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是个睿智的老人家,不像我爷爷比较俗气,从小他就告诉我金钱有多大的魅力,能支配和改善人的一生,当别人的主人。”

有一句话她留在心中没说出口,那就是有钱便能掌控别人的死活。

“所以你们是开地下钱庄的,吸人血汗,而我们是苦命的农家子弟,没钱还债时只能任你剥削、压榨了。”还好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喂!别说我们好像很冷血似的,至少我们也帮过不少人救急呀!有些人还会回来感谢我们及时伸出援手呢!”他们也有做好事的时候。

“是少之又少吧!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更多,他们连三餐温饱都成问题了,哪还得出钱。”像他就勒紧肚皮只喝淡如水的粥配自制的酱瓜,好几顿没吃是常有的事。

“你……”又想吵架了是不是?!

“嘘!今天是和平共处日,我们都不许脸红脖子粗的大声争执。”他一定要改变现况,向她表白,抢先其它闲杂人等将她定下。

尹子夜温柔地将食指放在她唇上,脸上带着媲美太阳的灿烂笑意,他将车子停在一处杂草高过人的乡间小径,率先下车。

不过这一次他并未如同一头牛地往前冲,反而停下脚步朝身后的人儿伸出手。

应虔儿望着他,多少柔情流转在心中,缓缓举起细白小手往结实大掌一放,唇畔的笑意像一朵美丽向日葵般绽放。

那一瞬间,两人都感受到一股战栗的喜悦,恍若不完整的灵魂终于找到相属的那一半,毫无缝隙的嵌合成一个圆。

说不出口的爱在彼此眼底传递,他们都害怕踏出第一步,却又忍不住受对方吸引,畏惧遭拒的不安和对爱的渴求形成两股强大的拉锯力量。

突地,一只野鸭从草丛中低飞而过,惊醒两人越靠越近的身影,他们的唇微微一碰又分开,满脸窘色又有隐藏不住的开心,笑得腼腆。

“来,我带你去看我的秘密基地。”尹子夜就像踩在泥地里的野孩子,踢掉脚上的昂贵皮鞋就拉着她往草木深处钻去。

“秘密基地?”听起来很好玩。

两眼发亮的应虔儿也学他脱掉凉鞋、年龄缩小十岁似的压低身子,被他拉着走也不以为忤,即使小草割伤了细致肌肤也不觉得痛。

他们就像两个偷偷瞒着父母亲出来玩小男生小女生,因为不被允许的禁止才显得更有趣,以瞒过大人的耳目而感到自己很伟大,沾沾自喜。

风吹来干草味,两人在草丛里钻了老半天,弄得一身草屑,跟野人无异,却依旧兴致高昂。

“哇!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坏得很糟糕,可见我当年的功力很不错。”果然是天才,他没朝建筑界发展真是太可惜了。

尹子夜小心地牵着她爬上小时候盖的树屋,虽然外观看来有点残破狭小,可挤两个人刚刚好,脚下的木板都嵌入年年增轮的树干中,看似岌岌可危却安全。

至少板子还没出现腐朽现象,再加上有粗树干在底承接,支撑两个大人的体重不成问题。

“臭美。”她取笑,却也羡慕他有个充满野趣的童年。

“什么臭美,当年我还是个横行无阻的小霸王呢!每个人看到我都要闪到一边。”他说得飞扬得意,一点也不觉当时的恶霸行为有何不对。

应虔儿咯咯地靠在他胸前大笑,伸出纤指刮他的面颊,“不要脸,那叫流氓啦!你仗势欺人喔!”

“什么不要脸,那时我们尹家是这附近的大地主,他们租我们的地耕种才有饭吃,当然会对我们必恭必敬。”那时他多威风呀!

“喔!原来你是田侨仔第三代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了。”难怪之前那么耸,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他笑而不答地指向不远处的老旧三合院。“那是我们尹家祖厝,有一天我一定要把它买回来。”

“我相信你可以的。”

“虔儿……”尹子夜眼泛情意,心想着就是这个时候,他要向她示爱……

“等等,你说我们站的土地不是你的?”她一愣,打断了他正要告白的言语。

“原则上是这样没错,不过我正在和对方商谈价钱问题。”唉!杀风景,她不能慢十分钟开口吗?

应虔儿马上紧张的面露慌色。“那我们不就是非法入侵?人家要是报警把我们捉起来要怎么办?”

他失笑地仰头一叹。“你想太多了,这地方平常根本没什么人走动,你瞧那些野草长得多高呀!就算我们在里面滚来滚去也不会有人发觉。”

“是这样吗?”她不太安心地向外眺望,除了飞鸟的行踪外,还当真见不到一个人。

“目前这块上地在南鼎金控林静云手中,我约她几次就为了这件事,可是她始终没给我正面答复。”叫人遗憾。

“什么,你们的约会是因为……土地买卖?”她的表情略带愉快,上扬的嘴角都快裂到耳后了。

“不然咧?那位大小姐很娇耶!又做作,吃西餐时老盯着我的刀叉,好像我的举动多么不合宜,需要改进,害我每次都吃得胃抽筋。”他抱怨完,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皱起脸。

“那姓钟的和姓尉的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心这么大,一口气喜欢……两个男人吧!”

他把自己剔除掉,不加入小丑阵线。

“喂!你不要乱说话,光泰哥就像我的亲大哥,从小就很照顾我,我喜欢他就像家人一样不行吗?”见他恍然大悟的点头,她又说道:“至于师兄只是因为需要他的开锁技巧,那把钥匙根本打不开宝盒,我不缠着他怎么成,你都不晓得他有多固执,死都不肯帮我开锁。”

她都快没辙了,除了死缠着他真的没其它办法可想。

“哦!原来如此。”尹子夜开始傻笑,一副很呆很蠢的样子。

“脚有点酸,我坐下来休息一下。”咦,有块砖头耶!正好当矮凳。

“好,我扶你……”眼熟的四角方物让他怔了一下,蓦地脸色微变。“啊!那个不能坐,那是……呃……破烂,要丢掉的垃圾。”

“什么破烂垃圾?”一见他满脸慌张的想抢,她好奇地先一步拿在手上。

令她惊讶的是那不是砖头,而是生锈的小铁盒,里面有一条很粗很俗的金项链,和几封泛黄的书信,她抽出其中一封一看,差点笑出声。

“亲爱的阿花小姐,我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你是我生命中的灯塔,我窗外明亮的月光,我低头吃着便当里肥滋滋的三层肉时想着你,撇大条时也幻想着你美丽的容颜……”

尹子夜掩着面低吼,“拜托,不要再念了!”

“……阿花呀阿花,你为什么会如此美丽,像我家门前的圆仔花,请你接受我的一片真心,爱你到每天只吃两碗饭的小夜夜上。”

噗!这……太好笑了!不愧是耸到极点的文笔,看的人恐怕会脸上三条斜线,嘴歪眼斜。

“呃,那是我高中时期写给镇长女儿的情书和送她的定情礼,那时年少无知嘛!以为她会被我感动。”谁知惨遭退货,还被奚落一番,导致日后他对女人的避而远之,不敢再轻易表露真意。

初恋的幻灭是他人生一大伤痛,让他面对真正喜欢的女人便会却步不前,想逃避萌生的悄愫。

“你很喜欢她?”应虔儿心中全无芥蒂,只觉得好笑,他的求爱手法实在矬毙了。

“当时很喜欢,男孩子都喜欢美丽的女孩子,可是……”他吞了吞口水,手心直冒汗地凝视着眼前的仙子。“我现在心里有更喜欢的人,她有颗善良的心和迷糊的个性,眼睛亮得好像深海珍珠,我……我……”

“你怎样?”他吞吞吐吐的模样令人着急,两颊染红的应虔儿忍不住催他说完了文。

他的左手放进西装外套口袋中,紧张地按住那个上次两人一同逛街时自己偷偷买下的项链,明明已经准备好的求婚词“让我炼你一生好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虔儿,我……我爱……呃……那个……啊,对不起,我接一下电话。”

突然响起的悦耳铃声再次打断他的好事,只见他忽然脸色大变地吼叫。

“……什么?地被人买走了?!石桀,你这个混蛋,你不是向我保证……咦?谁?什么,那个王八蛋居然跟我抢……好,你叫他等着,我抄家伙跟他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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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不卖,一句话。”他要敢拿乔,他一定跟他拚了!

“不卖。”

“为什么不卖?”他留那块地又用不着,等着百年之后造坟呀!

“我不缺钱。”事实上他钱多得花不完,正想散些财出去。

“姓尉的,我们是不是朋友?”尹子夜的手臂往他脖颈一勒,似有用交情威迫之意。

“我们是朋友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怎么我一点也记不得。”少来套关系,他不吃这一套。

尉千枫反转着掌心,轻松格开他的攻式,两脚往桌上一抬,身往后躺,十分惬意地噙着胜者笑波,凝睇满脸不甘的好友。

“少装蒜了,台湾这么多土地你不买,偏挑中我尹家祖厝那一块,你存心玩我!”要说她没任何企图,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

相交多年,他太了解他恶劣的个性了,这人的心肠比恶魔还邪恶,对他没利益的事绝对不做,凡事先想着算计人再从中获利。

他也晓得他要买回所有当年被父亲输掉的家产,而最后一块,也最重要的一块地他誓在必得,可在这当头却将他一军,硬生生地把上地从他眼前拿走,能不气人吗?

这个卑劣的阴谋份子,他当年怎会识人不清地和他结交,几瓶啤酒、几盘鲁菜就建立起男性的友谊,还不时相约啃蟹脚、嗑海瓜子,大口大口地喝着冰凉台啤。

原来男人的交情不过尔尔,根本不可靠,下一次再到淡水吃海鲜绝不买单,他要吃垮他,让他知道背叛朋友是什么滋味。

“玩你又怎么样,你咬我呀!”尉千枫不屑的一嗤,玩起手边的水日阳纸镇。

“你……”气恼的尹子夜当然不可能幼稚地咬他一口,虽然他很想,却只能咬牙走入他挖好的坑。“好,开出你的条件来,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他不啰唆地丢下一句,“旭日科技公司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

“嗄?!”尹子夜一怔,以为听错了。

“我不贪心,百分之十就好。”瞧,他也挺有良心的,没一口拒绝归还尹家土地。

“是呀!真不贪心,你是我见过最无言的赤炼蛇。”尹子夜猛吸了一口气,继而破口大骂,“贪心不足蛇吞象,你没人性,连好朋友的钱都敢坑,不怕报应呀!”

尉千枫拉拉耳朵,嫌他的声音太吵杂。“你也可以不换嘛!我又没有勉强你一定要跟我交易。”

反正那块地放着也不会烂,以现今的人口暴涨速度来看,不出几年肯定增值,到时价格不知要连翻几倍,他等着数钞票就好。

据他估算,百分之十的股份每年净利近亿“而已”,数目不大,只能塞牙缝,真要干起大事业还是少那么一点点。

“你怎么不去抢,你有当土匪的本质。”烧杀掳掠无一不精。

他低声轻笑。“别再做垂死挣扎了,爽快点,像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吧。”

“哼!算你狠。”栽在他手上不算冤,算是缴学费上了一课。

“上道呀!朋友,几时把手续办一办,地就是你的了。”果然他的钱最好赚,不用太费力。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尹子夜朝他阴阴一笑,表情尽是不怀好意。

“附加条件?”鼻梁上的眼镜因前倾的动作而滑动,他轻推了一下。

“没错,你想拿到百分之十的股份就要先替虔儿开宝盒。”他才不想让他太好过,随随便便就想A走他的钱。

“什么,这……”尉千枫犹豫了一下,黑眸微眯地迸出恼色。

“自家的师妹不帮还是人吗?不过让你开个锁罢了,干么别扭得像个要上花轿的大姑娘。”呿!一点也不像男人。

他一恼,与外表不符的火爆脾气顿时发作。“我不爽不成呀!那老头硬要收的徒弟关我屁事,我才不承认她是我师妹。”

妈的,害他又破戒,他都已经下定决心不说脏话,要彻底摆脱昔日风云帮给人的不良印象了,漂白后的风云企业绝对是正正当当经营的公司,无一丝黑道色彩。

“自己的家务事自己去拚个你死我活,我的但书是帮虔儿开锁,不然我就继续把她寄放在你家。”土地在他手中就用不着担心,迟早拿得回来,只不过这阴险小人会先被吵死而已。

现在换尹子夜摆高姿态,逼得好友不得不低头,因为一块地弄僵两人的关系划不来,聪明人不会堵死自己的后路。

尉千枫冷笑地朝他身后的墙掷出纸镇。“你确定要陷下去吗?她跟姓钟的那家伙好像有一腿喔!”

挑拨离间,坏人姻缘乃好险之人必修之道。

“是姓钟的一相情愿的想法,跟虔儿无关,我相信她。”也许他还得找她的光泰哥“聊聊”,用拳头沟通。

一提起他的心上人,尹子夜的神情就变得柔软恶心,一副人就是黏在他心上的一块肉,随时让他带着走,不怕有人来抢一样。

“收起你的白痴笑容,很碍眼。”外表改了,人却一样的呆。

他却笑得更开心得像要刺激他。“怎样,疯子,百分之十的股份你拿是不拿?”

“你……”尉千枫狠厉地一瞪。“都被你叫疯子了还能不疯一回吗?”

疯子做事不能以常理推断,可仅此一次。

“意思是成交?”尹子夜伸出右手,一脸得意。

“成交。”他将手一搭,握子达成协议。

“呵呵,那你什么时候去帮虔儿开宝盒?”他想做些事讨她欢心。

尉千枫轻哼地泼他冷水。“闭口虔儿、开口虔儿,喊得可真亲热,听说你们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未免表现得太热心了。”

“呃,这个……”他当场气虚的哼哼哈哈,一脸干笑。“我想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忙。”

一听到“我们”的字眼,一旁假寐的石桀立即拿下盖头的文件,抬高怕麻烦找上他的黑眉,假装没听见老板说什么,振笔直挥地在年度计划表上画了头穿高跟鞋跳舞的猪。

“我很忙,先走一步。”尉千枫作势要离去,动作极快的走到门边。

“再忙也要喝杯咖啡,朋友是当假的吗?”想溜,没那么容易。

早料到他有这一步的尹子夜扬扬手上的钥匙,表示门已经上锁了,他要离开可以,直接由十七楼的高度往下眺,绝不阻止。

“你这是在为难我。”开个门不是难事,难在他用多年交情一压。

“别这样嘛!让我请顿大餐,你们顺便当我的爱情顾问,替我出出主意。”尹子夜一手往他危上搭,非常热络地当他的面打开门。

“爱情顾问……”尉千枫嘴角抽搐,神色阴郁地有如自家的场子刚被砸。

他开怀的笑着。“我的终身幸福就要靠你们了,要是我娶不到老婆,你们就陪着我一起去跳海吧!”

这家伙、这家伙……居然敢威胁他?!

“石副总,还不跟上来?你的鬼主意最多了,少了你还真是不行,还是你觉得副总裁的职位不错?一天只要工作十八个小时就好。”

“十八个……小时?

面色一青的石桀连忙一跳,不敢拖延的放下文件,以风的速度冲向前行的两人,心想着他一定要尽心尽力的撮合总裁的好事,真要连续工作十八个小时,直接杀了他还比较仁慈。

“等一下、等一下,我就来了,千万不要升我职,我很满意当个石副总……”他不要压力只要福利呀!
第十章 “我要结婚了。”

尹子夜神情古怪的拿出那条串心银炼交给应虔儿后,一脸欲一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的转身。

这是什么意思?分手礼物吗?可是他们应该不算在一起过吧?

收起项链,她倔强挺直腰杆,朝楼上走去,开始收拾行李。

她不哭,她绝不会为了这个没气质的男人哭。

枉她掏心掏肺地为他打点一切,还帮他布置了一个温馨的小窝,以为两人的南行之旅是感情加温的表现,原来她错了。

那居然是虚晃一招,根本没有一点意义,他不过一时兴起带她到祖厝一游,其实他真正想要的是那种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大家闺秀,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

对,她不是贤妻良母,连煮个最简单的白粥都会把锅子煮破,没钱没势不能让人家减少三十年奋斗,活该被爱情骗子骗。

越想越伤心的应虔儿抹去脸上的泪,难过得直抽噎。其实人家也没有骗她,自始至终那该死的家伙也没开口说一句爱她的言语,连她要走了都末出言挽回,只淡淡说了句保重就去上班了。

一个月的相处好歹有点感情吧?就算一只猫一只狗也会舍不得,何况是个人。

他太没良心了,根本猪狗不如,她要开始唾弃他,遗忘他,重新开始另一段新感情,再也不要理会他。

“光泰哥。”

面皮一颤的钟光泰小心地靠近。“呃,虔儿,你那把菜刀要不要先放下,我怕你拿久了手会酸。”

如果伤到人就不好了,她一脸杀气腾腾的握法看来很危险。

“我拿菜刀?”怪了,她几时拿了一把刀?

满眼困惑的应虔儿记不起她何时走进厨房,隐约记得是她口渴,想拿一瓶矿泉水,然后……然后……真奇怪,她拿菜刀要做什么?

“虽然你有心要成为人厨师,不过也不要累着自己,放下刀子到光泰哥身边来,我们去各大餐厅踢馆,嫌他们的菜色不好……”希望她不会用那把刀砍向他。

“咦?为什么要嫌人家的菜,人家也是很辛苦的想让我们吃到可口的味道啊。”光泰哥的表情好像很紧张,额头都冒汗了。

他苦笑地看向她面前那一摊……泥。“以后有得是机会大展长才,你不要太勉强了。”

“什么大展长才……”顺着他视线往下瞧,她尖叫地丢掉手中的菜刀。“这……这是什么东西?黏黏糊糊的真恶心。”

“听说它生前是一只鸡。”两个小时前则是一只刚由市场买回来的死鸡。

“鸡?!”她震惊的瞠大眼,不相信鸡长成这个样子。

“完全看不出来是吧!愿它安息。”他是佛教徒,却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虔儿看看她刚丢开的刀,又瞧瞧那只血肉模糊的鸡,身子打颤地指指自己,“我剁的?”

他点头,确定把刀踢远了才敢靠近,将她由厨房带到客厅。

“丫头,你最近有点失魂落魄喔!是不是和外头那个小子有关?”喝着热茶的朱月里神情泰然,毫不受孙女情绪失控影响。

她气呼呼的一吼,“我才不认识那个姓尹的,他水性杨花。”

“咳咳!丫头,你念大学了吧!”肯定是她那死鬼教坏孙女,不三不四的话当传家祖训灌入她纯真的思想。

汗颜呀!没教好应家子孙,她愧对老回来找她聊天的公公婆婆。

“大二要升大三了,再熬两年就毕业。”好长的岁月,她现在痛苦得连一天也熬不下去。

“水性杨花是形容不守妇道的女子,而非用在男人身上。”她没读过多少书都。难道这意思,大学生反而胡涂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改的?”

她失笑的摇摇头,“出去看一看吧!听听人家要说什么,别一天到晚关在屋里闷着,让我看了也心疼。”

“奶奶,你不要帮他说话了,那个人是坏人,我们不要理他。”想得到她的祝福?她呸呸呸!

“对,不要理他,他跟我们不是同一挂的,用不着听他满嘴鬼话。”一定要让他死心,不能给他一丝希望。

什么“欠债不还一世穷”、“躲着不还债是缩头乌龟”,还有“穷人要有穷志,快出来还债”,这只打死不退的蟑螂居然敢盗用他们的口号,直接在门口拉起白布条,害街坊邻居以为应家真欠债不还,议论纷纷地直叹应家败了。

“光泰,人家小两口闹别扭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人家有心,咱们别刁难。”这壶铁观音泡得真香醇,那小子还挺孝顺的。

一罐上万的限产茶就收服了老奶奶的心,朱月里满足的轻喟一声。

“可是……”他也有心呀!为什么没人看见。

“好、好,你也老大不小了,改天我替你找门亲事,观观怎样?人美又嘴甜……”咦,人呢?怎么不见了。

“听见老人家要替他做媒,而且对象还是和他不对盘的秦观观,钟光泰动作很快的闪到她身后,低下身抱头呻吟。

就算他没办法娶到他最爱的人,也不要活在炼狱一般的悲惨日子中啊。

老人家也明白他的心意,可孙女只有一个,总不能割半平分给两个人。“虔儿呀!幸福是捉在自己手中,你不去努力把握,它不会飞到你手心。”

“幸福是捉在自己……手中?”低头俯视翻上的手心,她倏地握紧。

是啊,顶多被笑自作多情罢了,她身后有很多手下挺她,他要敢笑得太嚣张,她就吆喝他们一拥而上,将他揍成猪头,看谁敢嫁他。

想到此,她漾出美丽的笑,勇敢跨出第一步。

只是……

当她一踏出家门时,迎面而来的竟是一片足以淹死人的花海,而且那花还是最俗气的油菜花……嗯?等等,为什么会有蓝色的油菜花?她记得花色是嫩黄色!

“咳咳!虔儿,麻烦你看一下花,我保证你不会失望。”她终于肯出来,他心中的大石可以放下了。

尹子夜怀里捧着更大束的油菜花,蓝蓝的好不鲜艳。

“看什么看,还不就花……钞票?!”怎么会是千元大钞?

“我想送你礼物,可是不知道要送什么,没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会,想来想去还是送你钞票最实际,你喜欢什么就能买什么。”而且她最爱钱,铁定令她满意。

她一嗔,不太高兴地接过花束。“你不是要结婚了,还来干什么?”

“我是要结婚呀!可是总得先求婚吧?新娘子不肯见我,我怎么结婚?!”他也很苦恼她为什么突然不理人,电话也不肯接,当他是无物。

结个婚有那么难吗?难道她不想太早定下来?他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是何原因,她看起来不像不喜欢他的样子呀!怎么他还没开口她就跑了。

“怎么,你的新娘子跑了呀?”不可否认,她是有点幸灾乐祸。

他纳闷的搔着头,“你就在面前,哪有跑。”

“什么我就在面前,你娶的人又不是我……”她蓦地张大嘴,“你……你是要娶我?!

“是呀!我不是跟你说我要结婚了?”对象当然是她,否则何必跟她说。

她的表情微微狰狞。“你少说一个字。”

我们。

“是吗?”一个字而已,应该差不到哪去。

尹子夜根本看不出差一个字有什么影响,忽然羞赧地拿出一封信,逐字逐句地对着她朗读。

“亲爱的虔儿,你是我春天的桃花,让我甘愿成为你的爱情俘虏,你是最美丽的罂粟,即使全株都有毒,我也愿死在你致命的毒素,你是……这个字糊掉了,石桀,你干么滴口水滴在信上?这是棘还是刺……”

翻了翻白眼的石桀走上前,代他念了一句,“你是我胸口的荆棘,我是为爱奉献生命的黥鸟。”

“对对对,就是这一句,我继续念了,咳咳……我溅出的鲜血将是花冠上的红宝石,让你的美丽成为唯一的骄傲,我是猪……”

他一念,大家都笑了。

很无奈的石副总怕被升级,连忙提醒他那个字不念猪,是渚,渚地上的野鹤,只为你的绝世容颜。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出了几次纰漏,也闹了几次笑话后,一篇文情并茂的情书被他念得叫人频频笑场,他一面瞪着大笑的众人,一面苦撑地念完最后一段。

“……虔儿,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光芒,我的心为你而跳动,请嫁给我吧!”他拿出藏在钞票花内的钻戒下跪求婚。

一说完,全场欢腾鼓舞,推着应虔儿上前接受他的爱。

虽然眼前的男人西装笔挺,却仍带着一丝令人莞尔的古意;虽然他的求婚还是和他的初恋情书一样好不到哪里去,但她还是笑得有如朝阳。

或许他真的能脱胎换骨,成为表里如一的型男,也或许只能当个不太像样的养眼霸王,可是她都无所谓了。

串起的心从不在意那些,在乎的是否紧紧相偎。

那对卡通杯,终于能在同一个浴室里出现,每天提醒两个人相守的诺言,相信他套在她无名指上的订婚戒,也会无时无刻守护他们对彼此的依恋。

拉他起身,她主动勾不难掩紧张神色的男人脖颈献上一吻,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拿出早不自觉放进口袋中的银炼为他戴上,见他嫌款式太过秀气而蹙起眉,嘟囔着还是金项链比较威风时,她笑得更加开怀,再度献上热吻。

她相信,他们彼此都愿意被对方炼上一生一世。

“喂!你到底行不行?已经看了老半天耶!赶快把宝盒打开啦!不要蘑蘑菇菇的种香菇,你是Key Man,号称全台湾最危险的男人,是首屈一指的开锁专家,你不会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吧!”

“闭嘴,少在一旁妨碍我思考。”应该是这样……不不不,不行,不对,还有哪样……唔!不一样……难道是宝盒放久了,内部生锈?

“自己不行就不要牵拖,直接说一声我又不会怪你,反正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太多了,再多一个虚有其名的大师也不足为奇,没人知道Key Man是风云企业的总经理尉千枫,我会为你的无能保守秘密。”

哼!谁鸟他,不砸了他的招牌才怪。

“子夜,再不管好你的女人,待会若发生凶杀案不要怪我。”管她是谁的老婆,照样不留情。

“只剩下一张嘴的男人最会逞强,你……”一道银光划过耳下三寸,脸色发白的应虔儿当场僵住。“你……你居然朝我射飞镖?!”

太过分了,她是他师妹耶!可爱又讨人喜欢的小师妹,这个没用的男人竟然半点颜面也不给,自己浪得虚名还迁怒别人,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他最好能拿出传说中的水平,开启她应老祖妈留下的宝盒,否则她就早晚三炷香,请他们应氏一族最有声望的祖祖……祖奶奶莫迎欢找他泡茶,顺便和老朋友聊聊,让那个当什么小偷的杜丫丫去管教管教曾……曾孙子。

“虔儿,离疯子远一点,他一抓扛起来连自家老头都会宰掉,我们千万不要靠他太近。”尹子夜一手搂过心爱的小女人,脚一抬往那个敢威胁他老婆的家伙的头踹了一下,然后闪开。

没错、没错,不肖子,他连我都不尊敬,怎么会把你们放在眼里。噙着两泡眼泪的老人用着“挫刀”抠指甲,一面哀悼养儿不孝。

“他这病没药医吗?要不要直接将他送进疯人院,让他在里面疯个彻底,省得这颗不定时炸弹到处乱胞,造成恐慌。”果然是社会的恶瘤,世界毁灭的主要乱流。

应虔儿指上的大钻戒闪得人眼花缭乱,神经错乱,目前的身份是旭日科技公司总裁尹子夜的未婚妻。

不过以他们恶心肉麻的程度,实在和真正的夫妻没两样,他送她上学再去上班,她等他下班再一起回家,不管是回应家或尹家,两个人跟同居差不多,让人快要受不了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黏度。

自从互相表白爱意之后,这两人的甜蜜指数直逼小龙女和杨过,不仅不再有争执的画面,而且情话一句比一句浓烈、一句比一句露骨,只差没泥和水的将两人打碎重塑成一体。

其实应虔儿不想太早结婚的原因是要利用这段时间磨练厨艺,虽然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任何进展,但她煮出来的锅巴饭总会有人捧场,连进两次医院洗胃的尹子夜仍不怕死的大赞好吃。

“药石罔然,送进疯人院也只是拖时间罢了,我们要同情其它的病患,他们疯了已经很可怜,不要再增加他们的负担。”疯子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这对未婚夫妻一唱一搭地扰得某人青筋浮动,啪地一声断了某条名为容忍的神经,脾气火爆的忍不住一吼——

“你们够了没?到底还要不要开锁?”吵得他不能专心。

“开了吗?”应虔儿伸直脖子,想瞧清楚点。

他一抹脸,冷冷一瞪,“没有。”

“没有?”他在开什么玩笑,这点小事也办不到。

“我发现这个宝盒要三支钥匙才能开启,硬开的话,宝盒和里面的东西都会毁掉。”他爱莫能助。

“那要怎么办?”摆着继续当传家宝不成?

“找齐三把钥匙。”这是唯一的办法。废话!“去哪里找钥匙呀?”“……”大家的视线忽然停在尉畲手中的“挫刀”,感觉它和应家的钥匙很相似……众人当下脸黑了一半,斜线三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