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威胁本玉……」他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赵天铎恼羞成怒,气得将座下太师椅捏出三指凹痕。

「王爷别气别恼,气坏了身子多划不来,草民这儿有明珠一制望请笑纳,龙爷是鲁直性子,不会说话,多有得罪之处请王爷勿见怪。」上官流云倏地插口。

望着色泽雪白的珍珠,赵天铎扬起的怒意顿消。「上官家出了你这个败家子真是家门不幸呀!不过本玉欣赏你的会做人。」

「千金散去还复来,草民只是不愿当个守财奴。」上官流云一派视钱财如粪土的无谓样,一解明珠给得毫不心疼,不痛不痒地当是散财童子,财去人安乐,何必守着几个臭钱徒增麻烦。

就在这看似谈笑风生的剑拔弩张中,一道袅娜身影莲步款款,在四名玉府亲兵的押送下,缓缓现身在众人面前。

当日的黑衣人便是府里兵将,蒙面好不让人认出。

「牡丹妹子……」哎呀!真是她,虎口拔牙的苦心总算没白费。

听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神色略显疲累的夏牡丹一抬眼,先看,向发出声音的龙一飞,继而眸光盯着另一个男子,而后垂下眸,未发一词。

「美呀!果真是天下绝色,娇艳姿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我上官流云还是头一回瞧见天仙般的美姑娘呐!真是教人死了都甘愿。」上官流云一副急色鬼样,冲上前就想摸摸美人儿柔嫩小手。

头一回?夏牡丹凛然一甩手。「哪来的登徒子,敢轻薄良家妇女。」

他欣慰地一笑,却又装出贪花好色的模样。「小娘子别慌张,公子我是慕你美色而来,得以观见花容一面,三生有幸呀」

她把脸一撇,露出鄙夷神情。「这儿的主人是死了吗?怎么任个油腔滑调的下流胚子满嘴秽语,当这是青楼妓院吗?」

被说成是烟花之地,老鸨……不,是王爷不得不出面斥责。

「怯!二少爷,该适可而止,别再用你贼溜溜色眼瞧人,这位姑娘是本玉的座上佳宾,由不得你放肆。」没用的色胚子,一见到美人两眼就亮了。

上官流云一脸神往地抹抹嘴角。「小王爷,草民被仙女给迷住了,不如赏给草民供养花房。」

「你想要她?」赵天铎搓了搓下头,故做思索。

「等一下,她是我非带回去的人,你怎么能跟我抢,我瞎了眼才结交你这种没心少肺的朋友。」龙一飞挥着拳头,像要揍他几拳。

「哎呀!龙爷,话不是这么说,窈窕淑女,君子好述,又有言有花堪折直须折,人好美色是常有的事,我对佳人一见钟情是出自一片真心,你怎好坏人好事,加以阻拦。」他嚷着美女难求,十足十的浪荡子。

「你才是无赖汉,人家早已为人妇了,你还抢什么抢,棒打鸳鸯会遭天打雷劈。」龙一飞说罢,还煞有其事的故意用手一推,表示愤怒。

「人生能得此红颜是天赐良缘,月老牵的红线,今日若不得此佳人我定会寝食难安,容颜.瞧悴,为免我得之不得,英年早逝,你还是让给我吧门他死皮赖脸地硬要抢人妻室。

「你是聋子呀,听不懂人话!都说了是友人妻,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你干么强人所难,非跟我争……」

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得不可开交,赵天铎双眼一沉地大喝一声,「够了,你们都别吵了,吵得本玉心烦意乱,头都疼了。」

「王爷,草民愿再送上明珠十解。」上官流云抢着道。

龙一飞也不甘示弱的呈上盐令,「王爷,你不想要了吗?」

想着明珠十解,又看看唾手可得的盐令,赵天铎露出阴冷的笑。「你们想要,也得看本玉肯不肯给。」

「王爷?」

「王爷……」

上官流云与龙一飞短暂的眼神交会,心里有了最坏的打算。

「人,我可以让你们其中一人带走,不过……」赵天铎可呵笑得邪恶。「若要她活命,叫她的男人出面跟我谈。」

第九章

「等等,不能喝--」

为了逼出龙一飞背后的那个人,以及拿下他们手上的产业,赵天铎心狠手辣地命人取来一杯毒酒,意欲逼夏牡丹饮下。

以毒控制了她也等于掌握了她的男人,日后那人自得听命于他,为他所用,他少掉一个威胁强大的对手,同时多了个出策献计的得力帮手。

谁知他的得意笑脸被上官流云突如其来的举动给粉碎了,什么都抢的风流二少竟连毒酒也抢着喝,在众人的错愕目光下一饮而尽。

此毒是没有解药的,那是一种蛊毒,需长期以血喂养,定时服下续命丹药,赵天铎利用它来掌控手底下人,使其不生二心,终其一生不敢背叛。

换言之,他根本没想过要放过龙一飞等人,甚至打算藉由这名女子来达到目的,盐令他要,更要他们为他拚死卖命,做他鱼肉百姓的走狗。

「你……你怎么抢着喝了?那是以蛊酿造的毒酒,没有解药的呀」赵天铎气急败坏地大吼。

腹里一阵翻腾,上官流云笑得惨沟。「既然是毒怎舍得让美人儿饮下,一朵娇花哪堪如此折磨。」

「你真是疯了,居然做出这种疯狂的事,就不怕当个短命鬼吗?」赵天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傻子,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百年修得一世缘,若能得美人相惜,少活十数年又如何。」上官流云虚弱一笑,望向另一张脸色更为苍白的如花娇颇,眼中深情难藏。

「你……你色欲熏心。」自毁将来。

上官流云咳出一口黑血,笑着摊开盛血掌心。「王爷,宫里的凝贵妃本姓上官,是我上官家之人,她亲亲热热地喊草民一声云弟,这样算来,我与王爷也算是有点关系,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人可以请草民带走了吗?」上官凝是二叔的嫡女,现在正得宠。

闻言,赵天铎两眼眯成一条线。「你在威胁本玉吗?」

搬出宫里的贵妃,无非是压他气焰,让他无法随心所欲。

「非也、非也,是草民太想得一如花美眷,望王爷高抬贵手,收下草民的赠礼,成全美事一桩。」识相的就收下它,他也是有靠山的,小心别开罪他。

「十斛明珠?」

「是十斛明珠。」上官流云嘴角一扬,微带冷意。

「罢了罢了,本玉也不为难你,让你去成就一番风流佳话。」衡量一下,赵天铎决定先专心对付龙一飞,便暂时卖上官流云一个面子。

「王爷是明理之人,草民在此谢过了。」做戏做得真,他一谢完恩,立刻不正经的朝美人儿勾勾手指。「还不过来扶我,小王爷把你赏给我了,从今尔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的人?

心里流着泪的夏牡丹,强忍椎心之痛不敢表现出丝毫在意,她紧咬着下唇以防自己哭出声,粉喇唇片咬破了皮泌出血丝犹不自觉。

「他说了就算吗?我可是有丈夫的人,我对他情比金坚,海枯石烂也不能将我俩拆散。」听到没,这是我掏心掏肺的真心话。

听懂她话里真意,上官流云会心一笑。「看在我为你喝毒酒的分上,扶我一下不过分吧。」

「你……」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不过她硬是逼了回去。「公子之恩,来日必志报。」

看似甚为勉强,在赵天铎的注视下,夏牡丹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她不敢贪快,也不能走得太急切,莲步轻移,不情不愿,一如被强迫的闺阁妇人。

但是她的手一触及他手臂,便死命地扣住,紧得指尖陷入他肉里,一分也不轻放。

虽然痛,但上官流云心中却是欢欣无比,从她紧握的力道上,不难察觉她的心有多痛,为了他的以身涉险而疼痛难当。

她对他是有情的,不亚于他,患难中她才肯显现死生契阔的真情意。

「等一下。」

赵天铎忽地出声,令人心口一紧。

「龙一飞,你的盐令呢。」想走可以,盐令留下。

吊起的心稍微一松,上官流云故作不快的抢过盐令,将它交给一旁的侍卫。

「我连毒药都喝了,你还舍不得一张破纸吗?美人胜过天下财富,有美万事足。」

「怯!你这个叛徒、风流鬼,我要和你切袍断义,你上官流云从今天起不再是我龙一飞的朋友。」演戏全套,龙一飞尽责地继续扮演误交损发的角包表演得入木三分。

盐令被夺,龙一飞忿忿然地走在前头,头也不回的走出玉府,一眼也没看向走得慢的上官流云,一副和他恩断义绝的样子。

从那天起,玉府里传出流言,龙一飞与上官流云因一名女子而交恶,从此分道扬浪,互不往来,不再是把酒言欢的朋友。

而实际上,快步疾走的粗犷汉子急得快跳脚了,他走得飞快是赶忙张罗马车,他们的计划中并无饮毒酒这件事,措手不及的意外让人全无防备。

本来他们一搭一唱是为了松懈赵天铎的防心,一以利诱,一以威迫,两人互相较劲,让生性多疑的赵天铎不疑有他,将人带出藏匿处。

可是没人料到他竟有这一手,真是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快快快,快上车,别让玉府侍卫瞧见了。」龙一飞拉开车门,疾呼两人。

「净会催人,还不拉我一把。」他现在比七旬老伯文还老态龙钟,寸步难移。

「还能使唤人,看你一时片刻还死不了,不用寡妇哭丧……」他口无遮栏,出口挪榆舒缓心里的焦躁不安。

「盐巴子--」他冷言打断,低眸柔视紧挨着他坐的小女人。

看到夏牡丹微颤的身子以及她眼眶打转的泪花,龙一飞倏地闭上嘴巴,头一低的走到马车前面,喝声连连的驾起马车。

车轮辘辘,飞快地向前急驶,迅速驶离赵王爷的势力范围,奔向飞龙城外七里坡,一处隐干密林内的庄院。

静园

「没事了,都过去了,别害怕,雨过天青了,我们都平安无事逃出生天了。」

上官流云轻哄着,不断的抚摸夏牡丹始终无法回暖的柔纤小手,她的手脚冰冷,双颊惨白如纸,不见血色,隐隐透着青色。

看着出她吓坏了,没法回过神,眼底是一片茫然,黯淡无光。

他既担心又不舍,心揪得死紧。

「牡丹,这回我没再骗你了吧,我信守承诺保你毫发无伤,你别再怪我来得迟,害你担惊受怕,我已经尽可能飞快地赶来救你。」偏偏玉府不是寻常之地,得费一番工夫方可脱身。

「你……」她目光呆滞地掀动小嘴,似要开口却又停滞。

「好好好,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以后不管我走到哪里一定带着你,没人可以再伤你一丝一毫。」一次就够他受了,他再也不敢放她一人。

当他看到龙虹玉浑身是血被搀扶回来,他当时脑子是一片空白,她身上的血迹就像一根根细针,扎着他心窝,他想着,他的牡丹呢?!她是不是一样血染衣裳,躺在血泊中了无生息……

他头一回害怕到无法开口询问,他怕传入耳内的是他承受不起的恶耗。

那是比死还难受的煎熬,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站得挺宜,面无表情地看着虹玉满是鲜血的手捉住他臂膀,气息难续地说着遇袭经过。

他恼她,气她不以逃生为先,反而自做主张投向虎口,为救虹玉而以身诱敌,把自己推进更不可测的危险中。

可是他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机智,以当时的危急情况若不这么做,只怕两人都难逃一死,沦为刀下之魂。

「上官流云……」低低的喃语宛如徐风,轻轻逸出芳唇。

「是,我是你亲亲相公,最心爱的男人,我在这里,你不要怕……」他轻扶着她纤弱的肩,语气好不温柔。

「上官流云,上官流声音,上官流云,上官……」她不间歇地念着同一个名字。

他笑得和煦,「我听见了,你爱我可真深,口口声声对我念念不忘。」

「上官流云……」蓦地,她美目道射出愤怒精光。「上官流云你这个混帐!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代我喝下那杯毒酒,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则

「呃!牡丹……」她不是吓坏了?这凶悍模样哪像是吓看了。

夏牡丹突地哭出声,泪如雨下地抡起小粉拳,拚命捶打他。「我不要你替我死,不准死,我很痛痛得连哭也不敢哭,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你……呜……傻得无药可救没人会傻得替别人死你笨,天下第一大笨人……」

「好,我改名上官一笨,你别哭了,小心捶痛了手……」他好声好气的哄着她,温柔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任由着她拳打脚踢。

唉!女人果然是水做的,瞧她才哭个两声,他前襟就湿透了。

上官流云无奈的笑着,以指轻抚她唇上伤口,胸中涨满a暖的爱恋,他眼神深远地凝视哭得梨花带泪的娇人儿,溢满的深情流向他嘴角,弯成怜宠的笑纹。

「……谁要你救我了,我不是说过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因为我而前功尽弃……盐市的利润等于流通大江南北的利市,你随随便便就把盐令给人,会有多少百姓因盐贵买不起,一家老少病怏怏……」盐是家中不可或缺的必备品。

夏牡丹曾经接手过盐的买卖,因此深知盐对百姓的生活有多重要,当初她为了逼云想容让出上官家大权,一度大量固积米粮和民生用品,盐是其中之一,结果导致芙蓉村上千口人因无盐少粮而病倒一大半。

外人骂她冷血无情,连自家亲儿也不体谅,为了巩固在上官家的地位,她是全然的自私,不顾他人死活,重生前的她是可以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人。

而现在的她肯改过了,为别人设想,老天爷给她第二次机会是为了让她领悟自己做错了什么,进而设法去弥补,不要再重复众叛亲离的错误。

「……上官流云,我好恨你让我爱上你,让我倍尝伤心的辛酸和苦涩,不由自主的因你的喜怒哀乐而起起伏伏,静不下心,原本我没打算爱人的…

她每说一句,便捶打他胸口一下。是他牵动她的情绪,毁了她甘于平静的心愿。

听她边落泪边说出对他的情意,上官流云如偷吃了一缸祠蜜,甜在心坎,但是……

「牡丹,我深爱你的心绝不假,不过你忘了一件事。」

「忘了你擅长甜言蜜语,欠下一堆数也数不清的风流债。」一想到他和众多女子有纠缠不清的情史,夏牡丹醋劲大发地用力朝他胸口一捶。

一口腥甜涌了上来,他苦笑地咽下。「宝贝你轻一点,我中毒了。」

「啊门她脸色一变,抬高的皓腕轻轻放下,眼露忧心地咬唇喷咽。

「不要再自责了,是我心甘情愿为你饮下毒酒,痛在你身不如痛在我身,我是男人,承受得起这小小的……痛。」他一咬牙,忍住骤起的撕扯剧痛

赵天铎下的蛊毒虽然没有解药,一时片刻也不会要人命,只要不妄动真气,体内的母蛊便会蛰伏不动。

但是上官流云却刻意运气催发毒性好制造中毒已深的假象,黑血一吐,赵天铎便自乱阵脚,并认为他离死不远,因而未能察觉他们是串通好演的一场戏。

谁知内息一催动,沉眠的蛊虫也清醒了,它本以食血为生,一醒来嗅到血的气味,牙口一刺吸附肉辟于开始吸吮人的精血。

「可我也痛呀!我不想看你为我受罪,我……」她比谁都心痛。

他伸指点住她柔软的唇。「你心如我心,我们的心是一样的,甘为对方舍生相让。」

「流云……」她嘻着泪,泣不成声。

「好了,别哭了,我会心疼……」蓦地,他神色有异,眉头一拧地按住脑中穴。「找龙一飞……叫他决点回来……可能撑……撑不住了。」

这龙一飞去找人帮忙,不知为何去了这么久。

花容失色的夏牡丹慌乱地抱着朝她倒下的身躯,大声呼救。

「谁让他玩命的,除了喝下毒酒外,以他天纵奇才的才智会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在急什么,慌什么,冷静下来便可仰刃而解……」扬云凤在看过上官流云的中毒状况后,忍不住嘀咕着。

譬如不小心打翻杯子,或是将酒液藏于袖中,皆是可行之法。

但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上官流云便是犯了兵家大忌,在紧要关头没能沉着以对,心一慌,要命的错误就铸下了。

如今他自食恶果,恍若死尸的躺在大床上,全身因血色渐失而呈现灰白,双目紧闭昏睡不起,于脚和躯体也渐渐失去知觉。

蛊虫正在噬食他的精血,体力一点一点的流失,若是不早日引出母蛊,等它在身躯内产卵,群蛊破胸而出,到时想救也救不了了。

「你能医治就动手,若是束手无策就闪到一边凉快,唠唠叨叨像个娘儿们似的,对他中的毒并无助益。」夏牡丹不留情地说道,只会说废话的闲人不值得以礼相待。

「你……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婆娘,你知道我是何许人也?别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博得怜惜,我一根手指头就足以将你揉成肉泥。」真是向天借了胆,敢对着他大呼小叫。

「你是谁重要吗?救得活流云,我向你磕头都行,若是不行,我何须对你恭敬,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光有一张嘴有何用,中看不中用。

「你……你伶牙俐齿,不可理喻。」曾几何时他堂堂朱雀城城主居然遭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蔑视。

「哼则她轻哼一声不予理会,神色专注地为她心爱男子擦拭脸庞。

是可忍,是不可忍,她太张狂了。「盐巴子,这个不懂礼数的妇道人家我看得碍眼,把她赶出去。」

还没人敢哼他,她是第一人。

「赶……赶出去……」搔头干笑的龙一飞将「活腻了」的扬云凤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可她是静园的女主人,咱们才是客人,你能把主人赶出自个家吗?」

「什么,她是女主人?则他面露讶异。

「可不是,我那兄弟出事前才叮嘱过,静园过在她名下,即使是他也无权将人逐出。」像在交代身后事似的,啧啧,置屋送佳人了,可见他对这女人有多宠爱。

「认定是她了?」扬云凤还是难以置信,众女倾心的浪子也会独撞一人。

「都肯为她喝毒酒了,还有什么好质疑的,换成是你、我,那口酒他喝得下去吗?」情深无怨尤,兄弟算什么。

他一听,不是滋味的轻嗤。「不愧风流名,见色忘义,枉费我们跟他相交多年。」

「别埋怨了,谁教你不是倾城倾国的绝世佳人,要陪他一生一世的是他的枕边人,并非偶尔联络的朋友。」他们很常大半年没见面,各忙各的事。

「好吧!看在上官的面子上,我不跟她一般计较。」女子心胸如豆,不及大丈夫豁达。

他自找台阶下。

龙一飞望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好友,难掩忧心。「真没法子了吗?要我们眼睁睁看他血枯而亡,我实在办不到。」

「不是没有方法,而是太难了」他也想救人,可力有未逮。

扬云凤话说了一半,一道清扬的女嗓突然插入。

「不难,事在人为,只要能解蛊,难如登天也能克服。」不怕难,就怕生死两分离。

抚着上官流云新长的胡须,夏牡丹眼中有着不舍和心疼,以及为爱强悍的韧性,他已经躺了三天三夜了,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始终相信他会为了她醒过来。

看着她坚毅侧脸,他扬眸说道:「即使要你去死?」

「他活我死,无妨。」情到深处,生亦可死。

扬云凤微震,若有所思的眼眸慢慢沉淀。「如果他死了呢!你会生不同时死同穴吗?」

「不会。」夏牡丹坚定的回答令人大吃一惊。

为心爱男子而死都能义无反顾了,为何只肯以死换生,却不愿一死殉葬?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他的骨肉。」她抚着小腹,神色意外的温柔。

「你……你是说你怀了身孕?」扬云凤惊讶到踢倒椅子,迅速地走到她面前。

「是的。」原本是假怀孕,如今是弄假成真,怀上孩子。

「太好了,太好了,上官有救了,你这娃儿来得正好,是老天赐下的药引。」

天无绝人之路,上官这家伙福大命大。

「药引?」什么意思?

「上官体内的母蛊是吸着他的血壮实,不过当宿主血源快干枯时它会另寻新主,而骨肉相连的血亲最能吸引它。」旁人还不行,非得是血脉相通之人。

朱雀城盛产的是药材和纲绸,身为城主的扬云凤为了熟知百姓生计,曾拜「千手圣医」为师,虽然医术不及师父出神入化,但他熟读医书,背得滚瓜烂熟,即使是有疑难杂症也难不倒他。

因此上官流云晕厥前才急找龙一飞,因为只有少数人才知朱雀城城主的神乎奇技,上官流云知道龙一飞会去找扬云凤求助。

「你……你要杀了我的孩子?」夏牡丹闻言一惊,慌张的护着肚子。

「我……」

他还没开口,熊吭声己震得他耳呜。

「姓扬的,你是狼心狗肺呀!连自己兄弟的娃儿也下得了手,我真是错看你了,你简直猪狗不如」龙一飞暴跳如雷的怒吼。

扬云凤没好气的一瞪眼。「你们都给我闭嘴,谁说小孩必死无疑,他安安稳稳的待在母体里,没人会伤害他,我要的是她的血。」他伸手指向孩子的母亲。

他还没狠心到杀母取子,只为救母子俩的至亲。

「我的血?」她一脸困惑。

「所谓母子连心,他在你腹中与你挤带相连,我划破你的手使血流出,再把上官的手也划出一道刀口子,你的血和孩子的血是相通的,上官体内的母蛊闻到你的血腥味会以为是宿生的小孩,也就是新宿主,它便会顺看伤口爬出……」他耐心解释。

是这样吗?以血相诱,使其误判而离开宿主。夏牡丹存有疑虑,唯恐引蛊失败,反招祸腹中胎儿。

「哎呀!我误会你了,原来是大人流血,不是取胎喂蛊……」哈哈哈.....呃!

人非圣人,孰能无过,他不过一时误解罢了。

扬云凤冷冷地拨开龙一飞搭放肩上的熊掌,目光冷沉地看向另一人。「你的决定呢,救与不救取决于你。」

「向我保证,他会平安无事。」只要他活着,再多的血她也肯给。

「你不求保你自己吗?」这女子让他越来越无法蔑视,她的果决与见识不下于男子。

夏牡丹眼神一柔的说道:「他活下来会有更多的孩子,也许不是我所生,但是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让我所爱的男人有机会再寻所爱。」

「你……」她这番话说服他了,少有女子能有如此宽阔的胸襟。「盐巴子,你还楞在这里干什么,准备水盆、檀香、一桶热水,和一把锋利小刀,还有几味药材。」他接着便念了一连串的药名。

「你让我去准备好、好,别瞪人,你是城主兼大夫,你最大,跑腿的小事交由我负责。」他嘀嘀咕咕地跑开。

按照扬云凤的盼咐,龙一飞取来盛水八分的铜盆,点燃五寸长的檀香,小刀过火置于干净白布上,一大捅热水注入浴捅内,浸淋过全身一丝不挂的赤裸男人。

上官流云整个人泡在木俑里,除了面部仰高外,肩部以下全在热气腾腾的水里。

「有一点疼,忍住。」

刀子一划,夏牡丹娇嫩手心多了一道血痕,殷殷泌出的血丝滴落水益内,晕开一圈又一圈的血涟漪,血与水迅速融合。

接着扬云凤又在上官流云掌心划下一刀,但他血流得甚慢,几乎流不出来,两人伤口是一致地,手与手并拢而靠。

过了一会儿,上官流云的左手臂似有虫子在摄动,皮肤底下明显有一突出异物,它一推一弓地朝出血处行进,不快也不慢。

突地,龙一飞惊叫一声,他双目膛大地看见黑色虫首探出,无眼有口,腹部有细足,它慢慢地拉长再拉长,足足有三寸长,肥硕如巨蛆。

就在它要爬上柔嫩手心时,扬云凤倏地移开女掌,让母蛊受血的吸引跌落水盆,他立即以檀香点住母蛊伸长的头,它挣扎的身躯迅速沉入盆中。

令人诧异的景象发生了,毒蛊在水中融化了,原本只有血色的水竟污黑成浊。

龙一飞好奇不已,伸手想掏水一探究竟。

「小心,水有毒,不要乱碰。」

闻言,龙一飞赶紧将手移开。

「流云他……全身是汗?」没出岔吗?他流的是黑汗。

「热水中我加入七昧药材,他正在排汗,把体内的余毒排出。」热气会蒸出体汗,让毒随汗而出。

「手非出来就没事了是不是?」他好像很辛苦,身体抽插着。

「只要他不要再喝下毒酒,我保证他三天后就能下床。」毒一解,他也松了一口气,带笑地开起玩笑。

「你救了流云,我……」

扬云凤扶起正想下跪磕头的女人。「他是我的朋友,救他是分内之事,你用不着答谢,还有,你的伤口该包扎了。」

看了看划得不深的刀口,夏牡丹合泪摇头。「血已经不流了,不打紧。」

「你……」他很少敬佩人,她是其中一人。

「谁流血了,是我吗?怎么有点痛……」一双墨黑的乌瞳幽幽睁开。

「流云,你终于醒了……」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呜咽哭泣。

第十章

恶人终究有恶报。

赵天铎拿到盐令后便大量买盐、固盐,将盐号扩充十多家,他贪心不足蛇吞象,妄想成为独霸朝阳玉朝的盐商,竟把盐卖到京城。

王爷卖盐一事马上引起朝廷的注意,皇上派了御史特地查探,结果发现他的盐令是假的,他用仿造的盐令买盐贩售,无疑是公然向朝廷挑衅,其心可议。

而这时又有人上弹勤,指他为谋私利,私下扬人收贿,炸毁矿坑伤人无数,府上搜出的火药和明珠十解即是证据,罪大恶极。

新皇登基不到五年,对各城城主防心甚重,一听闻皇室宗亲竟有此等。恶行,为免养虎为患,威胁他的皇位,便下令革除赵天铎王爷封号,贬为庶民,流放边关充军。

其实这一开始便是上官流云设的局,他刻意以风流假象与龙一飞起争执,两人吵闹不休好让王爷心烦意乱,再加上龙一飞一纸盐令要给不给地老惯在怀,得之欲狂的王爷根本没想到他们敢造假,不假思索便认定那纸盐令是真的,因此只瞄了一眼并末细察,便命人拿到书房收看。

他是自食恶果,想富甲一方又不恩上进,只想抢现成的好处,以为皇族的出身无人敢动他,故而食髓知昧的仗势凑人。

小王爷事件逐一落幕,上官流云的身子也渐渐恢复健康,他与夏牡丹难得好心情的在静围的院子散步,两人有说有笑。

「牡丹,我有东西给你。」上官流云神神秘秘的说道,自袖中取出一个锦盒。

夏牡丹笑院着他,心想他不知又从哪买来什么名贵的东西想讨她欢心。「咦!这是……我母亲的遗物,翠玉耳环?。」

「牡丹,我孩子的娘,你可愿嫁我为妻,生生世世与我画眉为乐?我承诺此生只得你一如花美眷,再无他人。」是时候了,他的牡丹娘子。

「你……你要娶我为妻?」她错愕又难以置信,手掌心紧紧捏着她已经送人的翠玉耳坠。

上官流云好笑地抚抚她细滑如绸缎粉颊。「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我早已倾心于你,对你爱惜性命,再不把你这块心头肉娶回家,只怕有人来抢。

经过毒酒事件后,朱雀城城主扬云凤确实对夏牡丹生出一丝好感,她的临危不乱、坚贞不拔、不畏权势只想与君相伴的深情,在在令他钦羡不已,为之着迷。

不过碍于她是朋友妻,这份说不得的心思只好往心里藏,只是感情这回事是想瞒也瞒不住,只要有心,不难看出他想爱不能爱的为难。

这让上官流云更加深了要赶紧把佳人娶回家的决心。

「我以为你顶多纳我为妾,正室位置要留给其他名门闰秀。」她早就不抱与他厮守终身的希望,决心独力抚养孩子长大成人。

夫字是天开头,两边各有一撇,以他的家世必定是三妻四妾,女眷环绕断无可能因她一人而舍弃其他。

「牡丹呀牡丹,我的好娘子,你怎么老是不开窍,我都把人跟心送到你面前了,你还怀疑我的一片真心。」当局者迷、当局者迷,怪不得她像两眼蒙了纱,看不真切。

「我不是怀疑你对我的情意有假,而是上官家能容许娶婢女为妻吗?我只是身分低下的牡丹小婢。」并非她自卑,而是大户人家规矩多,女卑子为妻未有所闻。

就连当年的玉绪夫人想进门也是困难重重,是经过无数次的抗争才勉强让老太君接纳,只因她是名扬一时的青楼女子。

幽深黑瞳闪过一抹狡色。「所以我们先斩后奏,三天后就在静园拜堂成亲。」

「什么,三天后?」他在说笑吧!短短时日内哪能准备好一切。

相较她的惊讶,准新郎官倒是气定神闲地露齿一笑。「原本我是打算大哥新婚后再带你回府,谁知婚事起了变卦……」

一场盛大婚礼预订月底举行,宴客帖子已经发出,订下日期,殊不知上官仲雨夜里受了凉,突然发病,连连高烧不退因而取消婚期。

为了重新挑选吉日,因此婚期往后延至年底,正好赶得上迎新春。

这也符合了夏牡丹重生前的经历,大少爷和表小姐在除旧布新的年节前成婚,只不过这一回并没有先纳妾、后娶妻,妻妾同室,共争一夫。

「等一等,你不会是早就做了安排,就等我走进你布下的陷阱中?」她越想越不对劲,似乎自己被他算计了啊。

他汕笑地搓搓鼻梁。「过程不重要,只要我们夫妻同心,百年好合,羡煞一干旷男怨女就好了嘛。」

「上、官、流、云--」他不说清楚,休想她善罢甘休。

上官流云疼宠地搂着爱计较的小女人入怀。「总要防着表妹不想嫁,喜事一桩变成闹剧一场,我若在席观礼,恐怕她又要三心两意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表小姐心仪的人是谁,可是她打小订下娃娃亲,来婚夫婿是上官家大少爷,纵使她心心念念着上官二少,还是不得不嫁给嫡长子。

但是女人心,海底针,摸也摸不清,谁晓得她会不会临时反悔,红盖头一掀说不嫁了,众目睽睽之下改投入二少爷怀抱。

为了以防万一,上官流云在婚期将近前赶紧开溜,带着他心爱的牡丹探察灾情、游山玩水兼避祸,心想表妹一旦为人妇后,便不好再对他痴缠不休。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还是出了岔。

「哼!欠下一堆风流债还也还不清,我看你也甭成亲了,当一辈子风流二少算了。」老是招惹女人,把人家逗得芳心暗许。

「哎呀!我的好牡丹,你可别胡乱吃昧,我早就收心定性了,没敢再一朵桃花开满地,你若不嫁我,我可要泪洒衣襟,哭给你看。」他一脸法然欲泣的弃夫模样。

见他逗趣的可怜相,夏牡丹扑味一声,掩唇轻笑。「不是还有个虹玉妹妹,她老嚷着要嫁你做小,帮我照顾你,好报答我对她的救命之恩。

一提到龙虹玉,他的头就痛了。「明明是报恩,怎么像是恩将仇报呢!

也不知道她脑子在想什么,居然用以身相报许来回报当日夏牡丹的舍身相救之情,可是她相许的对象却是恩人的心上人,明摆着抢人丈夫,哪是报恩,根本是报仇嘛。

可是她还能振振有词,说是恩人有孕在身不宜行房,为免良人移情别恋、「红杏出墙」,她代行闺房之事,他就不会欲求不满的向外发展,跟外头的莺莺燕燕有一夜露水姻缘。

她忍俊不已。「谁教你这张俊颤生得好看,难怪人家巴着你不放,宁愿做小也非嫁你不可。」

「就你不肯嫁,嫌我太俊美,爹娘生就的皮相哪能怪我。」他不免怨声连连,感慨人无双全,长得丑,惹人嫌.,生得俊,娘子又不放心。

「没人说不嫁呀!就你一人爱发牢骚,自说自话。」面颊羞红,她笑颜灿烂地辙着他。

上官流云一听,乌瞳亮如星辰。「牡丹娘子呀,你让我等得好心焦。」

终于等到佳人首肯,他岂不雀跃万分。

「我能不嫁吗?都说三日后成亲,想必你暗中筹划已久,若我想逃婚,肯定被你五花大绑的绑上礼堂,送入洞房。」他这人呀,她还猜不透吗?就一堆羞死人的鬼主意。

「知我者,娘子也,为夫的心思全给你摸得一清二楚了,日后可要好好疼惜我,别上演悍妻驯夫戏码,为夫心有余悸呀」他取笑她当日对待中毒时的他那娇羞样,对他又打又踢,好不凶悍。

夏牡丹没好气地一扬眉。「怕了就别娶,我和孩子没有你也活得下去。」

「不怕不怕,我皮厚肉粗,就怕打疼了你。」他一脸深情地掏起,白喇小手,在留下淡疤的掌心落下一吻。「疼吧。」

她摇着头。「没你疼。」

「呵呵……两个傻子。」他低笑。

她为他心疼,他同样为她疼了心,两人都舍不得对方为自己受苦。

「是傻子呵!傻子才会爱上你这个处处留情的风流浪子。」爱上了,身不由己,一心只为他悲,只为他喜,没有自己。

他低声朗笑,吻上殷红朱唇。「爱得无怨无悔的傻子,我甘之如怡。」

「流云……」她轻叹,眼角眉间染上满满地欢快和浓情。

「我爱你,牡丹,唯有你是我的妻,此生不移。」他真是爱惨了她。

「我心亦然,唯你而已。」除了他,不会有人能再让她心动。

婚礼如火如茶的展开,虽然仅有三天,但大红语字灯花早已贴满里外,喜气洋洋的红灯笼高高挂起,仆佣们忙着布置,人人脸上笑嘻嘻地赶办婚宴所需。

其实一切早已经准备妥当了,从新郎脏袍到新嫁娘的红嫁裳,连带一车一车的嫁般也不可少,三书六礼全备齐了,只为迎娶美娇娘。

花轿是八抬大轿,绕城一圈。

锣鼓响连天,鞭炮声直冲云霄,震耳欲聋。

路人纷纷打听是谁家儿郎娶新妇?街坊相告是云字悟的云爷喜迎俏红妆,静园区额取下,正式更名为「吾吾家庄」,无人识得上官流云是今日的主角。

因为他不想让人得知云家庄是他所创,故而向外宣称是云爷喜事,既隆重又低调,只有少数人获邀成为座上佳宾,席开不到十桌却热闹非凡,知交好友齐聚一堂,举杯齐贺小俩口新婚燕尔,花好月圆。

一场重生,牡丹小婢蜕变成牡丹娘子,由平凡婢女成为云家庄当家主母,受尽宠爱。

白日,朗朗晴空。

一辆失控的马车,向前奔驰,车上的车夫早已不知去向,只余车内的貌美夫人与两名服侍的小婢相拥而泣,脸色惶恐不已。

就在马车即将撞上山壁、马仰车翻之际,一道银白色身影如鹤鹰展翅,翻身而至,及时拉住缓绳,勒住马首,使马车停下,这才遇止了夭人永隔的悲剧。

柳玉绪惊惶未定的从马车中走出,她看到马车旁站着一男一女,顿时泪盈满眶的合笑而视,那是她传闻中早已毒发身亡的儿子,以及一名大腹便便的艳色女子,她记得她,是之前在儿子身边伺候的牡丹小婢,但现在想必已是他的妻子。

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形令她眼眶发热,由彼此相会的眼神,中看得出夫妻情深,两情随绪,她原本为儿子担忧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是夜,在大夫人吃斋念佛的佛堂里,候地出现了一道顿长黑影。

「你、你想干什么?」突然出现的人影让大夫人又惊又俱。

黑暗中走出的男人,赫然是令她痛恶深绝的上官流云。

「你、你不是死了吗?」传闻中,他中毒身亡了呀!

「别再对我娘亲伸出毒手,今日之事我可以作罢不予计较,但你若是再起杀念,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不会一再手下留情。

「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大夫人眼神飘忽,故作不解。

「真要我把人证、物证找来,好让你心服口服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底下没有藏得住的肮脏事。

手上绢帕一扯紧,大夫人仍故做端婉贤淑的否认道:「是不是你误会了什么?我一整天都在佛堂念经,祈求菩萨保佑我们上官家平安。」

「误会?」他伶冷勾唇。「是求平安还是心虚呢?当年你对我下毒,我看在父亲的分上不揭穿,以为你会就此收手,不再心存怨恨,没想到多年以后你连我娘也不放过,仍一心想置她于死地。」

「什么下毒,什么怨恨?你越说我越糊涂,你这孩子怎么了?怎么犯傻了?」

只要她不承认是她所为,谁又能耐何她。

上官流云把搜集到的证据往她面前一丢,「白瓷瓶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里面装的是你下毒的毒药,被你收买的秦嫉蟾已坦诚罪行,而今日驾车的车夫也不敢隐瞒,他说你给他一百两白银,要他半途跳车,好让带着婢女到庙里上香的二夫人车毁人亡。」

「你……你怎么知道……」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大娘,我不想为难你,可是你一直步步进逼,若是你再不知收敛,我会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的向爹禀明。」看她到时还有何颜面立足上官家。

「我不准」一听到他要将她过往恶行告知丈夫,大夫人候地脸色大变。「你一句也不许说,是你们母子欠我的,你们毁我的美满婚姻,夺走了丈夫对我的宠爱,要是没有你和你娘,你爹就不会违背对我的承诺,我不过讨回我应得的公道罢了。」

上官流云冷眸一娣。「是我们欠你的吗?丈夫移情别娶是我爹的事,凭什么怪罪我和我娘,你要有不平尽管找爹哭诉,是他没坚守誓约,让你痛苦一生。」

「哭有用你娘就不会入门了,我为他流的眼泪还不够多吗……你们母子俩一天不死,我心中的恨意就一天不灭,你们根本不该活在这世上--」她好恨好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

「够了,绛珠,别再说了。」她到底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呀!

「老爷?」一回头,她倏地白了脸。

佛堂外立了一位神情悲戚的老者,他望着妻子的眼神充满悲痛和不谅解。

「错的人是我,我爱上才情兼备的玉绪却遗忘了结发妻子的深情,可是我已经尽量在弥补了,这还不够吗?为什么你还是不放过他们……」他眼中酸涩,再也说不出一句苛责了。

「老爷,我……」大夫人的眼眶红了,泪光浮动。

「是不是要我一死才能令你解恨,你其实是想要我死在你面前,忏悔自己错爱了别的女人对吗……」

上官老爷走进佛堂,看了一眼死里逃生的儿子,满怀愧疚的与他错身而过。

上官流云负手走出佛堂,不理会身后的夫妻事。

佛堂外,早有人等在那里。

「我爹怎么会突然出现?」此时的他应在休憩,与他娘亲同榻而眠。

艳色逼人的女子笑而不答,手抚着圆滚滚的肚子。

「你呀你,心疼我的遭遇也不用引来两鬓斑白的爹,他上了年纪,禁不起打击。」若非顾及爹的身子,他何必隐忍至今。

「总要有人出面管管大夫人,咱们小辈的说不得重话,只有请出大老爷了。」她间接承认是她所为,就是不想让奸债者称心如意。

他无奈地笑道:「为什么你知道大娘会在何时何地加害我娘,预先通知我前往阻止?」

原先他以为是她作梦,半信半疑,没想到竟是真的。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夏牡丹笑着一眨眼,银铃般的笑声飞扬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