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起了眼,他的笑意更深。
正待讥刺他几句,我的后颈忽然一热,然后那滴热流在肌.肤上轻轻滑落,慢慢冷却。
一热一冷间,我不由缩了缩脖子,连心头也给那泪水的温热和寒凉逼得缩了一缩,已经滚到舌边的锋锐话语便没能说出口来。
满头满怀幽淡的梅花暗香里,我听到这个欺凌我的男子紧拥着我在哽咽。
他又是欢喜,又是伤心,沙哑着嗓子道:“盈盈,我终于等到了你。”
一夜之间,这轸王府没有了武艺高强的芮国大将秦晚,却多出了个不懂武功秀色可餐的盈盈夫人。
承影剑被收,武功被制,轸王府又守卫森严,插翅难飞,我已不得不听命于这位想心上人想得疯魔了心的轸王殿下,乖乖地做他心目中的盈盈,和寻常的女子一样过起相夫教女的日子来。
相思毕竟幼小,见我吃亏时虽然又哭又闹,待淳于望回去哄上一哄,自是不会真的不理他。待第二日一早伴着淳于望过来看我时,又已和她父亲腻作一团了。
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咬牙许久,终究不能把他的威胁置诸脑后,问道:“你要怎样?”
他见我妥协,满意地坐回桌边,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才道:“我不想怎样。既然你这么想当相思的娘亲,便请你继续当下去吧!想来我这个夫婿,相思这个女儿,都还不至辱没了你。”
他的手一摊,掌心一粒小小的白色药丸递到我跟前,“服下!”
“是什么药?”
“散功丸。”他抬眉,笑得清俊诚挚,极是好看,幽黑的眼眸里却带一抹狐狸般的狡黠,“下午黎宏给嫦曦公主嗅的药瓶里,有解药,也有软骨散,但药力不强。这会儿你的体力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相思的娘亲需要能抱起她的臂腕,却不需要能害死她的武功。”
我没去接,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要废我武功?”
“当然不是。”他笑了笑,“你嗜武如命,只怕宁可嫦曦被当作女俘处置,也不肯让我废去武功。散功丸的药力也不强,只是让你在一时气血阻滞,无法运功而已。即便不服解药,一个月后,药力也就散了,你依然可以是威风八面的大芮昭武将军。”
明知他语带嘲讽,我亦无可奈何,犹豫半晌,到底将那药丸接过,仰头服下。
他便静静地望着我,目光渐渐渺远,又似拉得很近,若有细蒙蒙的水影荡漾于那如潭的清冷眼眸。
忽然,他站起身,张臂将我拥在怀里。
他呻.吟般低低道:“那么,从今以后,你便不再是秦晚,而是盈盈。你是相思的亲生母亲,你是我等了五年终于等回的妻子。”
我心底失笑,甚至真的快要冷笑出声。
正待讥刺他几句,我的后颈忽然一热,然后那滴热流在肌.肤上轻轻滑落,慢慢冷却。
一热一冷间,我不由缩了缩脖子,连心头也给那泪水的温热和寒凉逼得缩了一缩,已经滚到舌边的锋锐话语便没能说出口来。
满头满怀幽淡的梅花暗香里,我听到这个欺凌我的男子紧拥着我在哽咽。
他又是欢喜,又是伤心,沙哑着嗓子道:“盈盈,我终于等到了你。”
一夜之间,这轸王府没有了武艺高强的芮国大将秦晚,却多出了个不懂武功秀色可餐的盈盈夫人。
承影剑被收,武功被制,轸王府又守卫森严,插翅难飞,我已不得不听命于这位想心上人想得疯魔了心的轸王殿下,乖乖地做他心目中的盈盈,和寻常的女子一样过起相夫教女的日子来。
相思毕竟幼小,见我吃亏时虽然又哭又闹,待淳于望回去哄上一哄,自是不会真的不理他。待第二日一早伴着淳于望过来看我时,又已和她父亲腻作一团了。
已有侍女在沁芳院备好早膳,很精致,却是把这对父女的膳食也奉上了。
相思本牵着她父亲的手,待见了我,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立刻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
“娘亲!”
她依到我身畔,却和我同坐一侧用早膳了。
我下意识地便暗中运气蓄劲,却觉原来能随心所欲控制的内力如陷入深深沼泽般无力前行。
正恼恨时,对面已有一道目光冷冷地转向我。
抬眼,淳于望已垂下眼睫,笑意盈盈地端过一碟酱豆干到我跟前,说道:“这是你以往最爱吃的,尝尝我们王府里的厨子手艺怎样。”
我实在很想把那碟酱豆干连菜带汤摔到他的脸上。但身陷囹圄,受制于人,激怒他显然是不智之举。
诸如豆腐、豆干之类这些豆类所制食物我向来不爱吃,但此时我也顺他心意夹了一筷,浅笑道:“嗯,味道还不错。”
其实味同嚼蜡。
尝了两筷,我便同样笑意盈盈地将那碟菜推到相思面前,说道:“相思,这个菜你也爱吧?来,尝尝。”
谁知相思却摇头道:“我从不吃那个,一股的怪味儿。”
我微诧,抬眼看淳于望时,他正一瞬不瞬盯着我,目光却不复原来的苍凉幽寂。他的黑眸深郁,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跳跃,如原野间细细的火焰,倏忽而起,倏忽而灭。
见我留意,他若无其事地低下头,专注于眼前的膳食,再不看我一眼。
他的情绪波动,必定还是为他的盈盈,以及我这副与盈盈相像的样貌。
这女子依然是他最大的弱点。可他已如此坦然地告诉了我他的弱点,又经历昨日之事,必定防范严密。
为今之计,只能慢慢与他**,待他有所松懈,或许能找出逃离的机会。
何况,我不是一个人。
以嫦曦公主在大芮的尊贵,以秦家在大芮的地位,大芮派人过来营救只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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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毕早膳,他便急匆匆离去。看候在外面的扈从架势,应该是出府而去。
而相思,他竟留给了我。
“昨日先生教她弹琴,一支曲儿刚学了一半,今日需得把另一半学了。”他居然真把我当成自己妻妾了,临走时郑重其事地吩咐,“若是累了,今日可以不用背诗,但练字需得练满一个时辰。”
相思才不过五六岁的小娃娃,活泼贪玩,自是不乐意完成这许多功课,闻言已依在我身畔,委屈地撅起了嘴巴,低声嘀咕道:“父王又不陪着我……”
淳于望往外走着,淡淡而笑,“相思,你的娘亲回来了……”
相思便不管她离去的父亲,攥紧了我的衣襟,可怜兮兮地望着我,连声唤道:“娘亲,娘亲……”
我虽过了双十年华,却终日奔波于战场和军营间,连司徒凌和我的亲事都不得不一推再推,至今尚未成礼,再不想今日莫名便成了这人的妻子,还莫名地多出了个女儿,尾巴似地粘得紧紧的,甩都甩不脱。
见我不回答,相思便松了我衣襟,转而过来牵我的手,撒娇道:“娘亲,我不要练琴。娘亲你看我手指,都给磨破了!”
她的手很软。也许这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手都是这般软。
可她是第一个如此亲近我的小娃娃。
握住交到我掌心的小手,我的心仿佛也软了一软,脱口便说道:“那么,不练琴了罢。”
相思便欢喜,又道:“练字也累。坐着一个时辰不动,我胳膊疼得很。娘亲你摸摸,就是这里,这里疼……”
她又拉着我的手去摸她的臂膀。
细细的胳膊,所触之处仿佛连骨骼都温软柔嫩,即便我武功被制,都似能轻轻把它折断。
当然我并不敢轻举妄动。
跟在我和相思身侧的两个侍女,与其说是侍女,不如说是女侍卫。
虽未佩刀带剑,但她们鬓间银簪,腕间金钏,腰间玉带,无一不是特制的,必要之时,不但是对敌武器,还会是杀人利器。
竟是两个一等一的高手,再不知淳于望是从哪里找来的。
他敢放心把相思交给我,显然是因为多出这两人监视我的缘故。
两名侍女的名字却很柔,柔得让人只想到温香软玉抱满怀。
没错,她们一个叫温香,一个叫软玉。
可如果谁想把她们抱满怀,无疑是在与死亡相偎相亲。
所以,我叹口气,只敢把相思抱在怀里,柔声道:“那么,咱们不练字了吧!”
淳于望心机深沉,行事莫测,哪会真的把我当作妻子?无非借我一副相似的皮相来慰他相思之苦罢了。
但这孩子……
我看到她眼底透明的孺慕。
她没有母亲,却真的把我当作了寻觅已久的亲生母亲了。
我没法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我不会忘记,她是淳于望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她是轸王府上下宠爱疼惜的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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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望到傍晚才回府,未换朝服,便先过来看望我们,或者说,过来查看他的小娃娃有没有给我这个冒牌母亲欺负凌虐。
这时候,相思依然兴致勃勃地玩着我上午给她做的弹弓,把满园子的仙鹤灵猴赶得不见踪影,又到厨间追逐预备宰杀的鸡鸭,当真闹得鸡飞狗跳,上下不宁。
见父亲回来,她欢喜地高喊一声,不顾自己忙得灰头土脸,汗淋淋地扑到他怀里,献宝似的给他看弹弓,“父王快看,娘亲和我一起做的弹弓!是不是很漂亮呢?娘亲说她小时候玩的弹弓比我这个大多啦!改天会帮我做个更大的!”
淳于望瞥我一眼,给她擦一擦额上的汗,问:“布置的功课可曾做完了?”
“功课……”相思慑懦片刻,到底答道,“娘亲说若我累了,可以先不用做。”
“然后呢?”淳于望问,“难道你玩了一整天的弹弓?难道你玩这个就不累?”
相思见他有怒意,便求助地望向我,委委屈屈地低声道:“娘亲说,她像我这么大时,能打着天上飞的鸟。我连地上跑的鸡都打不着!”
淳于望愠道:“谁要你打地上跑的鸡了?”
相思道:“娘亲说,如果我打不着天上飞的鸟,可以先打地上跑的鸡……”
淳于望便瞪我。
我抱着肩倚在墙边,懒懒道:“小孩子家多活动活动,身体才好。”
淳于望皱眉,说道:“你们北方的女人都和你一样粗野吗?不读诗书,不学琴棋书画,学那些村野里的小孩整天胡闹?”
“琴棋书画?”我嘲弄地笑道,“殿下预备相思郡主和我们嫦曦公主一样多才多艺,美名远扬,然后送到别国和亲?或者,嫁给哪位贵家公子,靠这些才情在妻妾间争宠夺爱?”
淳于望哑然,许久才道:“相思是我女儿,我自然会把她护得好好的。”
我截口道:“可如今的嫦曦公主,又有谁能护得住?”
身在异地,连大芮皇帝司徒焕都无法护住自己的爱女,他淳于望,区区一介亲王,又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淳于望自是听得懂我言外之音,低头抚摸着相思红扑扑的柔嫩面颊,说道:“依你这么说,她的书也不用读了,琴也不用学了?”
我笑道:“那些琴棋书画,待她大些,高兴时便学来消遣消遣也不错。至于四书五经女训女诫之类的,我劝你趁早烧了,别让她读多了害了自己。倒是兵书可以看上几卷,长大了领兵打仗还能用上。”
淳于望听得脸发白,怪异地盯我一眼,拉了相思便走。
看来,他只想把自己的女儿教成才貌双全的千金闺秀,想都没想过让她读兵书上战场。
相思见父亲神色不对,也不敢违拗,只是一路跟她走,一路扭过头来和我挥手,月牙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憨态可掬。
我也不觉微笑。
淳于望可恶可恨,却生了个极贴心极可爱的漂亮女儿。
身边有温香、软玉这两位女金刚伴着,我连想多在轸王府走动走动都不方便,更别提逃走了。正预备回沁芳院时,只觉旁边有一道目光射来,竟比钉子还锐利。
我转头看时,原来是淳于望的心腹谋士黎宏。
见我看向他,他才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往淳于望离开的方向走去。
本以为淳于望听我说了这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奇谈怪论,必定不敢再让相思接近我。谁知用晚膳时,他却又领了相思来到沁芳院。
相思已换了一身洁白如雪的裘衣,收拾得干干净净,冰雪雕琢般精致美丽,却远远便从她父亲身边奔来,扑到我怀里,说道:“娘亲,我换衣裳了。父王说,我穿得漂亮,娘亲会更喜欢。”
淳于望自然也换下了朝服,也是一身雪白的裘衣,安静地坐下用膳。
相思坐在我身侧,雀儿似的叽叽喳喳,从白天的玩耍,到晚上的饭菜,从到狸山的风雨,到雍都城的热闹,说个没完没了,连饭菜也顾不得吃。
我笑道:“先吃饱了再慢慢儿讲给我听吧!”
相思这才住了嘴,低头喝了两口汤,又说道:“我怕明日一觉醒来,父王又不让我见娘亲了……”
我也怔了怔,望向淳于望。
淳于望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话,沉默地自顾吃着饭菜。
我收回目光时,他却抬起了头,“我已经吩咐下去,让连夜给你赶制几件裘衣。”
裘衣?
我听得莫名其妙。
这时他又道:“式样当然与和我相思所穿的一模一样。”
相思便拍手道:“我们三人一样的衣服吗?好呀好呀,一家人穿一样的衣服!”
一家人?
盈盈的确和他们是一家人。至于我么……
我无声地笑了一声,低头喝汤。
和这对父女一起用膳还是很有些好处的。他们所用的膳食清淡却精致,我吃着居然也很合胃口。
吃罢晚膳,这父女二人居然都没有离去。
昨日已领教过淳于望温默尔雅背后的强横无耻,他把我当作盈盈对待,继续留宿于此并不奇怪;叫我惊诧的是,淳于望居然令人收拾了屋子,把相思也搬了过来。
倒看着真有一家人过日子的意思了。
他无疑是个极尽责的父亲,虽有乳母和侍女照应,犹自不放心,亲自过去看着相思睡着了,这才到我卧房中来。
我本有夜间修习内息的习惯,此时被他下药禁制,恼恨却无奈,一早便钻入衾被之中卧着,听他进来,也只作未闻。
他也不在意,自己在桌边倒了一盏茶喝了,又来到床边,伸入被中探了探我手上的温度,便走到墙边,自己动手在暖炉中加了银霜炭,才解了衣卧到床上。
似乎料定我并未睡着,他从身后将我紧紧拥了,握紧我依然冰凉的手,问道:“还是很冷吗?”
我挣了挣,并没能挣开他的怀抱。
这个男子的臂膀,远比我之前预料的结实有力。
我皱眉道:“不冷。我只是体质偏凉,到了冬日,手足从来都暖和不起来。”
淳于望点头道:“哪有暖和不起来的?必定还是你自己逞强不知保重。方才暖炉都快灭了,你也不唤人过来加炭;被子也只盖了一条,另一条放在那里看的吗?”
另一条当然不是放着看的。
我只是想着他见我睡着了,也许会自觉地去睡另一条被子,不再来纠缠我。
但我到底高看了这男子的风度了。
枉有一副温雅俊秀的样貌,也只是个金玉其表的斯文败类。
他的鼻息扑在脖颈间,暖暖的痒着,让我很不自在,哪里能安然入睡?
总算他生来好洁,体息甚是纯净,并不像我寻常接触的军中莽汉那般腌臜,倒也不是十分难以忍受。
他保持着拥住我的姿势,依然紧握我的手,许久方又叹息:“你的确不是盈盈。到了冬日,盈盈也是常常手足冰凉,但只消在我怀中片刻,立时就能缓过来。哪像你,这么久了,手心还是冷得让人心寒。”
我已有几分倦意,只是给这么个别有居心的陌生男子紧紧拥着,哪里能睡得着?
我也懒得去猜测他话中是否有什么言外之意,冷淡地答道:“轸王殿下,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盈盈。我已说了很多遍,我是秦晚。”
淳于望沉默片刻,然后低声道:“我自然知道,其实你是秦晚,其实你不是盈盈。只是……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身体和我贴得更近,缭绕在脖颈间的鼻息烫得我忍不住缩一缩脖颈,只想逃得远远的。
可我逃不开。
即便我不曾受制,也不一定是他对手;何况如今我内力尽失。
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在他扳过我肩时蹙紧眉冷冷盯着他,不屑地看着他眼底的迷乱和痛楚。
我不是他的盈盈,不是。如此明显的疏离和冷漠,难道他看不出?
或者,他看出了,却丝毫不想理会。
他要的,只是他头脑中梦想着的那个娇美妻子而已。
他耐心的抚.摩,亲.吻,见我紧抿着唇,又不甘地去吻我的眉眼和脖颈,一路往下滑移……
我给他扣得紧紧的,无法腾挪,无法逃避,周身尽是他温存的气息,不得不被动地承受他所有的爱.抚,渐渐也开始气息芜.乱,和他肌肤相触之处如被火燎过般炙.烧起来。
他见我在他身下不安悸.动,方才将身体缓缓侵下,一双黑眸却依然专注地凝视着我,不知是在查探我的动静,还是在透过我想念他的盈盈。
他的眼睛是我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平时虽过于清寂,此刻却澄亮如明珠,转动之际光晕流转,看不明晰,但更有着难以言表的独特气韵,如夜梅暗香,清清淡淡,却柔情暗涌,无声无息地缠绵过来。
5、恨薄情,多少鸳梦散
可惜,这样飘忽的柔情,并非因为我。
淳于望,连同他可怕的情感,对我来说都太过危险。
一边控制我,给我锦衣玉食的安闲生活,一边逼我在屈辱里承受他带来的愉悦,这对于我在血与火中好容易磨砺出的刚硬性气显然是种挑战。
虽然那种愉悦,是与爱情完全无关的纯属生理的愉悦,但同样地箫魂蚀魄。
我从低喘转作了快意的吟哦,周身的毛孔都似被燎起的汗意迫得张了开来。他便与我贴得更近,微阖了双目和我更深切地缠绵缠绕,以期在给予我愉悦的同时让他自己获得更大的快乐。
白皙的双足在骤然加剧的刺激里扳作弓状时,我忍耐不住地失声惊叫,只觉眼前忽然漆黑,偏又在漆黑中闪出一片灿亮,而我自己竟似活生生地被抬到那片灿亮之上,久久无法踩回原地。
好容易回过神来时,淳于望也正倦倦地伏在我身上,半阖的眼眸却清亮如水。
见我睁开眼,他轻轻笑了笑,忽然低下头来,淡色的嘴唇压下,便亲向我。
我正唇干舌燥,乍与一团柔软的湿热相触,竟一时错愕,觉出他得寸进尺又待深相缠绵,才皱起眉匆匆转脸避开他,不满地哼了一声以示厌恶。
他却如尝了腥的猫一般,眼睛里居然闪出了孩子般的顽皮和欢喜来,低头在我额上亲了一亲,说道:“你知道吗?虽然你的性格脾气半点不像盈盈,但与我欢好时却和盈盈一般忘情,模样可爱得很。”
我第一次听人用可爱来形容自己,还是因为这等事,不由得脸上一烫,随即冷笑道:“哦,我不忘情,难道殿下指望我学那些三贞九烈的女子,为这么点不足挂齿的小事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淳于望微一怔忡,苦笑道:“哦,在你眼里,和男人行夫妻之事,也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他这样说着时,手指兀自在我光裸的曲线间游移,仿佛刚才一场激烈放纵的欢爱远远未能让他魇足。
我冷笑道:“我为何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既然我是给逼迫的,便是失.贞,便是无德,也该不是我的错。我何苦因旁人做下的错事而懊恼痛苦?”
淳于望浓黑的眉跳了跳,一弯唇角,盯着我说道:“不是你的错,自然是我的错了?”
我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而他也未追问,依然炙热的身躯再次靠近,掌心的温度烫得人难受。
我吸一口气,忽转过脸,向他微微一笑,说道:“你没错。这世间,从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你不曾一败涂地,你错的再多,也算不得错。若你一朝败亡,沦于他人之手,承受怎样的苦楚和报复,也只能算是咎由自取,没有道理可讲。”
他依旧依在我身畔,微瞑了眼眸听我说着,淡淡道:“这话……有点意思。不过……这些权力角逐,本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介女流,何苦掺进这团浑水?”
我盯着他的眼睛,点头道:“没错,我不该掺进这团浑水。我倒也想着和寻常女子一般被娇养于深闺,闲暇时读些诗书,学些针线女红,然后热热闹闹地嫁人,安安静静地相夫教子,享这一世安宁。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哪能事事遂心?我从小就没被当作寻常女子教养,又怎么可能和寻常女子那样平静生活?”
淳于望打听过我家世,闻言也不惊讶,只拿指尖轻轻地滑动在我面颊,悠悠道:“你要和寻常女子一样平静生活,又有何难?抛下你心底的野心和杀机,我便可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