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宁王回京被解禁,叶家也倒了,因为谭家娶了宁王的女儿,还逃过了一劫。
宁王和宁王妃派人去梅州看佳倩,谭家怕事情暴露,拿捏着佳倩的女儿威胁她,不许她跟来人说真话。佳倩胆子小,又良善,便没敢跟去看她的人说实话。
后来,宁王登基当了皇上,谭家才真的害怕了。他们知道乾武帝狠戾,若是知道他们虐待佳倩,肯定饶不了他们。便给佳倩公主吃了慢性毒药,说她是身子不好,病死的。佳倩公主死后,谭家又怕碧姐儿说出去,毕竟碧姐已经懂事了。便又丧心病狂地把碧姐儿溺死,说那孩子因为丧母难过,失足落入水里…
钱亦绣听了气得直咬牙,流着眼泪骂道,“丧良心的东西,该杀。”顿了顿,又道,“不过,那些不知情的旁枝的确死的冤枉,特别是那些孩子,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蚌壳屋里的珍珠娃却说道了,“娘亲,你该跟你哥哥说说,让他去求情。上天有好生之德,乾武帝一直子嗣单薄,或许就跟他前生今世杀孽太重有关。战场死人再所难免,可若是屠城,或是大肆屠杀无罪的妇孺,那是损阴德的,这一代不报,下一代都会报。乾武帝再如此下去,真的会绝嗣。”
珍珠娃可是半仙,他的话必须听。而且,从他的话里听出,似乎乾武帝的前世也是有故事的人。
钱亦绣擦了擦眼泪,对梁锦昭说道,“那大爷快去把这些话跟我哥哥说说,让他去求情。自古以来,仁慈的帝王都不会杀罪臣家的女眷或是孩子。太子妃三人,可都快生了,应该为她们和下一代积福才对。”
梁锦昭想了想,说道,“我跟太子殿下是君臣关系,有些话我不好说得太透,他也不一定听得进去。不如我把他请来家里,你们兄妹相处多年,或许更好说一些,他也容易听进去。”
的确是这样。
钱亦绣点点头,又说,“再把弘济请来。弘济仁慈,他也会说服太子。”
两人商量着,明天把朱肃锦和小和尚请来家里吃晚饭。
夜里,钱亦绣总是睡不踏实。她又想起给她托梦的宁王妃,还有没见过面的佳倩公主母女。乾武帝那么强势、铁腕,可他的妻子和唯一的嫡女,外孙女,活着时的日子都过得苦。
再能干有什么用,最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哪怕把家下姓谭的人都杀光,佳倩公主母女也活不过来。
钱亦绣在前世时,每当看到一位伟人发妻的相关文章,看到照片上那美丽的面容,那么鲜活的生命,心里都会难过好久。跟丈夫没有过过几天日子,二十几岁时就死了…说白了,丈夫不属于她,不属于她之后的任何一个女人,属于天下…
还有朱肃锦,那么善良的孩子,生母和胞姐死的都凄惨,他该有多难过。
钱亦绣的心里又难过起来,朱肃锦是太子,是龙子龙孙。但他归家后,为什么自己想到他时,最多的是心疼呢?
不知道他会不会顺利继承皇位,也不知道宁王妃留一手是不是多余。
但愿宁王妃是想多了。
梁锦昭累了一天,头一落枕就睡着了。半夜醒来,才感觉到小妻子翻来覆去,还有低低的叹息和梦呓,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是清醒的。
他伸出胳膊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庞,又轻轻抹着她的后背。低声耳语道,“绣儿,不要想的太多。每个人的命运不同,这跟他们的选择或是身上的责任分不开。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你觉得宫里不好,但大把的姑娘都在往那里钻呢…”
他的手掌温暖,被他慢慢抹着,钱亦绣也放松下来,笑着轻声道,“哎呀,别靠我太近,我身上有味道。”
梁锦昭吸了吸鼻子,笑道,“嗯,是有味道,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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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亲人
第二天,外面还飘着小雪,寒风凛冽。
钱亦绣刚把吃饱喝足的小哥俩哄睡,崔氏就来了。
崔氏穿着黑底五彩撒花缎面出风毛斗篷,暗红缎面绣花出风毛对襟短袄子,深紫色马面裙,明艳端庄,雍容华贵。若是忽略掉稍显松驰的皮肤,感觉多年前那个美艳开朗的少妇又回来了。
自信真是个妙不可言的小东西,有些人弄丢了,终其一生也找不回来。可有时候却会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让人拾回并重新振作起来。
曾经被打击的像无头苍蝇的崔氏,竟然因为有了一对双胞胎孙子,又立了起来。
没有爱情有亲情,没有娘家有孙子,总有希望。
崔氏在小床边看了几眼孙子,眼里抑制不住喜悦。
等她看完了,钱亦绣汇报完小哥俩这一天一夜的进步,才说道,“婆婆,昨天大爷回来说,太子心疼胞姐死的凄惨,难过异常。想请他今天晚上过来吃顿饭,我们劝劝他。我想着,再把我娘和弘济小师傅请来,会更好…”
崔氏点头道,“唉,昨晚我们也听公爹说了,佳倩公主母女真可怜。佳倩公主小时候,我也看过一眼,那真真是个温柔漂亮的小姑娘,那谭家一家丧良心啊,怎么忍心虐待那么好的人呢。”说完,还擦了擦眼泪。又道,“好,我让厨房准备一桌素席,再让外事房写贴子给钱亲家送去。”
钱亦绣点头致谢。
崔氏又遗憾地说,“老祖宗和公爹说了,这次皇上震怒,咱们也不好再大张旗鼓地给我孙子庆生了,只请几家亲戚来吃个饭。”
钱亦绣道,“嗯,大爷也这么说,可不要在这时候找不自在。”
崔氏又看了几眼小哥俩,才叹着气走了。肉痛的模样,好似小哥俩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既然钱亦绣要见朱肃锦和小和尚,就不能再睡在卧房里。曾嬷嬷虽然极不赞同,但也只得把东侧屋收拾出来,关紧窗户,挂上大厚门帘,又让人把炕烧烫,再在屋里烧了两盆银霜碳。
下晌,钱亦绣晌歇起来,就来到东侧屋的炕上。大炕在北窗下,她斜倚着,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将近一个月,她都是坐在床上看窗外,只能看到小小的一方天空,和几棵树。
她直起身子,贪婪地看着窗外。玻璃上的冰花不太厚,透过晶莹的冰花看外面,景色朦朦胧胧,还有些变形。依稀看到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落满了地上、树上、层层叠叠的飞檐翘角上,整个世界银妆素裹。
一对比,她更觉得屋内温暖如春。
曾嬷嬷又念叨起来,“大奶奶,别靠窗边太近,那里凉,要坐病的。月子里坐了病,这辈子都好不了。”
钱亦绣又老实地靠在枕头上,转过头看着两个还睡着的小家伙。他们的小床也被搬来了大炕边。
这时,听到院子里白珠回了屋里,隔着门帘说道,“大奶奶,咱们家的夫人和大奶奶、弘济小师傅他们带着哥儿、姐儿都来府里了,先去万寿堂给老祖宗请安去了。”
钱亦绣听说连弟弟妹妹都来了,极高兴,她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又吩咐人去小厨房做些小孩子爱吃的点心。
不大的功夫,吴氏奶奶、小娘亲、小和尚、明儿、静儿便都来了。他们先在厅屋里的碳盆前把身上的寒气驱散,才进了侧屋。
明儿和静儿一下子冲到小床边,看到睡着的小哥俩,都极自觉地不大声说话。静儿不可思议地说,“他们好小呀,比弟弟还小。”
明儿老练地说,“他们是咱的外甥,比弟弟小一辈,当然要比弟弟小了。”
静儿恍然大悟,又抬头对钱亦绣说,“姐姐,外甥什么时候会说话?我好想听他们叫我小姨呀。”
明儿赶紧补一句,“还有舅舅。”
钱亦绣笑着捏捏他们的小脸,说,“明年,他们明年就会喊小姨、喊舅舅了。”
两个小人儿高兴地笑弯了眼,又排排站着看外甥。
几个大人围在小床边看了孩子后,吴氏和潘月才坐去了炕沿边,小和尚坐在椅子上。
先是说了一阵孩子,潘月还亲手给两个小家伙做了一身衣裳。小红衣裳上的金色福字纹是用挑花针绣的,好看,又有立体感,正好生辰宴上可以穿。
钱亦绣十分喜欢,还是说道,“娘,绣这种针多费事啊,娘辛苦了。”
潘月笑道,“他们是娘的外孙孙,娘做着高兴,才不觉得辛苦。”
小和尚也给一对小外甥送了两个用花梨木雕的小貔貅当见面礼。
之后,几人又说到佳倩公主母女及朱肃锦,吴氏和潘月用帕子抹起了眼泪,小和尚也叹着气。
天暗下来,想着朱肃锦快来了,就让人把小床又抬进了卧房,让两个小兄妹去卧房看小外甥。
天完全黑下来,梁锦昭领着朱肃锦来了。
朱肃锦穿着黑底云纹锦缎长袍,头上只简单地插了一支白玉簪,脸带郁色,嘴唇抿成一条缝,嘴边还有一圈淡淡的黑色。高中生瘦了,连肩膀似乎都跨了下来。
古人早熟,朱肃锦又长得身材高大,娶了几个媳妇,钱亦绣总恍忽觉得他就是个大人。可今天一看,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是个高中生。她心里更加心疼他了,不觉眼圈红了起来。
朱肃锦只听说会把弘济请来,却没想到吴氏和潘月都来了,稍稍愣了一下。
自从听说胞姐和外甥女的真正死因后,再想到死去的生母,他的心中似有一团烈火,要把他燃尽。可又说不出倒不出,他怕自己的这团火再把父皇烧得更加暴戾,一直忍着,憋得难受。
看到他这样,吴氏和潘月都流泪了。潘月见朱肃锦要坐去小和尚身边,伸出手来,柔声说道,“锦娃,好孩子,过来,到娘这边来,娘想你。”
吴氏听了,便坐去了椅子上。
朱肃锦来到潘月面前,他没有坐在她旁边的炕上,而是坐在她脚边的蹋板上,抱住她的腰,把头放在她的腿上。低声说道,“娘,儿子也想你,想得紧。”
潘月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脸颊,柔声说道,“锦娃,娘在这里,有事跟娘说,别放在心里,当心把人憋坏了。”
朱肃锦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潘月唔唔地痛哭起来。边哭还边说,“娘,儿子难受,娘,儿子心里难受…”
钱亦绣和吴氏也跟着低声哭起来。潘月流泪道,“锦娃乖,哭了就不难受了。再大的事情也不怕,你还有这么多亲人,我们都站在你后面,帮着你…”
朱肃锦边哭,边絮叨着,生母、胞姐、小碧姐儿如何可怜,如何活得艰难,死得得悲惨…他如何没用,没有保护好他们…又说,他寄养在钱家,是多么幸运,多么幸福,在钱家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若是去了别人家,他还能不能活下来也未可知。宫里不好,远没有钱家温暖舒心…
潘月流着泪劝着他,钱亦绣也会哭着插几句。朱肃锦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阵,似乎才好过了一些。蓝珠、紫珠、白珠端了盆子进来,他们几人净了面后,又坐下叙话。
潘月一直拉着朱肃锦的手,让他坐在炕沿上,还说,“这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妹子,怕啥。”
钱亦绣斟酌着把珍珠娃的话说了,当然不好说绝嗣之类的话,只说太子妃几人快生孩子了,应该给孩子积福,少伤及无辜的生命…
小和尚也说着上天有好生之德,要心胸宽广,多做善事之类的话。
梁锦昭等人也适时地劝解几句。
朱肃锦之前一直矛盾不已,既恨谭家丧尽天良,又觉得旁枝家的孩子无辜。现在把心里的郁气哭出来了,也就能听得进去劝解了,再加上的确应该给他的几个孩子积福。便点头答应,说回宫后,说服父皇,只杀谭家主家的大人,没参与其中的孩子,还有旁枝,就发配边关,或是充官奴。
要吃饭的时候,明儿和静儿才从卧房里被放出来。两个小人儿的眼睛都是红的,因为他们听到娘亲和哥哥姐姐都哭得厉害,也在屋里跟着大哭起来。
静儿还拉着朱肃锦的手说,“太子哥哥,你别回宫了,就跟着我们回家住。”
朱肃锦摸着她的小包包头说,“哥哥也想啊,但是不行,宫里是哥哥的家。”
他们几人在桌上吃的素席,钱亦绣因为特殊情况,还是吃的发奶营养餐。
明儿想吃肉,跑过来吃姐姐碗里的肉。可吃了一口,就皱眉说道,“不好吃,没放盐。”便又回桌上吃。
小哥俩真是个好孩子,朱肃锦来了后就一直睡得香,连众人的哭声都没把他们吵醒。等他们吃完饭,才开始高声嚎叫起来。
钱亦绣进屋给他们喂了奶,又抱到了侧屋。
两个乳母分别抱着孩子给朱肃锦磕了头。钱亦绣指着朱肃锦介绍道,“宝贝儿,看看,这是你们的皇舅舅。”
两个孩子很给面子地瞪大黑眼珠看着朱肃锦,冲他吐出几个奶泡泡。
看着这两个软软的小人儿,朱肃锦笑了起来,有孩子真好,这就是希望。等自己的几个孩子出生了,他们存在的地方,才能令他有家的感觉和归属。
他每个孩子都抱了抱,还给了他们一人一尊羊脂玉的飞马当见面礼,说他们的生辰宴自己就不来了。
夜里,梁锦昭更黏钱亦绣了。他把她抱得紧紧的,滚烫的身子让钱亦绣又出了一身汗,她觉得后背更痒了,味道也更难闻了。
她推了推他,嗔道,“等过两天我能沐浴了,你再这么抱我吧。我后背痒,味道也不好。”
梁锦昭固执地没松开,帮她轻轻挠着后背,说道,“你们家还在乡下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去你家了。我喜欢看你的家人心往一处使的和睦,喜欢看你们相亲相爱的温暖。哪怕再穷,吃不饱饭,你们都是快乐的,相互谦让的…我们梁家还好,亲人之间还算团结。可在京城,绝大多数家里却不是这样的。就说我外祖家吧,我经常会看到他们为了一点利益互相算计,哪怕手足丝毫也不讲情面。我娘被崔家陷害,也的确是他们的家风…”
冬月初四,梁家摆满月酒。梁老国公在官场经营几十年,人员关系极好,再加上梁锦昭是乾武帝的心腹爱将,锦绣县主又是同太子殿一起长大的姐姐,本来京城的许多人家要来庆贺。但因为乾武帝震怒,那些人家也歇了心思。
梁家一开始准备开两百多桌的席面,但最后也只请了些亲戚来,就是钱家、长丰大长公主府、潘家、万家,还有几家姻亲及族亲。
一大早,净房里的大木桶里,就注满了热水,里面又放了一些干花瓣,钱亦绣还偷偷放了些碧泉,又破例让紫珠来帮她搓背。
梁锦昭今天也请了假,还想帮小妻子搓背,被钱亦绣瞪了一眼,便笑着没去抢这个美差了。
钱亦绣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出来让人把头发擦干,再喂了两个小家伙的奶。
然后就开始打扮起来。她穿上金色镶边朱红花鸟纹样云锦对襟大毛褙子,金黄镶边白绸撒金竹叶立领衫子,明蓝菊花刺绣马面裙。头戴五凤衔珠步摇,项戴镶玉七宝璎珞圈,再化了妆。
镜子里的美人丰腴艳丽,比之前少了几分淡雅,却多了几分妩媚。特别是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满的温柔化都化不开。当了母亲和没当母亲,真的不一样。
这一生她才十六岁,当了妻子,当了母样,似乎已经圆满了。
她打扮好后,又给已经洗好澡的小家伙穿上潘月送的红刻丝挑花针绣的福子纹小衣裤,戴上虎头帽,穿上虎头鞋,挂上小金锁。
看看,小后生漂亮的不像话。
钱亦绣高兴的又一人亲了几口,弄得他们一脸口红印,她又咯咯笑着把他们的脸擦干。
梁锦昭也收拾好了,他穿了一身湖蓝绣团花提金长袍,腰系雕花玉带。
两人出门,梁锦昭去前院,钱亦绣带着抱孩子的乳母坐轿去了万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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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凑一堆了
万寿堂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为了应景,连屏风都换成了玉雕五子登科的花梨木底座插屏。
梁家女眷都来齐了,厅屋里珠环玉绕,香气扑鼻,一片欢声笑语。
老祖宗看到两个小家伙,得知诚哥儿已经长到八斤半,信哥儿也已经八斤,欢喜得连连说道,“好,好,真是两个漂亮又健壮的小子。”
她坐在罗汉床上,还每个小子抱了一下。所谓抱,也只是把包成小辣椒的孩子放在她腿上,乳娘蹲在旁边把着。
孩子虽然被包被包着,但小胳膊还露在外面,小拳头不停地揉鼻子揉眼睛。也很给面子地“啊、啊”打着招呼,罕见地没有张嘴嚎哭,看得老太太欢喜不已。
崔氏在一旁数落着两个小子这几天的进益,末了,还咯咯笑道,“老祖宗是福星,连我们的爱哭包看到您都不哭,还可着劲地笑。”
说得老祖宗更高兴了。
等老祖宗稀罕够了,大老夫人和二老夫人也一个小子逗弄了一会儿。
雪姐儿喜欢弟弟,凑上前去赶着叫弟弟。
张氏听到崔氏的哈哈声,觉得特别刺耳。她看了看儿媳妇杨氏的肚子,又瞪了杨氏一眼。自己生不出儿子,也该赶紧给通房丫头停药呀。
杨氏的眼神暗了暗,自己才二十岁,又不是不能生,为什么要让丫头生个庶长子呢。
不多时,女客们陆续来了。吴氏和潘月领着明儿静儿最先来,接着客人们陆续到齐,女眷孩子加起来,也有三十几人,厅屋里坐不下,又去了侧屋。
梁锦玉的婆婆黄大奶奶说会话,逗弄完两个小孩子,又拉着钱亦绣对老祖宗笑道,“昭儿媳妇到底是潘先生的外孙女,珍月郡主的亲闺女,啧啧,都当了娘了,还是这么水灵好看。”
夏氏咯咯笑道,“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人家的根儿在那儿,自然差不了。”
付氏和几个潘家女眷一来,夏氏就特别热情,拉着她们说长说短。
她的小儿子六爷梁锦真顽劣,进国子监读了一年书就不去了,三老爷打断了几根棍子都没用。在家里学习,又气跑了一个又一个先生。
主要是他对经子史籍不感兴趣,独衷算学。国子监里有几个算学不错的先生,但人家都在内舍和上舍教书。
国子监实行“三舍升补法”,班级分“外舍”、“内舍”、“上舍”三种。新生皆分在外舍,成绩好的升入内舍;内舍生考得好的,再升入上舍。
像梁锦真这种经史不好的生员,根本升不了内舍,一直在外舍里学习,也就没有好的先生。
梁家请的先生,也都是擅长经史的,更不合梁六爷的胃口。
听说松攀书院有位番人先生,对算学极有研究,连国子监的先生都比不上。况且今年春闱,松攀书院学子考中进士和同进士的就有三十几人,仅次于国子监。三老爷和她都想让梁锦真去松攀书院学习,希望潘家另眼看待,请番人先生教导于他。
夏氏跟钱亦绣提过这事,老太太和二老夫人前些天也帮着说了,钱亦绣已经答应帮着说说。钱亦绣对梁锦真的映像非常好,觉得他聪明,执着,又不迂腐,不墨守成规,有当科学家的潜质。
饭后,钱亦绣便抽空跟付氏说了。现在书院的事务主要是潘阳协助潘老太爷在打理,只要潘阳同意,就没有大问题。
出了月子的钱亦绣又开始正常上下班。若天气好,下晌她便会带着孩子去万寿堂请安,让长辈们都看看。若天气不好,就不会带孩子去。
现在崔氏一天不见孩子就心痒,只要孩子不来,她晚上都会跟儿子媳妇去莲香院看了孙子再回正院。
半个月后,谭家所有人都被押进了京城。除了旁支六个八岁以下的孩子被充官奴,共计二百五十九口人被判斩立决。那两天的午门外,又是血流成河。
本来朱肃锦希望能保住谭氏旁支,但乾武帝不同意,斥他“妇人之仁,怎当大用”,又说留下那六个孩子,已是为朱肃锦未出生的孩子积福了。
进入腊月,潘月和钱亦绣又开始为朱肃锦揪心,因为他的三个女人快生孩子了。钱亦绣生了孩子,才知道古代女人生孩子有多么危险。这时候不能剖腹产,再是难产都要硬生。她隔三岔五就会做些加料的点心让人送去,她本人还邀约潘月亲自去东宫看过一次。
朱肃锦原来的小厮钱晓雷,如今除了奴藉,还当了东宫专管宫门的八品小官。钱亦绣送东西或是给朱肃锦送信,都是通过他,倒也方便。
这个月,梁家又出了两件喜事,就是二奶奶杨氏和四奶奶方氏又怀孕了。她们两个都是二夫人张氏的儿媳妇,这让盼孙心切又羡慕嫉妒崔氏的张氏高兴起来。
初九这天,大雪纷飞,狂风呼啸。
钱亦绣便没有带宝宝去万寿堂。老祖宗虽然猜到孩子来不了,但还是有些失望。
钱亦绣笑着让人推了三辆婴儿车进来。她画了图样,给诚哥儿兄弟做了两辆的同时,又多做了几辆。三辆给东宫,还给林氏和杨氏、方氏各一辆。
众人看了都新奇不已,林氏、杨氏、方氏笑着道了谢。
天色暗下来,除了梁宜谦,该回家的男人都回来了。梁宜谦倒是派了长随回来送信,说他有应酬,要晚些时候再回来。
梁锦昭和钱亦绣都知道他现在又对喜姨娘失去了兴趣,肯定住去了外室连氏那里。
钱亦绣很不齿梁宜谦的行为。若是前世公爹敢在外面非法养二奶,她早同婆婆丈夫一起去捉奸了。但这是古代,讲孝道,梁锦昭也生他爹的气,却没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