凌辱折磨不算,鞭笞拷打更是毫不留情。
然,既是受了此等苦,府中人连盛夕钰回府之事都不曾得知,又如何知道如今下落?
不过半个时辰,盛都大街小巷贴满告示,缉拿叛国罪人盛夕钰与颜君澜,同时被缉拿的还有尚书府千金清月与丫鬟素言,此外夜千痕与临江的面目未曾被供出,仅有几个被恐吓的女婢含糊形容出西苑与南苑主子的样貌,然而画师所出之图却与本人相差盛大。
为缉拿出逃罪人,君王不惜调动禁卫军,统领徐捍亲自带队追捕。一时间盛都被搅得人仰马翻,牵连诸多无辜。就连曾与盛夕钰有过交往的横滨公子、清原公子等都被暂时押回了天牢。
朝廷下令:宁可枉杀千人,绝不姑息一人。遂,深受蛊王恩惠的城中百姓亦是敢怒不敢言,话中论及蛊王便被官兵扣押。百姓心中惶恐,不甘却不敢多言,早早闭门不出。
还是变天了,夜色下来时,雪片又开始纷纷扬扬的洒下来,本该归于安宁的夜里却开始不平静起来,街上至深夜都有禁卫军踏着积雪一遍一遍经过,骑兵带着厚重的马蹄声在夜色中响起,令城中人心惶惶。
君王圣旨一下,朝中百官谁不知王这是打着灭国贼之名以绞杀蛊王?凉州近来动乱不平,多次有民兵暴动,凉州府衙更是被暴乱民兵,才任职不到两载的凉州府役被暴民所杀,凉州如今是大遂的心腹之患,盛夕钰乃凉王世子,凉州百姓曾多处血泪上书,请求将世子送还,如今动乱如此,王岂可再容蛊王?
叛国大罪,王是起了必杀之心。
情根种,缘起缘灭 十
王府
被带走的西苑大丫鬟无心与东苑大丫鬟兰心已经被送了回来,一厅子丫鬟围着残喘一息的姑娘痛哭不断。
“姐姐,主子不是乐伶么,如何会是罪人之后?”守在兰心身边哭诉的是个身量未足的小丫鬟,如今王府被困,各苑之人全在前厅守着福管家,独独孤立了他们东苑之人,只因一切祸端都由东苑主子所起。
“主子的事,我们做奴才的不可妄加议论,主子带我们好,我们定要向着他才是,万莫像那些个卖主求荣的小蹄子一般,害了主子,自己也得不到个好下场…”这没说几句兰心便痛苦的咳嗽起来,又遭凌辱,又受鞭刑,痛晕之际又被冷水泼醒,在牢里时便已身染重病,无可救治。
这些个官婢虽只是下人,却也是养尊处优的身子,哪里吃过这等苦?眼见便已是奄奄一息,只等她们的主子回来再瞧最后一眼。
这厢又有丫鬟惊吓哭泣:“兰姐姐,主子会不会不要我们了?我们会不会当真被处焚刑?我听别苑的人说王爷带着王妃和几位主子已经逃走了,姐姐,他们抓了你,也是要你说出主子在哪是么?”
兰心连声重咳,一咳便牵动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势,费力道,“莫如此说,主子定不会扔下我们的,主子不会弃我们而去…”
东苑院门被落锁,里头人无法与外头取得联系,与此同时前厅依然一片哀声。福管家下午被带走,这深夜才放回来,可此时已经面无人样,被严刑拷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一厅子奴才丫鬟哭声不断。
福管家曾是凉王旧部,远跟盛夕钰来盛都,如今王下杀令已是早就原料之事,无论王爷是否与平西将军一族有接触,这圣旨都会下。只是太突然,也幸而王爷顺利脱险,否则他就是丢了这条命也无颜下去见凉王与凉王妃。
王在圣旨下的次日返回盛都,君王还朝,更多的无辜被卷入,和硕郡王,甚是连楚太子都押入天牢,街上一旦出现为蛊王求情之人无论高官、百姓,一律收押天牢。这一举更令人心惶惶的盛都陷入无边地狱般的恐惧。喧嚣的大街上,甚至无人高声喧哗,农市上连叫卖之声都没了。
在盛都一片仓惶之时,盛夕钰一行人风餐露宿,在与清月三人分道后的第二日便折回去。
只因朝廷的圣旨已经遍布大遂,且不提君王如何在一日之内便将圣旨下达到各州郡,就算是各城镇也贴满了缉拿逃犯的官文。仅此可见,君王背后的暗卫实力多强大。
盛夕钰最终选择折回找清月,是因兰君颜,他是头号缉拿的逃犯,朝廷悬赏与她同等的百两黄金,如此,她自己不放心再有他与清月、素言一行。
她自然知晓此次回去凶险万分,倘若在寻至清月与兰君颜三人的途中被抓,她也认了,也好歹于王府上下有个交代。她如此带着几人离开时,不顾王府百余人性命实在良心不安。若能同死,也无惧了。
王有能力在一日之内将圣旨传至各州郡,某种方面亦是再警告她,即便她逃之天涯,亦飞不出他掌心。
情根种,缘起缘灭 (补更)
兰君颜与清月、素言三人在月亮城中安度一夜,次日天明之时便北上。他们不知,刚出城不久,城中便骚动不安,马蹄声震响,缉拿朝廷逃犯的官文已散发在城中各处。
兰君颜三人行了一日,无间在车内休息了约莫二刻钟便又启程,天擦黑之时正好到达河镇,过了河镇便也就出了月亮河的范围,只需再往北三十里便是赤水。
镇上很静,不知是天色已暗还是别的原因,并不宽阔的街上安静得鬼魅,好在日里放晴,积雪不厚。三人到一家客栈前停下,客栈内仅掌了盏微弱的油灯,前柜处有先生在写账本。三人入内,先生抬眼看去,脑中嗡响,很快转头呼喊小二出来招待。
兰君颜要了两间房,只吩咐店家做些酒菜上楼,除外不可再打扰他们。
小二搭上谄媚的笑送三人入房后快步小楼,捉住账房先生神色慌张道:
“先生,那,那是…”
“嘘…切莫声张,你先去准备些吃食送上去,莫让他们起疑,我这就去告诉掌柜的,让他拿个主意。”那先生镇定道,小二当即应了话,转身入厨房。
热菜送上去,兰君颜侧目看向小二,伸手欲赏他几个钱,却不知那小二吓得面色一白,连退两步,道:
“客观慢用,小的下面还有活儿赶,若有需要大声唤小的,小的即刻就来。”
话落便逃将了出去,兰君颜手上一顿,眉间微锁,转身即刻挡住清月夹菜的竹筷道:“且慢,小心。”
清月微顿,即刻明白他有何担心,待兰君颜用银针试毒后三人才放心用食。菜都吃完,那一壶酒却没动。
小二再上来收拾时候见酒水未动,便问,“天寒,客观为何不饮些酒取暖?”
“在下不胜酒力,甚少沾酒,在此谢过店家好意了。”兰君颜笑道,小二噤声应下,收拾了便出去。素言至此才发现兰君颜有所怀疑,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