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闪着阴森银光的冰刀架在颈上,任谁都会为之惊醒。

 「除了我,还有谁会深夜造访。」森冷的寒音隐隐吐出,充满压抑性的危险。

 「是你?!」他忘也忘不了的男人声音。

 轻划的火柴燃起一簇火光,照亮三上村夫乍然一青的脸色,震惊不已的黑瞳
蒙上一层栗色,似乎无法接受闯入者就在眼前的事实。

 但他的惊骇不及身边躺着的赤裸女子,她是西屋家的女儿西屋浅草,同样惊
恐而羞愧,拉高欢爱过後的床单盖住眼睛以下的部份,不让人认出她是谁。

 其实她母亲会和暗杀集团搭上线,绝大因素是她居中撮合,庞大的暗杀金额
也是由她敲定,再从中抽两成佣金。

 也就是说她连自己亲生母亲的积蓄也敢讹诈,不在乎有谁会因此受到伤害,
反正她将来是嫁出去的女儿,西屋家的产业不可能由她继承,趁现在能捞尽量
捞,以免日後什麽也得不到。

 「你应该早就料到我会出现,不是吗?」何必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好像他
的到来是一桩意外。

 「没错,你会找上我是迟早的事,只是你来早了。」超出他预料之外。

 「而你认为我绝对不会对你不利,因为朋友重於女人?」他加重手腕力道,
往下一压。

 的确,他所言的就是他原先的想法,但是……「可以先把刀移开吗?以我们
的交情不需要刀刃相向吧!」

 「我们的交情?」颀长的身影发出冷诮嗤音。「如果你真看重我们之间多年
情谊,你就不会在暗器上涂抹樱香草。」

 他根本不让中镖者有活下去的机会,以最阴毒的招式让入慢慢等死。

 「呵……」他乾笑的试图移动锋利的短刀,却未果。「干我们这一行收了钱
就要完成使命,这是规矩,你不是今天才人行,自毁信誉可是犯了行忌。」

 以後谁还敢跟他们做交易,有买有卖才能平衡供需,以应市场需求。

 「我记得我把钱给退了。」还付上一半的违约金,表示他能力有限。

 「我没退,接下这项任务的人是我,我没点头它照样进行。」有钱不赚不是
他的原则,没人会觉得钱多。

 何况他不能让一个女人毁了他旗下最顶尖的好手,以「死神」的身手起码还
能为他卖命二十年,他怎麽可能放掉会下金蛋的鸡。

 当然,愤怒是一时的,人在气头难免失控,只要气消了,事过境迁,自然就
不会在意曾发生的事,他们还会是品酒对弈的朋友。

 萨胤风轻压手中的刀,颈上沁血的刀痕立现。「我说过不要动她,为什麽你
不听?」

 「你不肯收尾,我替你善後有何不对,「死神」的名号可是杀手界的金字招
牌,不能有一丝损毁。」想自毁前程还得看他同不同意。

 要养成一个顶极杀手并不容易,除了本身要够狠外,还得拥有丰富的暗杀经
历,才能在每一次的任务中顺利地全身而退,而不至於损兵折将,赔了商誉还
得再训练人才。

 三上村夫的神情自若,似乎不因刀搁在脖子上而有所动摇,好像那轻轻一划
的伤口不过是蚊子叮咬,不痛不痒,不放在心上。

 「三上,你让我很失望。」他根本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马耳东风的听过便
忘。

 「同样的,你也让我失望,人死都死了,你再来找我争论有什麽用。」反正
已经造成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暗自得意的三上村夫毫无悔意,单方面认为目标物已除,多提无益,男人的
友谊不会因一个女人的死亡而崩裂。

 即使冷锐的刀子仍威胁着他的性命,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相当自豪,引以
为傲的勾起唇,等着颈上的刀子自动移开。

 「她还活着,你的手下失手了。」而他丝毫不感激他的好意。

 「什麽……噢!你的刀……」刺得太深了。

 惊得由床上跳起的三上村夫浑然忘了有刀子一事,头才往前一寸便痛得僵直,
不敢相信他居然让自己迎向刀口,伤及气管。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禁不起彻底激怒我的後果。」一个人的容忍度是有
限的。

 「是你救了她?」原本自信的眼浮上一抹阴沉,无法接受精心设计的局竟然
失败。

 他没回答,不过他的表情已回答一切。「我不希望有第二次,否则……」

 萨胤风原本握着佛珠的右手空无一物,以快如闪电之姿拂过三上村夫头顶,
飒飒风声一过,丝丝飘落的黑雨竟是人的发丝。

 仅仅数秒内,三上村夫的眉少了一半,前额的发扫向後脑,平坦一片的草原
两边树木繁盛,耳下的发成了弯月形状,短少的地方露出头皮颜色。

 他原本相当重视的木村拓哉头,现在有如刚开垦的森林,头顶中央是一条直
通的飞机跑道,左下方是滥垦的林地,参差不齐地失去原来的潇洒。

 「你该庆幸她还活着,不然我划破的是你的咽喉,而非警告。」

 一如来时的了无声息,隐身於黑暗的萨胤风悄然消失,留下全然的静谧和满
地黑发。

 许久许久之後,被单底下才有动静。

 很缓很慢的动作,觉得顶上发凉的三上村夫伸手一摸,霎时脸色大变的睁大
眼,牙根紧咬上下磨合,把空掌握成拳地捶向身後的墙。

 任务未完成是一大失策,他应该亲自出马,确定挡路的石头已经搬开,不会
妨碍他接下来的路。

 但是他没想到「死神」会为了一颗无足轻重的石头向他出手,这是始料未及
的事,叫他怎麽能无动於衷的吞下这口气。

 龙门有什麽了不起,他不信拆不下它,不管山口&#22338 ;胧如何劝阻,他
不还以颜色就不是三上村夫。

 因为那女人的缘故,他不仅失去最得意的左右手,还因此反目成仇,怎能容
许她再活下去?!

 斩草要除根,绝不能让它再发芽发绿,他一定要想个更万无一失的计策,彻
底解决这个问题。

 「阿娜答,那个可怕的男人走了吗?」张开一条眼缝偷觑,西屋浅草低声的
问道。

 「他可怕,我就不可怕吗?」她还没见识他真正阴狠的手段,而他才开始要
大展身手。

 「你当然可……咯……咯……可爱,你真像关西暴走族……咯……」太……
太好笑了,令人捧腹。

 三上村夫恼怒地掐住她脖子。「不准笑!」

 「呃!咳!咳!你……你放手,我快……不能呼吸……」好难受,缺氧的胸
口快要爆破。

 他粗暴的甩开她,大掌一抹利刃划开的伤口。「我饶不了他,绝饶不了他,
他居然敢伤我!」

 鲜红的液体由指缝流下,滴落在纯白的羊毛地毯,晕开的血滴染红了毛色,
一如他怒极而发红的双目。

 「要报复一个人就该从他最重视的事物下手,路不是只有一条,多走几步一
样能到达目的地。」丰盈的双臂从背後拥着他,落下点点细吻。

 三上村夫一转身,捧起西屋浅草的脸邪肆狂吻,见她迷醉的阖上眼,脑中倏
地浮现一个半成形的计划,他知道该怎麽做了。

 背上那根芒刺非拔不可。

 第九章

 「什麽,妈和御寺被人绑架?!」

 匆匆赶来的西门艳色仍有些虚弱,脸色看起来较平日苍白,双唇也失去色泽,
气息略显不稳,回异於她平日的平静沉着。

 她不晓得西屋浅草为什麽知道她在上凉寺,也来不及细问为何由她来通告,
人一急,心就慌,根本顾不得其他,即使伤势尚未痊癒仍拔足狂奔。

 当她一踏进西屋家本屋,便发现所有人都在,一个也不少的听着西屋恭治狂
吼大叫,不敢回话的低下头。

 唯独缺了两个人,那就是她的母亲和弟弟,他们不在挨骂的行列里,空着的
两个位置便是他们常待的地方,如今只见软垫不见人。

 他们真的被人带走了吗?

 对方有何目的?

 是要钱,或是仇家寻仇,他们有无被善待,还是早已惨遭毒手?

 一切的一切都那麽不确定,叫人忧心,要她怎不心慌,不焦急。

 她甚至没告诉心爱的男子一声,在他有事外出时便匆忙离去,拖着孱弱的伤
躯赶回西屋家。

 「小艳!你要想办法救回你母亲和弟弟,他们都是我的命,我心头的一块肉,
我不能……」他说不出「失去」两字,语带哽咽。

 六神无主的西屋恭治紧捉继女双手不放,完全无法思考的像个孩子,即使年
近半百也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捉住一块飘过身边的浮木就不肯放手。

 所谓关己则乱,他就是太担心妻儿的安危,所以没法子冷静,平日严厉的面
容尽褪,只剩下担忧和不安,以及眼眶泛红的焦虑。

 不晓得是错觉或是确有其事,他的白头发似乎一下子增加了许多,人也苍老
了几岁,腰骨挺不直显得背有点驼,不再有爽朗笑声。

 「不用急,先吸一口气,事情是怎麽发生的?」现在的她不能慌,不能自乱
阵脚,她必须先安抚恭治叔叔的情绪。

 失常地捉了捉头,西屋恭治深吸口气才开口。「我也不是很清楚,送午饭的
菊乃说二夫人和三少爷不在屋里,我以为他们去逛街了。」

 「但是他们没有去是吧?反而在家里失了踪影。」她推算。

 「不,看门的秋山瞧见他们兴高采烈的手牵手,一起往町家山屋走去,说要
去买刚出炉的和叶子。」然後就一去不返。

 「问过町家山屋了吗?」和叶子?不太像他们平时会吃的点心。

 「和叶子店那边的回答是,御寺买了凉糕,而月姨是红豆馅泥山药饼。」应
话的是一脸凝重的西屋御野,他同样关心幼弟的下落。

 反倒是大房的西屋宫子和其他两个儿女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毫无半丝忧色,
以看好戏的心情在那扳指头,意兴阑珊的打哈欠。

 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巴不得这对母子快点消失,而且是永远,别再出现他
们眼前。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财产,一下子少掉两个,就表示西屋岚月的女儿和西屋家
已没了关连,自然没资格从他们身上分得好处。

 这就是他们肤浅的想法。一切以利己为出发点,不去想人性根本。

 「我母亲对山药过敏,绝无可能选购她没法子入口的甜食,还有没有其他迹
象?」若不是自己吃,那她要买给谁呢?

 她看向爱吃山药饭团的宫子夫人,後者哼了一声的扭开头。

 这时,西屋浅草懒洋洋的取出一张发皱的纸。「喏!我在地上捡的,好像和
那女人……呃!月姨有关。」

 「为什麽现在才拿出来,你不知道大家都快急疯了吗?」一家之主大力的抢
过来,翻开一看。

 因为上面写的是中文,他有看等於没看,当初他是为了台湾籍妻子才学中文,
但他会说不会书写,更看不懂大半的汉字。

 「大家可不包括我们,谁管他们死活。」她小声咕哝,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听见她低语的西门艳色看了她一眼,随即接过西屋恭治手中的纸张。

 那是铅字印上的文字,而非手写,其中的文句并不流畅,有些东拼西凑的感
觉,看得出并非精通中文。

 她越看眉头拢得越紧,表情也越见冷凝,上面的字句似乎是飞扬跋扈的小蛇,
一只只吐着舌信十分危险,威胁着要将人吞没。

 「小艳,上头都写了什麽,快告诉恭治叔叔,别一个人发愁。」他都快急死
了,她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将那张烂纸抚平,对摺再对摺地压出线。

 「恭治叔叔不要着急,它上面写的是妈和御寺暂时没事,要你准备一百亿赎
金将他们赎回,否则後果自负。」字面上的意思是如此,但……

 「什麽,一百亿?!他当西屋家是住在金山还是银窟,休想我们拿得出来…
…一她一毛钱也不付,就让那对抢走丈夫视线的母子死於异地。

 「住口,宫子,这个家还没你置评的余地,给我滚一边去!」不帮忙也罢,
竟然扯起自家人後腿,简直是无知妇人。

 「谁说我不能说一句公道话,我也是西屋家的一份子,有权为维护西屋家的
百年基业和你力争到底!」一百亿不是小数目,他们要辛苦几年才赚得回本。

 「妇道人家真不可理喻,我还是一家之主,这件事由我做主,我决定怎麽做
就怎麽做,容不得你罗唆。」救人为先,钱财是小事,再赚就有。

 「哼!是一百亿,不是一亿,我们家哪来的那麽多钱赎两个废物,乾脆让他
们死在外面算了。」这笔钱她不可能拿出去。

 西屋宫子的态度让丈夫非常生气,举起手便作势要给她一巴掌。「你这恶毒
的女人,我当初怎麽会瞎了眼娶你为妻!」

 「你敢打我试试,要不是有我娘家资助,西屋家早就一败涂地,哪有今日的
荣景。」他是过河拆桥,一旦富裕就喜新厌旧,把她当垫脚石一脚踢开,另拥
新欢。

 她有说什麽吗?还不是哑巴吃黄连自个承受,忍受新妇进门的空闺岁月。

 「你……你……」他气得青筋浮动,有中风之虞。

 「你们不用为钱起勃谿,这笔赎金我付。」再吵下去也吵不出结果。

 西门艳色的话一出,立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们怀着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她。

 「你有一百亿?」西屋宫子鄙夷的问道。

 「没有。」

 「哈!没有还敢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一旁的西屋浅草出言嘲笑,眼
露不屑。

 「我没有,但别人有。」她说得彷佛钱已入袋,不用发愁。

 「别人肯借你吗?」真是异想天开。

 「不必借,只要我开口。」这点她有十足信心。

 「只要你开口?」连对他充满信任的西屋恭治也不禁起了疑心。

 「才一百亿日币而已,若换成美金就伤脑筋了。」她就得向某人知会一声,
得她同意方可动用。

 「「才」一百亿日币而已?!」

 在场的西屋家成员同时睁大眼,惊呼一声。

 本来他们以为她只是空口说白话,诳人罢了,但是一见她拿起电话按下扩音
键,以命令的口气要对方尽快送钱来,那一端连原因也不问的只说了一句,「
是,马上送到。」要他们不相信都不成。

 不过在没看到现金前,几个人心里仍存有疑虑,不太愿意相信她真那麽大本
事,随便开个口就有专人送来百亿钞票。

 「不过,我想对方的目标不在於赎金,而是我。」若是钱能摆平倒好处理,
怕只怕另有图谋。

 「你?」怎麽会是她?西屋恭治被搞糊涂了。

 「恭治叔叔,这纸张另有玄机。」西门艳色将摺成四方的纸拿给他看,并指
出其中的秘密。

 他一看,果真看出蹊跷,四个摺起的角边分别露出西、门、艳、色四个中文
字,而中间则用日文明白写着──一个人赴会。

 「他们的用意要我一个人带钱去换回母亲和御寺,我想我应该应付得来。」
只要她有充份准备,就不怕对方使阴。

 「不行!」

 西屋恭治才刚要扬声阻止她的愚行,身後的反对声浪却比他还大声。

 「御司,你别跟着凑热闹,她想去就让她去,自己的母亲、弟弟自己救,不
干你的事。」紧张的西屋宫子怕儿子坏事,连忙拉住他。

 「御寺的死活我可以不管,但她不行,我不允许她去冒险。」他要她活着做
他的新娘。

 感情藏得深的人总是让人看不见他的真心,一向倨傲轻慢的西屋家长子给人
眼高於顶的感觉,既自大又不可一世,但是他却对西屋岚月的女儿一见锺情。

 只因她曾毫不留情的打了他一巴掌,在她十一岁,而他十五岁那年,因为他
用石头扔一只流浪狗,把牠的腿给打残。

 她不能容忍强欺弱,恶欺善的行为,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便扭头走开,让他从
此对她不能忘情,一心想着要等她长大,他们便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直到现在,他还是认为她是他的,早在十年前他就先订下了,只是没人知道
这轲事。

 「说什麽鬼话,御寺是你的亲弟弟,你怎麽能口出如此绝情的话语?!」气
急败坏的西屋恭治想打儿子,却被他闪开了。

 「难道你要别人的女儿去送死?」在这种情况下,通常生还的机率并不高,
而且对方还特意指定是她,必有内情。

 「嗄?这……」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神色复杂的望向他宠爱有加的女孩。

 他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没有一丝私心,要她亲身去涉险他也是百般不
愿,可是攸关心爱女子的生死,他还是不能不牺牲她。

 毕竟他最爱的人是她母亲,没有岚月他根本活不下去,为了救出他一生的挚
爱,他的选择是令人心痛的。

 「御司,恭治叔叔,你们不要为了我的事争吵,诚如宫子夫人所言,自己的
母亲自己救,我会尽一切努力保全他们。」她是去定了。

 「我跟你去。」

 「我也去。」

 「我……」

 西屋家三个男人同时站出来,不忍心让她一人前去,但西屋宫子一瞧见两个
儿子都犯傻的想为女人送命,当场生气的一手拉一个,不让他们靠近有坏女人
长相的西门艳色。

 「你们都不用争,我陪她。」

 一道冷沉的声音由门外传来,和尚打扮的高大男人一脚跨进众人视线内,冷
峻的气息叫人不由得一慑。

 「啊!你怎麽来了?」完了,她居然有很深的罪恶感,觉得愧对他。

 「我不来看你把命搞掉行吗?」萨胤风入内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抚上她的额,
确定她没发烧才狠狠一瞪。

 「我……呃!这个……你……你又当起和尚了。」说实在的,还是他这身僧
衣看起来顺眼,不会让她芳心乱颤,想剥光他的衣服。

 「替你超渡。」他冷言道。

 「嗄?!」

 众人咋舌,不敢相信出家人竟然造口业,说出不得体的言语。

 但却没人出言指责他的不是,因为他虽面冷如冰的令人退避三舍,可是手指
却温柔地轻抚西门艳色面颊,动作很轻但不失柔意地将手上带来的披风往她身
上一包,好像怕她受凉似的。

 那画面很美,美得没人敢上前打扰,就连把她当成私有物的西屋御司也怔住
了,没办法开口。

 「使者,百亿送到。」

 这麽快?!

 西屋家的成员再度傻眼,久久无法回神,任由衣着绣有龙形图样的男子搬进
一箱又一箱的万元大钞。

 「钱
带来了吗?」

 发出声音者是一名头戴笠帽的男子,穿着德川时代的浪人服饰,帽檐故意压
低,似乎怕别人认出他的身份,连声音都有点假,像是装出来的。

 古老的寺庙,苍郁的林木,几株还未转红的枫树傍着天井,芒花盛放轻染着
绿草如茵,美景如画,犹似在仙境,不见一丝尘气。

 但是却有人意图破坏这份庄严肃穆和宁静,虽然眼前站立的只有一个人,可
周遭的呼吸却不只一道,树影晃动总会多出不搭轧的暗影,随着太阳的移位而
渐渐现形。

 「带来了,在车上。」那麽庞大的数目,可不是两只手提得动。

 为了配合京都的古意,西门艳色所准备的车子并非喝汽油的四轮传动车,而
是两个轮子的人力车,应景的车夫还托着下颚打盹。

 没办法,这座城市太古老,老得让人觉得出现现代化科技是一种亵渎,一切
古化才符合意境,不致产生古今参杂的突兀感。

 「车上?」男人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不悦的怒道:「不是只要你一人前来,
为何还有其他人?」

 难道她没发觉纸上的暗语?

 她肩一耸。「总要挑个孔武有力的掮夫来扛,瞧我细皮嫩肉的,怎麽可能扛
得动一百亿。」

 男子听见一百亿时,双眼亮了一下。「那你把钱拿过来,一次一箱。」

 「一次一箱?」胃口真小。「我先前受过伤,没力气,不如你自己过来取吧。」

 想要饱食一顿就得付出劳力,天下没白吃的午餐。

 男子的声音一厉,十分歪局兴,「不要跟我耍花样,你不想见到你母亲和弟
弟吗?」

 她一笑。「这也是我要给你的一句话,在我面前耍花样并不聪明,在我没见
到母亲和弟弟平安无事前,你一毛钱也拿不走。」

 真当她是初出茅芦的新手不成。她十五、六岁就开始劳碌的一生,还没几人
比得上她命苦,早上在卢森堡,到了下午又飞到瑞士,晚上睡在德国旅舍,一
早起来直飞雅加达,三十六小时内和八个国家说哈罗。

 「哈……是吗?钱就在车子里,还怕它长脚飞了。」只要杀了她再取财,那
一百亿日币就是他的。

 「是呀!钱不会长脚飞了,但会化为灰烬。」她可是有备而来,不会再中暗
算。

 「什麽意思?」他眼一眯,轻掀帽沿。

 咳笑一声的西门艳色高举手中黑色四方物。「听过遥控器吗?我一根轻如樱
花瓣的食指朝中间的红色按钮一按,车子底座就会像只园祭的烟花向四周爆开。」

 「你……你在车子上装炸药?!」该死,竟没算到她还有这一招。

 「不,是照明弹,一经发射便会发出火光,将那些钞票烧成废纸。」炸药威
力大会波及路人,而照明弹只是燃烧。「要我先试射一发给你开开眼界吗?」

 她做势要按下开关,惊出男子一身冷汗。

 「等等,不要动!」这种事哪能试,一试就全完了。

 「我可以不要动,但我母亲和弟弟呢?你知道女人天生胆子小,要是一不小
心受到惊吓而顺手一按……」後果自行想像。

 「你……你的精明出乎我预料之外,是个谈判高手。」如果她不是那颗绊脚
石,他会乐於吸收她为副手,兼暖床。

 她的美和艳是男人的一大致命点,没有人能无视她的美貌,只要她肯略施媚
术嫣然一笑,拜倒她足下的降臣将不计其数。

 但她不屑一用,宁可用实力争取别人的认同,认为只有出色的表现才能为自
己&#36194 ;来一座陆冠,受人尊重。

 「你在拖延时间吗?」她不喜欢拖泥带水的等待。

 「咦?」

 「用不着惊讶,我知道你在评估我有没有援手,想先查清楚车夫是否会武才
肯动手,我说的对吧,三上先生。」人防她,她防人,很公平。

 「不简单,我这身打扮你还认得出来,观察力果然敏锐,我还真低估了你。」
不愧是龙门训练的精英,能一眼洞悉他的伪装。

 笠帽一掀,露出三上村夫少了一半眉毛的脸,以及光溜溜,不留一根发的大
头,模样像是剃度的和尚,引人捧腹。

 不过西门艳色没有笑,仅挑起左眉以为表示。她的镇定令人激赏,同时也让
人恼怒,好像没什麽能影响到她,稳若泰山。

 「一个人的声音再怎麽伪装还是会出现破绽,尤其是你有搓大拇指的习惯,
稍微有心的人都能发觉。」应该说隐藏自己的手法太拙劣,任谁都能一眼看出
他是谁。

 「看来我要改改习惯了。」三上村夫笑不达眼,下意识又搓起大拇指「咱们
也用不着寒暄了,我母亲和弟弟呢?我迫切想念他们。」她将遥控器正面向着
他,食指放在红色按钮摩挲。

 他目一沉,扬起阴阴冷笑。「算你狠,我就让你见见令堂和小御寺。」

 三上村夫把手举高,做出个「带人」的手势,漆朱雕栏後的神社走出四道人
影,其中两入神似其母和幼弟,停在楼门前小桥上便不再前进。

 不远,也不算很近,相隔大约一百公尺,能让人看出对方的形体,但又不清
楚脸上表情。

 「现在你满意了吗?」反正她离死亡也不远了,就让她占点上风。

 美唇一勾,西门艳色冷诮地一眄。「我说我要见我的母亲和弟弟,你丢两个
丑不拉叽的忍者出来做什麽,他们的易容技巧真差。」

 他一听,脸色微变,暗惊在心。「他们的确是你的亲人……」

 三上村夫的话尚未说完,一道冷冽的银光倏地划过左颊,他完全看不出是何
种武器造成,也没见她出手,似乎她抬抬右腕,银色光芒便由腕间射出。

 骤起的疼痛让他收起嘲谑神情,眼神转为冷厉和戒慎,绷紧的肌肉看得出他
处於盛怒中,似要在最短的时间解决她。

 「别玩把戏,我的耐性不是很够。」这条毒蛇的牙是利了些,但还不够瞧。

 「呵……」他阴冷的低笑。「既然你急着找死,我客气反而失礼,你的母亲
和弟弟就当是陪葬的厚礼。」

 他们一个也走不了,全都得死。

 「是吗?」西门艳色勾起唇,看向他身後。

 「什麽意思?」为何她毫无失措神色,反而笃定……等等,他後面有什麽?!

 三上村夫倏地回头,入目的三条人影惊得他连退三步,完全怔愕的做不出任
何反应,表情全空的看着他以为不会出现的男人,带着一对脱困的母子朝他走
近。

 为什麽?为什麽他一手布置的计划未依安排进行,反而落入可笑的结局?到
底是哪里出错?!

 他不敢相信,也难以置信双眼所看见的事实,上一秒钟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谁知一眨眼间,情势竟大为逆转,失去手中最有利的两张王牌,以及多了可怕
骇人的敌手。

 「听过聋东击西没?你是太自满,还是过於愚蠢,竟没发现你派出探他底的
人并未回来。」他最大的错误是轻敌。

 「那个车夫……」他突地恍悟,但为时已晚。「你们倒是合作无间,坏了我
的好事。」

 「好事?」他竟说得出口。

 「艳儿,离他远一点,接下来的事由我处理。」萨胤风将西门艳色往身後推,
不许她动手。

 接着再将西屋岚月母子交给她,他表情虽冷却异常关心她的呼吸浅慢,一次
大失血让她体力大不如前,显得气虚。

 当然,除了他以外,没人发现她身体出现的异常,就连历劫归来的一大一小,
也因惊吓过度而紧躲在她身後,浑然不知她先前的出手耗去多少气力。

 「留一个给我……」她还没弱到需要别人保护。

 「不行。」他狠狠一睨,「休想」两字浮於眼中。

 「你……」要不得的大男人主羲。

 「让开。」不忍她把自己折腾得不成人样,萨胤风语气更冷的驱她离远些,
转身面对昔日好友。「三上,你有将人惹火的本事。」

 对於他毫无表情的冷视,三上村夫只是若无其事的笑笑。「你真要为了个女
人与我为敌?」

 「是你逼我,我说过不要动她。」而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毒招尽使。

 「哼!女人不过是件衣服,用过即换,值得你留恋什麽?」她会成为他的弱
点。「我不杀她,你怎麽会回头。」

 「那麽我只好杀了你。」好确保心爱女子性命无虞。

 他大笑,眼中有着决裂後的阴冷。「想杀我可不容易,你试试这个。」

 十道人影同时从天而降,形成半圆面向萨胤风,而且不发一语的施展忍术,
朝他发出凌厉攻式,毫不留情的招招下重手。

 相形之下萨胤风的还击就有点迟疑,当面前出现十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
那感觉真是复杂,伊贺忍者的易容实在叫人啼笑皆非。

 不过他还是应付得游刃有余,不致让对方有一丝赢的机会,可是身上多少也
挂了彩,血迹斑斑。这时候,一旁狡猾的三上村夫见情势不利,卑劣的想趁其
不备偷袭,靠近其背便想给予致命一击,反正不是朋友便是敌人,留不得……

 「看着我。」

 娇声微转,见不得自个男人受伤的西门艳色忽地一喊,十数道眼睛像受到蛊
惑般看向她,在接触那双流转魔魅波光的幽眸後,全都失神的垂下手中武器。

 只见她轻下了一道指令,十道飞窜的黑影立即攻向三上村夫,犹如死士般奋
不顾身,不见血誓不罢手。

 第十章

 据目击者指出,今天傍晚在鸭川上游,位於上贺茂神社附近,发现十一名疑
似精神疾病患者,他们彼此攻击,互相拉扯,彷佛疯了似完全不听人劝阻,继
续斗殴。

 警方出动近二百名警力方能制止,可惜未能阻止悲剧发生,其中三人当场死
亡,两人伤重命危,三人恐有残废之虞,一人失明,另两名在拒捕之际袭警,
遭警方格毙……

 候机室里,电视新闻正播放着令人触目惊心的现场画面,而另一头,则上演
着与新闻气氛毫不相关的十八相送戏码。

 「艳儿,小艳艳,欧吉桑的小宝贝,你真的不愿入籍吗?我请专人为你打理
三餐饮食,还有北海道空运来的生鲜鲔鱼肚,油脂丰富的生鱼片入口即化……」
吸!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不吃生食。」病从口入,未经烹煮的食物会有寄生虫。这是老师自幼教
导的知识。

 「那寿司、怀石料理呢?要是你喜欢法国大餐,我也可以为你准备。」反正
能把她留下,花再多钱都值得。

 「我习惯中餐。」口味轻重皆有,变化多。

 「没问头,我重金礼聘北部来的大厨,中华料理界的大师,包管你吃得满意
又开心,白白胖胖。」女孩子要胖一点才可爱。

 西门艳色挑起眉的一睨。「我要吃妈妈做的菜,一天三餐外加点心和宵夜,
若是不麻烦的话。」

 「啊!这个……呃!呵呵……」乾笑。

 「如果做不到就算了,我赶飞机。」没时间和他浪费口舌。

 「等等……等一下,不要说走就走嘛!恭治叔叔对你也不错,你何必凡事烦
劳你母亲,我亲自下厨……」

 西屋恭治一提起要亲自下厨,所有人都露出惊恐神色,包括一向稳如泰山的
西门艳色,因为他料理的菜色只有一个字──绝。

 并非难吃得无法入口,而是食材方面的组合非常奇怪,什麽丝瓜炒鹅肉,青
椒炖田蛙,萝卜烩猪、羊、兔三鲜,以及最恐怖的一道荞麦凉粉裹铁板烧,再
淋上生鹅肝搅碎和味噌酱所做成的酱汁。

 西屋恭治对西屋岚月的爱已几近变态,别说让她下厨料理三餐,就连她靠近
厨房都紧张兮兮,能不做事绝不让她动手,最好在屋里待着,莳花弄草,品茗
闻香,极尽风雅事即可。

 深知这一点的西门艳色故意开口刁难,看他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会选择哪一项,
虽然众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他会做何决定。

 「恭治叔叔,放手,我真的要赶不上飞机了。」在候机室拉拉扯扯很难看,
还泪洒机场。

 「艳儿……」呜……呜……好舍不得,她要真是他的亲生女儿不知该有多好。

 西屋恭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好不伤心,都上了年纪也不怕人取笑,当着
人来人往的旅客面前上演一场生离死别。

 「妈,麻烦拉开你老公好不好,有人非常不高兴的瞪着他。」他要再不松手,
难保不会有皮肉之伤。

 西门艳色身侧的男人从西屋恭治扑上来之後,眉头就没松开过,脸部肌肉绷
紧,泛着慑人寒意,目光焦点放在那只紧捉玉腕不放的大手。

 别看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其实他光用眼刀就足以致命,冷冽而森寒,
不时发出令人全身发颤的霜气。

 也只有神经粗的西屋恭治感受不到,他太「伤心」了,兀自沉浸在悲伤的气
氛中,浑然不知这条老命只是暂时存放着,犹耍赖地不让继女离开。

 「恭治,别为难女儿了,她又不是一去不回,过些时候她就会回来看我们。」
西屋岚月好笑地看着丈夫幼稚的表现,柔荑轻覆他手背,要他放开。

 「她是不会一去不回,可是老婆,等她下一次到日本的时候,可能已经被野
男人给拐走了。」他恨恨的瞪向「野男人」,让十分无辜的萨胤风很想拽起他
的手臂往外丢,让垃圾车载走。

 「你喔!都七老八十了还说什麽浑话,女儿能有归宿是件好事,为人父母的
我们应该为她高兴。」她亏欠女儿的,有人会替她补足。

 要幸福呵!我的女儿,这是当妈的仅能给你的祝福。

 「可是……」他不想女儿太早嫁人,她才二十一嘛!起码留个……十五年再
嫁。

 西屋岚月水眸一瞟,他当下委屈的阖上嘴。

 「和……萨先生,我家小艳就拜托你照顾了,她性子倔又爱逞强,不懂得要
给人留余地,这点请你时时提点她。」人不能做得太绝,给人台阶下也等於为
自己留後路。

 「妈……」说得她像小孩子似,什麽都不会。

 「是的,伯母,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萨胤风将手搭在纤细的香肩上,轻轻
搂近。

 他的动作很自然,是情侣间该有的亲举动,却让老丈人看得火冒三丈,眼
瞪牙咬。

 其实西屋岚月指的是之前被绑架的事,事後她和儿子都平安归来,可是她的
女儿却把西屋宫子买凶杀人,以及西屋浅草和暗杀集团的人串谋,意图把他们
母子也除掉一事告诉她丈夫。

 可想而知这波怒气会有多大,宫子夫人差点被逼离异,後经由西屋岚月求情
才送回岚山,也就是她的娘家自我反省,未经他的同意不得回京都。

 而西屋浅草更惨,她的母亲至少还有娘家可回,她是直接被扫地出门,每个
月只有一万日币生活费,不足之处自己想办法,和以往动辄十数万日币的零用
钱,实在不能同日而语。

 目前她在一间鱼摊打工,住在连她浴室一半大都不到的老旧阁楼,收入不多,
勉强糊口,每天的鱼腥味让她不复香道世家的千金小姐那般狂妄,蓬首垢面少
了昔日的骄气。

 「小艳,你的脾气要改一改,不要再任性了,妈的心脏可承受不了你老拿危
险当游戏,要听和尚……不,是萨先生的话,安份一点。」别让她操心。

 「妈,我要上飞机了。」西门艳色没好气的翻翻白眼,母亲的爱唠叨足以编
成一本册子。

 「好好好,一路顺风,要记得盖被……」

 没等她说完,西门艳色便拉着还想和准丈母娘寒暄的萨胤风往登机门走去,
没回头的扬起手一挥,表示道别。

 但是他们刚要通关时,身後突然传来难听的牛嚎哭声,让她身子僵了僵,很
想破口大骂。恭治叔叔的感情线也未免太发达了吧!到了让人受不了的地步。

 她当真头也没回的上了飞机,一到头等舱座位便倒头一躺,轻吁了一口气,
让萨胤风为她系上安全带,以及垫高她的头,好让她躺得舒服些。

 「有母亲的关心应该珍惜,亲恩难待,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幸运。」他从
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更湟论拥有一日的母爱。

 「得了,别念经了,你认为我母亲现在不幸福吗?」

 这和尚不杀生,改劝世了。

 「很幸福。」有个深爱她的丈夫,和听话懂事的小儿子,相信每个女人都会
羡慕。

 「是很幸福,如果加上我呢?」她俏皮的眨眨眼,显露难得活泼的一面。

 「这……」萨胤风看了她一眼,然後,笑了。「非常不幸。」

 「这就对了,我身处的环境和她的世界截然不同,若我常在她身边出现,恐
怕她会有担不完的心,一天到晚想着又有谁上门寻仇。」她习惯刀光血影的生
活,而母亲只能活在温室里。

 母亲娇贵惯了,禁不起风风雨雨,她已落地生根,成了一株最娇弱的樱花。

 和她保持不亲不疏的连系也就够了,至少有事发生时,不会危及到她,安安
稳稳的享受恬适悠闲的家居日子,把烦恼全丢给别人去承担。

 「艳色,你很可爱。」其实她非常会替人着想,只是从来不表达,让人以为
她天生冷情。

 西门艳色的脸色顿时染上绯红,微恼的一斥。「我不可爱,那是羞辱人的名
词。」

 从小到大没人说过她可爱,打她会走路开始就是小美人胚子,最常在她耳边
听见的是「漂亮」、「美丽」,她一直是美的代言人。

 「不,可爱,我爱的小女人有颗爱的心,让我为她沉迷,为她痴恋。」萨胤
风俯身一吻,吻去她欲掀的不满。

 「卑鄙!居然用这一招欺我。」她娇嗔的一瞅,笑意盈眼。

 「不是卑鄙,是爱的表现,你不喜欢我吻你吗?」相反的,他知道她十分热
衷两情缱绻的法式长吻。

 她一瞪。「你敢不吻我试试,我一定……咦!」那是……

 「怎麽了?」话说到一半忽地停顿。

 她眯起眼,追着一道熟悉的背影。「不知是我看错还是眼花,机上居然有西
屋家的人。」

 「西屋家?」

 两人才说着,那个西屋家的人便转过身,与他们的视线对个正着,不得不走
过来客套一两句。

 「好巧呀!两位,搭机吗?」

 人都在机上了,问这岂不是废话。「一点都不巧,你早知道我会搭这班飞机
回台湾,倒是在这里见到你很意外。」

 他应该在日本,为香道世家的未来努力不懈。

 「台湾的女人很漂亮,我去拐一个回家。」这是他的理由。

 「是吗?」她一脸不信的横睇。

 「要听实话?」

 「别编得太长,我怕会睡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听过就算了,用不着
认真。

 西屋御野气恼的沉下眼。「因为我父亲属意你为接班人,而你走了,接下来
他就会把怒气出在我们身上,用更严苛的方式教育我们成材,好让我们有朝一
日也能像你一样「上进」。」

 「所以你溜了?」的确符合他的本性,好逸恶劳的懒人。

 他双目瞪大。「是想学习别国的文化,不过你也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偷&#25442
;大哥的机票,你们可能又要开始头痛了。」

 一个不算情敌的情敌,多少会造成一些麻烦。

 「那他现在在哪里?」令人好笑。

 西屋御野得意的扬起眉。「法国巴黎。」

 一个享受葡萄美酒和知性美女的浪漫之都。

 「我
回来了。」

 「喔!回来了,自己找位置坐。」意兴阑珊。

 「茶在壶里,自己倒。」又是意兴阑珊。

 「抱歉,没去接机。」还是意兴阑珊。

 接着……

 「回来就好,把地扫一扫。」扫……扫地?!

 虽然还是意兴阑珊的语气,但至少西门艳色得到夏侯淳看了一眼的殊荣,在
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氛中,算是那麽一点点生气吧!

 她很好奇地看看托着腮的皇甫冰影,又瞧瞧两眼无神的南宫焰,最後目光定
在低垂头,似在叹气的司徒五月,直觉地感到不对劲。

 但她一时间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一室冷冷清清,好像少了什麽,让人
感到心口闷,一口气沉在胸口,郁郁森森。

 於是她不信邪的又试了一遍。

 「我带了一个男人回来,他是个和尚。」快嘲笑我呀!极尽揶揄的踩我痛脚!

 还是没有动静,只有懒懒的回应。

 「喔!男人,很好。」

 「要倒茶给客人喝,别失礼了。」

 「和尚不错,至少会念经。」

 然後……

 「上床了没,记得安全第一。」

 #@* &……真想骂脏话,他们到底怎麽了?为什麽一个个有气无力,好像精
神被抽光了,全剩下虚有其表的空壳。

 西门艳色真的很不习惯一向以斗嘴为乐的五行使者居然像是让猫叼走了舌头,
以往咒骂的声音不见了,火来水往,算盘珠子满天飞的热闹情景也跟着消失。

 太静了,静得连她自个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在以往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美目下意识的审视四周,她想找出原因出在何处,为何让四条活跃的龙变成
奄奄一息的小蛇……

 等等,龙?

 蓦地,她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小玉呢?」

 一听到有人叫了「小玉」,四道快瘫了的身影突地一跃而起,不约而同的冲
向门口,大问小玉在哪。

 这……

 「小玉……不见了?」西门艳色吞咽困难的问道,希望这只是他们联合起来
要她的骗局。

 却见身为五行之首的夏侯淳幽然的叹了口气。「她在的时候,我们被她气得
直跳脚,巴不得亲手掐死她,而现在……唉……」

 太安静了。

 「麻烦你们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麽?」他的表情让人很不安。

 南宫焰苦笑的拍拍她肩膀。「诚如你所言,小玉真的不见了,她跳上飞机上
日本去找你,事先并未知会我们一声,等到我们发现时……」他突然胸闷的说
不下去,由皇甫冰影接道。

 「那架飞机紧急迫降,机上的组I 贝和乘客无人伤亡,唯独少门主平白消失,
就在众人面前化成一阵白烟淡去。」

 「什麽?!」

 龙门的少主龙涵玉离奇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