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皱眉说道,“唉,展玉看着温和,实则性格执拗,他一直有那个念想,又极是推崇国子监的潘先生…”此时他倒像个慈父。
长公主深深唉了一口气,说道,“实在不行,就想法子去请一位能跟潘珉比肩的大儒在家里教授他。在家里读书,总好过去国子监读书。”她看向二夫人,刚想开口又忍了回去,目光转向三老爷,说道,“老三,你认识的名士不少,想法子给展玉找一个。”
三老爷也看了一眼二夫人,心道你老人家舍近求远了。但他知道老娘不愿意二嫂跟那些外男有过多的接触,只得犹豫着说道,“儿子倒是认识不少名士,但能跟潘先生比肩的,却是没有…嗯,儿子再想想法子吧。”
长公主点头,又四周看了一眼,说道,“今儿人都来齐了,怎么展魁和小玖儿没来?去,把他们叫来。”
二老爷忙拦道,“娘,父亲不喜看到他们,还是照父亲的意思办吧。”
长公主瞥了床上的老驸马一眼,叹气说道,“他一辈子不喜欢庶子,但这次给他娶媳妇冲喜的,还就是庶子。这个庶子媳妇也好,天天给他按摩,陪他聊天,还贡献出了家里的传家医书。”又吩咐下人道,“晚上端两样展魁和小玖儿喜欢吃的菜送去,小玖儿瘦得紧,展唯最不放心的就是她。”
陆漫腹诽不已,他们不缺吃穿,缺的是长辈的疼爱和应该给予的尊重好不好。但她此时也不敢多说,继续低头按摩。
申时,她终于按摩完,接下来就是孩子们跟老驸马互动的时间了。
长公主和其他长辈们怕孩子们放不开,就要坐去东侧屋。
看到累得小脸红扑扑的陆漫,三老爷笑道,“展唯媳妇也过去歇歇吧,今天晚上留在这里吃饭。”
长公主也说道,“展唯媳妇这些天辛苦了,留下吧。”
这算是对她最大的嘉奖了吧?
陆漫其实更想回自己的院子做点好吃的,再去把姜展魁和姜玖请来吃饭。她主要是心疼姜玖,小姑娘善良又敏感,远不像姜展魁那样心理强大。
可三老爷和长公主都“施恩”邀请她了,她也只得跟他们一起去了东侧屋,而大奶奶和三个孩子留在这边。九爷姜展雁才五岁,也自动留在了这边。
哪怕中间隔了一个大厅和一个西侧屋,也能听到那边几个孩子的笑闹声,特别是敏哥儿,尖叫声极具穿透力,逗得这边的人也大笑不已。
姜侯爷又问陆漫道,“展唯媳妇,听说昨天新玉堂唱‘空城计’的时候,父亲又抬了一下手,还举得非常高?”
陆漫点头笑道,“嗯,是的,祖父的手举了这么高,食指还翘了一下。”说着,她比划了一下。
长公主笑眯了眼地说道,“哎哟,可惜了,那场面本宫没看到。”想到了什么,又呵呵大笑起来,对身后的太监郭公公说道,“小郭子,学学昨儿展唯媳妇闹的趣事。”
一听长公主这话,陆漫也呵呵笑起来,自己眼拙干的糗事,就当彩衣娱“尊”吧。
郭公公已年近五十,头发都白了大半,但还是长公主嘴里的小郭子。
他抱着拂尘来到长公主面前躬躬身,才直起身冲着男人那一方笑道,“哎哟,一想到昨儿的事,咱家就乐得不行,夜里连觉都没睡好,一直笑来着…”声音又尖又细。
第四十五章 戏子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上午老驸马又有了新进展,正好只有陆漫和唱着戏的新玉堂两个人看到。
当时陆漫就高声叫了起来,“哦,天哪,祖父的手举起来了。”
新玉堂唱戏的声音也嘎然而止,愣愣地看着老驸马。
当各自忙碌的几人都跑过来看时,老驸马的手已经放下了。
长公主虽然没有看到,但看了陆漫的比划,也极是开怀,又赏了新玉堂及两位御医各二十两银子,陆漫一对红玛瑙耳铛,其他在场的人各二两银子。
因为陆漫每次看到新玉堂,她都是穿着戏服,画着浓妆,挂的大长胡子还遮了半张脸,平时也没跟她说过话,所以一直以为她是男人。
听大家都开玩笑说是新玉堂“唱”醒了老驸马,她就跟长公主建议道,“以后让这位唱戏的小哥儿多来这里唱唱…”虽然新玉堂化着浓妆,她还是能看出来他岁数不大,所以叫他“小哥儿”。
陆漫的话还没说完,长公主和一旁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长公主的眼泪都笑出来了,指着新玉堂问陆漫道,“你说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陆漫被这些人笑蒙了,不解地答道,“当然是男的呀。”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难道她是女的?”陆漫惊了一跳,才想起前世好像也有一位专唱老生的美女孟小冬。
真是天雷滚滚啊,不说这位新玉堂的扮相,就是她宽厚浑圆的声音,也不像从女人的小细嗓子眼里发出来的。
谢嬷嬷又笑问道,“三奶奶,那你猜猜小采和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小采和比女人还好看,他不会是个男的吧!”陆漫又惊道。
其实,谢嬷嬷那么问,陆漫就已经猜到小采和是男的了。但为了彩衣娱“尊”,她故意说了那话。
听了她的话,众人又是一阵乐。
长公主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指着新玉堂说道,“新玉堂,你用本嗓子跟三奶奶说几句话。”
新玉堂便袅袅婷婷给陆漫福了福,笑道,“奴家新玉堂见过三奶奶,三奶奶万福金安。”
嗓音略低沉,很有磁性,但也能听出是女声。不过,这个声音从挂着大胡子的人嘴里说出,挂着大胡子的人又如此袅袅婷婷地万福,真是让人毁三观啊毁三观。
陆漫不太适应哭笑不得的同时,其他人也是一阵大笑。
…
郭公公绘声绘色地学着,特别是学新玉堂的声音和万福,很是有些像,屋里又暴发出一阵大笑声。
长公主指着他笑骂道,“新玉堂若是看到你这老货如此埋汰她,可是要气哭了,人家小姑娘哪有这么丑。”
众人又是一阵笑。
三夫人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跟陆漫说道,“展唯媳妇不知情,咱们府养着两个戏班。一个叫庆喜戏班,养的都是小子。一个叫庆福戏班,养的都是丫头。平时爷们解闷,就听庆喜戏班的戏。娘们解闷,就听庆福戏班的戏。若遇到好日子,或是来了贵客,两个戏班就会一起唱。特别是小采和、新玉堂同台,大家伙都喜欢听,说他们乾旦坤生,颠倒阴阳…”
这些事陆漫昨天上午闹完笑话回兰汀洲的时候,就已经向柳芽打听清楚了。但还是拍着马屁道,“哎哟,原来这样啊,我算是长见识了。咱们府富贵,没想到连戏班都养了两个,他们还唱得这么好。”
大夫人得意道,“那是,咱们府的戏班,还进宫给皇上和贵人们唱过戏,皇上也特别喜欢听新玉堂的戏。”
长公主笑道,“等驸马爷的病大好了,就请几家亲戚朋友来府里乐呵乐呵。咱家戏班里,不止小采和、新玉堂唱得好,还有几个小戏子也不错的。”
倒真是奢侈无度的生活!
陆漫笑道,“那孙媳可要好好瞧瞧了。”
姜六爷姜展勋喜道,“玉麒麟的银枪耍得好,跟头也翻得好,我喜欢看他的戏。”
姜侯爷冷脸骂道,“混账东西,这么小就知道捧戏子,若再让老子知道你不好好上学,偷跑去戏班看排戏,看不打断你的腿。”
十一岁的姜六爷是大夫人的老来子,被宠得有些不学无术。
大夫人一看儿子被骂得苦了脸,赶紧劝道,“侯爷快莫生气,骂他事小,气坏您身子事大。”
长公主也说道,“咱们家的孩子,不要拘紧了。只要他们不出去闯祸,看看戏有什么要紧。”
姜侯爷见老娘这么说了,也只得转了话题。
大奶奶领着几个孩子闹完了老驸马,也来了这里。她坐在陆漫的上首,低声跟陆漫说道,“三弟妹,你们院子里还缺几个下人,你有没有看上眼的?”
陆漫已经听柳芽说过,奶奶们院子里的定制是,一个管事妈妈,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四个小丫头,四个粗使婆子。而她的院子还缺一个管事妈妈,一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
缺的一个大丫头好办,把绿绫提上来就是了。至于管事妈妈,若她还在这个府里就先找到了王妈妈,那就把她接来当这个差。若没找到,这个名额宁可空着。
还剩下一个二等丫头,两个小丫头的缺,再等等。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呆不久,要那么多人来干什么。
陆漫还是比较感激韩氏,若她直接给她弄个不贴心的管事妈妈来,那可糟心了。
陆漫笑道,“谢谢大嫂,目前我院子里的人还够用。以后若遇到合适的人了,再求大嫂给我调过来。”
韩氏笑着点点头。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管事妈妈的人选,若陆氏说没有,她就调过去。但陆氏如此说了,她也就撂开了手。
听婆婆的意思,陆氏表现得再好都不会一直呆在府里,不管老驸马醒不醒得过来,最终都会把她弄出府。只不过老驸马醒过来和醒不过来,将来的待遇会天差地别。这样一个跟自己不会有过多交集,也不存在任何竞争力的人,她不会放下身段刻意交好,也不愿意为难人家。婆婆还说,该给陆氏的待遇必须要给全了,不能让人挑她们婆媳的理儿…
陆漫又笑道,“大丫头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就是绿绫。”
韩氏笑道,“是一直跟着三弟妹的那个丫头吧?倒是个伶俐人儿。”
第四十六章 饮酒
陆漫在鹤鸣堂同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起,第一次其乐融融地谈笑了一阵,又吃了顿丰盛的晚宴。
只不过,这顿饭又让陆漫长了见识。
都是一家人,男人那桌和妇人孩子这桌中间没有挡屏风。
男人那桌的酒香飘过来,又馋得陆漫直吞口水。她们这一桌,只有长公主和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前面摆了个小酒杯,还是喝果酒。陆漫和大奶奶这两个小媳妇连果酒都没让她们喝。
陆漫早就馋酒了。她前世就喜欢喝点小酒,不多,偶尔小酌一点。若白酒,一次半杯,啤酒,一次一瓶,反倒不怎么喜欢喝红酒。特别是手术累着了,一回家就先洗澡,洗完澡妈妈已经把酒菜摆上桌了…
但她现在就是再馋,也不敢主动讨酒喝,只得借着酒香下菜吃。
刚吃了一会儿,二老爷就端着酒杯笑呵呵地走过来敬长公主酒。
长公主还是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就皱眉说道,“你是老娘的儿子,你肚子里那点事老娘还能不知道?”又吩咐道,“去,给老二媳妇拿小半壶桂花酿来。”又转头对二夫人说,“本宫这么做,也是心疼你。酒那东西,小酌怡情,大酌伤身。”
听了长公主的话,二夫人起身应是,却也没拒绝。
看来,二夫人一顿也不能没有酒啊,连在婆婆面前做做样子都不愿意。长公主如此控制她喝酒,不是她曾经伤过身子,就是她当众丢过面子。
二老爷又狗腿地笑道,“娘放心,文儿不会多喝,儿子也舍不得让她多喝。”
对于这两口子当众秀恩爱,众人也不觉得惊诧,只姜和说了句孩子话,“二爷爷怕媳妇,羞,羞…”
大奶奶吓得赶紧捂上她的嘴,赔礼道,“对不起呀二叔,小孩子胡说八道。”
二老爷摆手哈哈笑道,“无妨,怕媳妇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长公主气得瞪了他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再气二儿子没出息,那也是她儿子,也得给他留几分面子。
二老爷见下人给二夫人满上了酒,才乐呵呵地去了另一桌。
二夫人自斟自酌,动作优美,极是惬意。
陆漫觉得,此时的二夫人不能说在喝酒,俗了,应该说她在饮琼浆玉露。
偶尔二老爷还会在另一桌敬二夫人一杯,“娘子,为夫敬你。”极是肉麻麻的样子。
姜侯爷和三老爷听了,也微笑着向这桌举杯,然后几人共饮。看得出来,这两位老爷还是很敬重二夫人的。
大夫人微撇了一下嘴,三夫人微皱了一下眉,但看到长公主没有任何表示,也装作毫不在意,呵呵干笑两声。
那小半壶酒大概有二两的样子,二夫人喝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却也没再要了。此时的二夫人脸色微红,眼睛氤氲,朱唇一点,比平时还要艳丽几分。
若有诗书藏在心,岁月从不败美人!
此时二夫人身上飘出的不是茶香是酒香,依然能读出她的诗心琴韵,云淡风清。
原来古代女人也有活得这般惬意随性的。
陆漫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古代女人形像。谁说古人只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谁说古代除了公主,别的女人地位都低下?
不是嘛!
看到如此的二夫人,让陆漫生出了一种豪情。这位古代才女如此被尊重,那以后自己当个天才医女,也不怕被人看不惯了?
在古代,一个女人想干出一番事业,不光是看自身的能力够不够,最大的压力还是来自于社会。这个朝代对女人好像不是特别苛刻,或者说,这个家的大家长对才女不是特别苛刻。
今天晚饭吃的早,出鹤鸣堂的时候,天还没黑,大片火烧云铺满西边天际,壮观而浓烈。
见绿绫一直咧着嘴乐,陆漫不解地问道,“什么事让你笑得这么欢?”
绿绫笑道,“我是替三奶奶高兴。讨了长公主和长辈们的喜欢,三爷就不会那么欺负三奶奶了。”
陆漫本来心情极佳,一听绿绫说“欺负”二字,就又想起了那夜的事,好心情一下跑去天边,立即烦燥起来。她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不要提那个人,提他就心烦。那个混蛋,若以后栽到我手里,整不死他!”
绿绫很想说女人哪里是男人的对手,还是要想法子把他的心笼过来,让他疼惜你才对。但看到陆漫瞬间变了脸,也不敢多说。
两人快走到兰汀洲时,遥遥望见镜湖边上有三个小影子,是两个孩子一条狗。
陆漫对绿绫说道,“你回去吃饭吧,我去看看他们。”说完,便向那三个影子走去。
旗长也看到陆漫了,疯狂地向她奔跑过来,它的脖子上还系了根绳子,长长的拖在地下。
跑近了,旗长欣喜地又是拱陆漫,又抱陆漫的腿,大舌头还不停地舔的裙子。陆漫也是欣喜地拍着它的脑袋,笑道,“小没良心的,这么久了,怎么没去看看我?”
姜展魁和姜玖手拉手跑过来。看到姜展魁极不高兴她的样子,陆漫问道,“八爷,我得罪你了吗?”
姜展魁“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她。
姜玖则嘟嘴说道,“三嫂,我爹爹邀请你在鹤鸣堂吃饭,可都没有邀请我和八哥。”鼻子吸了吸,眼里似有了泪光。
原来是两个孩子觉得自己被抛弃和无视了,抛弃和无视他们的还是亲爹。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个原本跟他们一样不被待见的人都被邀请了,他们还没有。
陆漫笑着解释道,“你爹爹没有邀请我,他对我可没有那么好。是祖母觉得我救治祖父辛苦,才让我留下的。”
姜玖听了,心里才好过些。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红着脸说道,“三嫂,玖儿不是那个意思,玖儿也希望爹爹能对三嫂好一些。”
真不知道那个二货老爷怎么想的,这么娇娇软软的小闺女都不知道疼惜,这还是他唯一的女儿。
陆漫摸着她的包包头说道,“我知道,玖儿是最良善的好姑娘。”
姜展魁又问道,“我祖父的病真的好多了吗?他能醒过来了?”
第四十七章 诊病
陆漫点头,“嗯,是好多了。”又大概讲了一下老驸马病情进展。
姜展魁乐了起来,嘴巴咧得大大的,还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这是陆漫第一次看到他真诚的笑容。
陆漫知道,姜展魁的这个笑容可不会给那位歧视庶子的老驸马,肯定是给姜展唯的。她冲喜冲好老驸马,功劳最大的不是她,而是忍辱负重把她娶回家的姜展唯。
几人正说着话,顾嬷嬷小跑过来。她离老远就嗔怪着姜玖,“哎哟,二姑娘怎么跑到湖边来了,若出了事可怎么好。我一个晃眼,你们就不见了。那两个小蹄子,看我不禀报大奶奶把她们撵出去…”
姜玖赶紧说,“嬷嬷,你不要告兰芝姐姐和灵芝姐姐的状,是八哥不让她们跟着的。”
姜展魁颇有气势地骂道,“若你敢乱嚼舌根子,第一个被撵的就是你,看三哥信我的信你的。”
顾嬷嬷红着脸笑道,“老奴是说笑的,偏八爷还当了真。”
陆漫也讨厌顾嬷嬷,冷声说道,“八爷和二姑娘不见了,怎么都是别人的错,而你却一点错没有,难道你不是姑娘的奴才?”
顾嬷嬷忙解释道,“老奴正好去了…”
陆漫没有多理她,对姜玖轻声道,“天黑了,快回去吧。记着,以后天晚了还是不要到处跑。”
姜玖点点头,把小手放进姜展魁的手里。姜展魁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拉着旗长的绳子,向清风院方向走去。
暮色中,那几个影子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树林后。
陆漫收回目光,再四下望望,暮色沉沉,湖光潋滟,亭台楼阁,万紫千红,富贵到极致的生活,还有这府里受宠的以及不受宠的…这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她只是这里的一个匆匆过客。
属于自己的,是兰汀洲里的那几柜子书,那几千两银子,还有绿绫,以及还没找到的王妈妈,不知下落的何氏。这些,已经够了。
她呼了一口气,向兰汀洲走去。心里打定主意,要找个借口出去转转,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陆漫走去兰汀洲的后门,见门是开着的,柳芽正守在门边,她特地在这里候着三奶奶。
待陆漫进了门,柳芽把后门插上,过来扶着陆漫向前院走去。
陆漫感觉柳芽的手冰凉,便伸过右手给她扶着自己的那只手把脉,问道,“你小日子来了?”
柳芽惊道,“这种事三奶奶也能把出来?”
陆漫笑道,“别忘了,我可是家学渊源。我不仅把出你小日子来了,还知道你痛经,畏寒。”又道,“你不舒服,就该回屋歇着,让小丫头来等我就是了。”
柳芽说道,“那些小丫头毛手毛脚的,奴婢不放心。”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道,“奴婢的确有那个毛病。三奶奶学施针和把脉的时间这么短,就能把出来了?”
陆漫说道,“施针是最近才学的,把脉在娘家时就开始学了。只不过怕长辈们骂姑娘家不该学这些,所以不敢说罢了。现在又得付御医的指点,进步就更加神速了。”
她得为自己会治病找个借口。
回了上房,陆漫看了柳芽的脸色,舌苔,给她施了针,柳芽居然觉得肚子没有刚才那么坠痛了。陆漫又给她开了一个方子,让她捡两副药吃。
又对柳芽说,“你宫寒,影响将来受孕。以后你每次一来小日子就吃两副我开的药,连着吃半年。不仅能治痛经,还有利于以后怀孩子。”
何家是医学世家,尤其精妇科。痛经是妇科里长见的小病,无论脉象还是针灸,或是汤药,书里都有许多记载。陆漫现在差的是切脉的精准,至于什么脉象开什么方子,她脑子里记了很多。
今天真的从柳芽的脉象里摸出她痛经,宫寒,还摸准了,陆漫十分有成就感。
陆漫治病的架势拿得很足,唯有那一手字见不得人。她前世没练过毛笔字,原主的字写得也不怎么样。
柳芽的脸都羞红了。但听到将来或许会影响受孕,还是非常听话地点点头,把药方拿过去,说明天就让人去抓药。
这时,小丫头来报,说大奶奶院子里的粉荷来了。
粉荷笑盈盈地走进来,手里还拿了一条松柏绿绸带,说是大奶奶让她送过来的,以后绿绫就是大丫头了,下个月起就拿大丫头的例钱。
还说,陆漫一个季度有六套衣裳,四双鞋子,两套首饰,一套胭脂水粉,两套洗漱用品,明天针线房就会来给她量尺寸,首饰和胭脂水粉、洗漱用品买回来后就会送过来…
陆漫笑着让粉荷向大奶奶转达她的感谢。之前只给了她月例银子,而现在所有待遇都给齐了,应该是长公主对她近期工作予以肯定吧?
柳芽又拉着粉荷说笑片刻,才送她离开。
今天红绫休息,因为不让她回陆家,所以在后罩房歇着。而绿绫辛苦了一天,吃过饭后也在后罩房休息。
杏儿年纪小跳脱些,听说绿绫被提为大丫头,就嚷着要绿绫请客,还自告奋勇跑去后罩房报喜去了。她心里不喜红绫掐尖要强,生怕红绫提了大丫头压她一头。现在见提了绿绫,就像提了她一样高兴。
不大的功夫,绿绫便疯跑了过来,她都快乐疯了,跪下给陆漫磕了三个头,然后郑重地接过绸带,急不可待地系在腰间。
听着桃儿和杏儿的打趣,绿绫答应明天拿五串钱去厨房里添几个菜。
杏儿笑道,“绿绫姐姐,咱们院子里这么多人,两串钱哪儿够呀。你以后每月要拿一两银子五串钱呢,至少得拿一两银子出来请客才行。”
陆漫也笑道,“对极。绿绫不许抠门,就拿一两银子出来,让厨房帮忙整治几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