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生意宋四爷再眼红也不敢抢,只能走后门多买些自家吃。
等到秋风送爽,丹桂飘香的时候,金花莲藕又出水了,钱家几房连着万家的莲藕都是一出水就运去码头。还有收获的三号金莲子,也卖去了全国各地。再加上平时卖的鱼,钱家三房带着另几房简直赚欢了。
这天,潘驸马又来了,竟然还带来了孙子劼哥儿。他们在京城雇了一条拉风的中型画舫船,载着他们一行二十几人,直接从京郊南县码头来到花溪码头。从花溪码头下船,雇马车来到归园。
年初,潘驸马一回府就急急去了潘老夫人的鹤年堂。结果,潘老夫人正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抱着小重孙子弈哥儿,一手搂着刚下学的大重孙子劼哥儿,跟两个儿媳、四个孙媳、两个孙女说笑呢,兴致好得不得了。
老太太今年六十二岁,身子骨还算硬朗。她本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想大半年没着家的大儿子了,趁着那天偶感风寒,哭着让孙子潘阳写信催他快些回家。
潘驸马一回来,老太太就拉着他哭了一回。
六岁的劼哥儿牵着两岁的弟弟弈哥儿去给爷爷磕头,弈哥儿还不愿意。嘟嘴说道,“哥哥笨,那不是爷爷。爷爷头上有大珠子,他都没有。”
潘驸马摸摸头上的碧玉簪,笑道,“爷爷老了,以后都不戴大珠子了。”
没戴标志性的紫金冠,潘驸马已经让家里的女眷惊掉了眼珠,再听他竟然说自己老了,更吓了一跳,这不是他的性格呀。连老太太都纳闷地看着这个自小就讲究的大儿子,觉得他是不是受了啥刺激。
潘驸马看了看众人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无奈说道,“人上了年龄,想法总会有所改变,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等到潘次辅和潘阳一回家,潘驸马就急急把他们请去隔壁自己的荣恩伯府,关起门把潘月还活着的事告诉了他们,并说这事绝对不能外传。
潘次辅和潘阳听了,都喜极而泣。潘阳哭的是苦命的妹妹还好好地活着,潘次辅哭孙女活着的同时,更哭自己终于不用活得那么战战兢兢了。
如今五大世家里,除了他潘临复坐在从一品次辅的位置上,还有一人是从三品的官,其他所有人都在四品以下。几十年间,皇上已经把这几大世家打压得差不多了。
他这个次辅做的一点都不轻松,别人看着风光,酸甜只有他清楚。皇上几乎不听他的谏言,一生气还要拿他大儿子挤兑他。其实,他几年前就想辞官颐养天年,但另几大世家不愿意,皇上也需要留着他做样子。
若是月儿还活着,太后皇上高兴了,也就不会太给自己脸色瞧。他总算能松口气了。
当他们听说宁王的儿子竟然是潘月在那家的儿子,母子感情又极好,更是吃惊不已。若是这样,自己家是站在宁王这条线上跑都跑不脱了。
潘次辅老奸巨滑,面上坚决不站队,内里一直在想该怎样跟看好的皇子暗通款曲。从心里来讲,他更希望五皇子登大位。不仅因为五皇子谦和,更因为他的岳家就是五大世家之一的王家,也暗中承诺不会打压他们。若他能上位,这五家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宁王睿智果敢,在军中有一定势力,但他的手段比当今还要强硬。他的出身不算好,更不喜欢拿身份说事。五大世家在他手下讨生活,或许更加不易。
可凭着月儿同宁王独子的关系,他们潘家定会烙上宁王一党的印记。这不是跟以王家为首的另四大世家对立了吗?
他说了自己的疑虑。
潘驸马没有接潘次辅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月儿,我的月儿,在家里是如何金尊玉贵!你们根本想像不出她之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吃的是糙米、玉米,还吃了上顿没下顿。穿的是粗布,还是补丁撂补丁。住的是茅草屋,冬不遮风,夏不避雨。竟然还要被一些粗鄙的人呼来喝去,出口不逊…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月儿竟然活下来了,还活得非常开心。这不仅因为钱家人慈善,把她当成亲人一样呵护心疼。还因为她失忆了,心态自然而然发生了变化。若是没失忆的月儿,还是那个金尊玉贵的珍月郡主,她是不可能面对那样巨大的落差,还能好好活下来的…”
他看看抹着眼泪的儿子,又看看眼圈发红的老父,又说,“我在归园跟还跟梁大人、余祭酒谈了许多,也想了许多。我们不端着世家的架子,多跟那些根基不深的人谈谈,认真倾听他们的心声,学学他们的豁达和为人处事,还真是受益匪浅。那大半年,我只作了十几天的画,其余的时间连笔都没摸过。除了想法子跟月儿和外孙亲近,就一直在思索。我样样不差,可这一生为何过得如此不尽人意?远不像梁老狐狸人情练达,几乎事事顺畅。也比不上余祭酒拿得起放得下,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还如此乐观,过得有滋有味。更比不了月儿的公爹,他之前是走南创北的镖师,之后被打残了,身体极其虚弱,多次命悬一线。可他没有任何抱怨,咬着牙活下来,谋划着把日子过好,依然爱护妻子儿女,待月儿如亲人…我似乎想通了,一个是心胸,一个是心态…我没有足够开阔的心胸,虽怀有大志,却没有包容…我也没有一个乐观向上的心态,一遇逆境,就怨天尤天,而不是想办法去克服,或是顺势而为…心胸决定心态,心态决定命运…我错了,几十年来,错得彻底…”
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就拿着罗帕掩面而泣。他的话让潘次辅和潘阳动容,也认真地思考起来。
潘驸马哭了一阵,把眼泪擦干净,抬起头说道,“所谓合久必分,五大世家绝裂的时候到了。若不是这五家拧成一股绳,上百年来,左右过前朝的兴衰,也左右过先帝时期的政事,当今也不会把咱们看成眼中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与其一起被彻底打跨,还不如分开。爹过些日子就把官力辞了,二弟和三弟的六品小官也没当头,阳儿也把官辞了…等到劼哥儿这一辈长大后,再出仕…”
潘次辅当然知道这个理儿,但这五家经过上百年的联姻,关系错综复杂,他的老伴儿就是王家的闺女…
潘阳第一次跟父亲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说道,“祖父,我觉得我爹说得对。与其一起被打跨,还不如分开,对大家都有好处。那四家不能忘怀当初五大世家联合起来的辉煌,还想着扶持起下一任君主支持这五家,继续之前的辉煌。岂不知,这已经讨了皇上的嫌了…况且,我妹妹的养子是宁王的独子,母子感情又如此深厚。皇外祖母极喜欢我妹子,一直中立的她知道真相后或许会有所偏颇。我觉得,宁王上位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之后,祖孙三代一直商量了一夜。
第二天,深情的潘驸马穿着白麻衣,戴着木簪子,在离长公主坟地不远的村落租了个小院子。白天去坟头上香,缅怀,天黑后才回院子歇息。这一住就是三个月,还写下了一首怀念亡妻的诗,名为“静夜思”。诗歌情意缠绵,凄美哀婉,很快便流传为脍炙人口的名作,在这个时空一直流传了下去。
而在这三个月里,潘临复不听另四家的劝阻,力辞次辅的职位。皇上先还不同意,潘临复把头都磕破了,皇上才含泪点头。
之后,潘家凡是有职位的,都辞了。只有潘子安的荣恩伯和潘阳的镇国将军不能辞,因为这是爵位,不是职位。只有犯了罪被皇上辙爵或是降爵,然后就是本人死了爵位被收回。
而那些辞了官的人,潘临复潘老太爷和潘子安还是给予了相应的补偿——就是给银子。
潘临复无事,便领着儿子孙子筹备着开个书院。
八月初,寄情于山水的潘子安又离京了。如今的潘先生不仅是著名的大画家,还是著名的大诗人,更受学子追捧的同时,也收获了无数女人的芳心。因为他太痴情了,他的那首“静夜思”写得太感人了!
他走之前,小女儿潘元凤来找他哭诉,她在崔家过得更不易了。因为之前嫁给崔晋修,就是使了些小手段,嫁进去后便不得公婆欢心,受到妯娌排挤。婆婆无事就给丈夫塞女人,现在丈夫已经有三个小妾、两个通房了。而她怀了身孕,还得到婆婆跟前立规矩。
如今,潘老太爷一意孤行,辞去了次辅之位,还与另四家的关系也疏远了。这让另四家十分不爽,也包括崔家。
潘驸马看看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儿。她虽然没有月儿长得好,但也是眉目如画,气质不俗。潘家的女儿都有才,她也是琴棋书画样样通。当初若不走那一步臭棋,找个与她身份相符的好后生,现在应该过得很好。
潘驸马劝解了她一番,让她想开些,带着孩子好好过,把丈夫的心抓牢,以后分家就好了。最后又拿了几千两银票给她。
潘元凤有些吃惊。原来她找爹爹诉苦的时候,爹爹就是骂几句崔家,再给她一些银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跟她说这么多居家过日子的话。
当潘驸马带着劼哥儿出现在归园时,已经八月底,秋风凉。
那天正是午后,秋阳明媚,天高云淡。程月正领着几个孩子在望江楼前玩耍,静儿坐在树下的秋千上,钱亦绣把着她轻轻荡着,明娃和闪电围着她们两个转圈。孩子咯咯的笑声和闪电汪汪的叫声连成一片,老远就能听到。
潘驸马望着这悠然宁静的一幕,心底极其平和柔软。活了大半一辈子,他总算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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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特别的礼物
潘驸马望着这悠然宁静的一幕,心底极其平和柔软。活了大半一辈子,他总算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了。
他说道,“月儿,我又来了。还带来了劼哥儿,他是我的大孙子,已经六岁了。”
程月看这个男人又来了,不高兴地沉脸说道,“你这个人好讨嫌,你又来我家做甚?不要以为你没戴大珠子,月儿就不讨厌你了。”
劼哥儿来之前,潘阳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亲近程姑姑。在船上时,爷爷也吩咐他,让他跟“程姑姑”和她的几个孩子多香亲。
本来他还想去跟程姑姑见礼的,但见爷爷如此被嫌弃,自己肯定也不会受欢迎。便不好意思上前说话,脸都羞红了,扭着手指头不知道该咋办。连他见过的绣姐姐,都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钱亦绣忙把静儿从秋千上放下来,笑着绕过秋千走过去,先给潘外公曲膝见了礼,就拉着劼哥儿的手笑道,“劼哥儿来了,欢迎你。”
她的话音刚落,明娃和静儿就跌跌撞撞跑过来,使劲拍着巴掌,嘴里还念叨着,“番迎,番迎,番迎…”
他们口齿不清,再加上有一点乡音,“欢迎”就说成了“番迎”。
闪电也不甘落后,跟着他们跑过来,坐在地上拍着前蹄,还叫了两声,表示欢迎。
原来自己受欢迎啊,劼哥儿咧着嘴大乐,之前的难堪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他觉得胖胖的两个小娃真讨喜,奔奔不知为何越长越小,不过也讨喜。他挨个招呼道,“绣姐姐,明弟弟,静妹妹,奔奔,嘿嘿。”
静儿听了咯咯咯地笑起来,赶紧指着闪电说道,“是电电,不是奔奔,奔叔叔宝宝。”
钱亦绣笑着解释道,“静儿的意思是,它是闪电,是奔奔的宝贝儿子。”
劼哥儿呵呵笑道,“哦,是哥哥搞错了,它是闪电啊,名子真威风。”
钱亦绣猜到劼哥儿是来当和平使者的,也知道他的父亲、自己的舅舅潘阳过去跟小娘亲的感情极好。便把劼哥儿牵到小娘亲面前,说道,“娘,这个弟弟是劼哥儿,你看他多可爱,多懂礼貌。”她还是怕小娘亲不给劼哥儿面子。
劼哥儿是个鬼精灵,见程姑姑看自己的眼神柔和,似乎没有嫌弃的意思,他也极喜欢这个好看的程姑姑。而且,不知为什么他就觉得这位程姑姑面熟,好像自己以前见过。
他忙给她作了个揖,卖萌说道,“程姑姑,我好喜欢你,好喜欢锦哥哥、绣姐姐,也好喜欢明弟弟和静妹妹。”
程月本就喜欢孩子,一看这孩子更是有一种莫名的心痛,现在听他这么说,更喜欢了。点头说道,“嗯,月儿也喜欢你,锦娃、绣儿、明娃、静儿都喜欢你。还有江哥哥,弘济,公爹,婆婆,他们也喜欢你。”看了一眼潘驸马,又说,“可是,我不喜欢他,我们都不喜欢。”
劼哥儿听了笑起来,走过去拉着她的衣襟悄声说,“告诉程姑姑一个秘密,我爹爹也不喜欢我爷爷,真的。”
钱亦绣噗嗤笑出了声,潘外公的人员关系真是糟透了,孙子一来就把他给卖了。
潘驸马听了他们的对话也不生气,而是走到离程月大概五步远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凳子,他坐了下来。向还愣愣看着自己的明娃、静儿招招手,讨好地说道,“静儿,明儿,来潘爷爷这里,爷爷给你们带了好东西。”
此时的明娃和静儿已经长高了许多,虽然走和跑都有些跌跌撞撞,但在同龄的孩子中,还算走得稳的。
明娃穿着一套石青色绣团花的软缎衣衫和开档裤子,头顶梳了一根短短的小揪揪。跟锦娃当初一样,直冲云霄。
静儿穿着樱草色绣梅花软缎的短衣和小裙子,头顶两侧梳了两根小揪揪。小妮子的头发有些微卷,但跟当初钱亦绣小原主的卷发还不一样。小原主的头发卷是因为营养不良,太软,直不起来。而小妮子的头发是自来卷,小揪揪弯弯地扣在两侧。钱亦绣戏称为“羊耳朵”。
两个小娃漂亮极了,男娃俊俏中透着几分虎头虎脑,女娃更是眉目如画,雪玉可爱。他们都睁着黑黢黢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爷爷。
明娃听这个爷爷招呼自己,憨憨地就要过去,被静儿拉住了。
静儿嘟嘴说道,“娘亲不喜欢,”然后,回头抱到娘亲面前抱住她的一条腿,抬头望了娘亲一眼,邀功地说,“静儿也不喜欢。”
明娃见状,也冲潘驸马大声说道,“不、喜、番。”然后回头跑去抱住了程月的另一条腿。
程月看儿女跟她站在一条战线上,十分得意,也说道,“嗯,不喜欢。”
潘驸马已经从丫头丹蔻的手里接过一个包裹,正想给外孙外孙女分礼物,怎么人都跑了。再看看六只眼睛都瞪圆了瞪着他,三张小嘴都翘得老高。他摇摇头自嘲地笑道,“潘爷爷讨嫌,上杆子送礼,人家都不要。”
潘驸马坐着歇了一会儿,便起身去把带来的礼物分配了一番。
因为有了准备,又是自家雇的船,他带了满满五马车的东西,吃穿用俱全。又给钱家人每人单送了一份厚礼,包括钱满霞一家。
同时,也给救过几次程月的张家带了厚礼,让钱三贵以钱家的名义送给他们。
这些东西加起来,不下万两银子。
钱亦绣看看送自己的礼物,雕花鸟的象牙首饰匣里,装着一套累丝镶珠嵌玉的头面,和一条圆润淡粉的东珠项链。首饰匣加首饰,至少一千多两银子,这手笔还真大
她暗叹不已,潘外公家真有钱!
不过,潘驸马带给程月的礼物更耐人寻味,是一个雕凤描金的紫檀木首饰盒,盒里装着一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还有一件金丝鸾鸟朝凤绣纹的锦缎褙子,褙子已经半旧。
礼物是潘驸马让钱亦绣转交的。本来钱亦绣想拒绝,让他有本事自己送。但看到这几样东西似乎不是一般的礼物,应该有一定的纪念意义,便接了下来。想着等晚上无人时再交给小娘亲,若是她难受了,自己也好劝解。
晚上,潘驸马和余先生都被请来正院吃饭,把万家也请来了。他们两个加上钱三贵、万二牛父子、钱亦锦一桌,其他人一桌。
几个成年男人喝的是青花酿,钱亦锦喝的是米酒。钱亦绣比较赞成余先生对钱亦锦的教育方式,不是一味的往读死书方面教,而是待人、接物都会教。并且,无事还会带着他去田边地头跟种地的老农聊天,了解一些他们的心声。偶尔也会去县城的铺子,或是酒楼茶肆,听听生意人的想法。如今,钱家一些人际关系的事情也会让钱亦锦代钱三贵出面…
余先生常在课堂上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要让自己的头脑清醒,是非曲直才能分明。有修养了,才能有智慧,才可以把自己的家庭经营好了。把自己家庭的经营好了的人,才能把国家治理好。一个能把自己国家治理好的人,那么他(她)也一定能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从这点看,余先生比潘先生更适合当先生。
众人从潘外公的嘴里知道,他来之前,接替潘次辅的人选已经定下,竟然是钱亦锦小正太的偶像翟树翟大人。
万二牛一惊,说道,“翟阁老上年才入的阁,而且是以侍郎身份入的阁。他应该是内阁里最年轻的人,今年才四十五、六吧?怎么会让他接替潘阁老的位置?”
余大人笑道,“张首辅已经六十一岁了,皇上说不定是把翟阁老当首辅培养呢…”
几大世家一直瞧不起农家出身的翟树,潘驸马也在其中。特别是听了翟家内宅的传闻,更是不理解为何皇上会欣赏这样的人。
如今,潘驸马的观念已经有了改变,觉得那翟树能从一个农家子弟一步一步做到这个份上,或许真的有他过人之处。
钱亦锦听说偶像当上大学士阁老了,还是阁老的头目,激动地脸都红了。又默默下着决心,要向偶像学习,要向偶像靠拢…
他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有些郁闷。钱亦善明年春就会下场,他自认学问比钱亦善强许多,也想去试试。可余先生竟然不同意,说他还欠火候。他觉得自己不差啊,字写得比今年春已经考上秀才的表叔李占冬好多了,学问也比他强。
前两天他把这个困惑跟钱亦绣说了。
余先生不让小正太下场,钱亦绣也就更加印证了钱亦锦有可能是宁王儿子的猜测。王爷的儿子,无需科考。
便劝道,“余先生也许是想让你准备充分了,到时候一鸣惊人,先考个案首,后考个状元,像咱们外公一样。”
这个还解释得通。钱亦锦点点头,说道,“我不想当状元,我想当探花,像翟大人一样。”
钱亦绣听了他们的谈话,觉得小正太以翟大人为偶像是绝对正确的。
看看人家翟大人,有个那样的家庭,老娘、媳妇简直成了京城的笑柄。但他却能把自己的事业经营得如此好,竟然做到了次辅的位置上。次辅,那可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而美男外公,他再生不逢时,手中的牌再烂,也不会烂过翟大人吧。但他却把日子过成了这样,老婆早早死了,女儿也被弄丢了。皇家恨他,儿女孙子没一个跟他亲近的,自己大半生也过得郁闷不如意。虽然钱亦绣不太清楚潘外公具体的情况,但她从潘外公的谈话中和小娘亲偶尔的吐露中也能猜到一些。
晚上,明娃和静儿早已进入梦乡。程月和钱亦绣也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之际,钱亦绣才把潘外公送的礼物拿了出来,说道,“娘,这是潘先生送你的礼物。”
程月听是那个男人送的,本能的就想拒绝。但看到女儿手里捧着一件叠着的褙子,褙子上面放着一个首饰盒。这两东西她似曾相识,便接了过来。
她先摸摸首饰盒上的凤纹,再打开首饰盒,拿起那支步摇。步摇一晃还有轻微的声响,上面的珠玉在烛光的照射下煜煜生辉。她把步摇放下,又把褙子抖开,褙子虽然半旧,但上面的那只彩凤却亮晶晶的,闪着金光。
程月的眼前出现了一位丽人,穿着这件褙子,戴着这支步摇。丽人在冲她笑,笑容比春阳还温暖。丽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温柔轻缓,“月儿莫哭,爹爹刚刚没看到月儿在跟他笑,爹爹喜欢月儿的…”
话没说完,丽人就渐渐飘远了,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听不见。
“娘,娘…”程月抱着衣裳痛哭起来。
钱亦绣吓得赶紧过去抱着她劝着,劝了很久,程月才抱着衣裳和首饰盒在哭泣中睡着了。
钱亦绣见她睡沉了,才爬起来,轻轻地把褙子和首饰从她怀里拿出来,锁在了自己的柜子里。
这几样东西是有纪念意义,但意义又太重了,重得小娘亲目前还承受不起。自己先帮她收好,以后她能承受了,再交给她。
第二天,程月发烧了,迷迷糊糊地说糊话。赶紧又让人去县城把小神医张央接来,给她施了针,开了药,几天后程月才好起来。
她似乎已经忘了那几样东西,又开心地带着儿女玩,还有思念着远方的江哥哥。
潘驸马和劼哥儿两个住在临香院。上午,劼哥儿会和钱亦锦、钱亦绣一起,跟余先生学一个时辰的书法。潘驸马趁这时候会带着白狼和大山去荷塘月色转转,回来后,又指导劼哥儿半个时辰的课业。下午,他又会指导劼哥儿一个时辰的课业,然后就是去西湖边或是望江楼,离远些看着女儿带着外孙孙子嬉闹。
半个月后,归园的人逐渐适应了这两个不请自到的客人,又恢复了往日平静安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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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说客
明天是九九重阳节,潘驸马想带劼哥儿去溪顶山登高踏秋,再去大慈寺给长公主上炷香。钱亦锦和钱亦绣也想去给外婆上香,同时爬山望远。再说,他们也想小和尚和老神仙了,听说后便闹着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