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你受人凌辱,差点送命,还不够?”弦音如魔鬼般的笑脸似在眼前水纹晃动,楚宸的神情,一片木然。
“不……够!”苏小乐紧攥着拳,紧盯着楚宸,丝毫不准备放松。
即便,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辱,甚至差点为我送了命,还是不够!
绝对不够!
绝对不够!
这天底下,用什么也不够弥补你在我心头留下的空缺!
除了你自己!
楚宸轻笑,眸光清寂,直直地射入苏小乐的眼中,甚至心底:“真的不够么?”
那样寂冷到无波的神情!
苏影远远看着,心中一阵心悸,忽然间只想冲过去,大声喝阻苏小乐冒失的行动。
乐儿,乐儿,楚宸经不起这样的凌逼,尤其,来自他最珍爱亲人的凌逼!
他正要立起身大叫时,忽然头皮一紧,还没来得及痛叫出声,嘴巴已被一只熟悉的大手掩住。
“你又想干嘛?”柳沁揪着他的头发,却已一脸的气急败坏。
苏影一见楚宸,便如此失态,除了余情未了,他再没法作其他想法。
嗯,甚至感觉不只是余情未了了,简直是严重动摇了他柳沁的地位!
苏影努力挣扎着,奈何柳沁几乎将他整个身子抱在怀里,钳得紧紧的,再也无法动弹,只是望向屋中,额上已渗出惊怒的细密汗珠来,苦于给压制着说不出话来。
屋中,楚宸已被逼到床的最里角,苏小乐大半个身子倾在床上,目光煜煜,毫无放松之意。
楚宸忽而凄怆而悲哀地一笑,缓缓自枕边拔出一把剑来,望向步步紧逼的苏小乐。
苏小乐眸光一凝,哽着嗓子道:“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楚宸将宝剑拔出,左手持住,右手似忍不住一般,轻轻抚了抚苏小乐垂在锦缎上的墨发,再抬眼,已是雾气迷蒙:“乐儿,我自断一臂,够还你债么?”
苏小乐心里一紧,还没悟过他的意思来,楚宸右掌瞬间击出,砰地将他的身子打飞老远,左手一剑,狠狠向自己右肩砍下。
苏小乐身子飞出,眼睛却不曾离过楚宸半分,乍然见他如此,顿时失声痛叫。
宝剑剑锋刚要触着楚宸肩部时,一道刚强掌飞,骤然自窗口击入,生生将楚宸的宝剑打偏数寸,避过骨骼,却将肩部大片血肉,连同衣物,一齐削下……
先冲过来的是柳沁,其次才是苏影。
见到楚宸取剑出来,柳沁眸光一闪,终于依稀记得,当年的自己,也曾如苏小乐逼迫楚宸那般,逼迫过苏影,而苏影当时的举动是……以死相胁!
他忽然觉出苏影和楚宸,在某些时候还是挺像的。
然后他意识到苏影突如其来的变色并不是没有道理。
还好,虽然他发现不对时,出手还是晚了一步,楚宸的一只手臂,总算保全下来了。
苏影已迅速扶住他,掩了伤口急急道:“宸,你……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
楚宸低了眸,几乎要忍不住要迸出泪来,而臂膀上的疼痛,却似感觉不出来了,只是侧了头,木然地由了苏影慌乱地为他止血包扎。
苏小乐眼见变故陡生,心下大震,许久才醒悟过来,抢到床边,瞪向楚宸叫道:“你就这般厌恶我?你就这般厌恶我?”
他的声音沉痛之极,更有少年梦想骤然破灭的悲伤和绝望。
楚宸,居然宁可自断一臂,也不愿再与他一处么?
“楚宸!楚宸!”他大叫着,摔开柳沁拉他的手,便要去揪起楚宸的衣襟来。
楚宸恍若未见,眸光寂然无波。
苏影才将楚宸的伤裹住,眼见那剑下去着实狠重,虽未动骨,也却伤了几处筋脉,着实地忧心愧疚。见苏小乐还在纠缠不休,猛地伸出手掌来,清脆地甩过去一耳光,喝道:“闹够了没有?滚一边去!”
他正在恼怒之中,下手自是不轻,苏小乐给打得跌落床下,连嘴角都渗出血来。
柳沁忙道:“影,你疯了!楚宸这不是没事么?打他干嘛?”
这样还叫没事么?
真的楚宸丢了手臂甚至丢了命,柳沁也会云淡风轻地说一声没事吧?
苏影简直懒得和这一大一小两个混蛋说话,只是小心地为楚宸披着衣衫。

 


不想赌,因为不想输

苏小乐盯着父亲和楚宸,眸中水气氤氲,哑着嗓子道:“好……好得很!我便知道,你们两个,都将我当成了傻子!由你们丢来弃去的傻子!好,我……我不会再碍你们的眼!”
他说着,狸猫般一头窜出窗户,往远方遁去,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柳沁忙推苏影:“影,快去追他回来!”
苏影低头望楚宸时,他也正往着那空自摇晃着的窗户发怔,脸色已是惨白,叫他如何放得下心来去追苏小乐?
坊“沁,你……你去追乐儿!”
“为什么我去追?我来照顾楚宸,你去追吧!”
柳沁没那么傻,给苏影和楚宸单独相处的空间。
仂谁知,这一次,苏影的脾气也上来了,他的两眼冒火,冲着柳沁大吼道:“你去追他!乐儿若有一个好歹,你休想我再看你一眼!”
他也没那么傻,把柳沁和心神俱伤的楚宸放在一起,实在和把老虎和绵羊关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柳沁咬了咬牙,决定先记下这笔帐,以后再算。
毕竟如果不是他拦着苏影,苏影早就抢入房去了,而楚宸也不致会受伤了。
再瞪一眼屋中那对让他着实不爽的男子,他万般不甘地飞窜出去,去追那个翻天覆地的惹祸小祖宗。
一时屋中只剩了二人,苏影低头默默望了楚宸半晌,轻声道:“对不起,宸,我会……好好教训他。”
许久,楚宸的眼慢慢从窗外黑暗的天空收回,低低自嘲道:“教训他?不用了,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苏影不会安慰人,只是将楚宸小心地扶了躺下,下意识地握了他的手,向他传递着自己掌心的温度,静静地陪伴着。
沉寂得久了,楚宸神色终于略略平复,喑哑着说道:“我没事了,你也去看看……乐儿吧!”
那决绝含恨而去的少年,会不会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事来?
他完全没把握,却不由不去关心。
便是苏小乐将他逼死,终究也是……他自己的错,怨不得别人。
苏影深而明亮的瞳仁,转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忽然问道:“宸,我可不可以问你……你不愿接受乐儿,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还是因为……他强行凌逼了你?我……我也不信,你就那么不喜欢他。”
他一向最不喜欢理会这些琐事,可事关楚宸和乐儿的未来,他又怎能不闻不问,由着自己淡漠到无情?
他原来因自己和楚宸有着那段过往,对乐儿再去和楚宸相守,颇是觉得尴尬,并不乐意自己的儿子和楚宸相伴相守,但眼见乐儿如此疯狂,又不由得担心,转而觉得,若能将二人都安抚住,便是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楚宸沉默片刻,勉强地轻笑:“影,你也疯了,他是你的儿子,也便和我自己的亲骨肉差不多。天底下有儿子可以喜欢父亲,就是喜欢自己情人那样么?”
苏影却不曾将那些所谓的礼教放在心上,遂道:“他又不是你亲儿子,有什么大不了?就如柳沁比我大了九岁,我愿意和他一起,但若比我大了十九岁,我还是愿意和他一起,根本不成所谓的问题。乐儿的性情是桀傲不驯了些,可你的武功比他高,只要你不去纵容他,根本不必担心他欺侮你,若再不像话了,你大可出手教训,又有什么不好的?”
楚宸想笑,泪水却已簌簌落下:“影,这……不一样的。他是我一手带大,一手养育成了。我无法想象……当年的那个小小孩儿,居然……居然……”
苏影叹道:“我当年还根本没法想象,一个男人如何和另一个男人共度一生呢。可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没错,他曾是个小孩子,可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经见识到了,是不?如果……你能接受他,那种事……应该也不难接受,对不对?”
苏影劝慰得颇有些艰难。
哎,他家那个小冤家啊,喜欢谁不好,偏喜欢上了父亲昔日的情人!
而楚宸听他提起那件事,不由用手揪住头发,狠狠地揪着,将自己的头发埋到锦衾间,哽着声音道:“影,难道你认为,他懂得什么是相守一生么?他……他只是给我纵坏了,只是想占有一个他自己感觉很美好的事物罢了。他才十五岁,才十五岁……你认为,一个十五岁少年的感情,是确定的么?”
苏影眸子却亮了,他拉着楚宸手臂,小心分开他撕扯自己头发的手指,微笑道:“其实……其实你心里的确也有他,是不是?只是你觉得,我们的乐儿,还没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对你可能仅是少年一时冲动的情感?”
“呵,我相信,现在,我在他的心里,必定还算是特殊的。可我早已不是风华正茂的如花少年,二十年后,他青春正好时,我已经很老了,到时,他还有那个心情与我相伴相依么?”楚宸的手一用力,锦衾上的绸缎,已被生生地撕裂,他的喉咙滚动一下,继续说道:“对不起,影。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再拥有什么了……我不想再去赌。”
不想再拥有,因为不想再失去。
因为赌输了,必须再次赔上身,赔上心,赔上无法把握的未来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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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还是无情?

他曾妄图在苏影这里拥有,却只落得独自向隅的无奈和悲伤,再也不敢面对另一段更没有把握的感情了。
如今的他,连最美好的年华都已逝去,更加输不起。
平平淡淡孤孤单单这样过下去,未尝不算是一种平安喜乐的日子。
苏影无奈地摇头:“宸,如果两个人真心相守,年龄或辈份,都不会有问题。即便柳沁成了个满脸皱纹的糟老头子,我还是会守着他;而即便我变成了一堆可怕的毒草,柳沁也从没有放弃我……宸,不然,你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试试吧。你应该这么想:如果你赌赢了,你就可以一直拥有,你想要的幸福和安乐。”
坊楚宸苦笑,将头深深埋在衾中摇动着,再克制不住双肩的抽搐和颤抖。
苏影温言劝慰了好些时候,却觉楚宸似更加凄楚不安,只得闭了口,无奈叹息。
一弯弦月泊于柳梢含烟中,暗昧不明地似在随风而颤,幽寂的光芒,看得见,却触不着,看来好遥远,好遥远。
仂对于楚宸,幸福和光亮,一直都是这么遥不可及么?
柳沁终于追到了苏小乐。
事实上,苏小乐脑中一团凌乱,也不知自己该往哪边走,只是恍恍惚惚地乱冲了一阵,忽见前方已被一条颇是宽阔的溪水挡了去路,遂倚了岸边的一株石楠树,颓然坐倒。
满脑中,都是楚宸那样凄冷地看着他,一遍遍地问:“够了么?够还你债了么?”
然后,那样绝情而让人心惊地将宝剑砍向自己的手臂!
他便是那么招楚宸厌恶吗?
那么,楚宸当年,又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带他走,甚至是从自己的昔日情人身畔偷偷带走?
苏小乐抱着头,禁不住泪珠子一串串地往下掉,却固执地不肯发出哽咽之声来。
一只白皙纤长却柔韧有力的手,递来了一块巾帕。
柳沁叹道:“傻小子,别哭了。我就从没见过,有谁能把心上人哭到自己身边来的。”
苏小乐从小好强,自是不肯示弱,忙接过帕子擦了泪,故作平静道:“哼,我何曾哭了?只是想着……想着他居然是这般无情的人,心下不舒服而已!”
“哦?”柳沁笑道:“你觉得他无情?”
无情吗?
苏小乐恨恨道:“自然是无情。他居然……居然可以做到那样狠绝!”
“可我不觉得他无情啊!我甚至觉得他多情得很。”柳沁咪咪笑着,冰晶样的眼睛,泛着猎人般狡黠的光泽。
苏小乐禁不住回过头来,奇道:“多情?他都那样回绝我了,还多情?”
柳沁道:“当然多情了。如果他真的无情,直接就说你脾气大,任性刁蛮,他不喜欢就成,还会一再地由着你逼迫,甚至给逼得要斩下自己手臂来还债?”
柳沁望天长叹:“也亏得是楚宸,如果是我遇到你这么个不肖的东西,早一巴掌打你到爪哇国去了。他辛辛苦苦养你教你一场,还真犯贱了,给你欺凌污辱一场不算,还倒过来欠了你一屁股债!这笔帐,到底怎么算的?”
苏小乐眼睛忽然有些发直:“柳叔叔,你是说,楚宸实际上很疼我,甚至也喜欢我?他是因为……没有回应我对他的感情,才会觉得歉疚!”
柳沁击掌:“乐儿果然聪明,一点就透!可比你爹爹强多了!”
苏小乐眸亮如星:“可他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柳沁笑道:“有些心结解不开而已,而你的手段,也太笨了些。”
苏小乐想反驳,忽然忆起楚宸那俊美无瑕的容貌和温柔绵软的眼神来,顿时软下声音,居然低声求教:“那么,柳叔叔有没有什么好建议呢?”
柳沁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如狐狸般得意地说道:“自然有,咱们只要换种手段就成……”
柳沁就是绞尽脑汁,也必须把楚宸和苏小乐这对儿麻烦给弄妥,不然,除了两名当事人,连他自己也会寝食难安了。
庆王府里,天知道此刻那对旧情人正在怎样地亲热。
因不放心楚宸,苏影泡了茶,一边慢慢品啜着,一边在床畔守着,并不离去。
楚宸心中纠结,却不肯露出,只是低声道:“影,我没事,你去瞧瞧他们吧!”
苏影微笑道:“横竖有柳沁在,不会出什么事。他找着了乐儿,必定会带他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吧!”
楚宸点头道:“嗯,你很信任柳沁?”
苏影轻轻啜一口茶,但笑不语。
楚宸自嘲一笑:“我糊涂了。经了这十年,你们自然……比当年更加情深意厚。当日我见那柳沁性情暴燥,动辄便去伤你,还很不放心,瞧来只是我多心了!”
苏影叹道:“这天底下,又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物?只要能包容了对方的缺陷,两个人的相处,便再也没有过不了的坎。”
楚宸便不做声了,只是闭了眼卧于床上,却不时辗转,显然并不曾睡着。
到近天亮时,柳沁依然不见踪影。
苏影虽是依然沉静坐着,并不说话,也无焦灼之色,只是眸光已不时往门窗处飘过,而手中的茶盏,也不时在掌中捻着。
晨间,有侍女们前来服侍梳洗,见房中多了一人,楚宸又受了伤,也不敢多问。
楚宸令她们重取了水来,给苏影也洗漱了,自己勉强披了衣下床,与他一起用早餐。

 

谁在拖泥带水?

苏影有些神思不属,直到他走到桌前坐了,才似悟了过来:“宸,你的伤病俱是不轻,怎么下床来了?”
楚宸微笑:“都只是些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哦!”苏影打量着他苍白的面孔,低叹一声,欲语还休,终究却只是埋头,吃那炖得黏黏的菜粥和三鲜包子。
庆王府的厨师,一定是临时找来的。两个人,都是食不知味。
坊直到近午时,才有人通禀,说有位姓柳的男子,遣人送了封信,给王爷的客人苏公子。
楚宸正卧在软榻上,在向阳的窗口,晒着清清淡淡的阳光,感觉着那阳光里的丝丝温暖,闻报只是淡然地轻笑:“影,他们大约在什么地方等你去相聚,好一起回雪柳宫吧!”
他的笑容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甚至带了一抹温柔的欣慰,仿佛这一切,根本就是他最盼望的。
仂所有在意他的人,他在意的人,都走了,从此再不见面,日子将会宁静如水……
苏影也不知该不该再劝他什么话儿,只令人将信使传来,拿了信缄打开,匆匆看了,脸色刷地白了。
楚宸正小心观察着他的神情,见状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苏影忙将信笺一折,塞入怀中,面庞上堆起极柔和的笑容来,温和说道:“没事,柳沁劝服了乐儿,现在正在向东三十里的一处镇子上等着我呢。我……我也不能让他们久等了,这便去吧!”
楚宸笑道:“嗯,吃点东西再走,也不在乎他们多等个一刻钟。”
苏影摇了摇头,道:“我不饿。你好好歇着,别……胡思乱想的。”
他说着,起身便走。
楚宸勉强立起,站在门前微笑着目送他的修长身段消失在一丛花影后,立刻咪一咪眼,扭头唤人:“来人,即刻派人去打听,向东三十里的镇子里,雪柳宫的少主出了什么事!”
他的脸色也已发白,指甲抠入了木质的门扇中。
突然刷白的脸,突然堆起的笑容,急促离开的身影。
他不是傻子,他才不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他不是一心想着回复自己一无挂碍的宁静日子么?
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在意那个少年好不好?他有着天下最强的高手护着疼着,要他多什么心?
天际,浮云飘缈来去,变幻万千,再不知会泊向何方。
这一年的秋天,雪柳宫很忙乱。
据说,雪柳宫的少主病了。
也有人说,不是病,而是被人伤了。
也有人说,不是伤,不是病,而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总之,雪柳宫药香不断,医者如云,而去医治过的大夫回来后都缄口不言,对雪柳宫少主的病情讳莫如深。
楚宸多方打探,竟完全不得要领。
其时他的皇帝兄长对他虽是颇为恩宠,已没有强留他在京中之意,更不曾迫他入宫伴驾,按理此时正是他离开是非漩涡之地,远远避回桃源岛的最佳时机。
可仿若有什么牵系了他的手与脚,便是迈出庆王府,他眼望着的方向,却不是东海,而是雁陵山。
乐儿,那个少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明明放得开,放得下,却终究控制不住自己,悄悄写了封信,向苏影询问苏小乐的状况。
他努力写得很平淡,写了近期打算回桃源岛,仿若这封信只是一封告别信,随口在信尾顺带问下,闹得沸沸扬扬的少主重病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影的回信很快,但似乎更平淡,口吻之中,有劝他早日离开中原,安心隐居之意。苏小乐之事,竟是一笔带过:“乐儿不肖,历些折挫亦不为过,影自会妥为处置。”
说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只教人一颗心提起,再也放不下去。
楚宸劝了一百遍,让自己安下心来,只管回东海。
此时他的伤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弦音之事,对他的打击甚大,只觉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看人世沧海桑田,更对人情看淡了几分。
只是,当他跃上马背,准备奔回东海时,却不由拨转马头,飞驰向……
雪柳宫!
他虽是足智多谋,极擅心机,但一直到见到了苏影,他都没想好该如何去问苏小乐的消息。
柳沁显然还警戒着他,只要楚宸出现,他几乎和苏影寸步不离,连看向楚宸的眼神都是皮笑肉不笑,总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苏影冲泡了一壶雁荡毛峰,先奉予柳沁,看他倚着小几,端着喝了,方才双手递了一盏给楚宸。
“气色似乎好多了,已经大安了罢?”苏影小心地问着楚宸,唇间噙一抹微笑,神情甚是柔和。
楚宸点点头,寒暄了几句,到底忍不住,沉吟着问道:“影……苏小乐怎么样了?他的病,到底有没有大碍。”
苏影皱了皱眉,一时未答。
而柳沁已抱了肩走过来,嘿然道:“你理会他做什么?你不是宁死也不愿和他一处么?”
楚宸不由红了脸,吃吃道:“我……我不和他一处不假。可他到底还是我一手养大的,难不成看他重病了,都不能问一声么?”
柳沁哼了一声:“要绝就绝到底,也让那小子彻彻底底死了那条心。这么着拖泥带水,算什么呢?”
“沁!”苏影忽然打断他:“不用说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碧落峰的碧落寺

楚宸心里一跳,忙问道:“他……他到底怎样了?当真病得很重么?”
苏影温和一笑,柔声道:“你放心,他没事。他的病么……已经好了。”
“他……他是什么病,现在又在哪里?”越是蒙昧不清,楚宸越是提心吊胆,已是不由自主向前追问。
“没什么大病!”苏影笑道:“真没什么大病,目前正好好在别处静养着呢。我知他对不住你,一定约束他,不许他骚扰你。”
坊别处?
难道苏小乐不在雪柳宫?
柳沁已然说道:“是啊是啊,那小子身体从小就扎实得很,没事的。不过是那晚一时气怒奔走时运功岔了气,吐了几口血,然后昏迷了半个多月而已!早就恢复过来了!”
仂昏迷了半个多月,还而已……
楚宸一向对柳沁无语,如今更是无语。
“他……他现在在哪里?我快走了,打算再见他一面。嗯,我只悄悄地见他一面,眼见他好好的,我离开了,也才安心。”楚宸低沉着嗓子,用轻咳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苏影沉了沉脸,慢慢走到窗口,有些恍惚般望着苍茫的山色,低低道:“宸,不用见他了。让自己还只记得,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年,岂不是好?”
“他……他究竟在哪里?”楚宸已止不住嗓子口的干涸,提高了声音,却有些沙哑。
而双手,已经紧张地攥了起来。
苏影不答,黑黑的眸子,似有些水汽迷蒙。
“他出了……什么事了?”
这空气,太过沉闷了,闷得楚宸透不过气。或者,是因为他的身体尚未复原吧?
苏影似有些为难,别过脸去,还是没回答。
柳沁却似受不了这样僵持的气氛了,猛地立起身来,遥遥一指雁陵山的东南方,高声道:“此处往东南二十里有个碧落峰,你要去找他,便去找他吧!能将他劝回来最好,免得影儿夜夜睡不着觉。”
夜夜睡不着觉?
楚宸望向苏影,眼底果然有一圈的淡淡青黑。
苏影勉强笑了一笑:“或者,他选择那样的路,也好。至少可以修身养性,是不是?”
修身养性?
苏小乐那样任性捣蛋的少年,和修身养性似乎是风牛马不相及……
楚宸站起身来,望一眼若无其事散淡笑着的柳沁,再望一眼僵着身体盯着窗外的苏影,忽然跳了起来,飞奔出去。
奔向东南方。
待他走得远了,柳沁散淡的笑忽然放开,变得邪肆放纵。
苏影僵硬的身体,也迅速柔软下来,甚至有几分无力般,坐倒在柳沁身畔。
“喂!”他一推柳沁:“这样行么?”
“行不行,且看着吧!横竖咱们也没吃什么亏,乐儿更不会吃什么亏,对不对?”柳沁笑得漂亮却可恶之极,低下头来,就去亲苏影的唇。
苏影的背脊顿时僵硬。
每当他一紧张,身体都会比较僵硬。
比如,给柳沁温柔亲吻抚摸时。
再比如,说谎时。
碧落峰。
山石耸峙,山道蜿蜒。
楚宸奔到半山腰时,拿袖子拭了拭额上鼻尖的汗珠。
这时,他听到了钟声。
很悠扬的钟声,却很飘缈,甚至带了种悲伤般,悠悠地在清山绿水云气雾霭中缠绕。
这是,不属于红尘的山寺佛钟声!
楚宸的汗水,忽然间就擦不干净了,而且越擦越多。
明明是秋天,为什么还这么热?
热得让人胆战心惊!
峰顶,果然有座山寺,寺名便叫做碧落寺。
或者因为地处高远,又非初一十五,这日的寺中香火并不鼎盛,僧人见楚宸衣冠楚楚,气质尊贵优雅,更不敢怠慢,急急引了进去。
大殿里,除了慈眉善目俯视苍生的无上佛祖,旁边还供了一女子塑像,俊婉眉眼,眸若夜珠,天青色衣裳上,披了若可随风而动的披帛,袖袂飘飘,出俗脱俗,再不知是何年代的人。
僧人见楚宸望向那女像,忙解释道:“这是两晋时一位闺名叫作碧落的云娘娘塑像,她曾拿出体己,换购了大量的粮食,给避难山中的山民,救人无数,因此信徒们在她薨逝后建了这座寺庙,初一十五过来求拜,灵验得很呢!”
僧人瞧着楚宸俊美的面容,笑道:“特别是婚嫁之事,信男信女但有所请,无不如愿,常是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呢!”
楚宸无心听这些,只是问道:“大师可知,这寺中有无一位名叫苏小乐的人在此寄居?”
僧人怔了一怔,道:“应该没有吧?我们这寺庙不大,并未专设客房供香客盘桓。”
楚宸心里更紧了:“那么,有没有叫苏小乐的人,在此出家呢?”
僧人皱眉道:“这个么……小僧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楚宸忙取了一锭黄金出来,微笑道:“这点香火钱,请大师为在下多点几盏祈福的香油灯吧!”
金灿灿的光色,立时映亮了僧人的眼睛。
他笑道:“小僧不记得有叫苏小乐的人,但新近的确来了位俗家姓苏的少年,在此落发为僧。据说,他原来是雪柳宫的少主呢,所以雪柳宫着实布施了不少香火钱给本寺呢!”
楚宸急急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僧人答道:“这少年性情孤僻高傲得紧,不喜和众人同居,远远住在寺后一间小茅屋里看菜园子呢!”
话犹未了,眼前已失去了那俊美男子的踪影。
僧人摸了摸光头,笑了笑,双手合十,向着佛祖喃喃而念:“看不透是祸,看得透是福,看得太透,亦是祸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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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碧落之事,见皎皎新文:《胭脂乱:风暖碧落》,书号70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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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碧落:传说,碧落是东方的第一层天,碧霞满清空,高处不胜寒。蓦然回首,谁能在乱世守侯,送我一缕暖风?
慕容冲:数载枕边娈童,一朝铁血皇帝;心比天高,恨比天高。玉面修罗横刀立马时,大秦长安血流成河日。天下在握,伸出手掌时,却只有决绝的入骨孤凄。
杨定:他人笑我太天真,我笑他人看不穿。周旋乱世,本该游戏人间,为伊人双手染血,是谁误了谁的一生?

 

一生的骗局

楚宸一路急奔,冲出老远,方才看到了那座茅舍,却是远离寺庙,孤零零地座落于一处老槐之下,屋顶和墙壁,俱爬满了丝瓜、南瓜之类的农家瓜果。
一个身材颀长纤瘦的灰衣僧人,正掂着脚尖,专心地将一条条碧绿的丝瓜采摘了,放到身畔的提篮中。
“乐儿!”楚宸禁不住失声而叫。
那僧人转过身来,只十五六岁年纪,头顶光洁无发,容色白净,面容憔悴,两颊已瘦得凹了下去,更显出双眼大而幽黑,正是当日那跳脱不羁的雪柳宫少主,苏小乐。
坊一见到楚宸,他的黑眸里闪过一抹异常的光亮,却迅捷逝去,缓缓地转过身,垂下睫,端正地打了个稽首:“施主,小僧无心有礼了!”
无心!无心!
仿若惊涛拍岸,瞬间将楚宸卷入。
仂他颤着脚,缓缓走向前去,小心地问:“你若无心我便休,是这意思么?”
苏小乐答道:“六祖坛经云:若无心人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小僧若无心,则草木瓦石都了无情义,要释佛中真义,便容易多了。是以取名无心。”
“草木无情,那人呢?人也无情么?”楚宸急怒道:“你父亲寻你十年,盼你十年,就落得你无心而出家么?”
苏小乐垂了眸,低声道:“草木无情,人自然也无情。十余载相处,说舍便能舍,小僧又何必计较那些虚妄的父子情?你舍得了,小僧同样舍得了!”
他再一稽首,拎起提篮,缓缓走向茅舍。
楚宸大急,一把拽下他的提篮,抓了他衣服便叫道:“乐儿,闹够了没有?闹够了,便……便回你父亲那边去吧!”
苏小乐挣开他的手,眸光灼然:“小僧既已出家,哪里还有父亲?施主,请将小僧的提篮还给小僧,勿扰了小僧给师兄们备菜。”
楚宸听他一口一个小僧,又惊又气,眼见苏小乐将提篮夺走,迈步又走,不由恨声道:“不许去!不许去!我教你一场,养你一场,不是为了教出个看菜园子的和尚来!”
苏小乐顿下脚步,眼神明光曜曜:“那么,请教施主,你教小僧一场,养小僧一场,为的是什么?”
楚宸一呆。
他看着苏小乐从小儿长大,只觉这孩子笑容温暖,可爱贴心,一时自私了,便将他从父亲身边悄然带走,却也不曾细想过,他想要这孩子日后长成什么样的人物来。
他的性情本就恬淡,几乎下意识的,觉得只要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过一辈子,便是种幸福了。
出家为僧,当然已和寻常人的幸福快乐毫不沾边。
可若他不出家为僧,便能快乐了么?
柳沁说,只为自己的拒绝,他运功岔气,重病一场,差点性命不保。
与其深陷情网,在悲伤绝望中扑腾等死,还不如身处佛门,寄情佛理,还可一时得些心理慰藉。
柳沁和苏影就这般地放手让苏小乐出家,莫非也是这样万不得已之中的退而求其次?
而苏影,他那般忍耐着,不告诉自己一点半点苏小乐的状况,显然是不欲逼迫自己,让自己为难。
那么自己呢?
就由着苏影那般再次承受父子分离的苦痛,由着苏小乐年纪轻轻万念俱灰?
“乐儿……”楚宸低低而悠长地呼唤,拖着微哽的尾音:“我要你在红尘俗世中活着,快快乐乐地活着,张扬着属于人之天性的幸福。”
苏小乐扬起头,黑眸终于不再冷淡或清亮,却蕴了大滴的泪珠,那样热切而伤心地望着楚宸,哽咽道:“我的幸福,你不肯给我。”
楚宸疲倦地苦笑:“你觉得我给得起么?”
“为什么给不起?”
“乐儿!”楚宸抬起头,抚他的头。
那光洁的头部,本该长着如墨的黑发,如今,却如此荒谬地寸草不生。
“你该得到更好的。等你再大些你便会明白,我们之间存在的感情,并不是生死相依的爱情。那只是一种依恋,一种爱情的错觉。”
“不是么?”苏小乐忍住自己想抱住他的冲动,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声调:“如果不是生死相依的爱情,为何在生死关头,你会替换下我,为我去死?你能说,你不喜欢我?”
或者,我对你……真是爱情吧?
那你对我呢?可以同样生死以之么?
便是现在能,将来能么?
楚宸闭一闭眼,终究没法将这话问出口来,他只是很轻很轻地说道:“罢了,罢了,若你认为我给得起,那么,你便拿去吧!只要是……我所能给的……”
他说最后一句时,已抑不住话语中隐隐的悲伤。
乐儿,你现在要我,我由你;以后不愿再和我一起,我也由你。
当两人共享天堂时,我不会忘了提醒自己,可能前方便是地狱。
如果在地狱中看你幸福,怕也比站在这里眼睁睁看你一蹶不振好吧?怕也比看你如今如花儿般过早萎落好吧?
苏小乐眸中晶亮,凝在楚宸含笑带愁的面庞,忽然向他怀中扑去。
楚宸张开双臂,温柔将他抱住,然后轻轻地吻他的额,如同小时候那般,用甜丝丝的清香,将他包围。
苏小乐吸一口气,微一昂头,已吻住楚宸的唇……
楚宸身体一阵颤抖,脸色已微微发白。
他慌忙地别开脸,低低道:“乐儿,这里是佛门净地!”
苏小乐笑得眼睛如月牙儿般纯真可爱着:“寺里的师父早说了,过了围墙,这后面的菜园,已不算是佛门了。”
他推着楚宸,便往自己的茅屋里挪去,手中却一点也不放松……又是痛/楚,又是愉/悦,已迫得楚宸发白的面色转向潮红,发出隐忍不住的低低呻/吟,而神智,便是那般,无声无息地沉/醉堕/落下去。
这一刻,两人的相亲相爱,甚至肌/肤相触相溶,似乎也没有那么让楚宸抵/触。
苏影说得没错,眼前的少年,年纪虽轻,却已有了相当成熟的身体,甚至懂得怎样克制自己的欲/望,怎样去取悦他,怎样让他沉/沦迷失,又是怎样让他突破了心里对于二人不平衡辈份的顾忌,忍耐不住发出舌/干口/燥的呻/吟,然后向操/纵自己身体的少年求助求恕,浑然忘了将自己紧紧拥/抱逗/弄着的,是他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
接受苏小乐,似乎并没有楚宸想象中的那么难堪和纠结。
他只须听从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渴/望,自己的心灵,便能不带一丝为难地躺在少年身下,宠/溺地抱住他纤瘦而结实的腰线……
一切结束时,已是傍晚时分。
略嫌昏黄的暮阳,斜斜打到少年的脸上,更显得容貌绝美,肌肤晶莹,一对眼睛如珠似宝,情深无限。
“楚宸,宸……”那少年跪在他身畔,虔诚地吻着他的脸颊,以及他汗湿的光洁躯体,认真地发誓:“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只听你一个人的……”
楚宸擦着少年头上的汗,无奈地叹息:“你若听我的,便快快把头发留起来,再不许当和尚了!”
“嗯,我不当和尚!”
少年嗤地一笑,居然泛出一丝得意来,让楚宸恍惚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可下一刻,少年又吻住了他的唇,那样销魂地呢喃:“既然你不舍得我,我又怎么舍得当和尚?我舍不下你,一生一世,也是舍不下的……”
那样的亲/吻,那样的抚/摸,又迅速唤起了身体的反应,让楚宸忽然感到,这个少年,早晚会霸道地将自己淘空,还以幸福为名义,认定是在让自己快乐。
苏小乐看来很快乐。
那么,他快乐么?
似乎……也很快乐……
唉,这个小妖孽,再长大些不知会变成啥样子了……
楚宸无奈而销/魂地应和着少年的动作,低/喘着,呻/吟着……
第二天清晨,楚宸起身煮了简单的南瓜粥来,唤苏小乐起床吃了,才说道:“呆会去和主持告别一声,随我回雪柳宫吧!”
苏小乐脸红了红,说道:“我才不回去呢,柳沁会笑话我的!我和你直接去桃源岛。写封信告诉一下我们已经在一起,不就行了?”
楚宸低头一想,真和苏小乐这样了,再见苏影难免尴尬;何况柳沁那性子,的确是不饶人的,何止乐儿会给取笑,只怕连自己也会成为取笑对象。
——不如先带苏小乐回桃源岛去,隔个一年半载,等苏影想乐儿想得紧了,到时再见面,便顾不得再来考虑那些曾经的尴尬了。
不但不回雪柳宫,苏小乐甚至不肯去和前面山寺中的僧人告辞,也说是怕人笑他三心二意。
楚宸谅他少年心性,也不舍得勉强他,遂由了他悄悄从僻静小路绕到寺前,远远对着碧落寺的大殿叩头。
“云娘娘,请护佑我和楚宸白头到老,一生相依,永不分离。”苏小乐很正经地说着,抬头却见了楚宸温柔宠纵却带了些黯然神伤般的神色,又立誓道:“我会陪着楚宸,一直到他白了头,皱了脸,老得走不动,才和他一起死去。如果我负了他,让我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做讨不着老婆得不着爱人的和尚!”
楚宸心里大震,呆呆望着苏小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十五岁少年的誓言,当得真么?
或许……可以当真吧?
至少,他可以赌一赌,赌一赌这一场足以让天下人侧目而视的爱恋,是否会有一个幸福的收场。
他自然不知道,苏小乐不肯去庙中和师父师兄们告别,是因为他根本不曾出家,寺中的僧人,是事先买通的;寺后的茅屋,是临时搭就的;而那头墨黑的头发,也只是临时剃掉而已。甚至因为苏小乐怕痛,柳沁和苏影都没舍得在他头顶烫上戒疤……
苏小乐不肯回雪柳宫,不是怕柳沁取笑,而是怕苏影不会说谎,一时不慎,说漏了嘴,坏了他好容易骗到手的幸福。
嗯,没错,是骗来的。
苏小乐早就已经决定,要把楚宸骗上一生一世,让他白了头,皱了脸,老得走不动,两人结伴死去后,再在黄泉路上,告诉他这一场骗术。
骗来两人一生幸福的可爱骗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