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景和帝说了话,章皇后也不便再有异议,目注欢颜说道:“既然锦王为你求情,这事便算了。只是你从今往后更需勤谨本分,小心侍奉锦王,知道么?”
欢颜垂首,恭谨答道:“是,奴婢记下了,从今必定谨守本分,小心侍奉锦王。”
那厢许知捷已面露不豫之色,说道:“母后,她是从小跟着聆花的侍儿,并非二哥的侍儿。”
章皇后闻言道:“既然如此,要不要让她跟着宁远公主嫁往蜀国?”
许知捷顿时噤声。
于是这段小小插曲尘埃落定,席上再起欢笑,觥筹交错间,无非称颂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国力蒸蒸日上云云。
楚瑜出神片刻,附耳向萧寻道:“皇后娘娘那主意不错。”
萧寻胸口闷疼的厉害,闻得他这话,心头竟是一松,无端便舒适了些,口中却道:“这丫头么,我可不敢要。我府中美姬极多,何必找这么个会养毒虫子的丫头回去惹是生非?”
楚瑜笑道:“你既然不要,讨来送给我,怎样?”
萧寻忽然间便有止也止不住的怒意涌上来,缓缓地晃着杯中美酒,嘴角的笑意却蓦地冷了,慢悠悠道:“不怎样。”
楚瑜拍拍他的肩,笑道:“瞧你醋劲上来的模样……我开个玩笑而已!”
萧寻向他举了举杯,“我也是……开个玩笑而已!若楚相真的喜欢,我便设法将她讨来送你又何妨!”
两人相视大笑,各自仰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景和帝与后妃及诸子谈谈笑笑,兴致更高,殿中便更是热闹。
许知言不想扫兴,也多喝了两杯,便有些支持不住,让欢颜去预备解酒汤来。
欢颜应了,出门到偏殿把方子开了交给小太监,自有人到小茶房预备。
殿中热闹得不堪,欢颜心中厌烦,也不急着回去,遂走到殿外散着心,准备等解酒汤煮好再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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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一)
虽说距先帝驾崩不过三四个月,但哪朝哪代的臣子不想讨新帝欢心?
天子二十七日除服之后,宫中便开始封王册妃,日渐热闹;待百日之后,宫中更是撤去丧幡,四处张灯结彩,开始预备新帝入宫后的第一个新年。
欢颜立于殿外的御水河边,只见岸边两行绫纱宫灯,又被河水倒映着,如四串鲜红夺目的玛瑙珠,一路迤逦而去,再不知通向哪里。河面并未结冰,却有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从微漾的河水里散出,冷得沁骨。
欢颜抱着肩打了个哆嗦,开始犹豫要不要先去茶房烤烤火。
这时,身后忽有熟悉的男子嗓音低沉说道:“怎不回屋里去?这里冷。”
欢颜心头一颤,慢慢仰起头,看向那张沉静俊秀的面庞。
她本以为再次面对他时,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他痛骂甚至痛打一顿,然后痛不欲生地大哭一场。
但她居然很冷静。
她比她自己所能预料到的更加地冷静和淡然,那样缓缓地退开两步,恭谨却疏离地向他行礼:“见过三殿下。”
许知澜眸光一缩,默默地看向眼前这个容貌清丽神情淡漠的少女。
她还是以往的风姿,但眉目间再没有以往看向他时的娇羞含笑。
他记得她每次避开人悄悄过去和他相会的模样。那样羞怯却勇敢地奔向他怀抱,将柔软的身体藏到他怀间,踮着脚尖将头埋入他的脖颈。
她的身体总是紧张得发抖,小巧的唇也是冰凉冰凉的,脸颊却是赤热。
待他亲上她,耐心地去品味她的香甜和美好时,她的身体便抖得更厉害,脸颊烫得仿佛着了火,却依然仰着脖颈,无所畏惧地奉上她,由着他采撷掠夺。
那一刻,他抱着她,是这样的心满意足。
仿佛她就是他的天下,她就是他的一切。
可她到底只是小小的侍儿罢了;而他并不是殿中高高在上的那位,即便看上的是自己的儿媳,也能巧设圈套,踩着亲人的尸骨来成全自己的爱情或者淫欲。
相信不用多久,那人便能轻而易举把曾经的儿媳堂而皇之抱于怀中。
而他呢?
不得不因为那人的一声吩咐亲手将心上人推上绝路,然后……
这般人在咫尺,心隔天涯。
欢颜见他迟迟不再开口,退开一步,绕过他便要往殿内走。
这时,她的手臂一紧,已被许知澜握住。
他垂眸看着她,然后用另一只手解开自己斗篷,轻轻搭到她身上,柔声道:“欢颜,小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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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二)
欢颜一挣,没能挣脱他抓牢她的手。她垂头,借着浅浅的灯光,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然后猛地扯下斗篷,甩到他身上。
她慢慢道:“三殿下金尊玉贵,奴婢不敢领三殿下这份情!”
鲜红的八角绫纱宫灯投在她的眼底,亮汪汪的,浅浅的红,像那日她被打得满身是血,然后被一盆冷水倾下,——那忽然在眼前放大的浅红血水。
那一刻,他觉得他一颗心脏都已经被拍打得稀烂,忽然之间便盼着她再也不要睁开那双让他心旌神荡的剪水双瞳。
不要再醒来,不要再活着承受她根本承受不住的疼痛和屈辱。
他早已知晓,她逃不了。
连自己的长子都能痛下杀手,何况她一个小小婢女。
他没接她摔过来的斗篷,却在她迈步又要离去的一霎,再次执住她的手臂。
他仓促地解释道:“我知道想杀你的是谁。当初出首你,只是不想让你再受更多苦楚。我还暗中通知了二哥和五弟。你知道的,有些事,我……有心无力!”
她是懂他的。他不像许知言有父亲怜惜,也不像许知捷有母亲宠溺。他提到他卑贱早逝的母亲时,她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了然和痛惜。
可此刻,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咬着牙慢慢道:“三殿下,请放手!”
许知澜不放,反而将她用力一拉,让她几乎跌在他的怀里。他将她的手拖向他的心口,哑声道:“欢颜,我……一直没变过。”
欢颜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以往让她紧张而愉悦的暖暖气息,此刻意外地要逼出她的泪来。
她点头道:“是,你没变,是我变了!行了吧?”
许知澜猛地将她拥紧,喉间有压抑的哽咽:“我知道你也不会变。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怎么会说变就变?你须得明白,若我有二哥或五弟那样的地位,我……我便是死了,也舍不得你受那样的苦楚!”
欢颜狠狠地推拒着他结实的胸膛,忍不住迸着泪叫道:“你是该死!二殿下五殿下可以看着我死,甚至亲手送我死,唯独你不可以!你不可以!”
许知澜拢紧她,由她用力捶打着,再不肯放手,隐忍地说道:“我并不是亲手送你死……我只是不得不筹谋好我们的退路!任何你或我可能走下去的退路!”
“我不要退路!”
欢颜抓挠他的手臂,却绝望地发现她的动作只是徒劳。
他的衣袍厚实,他的肌肉坚实,他以往让她骄傲的一切如今让她如此痛恨。
她努力尖着嗓子但终究只是嘶哑地叫出声来:“既然你立誓和我厮守终身,理当生同生,死同死,何必要什么退路!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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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没有退路。我喜欢这句话,你们呢?
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三)
许知澜红着眼圈,终于低吼出声:“若不留退路,如今我还能这样抱着你,做着一世相守的梦吗?”
他一俯首,将她亲住。
欢颜挣扎,双唇却已给堵得结结实实,愤怒的控诉被人狠狠地吮去。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陌生,陌生得让她绝望。
殿中的笑语喧哗淹没了她的呜咽和挣扎,连殿门口的守卫也只将注意力放在殿中的传唤上,再无人注意到不远处的轻微动静。
——便是注意到了,谁又来敢管三皇子的闲事?
她只是小小的侍婢而已,甚至连宫女都不如。
不知是绝望还是伤心时,身后忽有人漫不经心般笑道:“楚相,你瞧在是在唱哪出呢?牛郎织女除夕相会,抱头痛哭成这副模样!”
许知澜一惊,手臂略松,欢颜已挣脱开来,抽泣着转头看时,却是萧寻、楚瑜缓缓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萧寻见欢颜满脸是泪,眸光已是冷凝,眉梢眼角却依然是散淡笑意,“呀,这不是二殿下的侍儿吗?刚刚二殿下还在问你去哪里了呢,原来却和三殿下在此……”
他笑了笑,随手递过一块丝帕,说道:“眼泪擦干净再进去吧!二殿下看不见,可旁人都是明眼人。”
欢颜正是狼狈时候,只想快快逃离此处,眼见萧寻伸来的手腕挡住去路,“啪”地狠狠将他的手连同丝帕甩开,吸着鼻子冲了开去。
丝帕落地,手背给她拍打的地方麻麻的疼。
打他的力气不小,想来心中的怒气更大。
萧寻尴尬一笑,弯腰将丝帕拣起,说道:“真没想到,太子府出来的丫头,脾气也能这样坏!”
两人相处多时,他哪会真的不知欢颜脾性?只是一时想不出,她在他跟前胆大妄为,无所顾忌,难道在诸位皇子跟前也敢这样放肆?
或者,是和所谓的天朝贵胄相处惯了,她才没把他这个属国皇子放在眼里?
他该生气的,可攥回丝帕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楚瑜时,却见他正对着欢颜离去的方向出神,一双黑眸极其幽深,再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知澜神色已复,拾起地上的斗篷,向二人说道:“知澜一时失仪,让萧公子和楚相见笑了!”
楚瑜回过神来,向许知澜轻笑道:“三殿下失仪的时候并不多。”
许知澜静默片刻,缓缓道:“她虽是侍儿,却与我们几兄弟一起长大,情谊不比他人……前儿出了些事,她对我有点误会,我希望能解释清楚。”
楚瑜拍拍他的肩,叹道:“看来这误会不浅,三殿下还得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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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四)
萧寻却笑道:“楚相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若我朋友把哪个女孩逼成这样的泪人儿,我一定劝他,兄弟,还是节哀顺变吧!”
他也拍拍许知澜的肩,笑道:“三殿下,从来美人如花,折了一朵,还有无数朵,还怕无处寻芳?三殿下若不是擅此道,改日萧寻送上一打蜀国美人给三殿下换换口味如何?”
楚瑜大笑,问道:“你既要送一打给我,又要送一打给三殿下,看来真的是嫌府上美人太多了!”
萧寻望天长叹,“楚相你懂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大殿走。经过偏殿时,却见欢颜端着盏茶自茶房奔出,却已拭尽泪痕,容颜冷凝,只看向许知澜。
三人不觉都顿了足。
许知澜眸光闪了闪,举步便走过去。
欢颜挺直脊梁立于阶上,看他走到跟前,忽扬手,将杯中茶水泼在他的脚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回茶房。
三人都怔住。
楚瑜愠怒道:“这丫头怎敢如此无理?便是有二殿下撑腰,也不该这等猖狂!三殿下,要不要叫人捆了,好好教训教训?”
许知澜看着犹在地上冒着热气的水渍,缓缓地摇了摇头,退开几步,慢慢走回大殿。
还是一惯的稳健,并看不出有多少的凄伤或不安,只是一双曜亮如星的眼眸明显黯淡许多。
楚瑜摇头叹道:“真想不到,三殿下也有这样痴情伤心的时候……这丫头也忒有个性了!”
萧寻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泼在地上的水渍。
热气已无,水渍渐冷。
无言地诉说一场覆水难收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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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端了醒酒汤送进去时,聆花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许知言身侧,正轻言巧语地说着什么。
许知言侧了头问:“怎么去了这许久?”
欢颜道:“我自己开的方子,现煮的,可以益肝明目。”
许知言轻抚双眼,低叹道:“欢颜,一切不过是命而已,也不用太费心。”
欢颜静默片刻,答道:“有时候,怎样的命,也是靠自己争取的。小姐,你觉得呢?”
她目注聆花,眼眸亮得奇异。
聆花坦然看向她,抿唇而笑,“不错。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若是呆坐屋中,不谋不动,天下也掉不下成事的机会。”
欢颜笑道:“那么我是不是该恭喜小姐?人谋之后,还有天意相助,方才会有这段锦上添花的好姻缘。”
聆花微微蹙眉,眸中氤氲出一丝愁绪,低低叹道:“我便晓得你已记恨上我。”
欢颜冷淡地转过头去,说道:“奴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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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五)
她口中说着不敢,神情间殊无惧意,连许知言都皱了眉,劝道:“欢颜,聆花刚已经和我解释过,你房中发现的毒药,并不是她存心陷害。只怕……她也是给有心人利用了!”
聆花低垂臻首,婉然叹道:“欢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同甘共同,情如姐妹,你看我几时伤过你害过你?便是你的吃穿用度,又有哪样不如我的?只是那件事实在牵涉太大,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不知会连累多少人,我又怎敢隐瞒?你可知……自你出事,我不知哭了多少眼泪,哪一夜睡得安稳?”
欢颜淡淡笑道:“我以为我出事了,小姐会睡得更安稳。”
聆花愕然,眼眸便蒙上雾气,渐渐聚于睫间,堪堪欲落。
许知言低斥道:“欢颜,住口!”
此时,楚瑜、萧寻在外散心片刻,刚刚走回席前。
萧寻一眼瞥到两人模样,不由地走上前,笑道:“你这丫头可真了不得,我以为只敢对我凶呢,原来对公主也是这般!我这心头可舒服多了!”
聆花忙收了泪,微笑道:“萧公子误会了,欢颜一向有礼有节,何尝对我凶了?我只是和欢颜叙些往事,偶尔有些伤感而已。”
她拍拍欢颜的手,柔声道:“这里人多,我们回府后再细聊罢!”
她站起身,向萧寻裣衽一礼,才扶了侍女的手款款走回自己座位。
却是姿形袅娜,清雅娇柔,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萧寻看着她身影,却向欢颜凑过去,低低笑道:“小白狐,你不会在外受了气,回来把气撒在她身上了吧?”
欢颜又羞又气,向他怒目而视。
萧寻见她眼圈微红,又后悔不该拿她的伤心事取笑,忙道:“好吧好吧,是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如何?”
言毕,他果然令宫女倒了酒来,满饮三杯,才和许知言打了招呼,退回自己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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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言见他走了,才问道:“刚谁给你气受了?”
欢颜瞪了萧寻半晌,答道:“也没什么。刚等醒酒汤时遇到这个浪荡子,拌了几句嘴。”
“萧寻?他不敢吧?你给他气受差不多。”许知言啜着醒酒汤,慢慢道,“你便欺我看不见,信口胡扯吧!”
欢颜嘀咕道:“我哪有?你不信便算了……”
她这样说着,声音却低了下去。
许知言笑了笑,也不再追问,只沉吟着说道:“聆花既然亲自过来解释,毒药之事,你也不要再耿耿于怀。”
欢颜冷笑道:“二殿下,你信她的话吗?”
许知言不答。
欢颜便有些灰心,黯然道:“我便知……若是她开了口,旁人便只会听她,只会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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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六)
聆花虽是深得宠爱的太子义女,如今更是钦封的公主和未来的蜀国国母,却一向温和谦顺,连对府中婢仆都是和颜悦色,素有贤德之名;而欢颜身为一介侍婢却得众公子另眼看待,受她帮忙接济的人虽多,但心怀妒嫉不平背后嚼舌根的却也不少。
萧寻、聆花虽已定亲,但算来两人应该没见过几次,如今见两人争执,萧寻竟也一眼便认定是她无礼取闹,更让她心绪低落。
许知言沉默片刻,慢慢将喝了一半的醒酒汤放下,缓缓道:“忍一句,息一怒,饶一着,退一步,未必是输。”
欢颜眼眸中有什么闪了一闪。
许知言继续道:“言轻莫劝人,力微休重负。欢颜,我只信你。但这世上聪明人太多时,便只有糊涂人能活得更久些。”
他向她举起了酒杯,轻笑道:“我希望你活得长长久久,便能长长久久地伴着我,然后……找到一个可以和你长长久久快快乐乐携手一生的人。”
欢颜心头渐渐漾过暖意,伸手接过他掌中酒杯,将美酒一饮而尽。
新纳的几名宠妃正在轮流给景和帝敬酒。
章皇后心不在焉地坐着,留心到这边动静,附耳向景和帝说道:“皇上,知言似乎很喜欢那个丫头。”
景和帝醉眼惺忪,含糊道:“那便随他喜欢吧!古古怪怪的性子,至今不肯娶亲……先纳几个姬妾在屋里也好。”
章皇后笑道:“既然皇上也有此意,何不趁着今天高兴,把她许给知言?”
景和帝哂笑:“皇后,这些许小事,你拿主意便成,何必问朕?”
章皇后连声应了,目光投向席上已喝得醉意醺醺的许知捷。
这几个月许知捷常鬼鬼祟祟地跑慈恩寺去,到底是求的什么佛,听的什么经,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会不知道?
若是她出面,他这犟脾气发作起来,只怕又惹是非。
可若是不理,他满心只想着这丫头,指不定会坏了大事。
偏生许知言虽百般维护这丫头,却毫无将她收房的意思,否则他早就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又怎么会轮得着许知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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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锦王府后,欢颜便将自己原来在聆花院中的箱笼卧具搬入万卷楼,住入楼上辟出的暖阁中。
此时诸皇子均已搬出,年幼的随母入宫,年长的分府另住,原来的太子府完全变成了锦王许知言的地方。
他并无妻室,欢颜和他朝夕相处,极得宠爱,虽是侍女,地位却是超然,比原来更加自在。她听了许知言的劝,再不去查探当日她房中致马癫狂的毒药是谁嫁祸,但她心生芥蒂,也再不可能与聆花和好如初。
【喂,有多少人在看呀?点击好少,收藏好低,留言木几个,连不要钱的咖啡都木人冲呢!饺子表示忧搡啊忧搡!】
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七)
好在她只在医理上用心,除了给人治病,寻常时候都只在万卷楼中研习医书,连原来养的小白猿都带到了楼中豢养着,再不会和聆花有太多交集。
许知言性情孤僻,行止不便,年后只往宫中和外祖家道了贺,便继续过他深居简出的生活。朝臣知他性情,也不敢过来打扰;兄弟中只有许知捷常来看他,——却是呆在欢颜身边的时候多。
这日已是正月十四,欢颜正在窗边用她的红泥小茶炉泡着茶,忽听得楼下有人喧闹说笑,院里养的猎狗阿黄上跳下窜汪汪不绝。小白猿听到动静,丢开爪上的果子,攀到窗棂上往下观望。
这来的便不会是熟人了。
欢颜正猜疑时,知言的贴身侍女宝珠已走上来禀道:“殿下,萧寻萧公子来了!”
许知言正在案边理着琴弦,闻声道:“也不是外人,快请上来!”
宝珠应声下楼,不一会儿便听得笑声朗朗,却是宝珠引了萧寻踏上楼来,一路笑道:“一盏茶,万卷书,加上红袖添香,仙猿相伴,二哥这日子,真可比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