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制造出来后,放进玻璃工场后门外的内仓房,再由专人从内仓房拉至树林外的外仓房。而去内仓房拉玻璃的管事,就由李阿财担任。交接期间,还有护卫看守,不许说话,不许递东西。
不说玻璃工场被严防死守,就连这片大树林以外的半里地都被看守起来。
负责外仓房玻璃销售的就是锦绣行的副管事谢管事。人们从这里把玻璃制品拉去京城的锦绣行,或是卖给全国各地的大商号。京城内,锦绣行忙不过来,另找了几家商铺代销,其中就包括了钱满霞的大姑万云娘。万云娘夫妻因为代销玻璃,其商铺一跃成为京城有名的铺子。
所以,尽管很多人打听,更是许下重金,但都没能弄到制玻璃的方子。
玻璃工场也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他听说是钱家和自己儿子开的,自己弟弟、外甥、太后的娘家都有股份后,就把几个股东宁王和钱满江、寿王、付大人、潘阳招到面前。说了一大堆先国而后家之类的话,言外之意是,这块饼太大,朝庭也想分一杯羹。
寿王白得了一成股份,早乐欢了。虽然只有一成股,但架不住利大呀。所以他知趣地知道这时候该他发言了,便上前一步躬身道,“禀皇上,这个会制玻璃的番人是钱家和宁世子在乡下时,用巨资留住的。嘿嘿,是不是让他们把本赚回来再说其它的呀?”
宁王也躬身道,“父王给儿臣三年的时间,三年后,让锦儿和绣儿把方子献给朝庭。”
皇上想想,是得让人家把本赚回来,况且他们还愿意三年后把方子献给朝庭,便点头同意了。说道,“甚好,献了方子,朕也不会让你们吃亏。到时减你们两成税,减三年。付爱卿帮朕记着,三年后这两件事都要办。”
付大人躬身道,“臣尊命。”
只有皇上身后的大太监蔡公公知道皇上这话的真正用意,就是不管三年后皇上还在不在世,这两件事都要办。他的眼圈红了,赶紧把头埋得更低。
皇上看了眼宁王,又说道,“有臣子说朕偏心,朕这么多儿子,就属你府上最穷。这三年,全大乾只有你们一家玻璃工场。所赚的利,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你就把你的王府好好拾掇拾掇,再置些产业,不要太寒酸了。”
宁王躬身道,“谢父皇教诲。”
出宫后,宁王的面上不显,但袖子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钱满江回家后,对钱亦绣讲了今天的事情。低声叹道,“…皇上这么说,肯定会注意王爷银子的去向。王爷在玻璃工场所得的银子,是不可能用作别的了。”
看来,皇上也怕宁王把那么多钱拿来培养自己的势力。但现在宁王的确需要银子。既然他最终会是胜利者,那么自家就应该不遗余力地支持他。
钱亦绣低声说道,“爹,咱们家这几年玻璃工场的收入,就都给王爷吧,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话正是钱满江想说的,但因为玻璃工场是女儿一手建立起来的,所以一直不好意思提。听女儿如此说,高兴道,“好闺女,够大气,当真是气概不输男儿。”
当钱满江跟宁王说了这事后,宁王喜道,“大恩不言谢,这个情,本王记着。”他正在发愁银子的事。
钱满江忙说,“下官不敢当。”
这以后,宁王索性连工部都不去了,天天让人到处找好木匠,买好木头,好摆件,好花木,拾掇王府。京城附近已经没有大片良田要卖了,他就让人去胶东、湖省等地去买。有时候,甚至还亲自出去寻摸。
转眼到了六月上旬,九风岭脚下的东石村、西石村及上岭村和下岭村四周的荒地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荷塘和两座起伏的小山坡。同时,冒出的那几个大院子也修整一新。
这几个院子就是,钱家的梅院和桃院,宁王府的菊院,梁府的兰院。院子与院子之间,还用青石铺了小路。院子之间和四周,则是大片的荷塘。
正时正值莲花怒放之际,一望无际的田田莲叶和亭亭玉立的莲花,还有醉人的香风,吸引了许多游人。这一带也得了一个十分好听又风雅的名字,叫十里荷香。
自春末以来,天气闷热,钱亦绣就陪着三贵爷爷来了梅院住。不仅是避暑,还要处理玻璃工场的一些先期事务。经过一个多月的忙碌,事情已经基本理顺,以后她就可以当甩手掌柜只等着分银子了。
潘姥爷也来了,他不是避暑,而是被十里荷香吸引过来,连书都不教了。
而肖恩,则被高薪请去了松攀书院,专门教算学,干了他的老本行。
本来钱亦绣想让潘月带着明儿和静儿也来庄子里避暑,无奈小娘亲不愿意离开江爹爹。这个月初五,小娘亲就把最后一粒蛇蔓菊药丸吃了。钱亦绣总有些不放心,想回府看看她的病情怎么样了。不过,到底能不能试制出那种玻璃珠,这段时间就能见分晓,所以她只有耐着性子在这里等消息。
昨天,她收到杰克让人带来的信,说她要的东西弄好了。她高兴坏了,急忙派人去宁王府送了信,等宁王来了,再去玻璃工场把东西取回来。东西放在那里,比放在庄子里更安全。
午歇后,钱亦绣呆得无聊,便去桃院看了一圈桃树的长势。园子里的桃树,都已经用从花溪村运来的金蜜桃树枝嫁接过,只等明年看看能不能结出金蜜桃。若结不出金蜜桃,就再想办法把这块地做些别的。她可不会像潘姥爷那么风雅,十几亩地都作梅园,浪费。
桃院的湖,取名为月亮湖,钱亦绣撒的是直接从洞天池里带出来的一号金莲仔,所以湖里的莲花香味比院子外塘里的香味浓郁一些。另外,她还是让人在梅院的梅林前坎掉了一些梅树,挖了一个半月形的小湖,取名月牙泉,里面也撒的是一号金莲仔。院子外的塘里,都撒的是二号金莲仔。
今年这些湖和塘都不会有收益,只有等到明年。
她检查完桃树,便带着紫珠和猴妹出了桃院往梅院走去,还有几个护卫保护着她。
因为玻璃工场,她也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出行不只有多个护卫跟着,猴哥猴妹也必须有一个跟在她身旁。
猴哥带着其它的动物之家去了山里玩,已经去了十天还没回来。现在动物之家已经熟悉了九风岭,一进去就要玩上十天半个月,恨得钱亦绣牙痒。
一出桃院的大门,便能遥遥望见东边的梅院。再走过桃院的院墙,又能遥遥看见北面的兰院。梁老国公一直在兰院避暑,经常会去梅院找潘姥爷下棋聊天,也经常在梅院蹭吃蹭喝。
走了不久,便看见梅院旁的一棵巨形古榕下,站着三贵爷爷,他正翘首往这边望着。钱亦绣快步走过去,搂着三贵爷爷的胳膊笑道,“爷爷,这么大的日头,怎么又出院子了?”
钱三贵笑道,“爷爷在等你。”
钱亦绣晃了几下他的胳膊,笑道,“我就知道爷爷离不开我。所以我才在梅院的隔壁修了桃院,等以后我出嫁了,桃院就给我当嫁妆。我每天一出门,就能看到爷爷。”
钱三贵哈哈笑道,“好,好。”
只听一个人的声音从树后传来过,“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害臊,哪有姑娘家自己讨要嫁妆的。”
是朱肃锦,他边说边从树后转过来。他穿着冰湖色广袖云缎长袍,头带灰色儒巾,手里拿着一个大折扇不停地扇着,一副书生打扮。小少年已经长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
钱亦绣又惊又喜,问道,“今儿初八,你不进宫上课吗?”
朱肃锦说道,“我父王在府中忙得中了暑气,我请了两天假陪父王来菊院避暑。”
钱亦绣听了笑得眉眼弯弯,她每天陪着几个老头着实有些无聊。
宁王来了,那就赶紧去把东西取回来吧。
钱亦绣也没回梅院,直接让人赶了辆马车来,说领着朱肃锦在附近转转。
他们两人带着猴妹和紫珠坐上马车,由十名护卫骑马护着,向西北而去。
走了大约五里路,便来到那片树林附近。经过三层关卡的检查,最后只有那辆马车进入树林来到玻璃工场大门口。车夫和紫珠呆在车上,朱肃锦和钱亦绣牵着猴妹下了车。
他们也不能进工场,而是进了大门口的外事房。坐在屋里等了一会儿,杰克来了,拿了一个盒子交给钱亦绣。
钱亦绣把盒子打开一个缝,看到里面的五颗珠子的确有些像紫珠,完全符合宁王爷的要求。便向杰克点点头,起身和朱肃锦走了。
马车出了树林,直接去了梅院东北面的菊院。
宁王爷正在外书房里等着。钱亦绣把盒子交给了他,宁王爷拿出一颗珠子对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瞧了瞧,满意地笑道,“阳光一照,珠子还是发金光嘛。”又对钱亦绣笑道,“不错,很好。”
钱亦绣难得看到宁王爷笑得这样灿烂,觉得他的笑还带着些坏,不知道他要拿着这几颗珠子干什么。
朱肃锦问道,“父王,您要这几颗玻璃弹珠干啥?”
宁王爷难得幽默道,“父王自有妙用。”
完成了任务,钱亦绣告辞,朱肃锦也跟了来,两人去院后的荷塘边散步。望着一望无际的碧叶和莲花,朱肃锦笑道,“这里比荷塘月色还壮观。只不过,我还是喜欢荷塘月色多一些,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去看看。”
钱亦绣道,“我也想回去看看。”她心里总有一种预感,或许不久的将来她就会回去。宁王让人做那种珠子决非偶然,或许真正的紫珠快要面世也不一定。
钱亦绣又问,“王妃的身子怎么样?”
朱肃锦笑道,“我母妃的病好多了。连我父王都说,母妃今年的精神头最好。”
钱亦绣暗道,这就是心里作用。她知道自己有救命的红妖果,不再担心随时会死,相反身体会慢慢好起来。
当夕阳西下,两人才有说有笑地向梅院走去。却远远看见有两人骑着马奔驰而来,走近了才看出是梁锦昭和梁高。他们没有回自家的兰院,而是直接向菊院跑去。
梅院的外院,三贵爷爷正在房檐下用竹子编着篮子。他无事的时候,便会编篮子打发时间。
潘姥爷跟梁老国公在后院梅园旁的一个八角亭里下围棋。抬眼便能看到那汪弯弯的月牙泉,里面稀疏的莲叶和莲花随风微微荡漾,碧水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四处花香弥漫。这里是潘驸马最喜欢的地方。
朱肃锦过去给他们见了礼,他们也起身还了礼。
钱亦绣笑道,“梁老国公,我们刚看见梁将军回来了。”
潘姥爷道,“让人把他请过来吃晚饭。”
朱肃锦说,“梁将军去了菊院,我父王定会留他喝酒。”
梁老国公在梅院吃了晚饭才回兰院。他在书房里等到大半夜,梁锦昭才披着星光回来。
梁锦昭见书房还亮着灯,便进去问道,“爷爷,您怎么还没歇息?”
梁老国公挥退下人,问道,“昭儿,你已经在为宁王效力了?”
梁锦昭道,“爷爷,咱们各为其主,宁王爷的事情,恕孙儿不便跟您说。就像您告诉我皇上私下跟您说的话,孙儿也暂时不会跟宁王说。皇上一心想让我们梁家效力弘济师弟,若师弟愿意当皇上,我肯定会效力于他。但我知道师弟定不会如皇上的愿,而其他皇子,孙儿就只效力宁王。孙儿这么做,并不算违背皇上的意,更是为天下苍生所想。”
梁老国公看了梁锦昭许久,说道,“我们梁家最终会交到你的手里,你要想办法护住家人的安危…总之,你要好自为之。回去歇息吧。”
宁王和朱肃锦又在庄子里呆了一天,十日早饭后才返京。钱亦绣担心潘月,也跟着一起回了。而三贵爷爷和潘驸马,则继续呆在庄子里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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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恢复记忆
未时,马车到了京城。朱肃锦不放心潘月,也跟着钱亦绣一起去了钱家。下了马车,刚准备上轿的时候,面色严峻的蔡老头小跑过来。
他说,“大姑娘、宁世子回来了,一个时辰前老奴刚让人去庄子给您和老爷、潘先生送信。大奶奶出事了。”
钱亦绣和朱肃锦一惊,问道,“出什么事了?”
蔡老头说,“昨儿慈宁宫来人把大奶奶和大少爷、二姑娘接进宫,说是再请御医给大奶奶看看病。今儿上午大奶奶回来的时候,马车被一匹受惊的马撞了,大奶奶的头撞在了车厢上,昏了过去…”
钱亦绣和朱肃锦吓坏了,钱亦绣赶紧让抬轿的婆子快些走。朱肃锦嫌她们走的慢,自己一路跑着直奔惜月轩。
朱肃锦先到惜月轩,吴氏、付氏正坐在东侧屋里抹眼泪。朱肃锦掀开卧房珠帘,看见潘月躺在床上,钱满江拉着她的手低头说着什么,一个御医和黄嫂子垂首站在一旁。
朱肃锦红着眼圈问,“我娘怎么样了?”
吴氏垂泪道,“御医给月儿把了脉,施了针。说月儿头上嗑了个包,看似不算严重,却不知未何现在还未清醒。”
钱亦绣也跑了进来,听到了这两句话。她又急急问道,“明儿和静儿呢?”
付氏道,“出事的时候,小姑把明儿和静儿搂进怀里护着。他们没有大碍,只是吓着了,喝了安神汤,还在睡。”
钱亦绣的眼泪流得得更汹涌了,多年前那个被温暖怀抱抱着滚下山坡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时小娘亲抱着的是小原主,可钱亦绣现在却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还有那颗跳动的心。母爱就是这么伟大,哪怕傻了痴了,儿女永远比自己更重要。
钱亦绣走进卧房,来到潘月的床边坐下。
潘月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一头青丝撒落枕间,像朵美丽的睡莲,静静地躺在那里。钱亦绣原来一直觉得,小娘亲像瑶池里的一颗莲仔,被风吹落到了凡间,在那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如今,这朵美丽的莲花终于又回到了天庭,本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地生活,却又出了这事。
钱亦绣哭道,“娘亲,绣儿回来了…”
站在床边的朱肃锦也哽咽道,“还有锦娃,锦娃也来看你了。娘,你睁开眼看看我们。”
钱满江的眼睛通红,用力地握了握潘月的手低声道,“月儿,听见了吗,绣儿和锦娃都回来了。江哥哥也在你身边,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潘月的眼睫毛像折起翅膀的黑色蝴蝶,微微颤了颤,似乎想努力打开,却没有力气打开,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这已经是一个惊喜了。钱满江对御医说道,“江御医,我夫人的眼睛动了,还,还哭了。”
那个又御医又过来把脉,施针,又把脉。
这时,一个年青御医端着一碗药进来,低声道,“师傅,药来了。”
吴氏和付氏都跟了进来。
付氏接过药碗说道,“妹夫把小姑扶起来,小姑昏迷,得硬灌。”
钱满江舍不得硬灌,就从付氏手里接过药碗,自己喝一口,把潘月的头抬高,嘴对嘴喂给潘月,再把她的头放低些。
除了钱亦绣,所人都把头转向了别处。
或许是钱亦绣不自觉,或许是她已经习惯,见惯不惊,眼睁睁看着小爹爹这样一口接一口喂着小娘亲,直至把一碗汤药喂完。
天渐渐黑了,玻璃宫灯亮了起来。看看坐钟,已经晚上八点半。
这时,院子里又出现了喧哗的声音,是潘驸马和钱三贵来了。还有在郊外松攀书院里教书的潘阳,也接着信来了。
钱三贵和潘阳没好进卧房,只在侧屋里等着,潘驸马顾不得避嫌,直接进了卧房。
潘姥爷的眼睛红肿,明显路上已经哭过多时了。他一下把钱满江挤去了一边,自己坐在潘月的身边。若不是钱满江有武功,肯定会被挤在地上坐起。钱满江看是自己岳父,也不敢吱声,放开潘月的手站在一边。
潘驸马拉着潘月的手哽咽道,“月儿,你这是要心疼死爹爹吗?好日子刚没过多久,怎么又会出这种事…”
当江爹爹又给小娘亲“喂”了药,坐钟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
突然,潘月的眼睛又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
“娘(月儿),你醒了!”几个人同时惊喜地叫到。
潘月坐起来,茫然地看看屋子里的人,眼睛缓缓转向潘驸马,说道,“爹爹,女儿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我出事去了乡下,被一家良善的人家救下,还嫁了人,生了儿女。江哥哥,公爹,婆婆,小姑,还有绣儿和锦娃,他们对女儿好得紧。虽然家里穷困,女儿穿的衣裳补丁摞补丁,还经常挨肚子,但女儿在那个家里快乐幸福。女儿想一直呆在梦里,不想醒来…”
话没说完,就把头埋在被子上唔唔哭起来。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
钱满江挤过去坐在床边,抓住潘月的肩膀急道,“月儿,看看江哥哥,你不是在作梦,你是真的去了我家,真的嫁给了我,我们真的共同生育了多个儿女…”
潘月抬起头来,看看这几张熟悉的面孔。
钱满江拉着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自己的泪,哽咽道,“月儿,摸到了吗?你不是作梦,我们是真实存在的,我是你的相公。”
潘月茫然说道,“你跟梦里的江哥哥极像,就是岁数大了些…你莫哭,看到你流泪,我的心好痛。”
钱亦绣紧张道,“娘亲,看看我,我是你的女儿绣儿。”
朱肃锦也挤过去说道,“娘,我是你的儿子锦娃。”
潘月看了他们两眼,摇头叹道,“我看着你们也很面熟,但你们肯定不是梦中的绣儿和锦娃。他们两个只有几岁,绣儿瘦瘦小小的极好看,锦娃头顶梳着一个小揪揪…”
这不只是把失忆后的事情搞忘了,连“作梦”都只作了一半。
屋里的哭又大了些。钱满江急道,“月儿,你再好好想一想,你不是作梦,我们真是一家人,绣儿和锦娃已经长大了。”
潘月扶额想了又想,叫了一声“头好痛”,就又一下子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御医过来把了脉,说道,“珍月郡主脉像平和,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只是,她似乎已经恢复了失忆前的记忆,但失忆后的事情好像又不记得了。你们不要操之过急,否则容易把她吓着,会事得其返。让郡主信得过的人陪着,多跟郡主讲讲她失忆后的事…嗯,最好能去她梦里的地方,现身说法,或许她能够想起来…”
晚上,钱亦绣睡在了潘月的身边。他们不敢让钱满江陪着她,怕这个“外男”把潘月吓着。至于去花溪村的归园,现在潘月的身体还不宜长途跋涉。
从这天开始,钱亦绣在惜月轩一住就是三个月。晚上睡在潘月身边,白天扶着她散步。等她彻底接受自己后,就给她慢慢讲着她去钱家后的点点滴滴。随着钱亦绣的讲述,潘月的梦境也越来越清晰…
同时,又派人去溪山县把张仲昆父子接来。不止他们擅长治“脑病”,还因为潘月过去都是由他们看的病。
钱满江和明儿静儿都暂时住去了海裳苑。
钱家人或是朱肃锦想看潘月了,都只敢趁她在院子里散步时,在门缝里偷偷瞧她一眼。
潘驸马和潘阳、付氏倒是偶尔会来惜月轩看望潘月。潘月对潘阳和付氏态度还好,只不过叫付氏为“付表姐”。但对潘驸马的态度则比较冷清,叫了“爹爹”后,便不愿意跟他多讲话。
张仲昆和张央都赶来了。本来黄氏还想带着钰哥儿和宜姐儿来京城玩玩,但临走时又发现黄氏怀了孕,所以她们母子三人没有成行。
张仲昆在京城呆了一个多月,便回了溪山县。而小神医张央则一直呆在这里,天天去给潘月看病。
潘月对他的映像一直很好,也很配合,还说,“我在梦里看到过你。”
为了让潘月更快地记得往事,钱亦绣递信出来,让钱满江请太后出面,自家出四万两银子把寿王府上的那架“盼”的屏风买回来。
那架屏风是老太妃最喜欢的物什,听说钱家想买回去,一百个不愿意。但太后出了面,加上听说潘月如今的这个情况,也只得忍痛割爱,却是一下子病倒了。
太后听说后,亲自去寿王府看望她,还许诺,等潘月病好后,给她也做一件太后那样的“仙鹤”衣裳。以后,她们归天的时候都穿着这样的衣裳去寻先帝,下辈子还作好姐妹…
老太妃最喜欢好绣品,从年青时就绣花成痴。她极眼红太后那件“仙鹤”衣裳,又听了太后的那个许诺,感动不已,病也慢慢好了。
寿王很会作人,让人把绣屏抬去了钱府,还拒收钱满江给的四万两银票。钱家又赶紧送了两架潘月用水纹针绣的双面小炕屏,和在李老外那里买的一座镀金座钟,一个望远镜,以及猴哥领着动物之家在西山里采的一根千年人参。
当潘月看着那架绣屏,看到上面那个美人的背影,被风吹起的长发,还有院门前那层层叠叠的鲜花,眼泪长流。她摸着绣有“花谢花又开,岁岁盼君来”的几个字,泣道,“是真的,是真的,我在梦里,天天都绣着它,天天盼着江哥哥快些回来…”
当秋风送爽,天气凉下来的时候,潘月虽然没有真正记起失忆后的事,却接受了梦中的事是真实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除了钱满江,她能够坦然面对钱家的所有人。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接受了钱满江,只是面子上却无法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