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 少爷,你痛不痛?」呃… … 好像很痛的样子,他那两道好看的眉毛都连成一条线。

「妳说呢?」欧阳灵玉咬牙切齿地瞪视着自个儿的丫鬟,怨火快喷出发红的双眼。

她缩了缩脖子,感觉有把刀在砍她。「呃,少爷,我以后会乖乖听话,你别这么瞪我行不行?」

「行,那妳告诉我,好好的妳爬上树做什么?」看她在树间绕,险些吓死他,这妮子不会以为自己很轻盈吧?

「还不是:… …还不是少爷害的。」她也很委屈啊。

「我害的?」

「就是啊,你不是让我在书房习字吗?结果我写得满头大汗,想开窗让风吹会儿,没想到 … 我习字的纸全让风吹走了,有些给吹到院子的树上,我才会 … 才会想爬上树把纸捡回来… … 」她愈说愈小声,因为少爷说话不算话,他还是瞪着她。

「是吗?那妳不就挺委屈的,要少爷我怎么补偿妳啊?」他咬着牙问。

富贵连忙摇头,「不、不用补偿,我是想我往后可不可以不习这三百个大字,顶多每天写十个,这样以后就不怕风把纸吹走,风吹走我也能很快找回来,找不回来也能很快重写一遍,是不是挺好的?」

「好。」他冷着音说道。

「真的?」她喜出望外,只差没手舞足蹈。

「以后妳也不用吃太多饭,少写一字就少吃一口饭,自个儿算算妳该吃多少。」哼― 也退敢跟他讨价还价,活得不耐烦了。

「喔!我算… …」她当真傻呼呼地扳起指头,愈数脸愈白,连唇都颤抖了。

「… … 少爷,我一定会饿死。」

少爷是不是忘了,她是丫鬟,丫鬟不用练字,千金小姐才要学琴棋书画,丫鬟负责吃饭、伺候少爷,每天吃得饱饱让少爷有面子就好了。

狗瘦主人羞。这是她以前的主子说的,不是吗?

「饿死就饿死吧!我不差一个差点压死主子的丫鬟,况且妳要是饿死了,我想妳那丫鬟的丫鬟会乐意顶替妳的位置。」欧阳灵玉故意不理会她,「我想她给她爹办完丧事,再几天就能回府里伺候我了。」

前两天,他看在小猪仔的份上给了那叫简小乔的丫头二十两,足够让她厚葬她的爹,也说让她多守几天丧再回府无妨,要不小猪仔又要用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看他,他会受不了。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富贵硬要买下人家的理由,说是能体会那块卖身葬父的牌子往前一放时,心中有多少的无奈… … 每回她难得说上正经事,都会让他心头莫名的有些泛疼。

「是吗?我又要换主子了啊… … 」富贵低呼一声,却难从脸上看到感伤和不舍,她仅是站起身,径自往门口走。

这些年,她时常一个主子换过一个主子,刚开始会很难过会掉泪,但后来就不会了… … 不是不掉泪,是学着不在主子面前掉。

每回她哭得眼眶红红的时候,主子们都会比她更难过,所以她要自己学着放开… … 尽管,这回从欧阳灵玉的口中说出,叫她心里更难受,好像都揪起来了… …

「哼,妳那什么态度?我跟妳说笑的妳也信了?我还没死,谁说妳能换主子的?」瞧她漫不经心的表情、转身就走的行为,好像有他无他都无关紧要,他就一股气闷在心上。突然,他非常不满意她眼底没有迷恋的神采,不满意他就只是她的主子,供她吃、供她住、供她脑满肠肥的三少爷。

「咦,少爷不是不要我了?」脚跟一旋,富贵走回榻前,低视趴着的主子。

「妳哪只耳朵听见我不要妳了?妳可别忘了,妳自个儿说要跟着我一辈子。」

可恶的丫头,记性差,忘性大。

最可恶的是,他竟然跟个丫鬟生起闷气了,他最近到底怎么了?

「我记得,可那也要少爷愿意让我跟啊,若像我以前的主子那样… … 」她想起有一回运气比较不好,遇到的主子让她有些心寒,「说不定会把我卖了换米粮。」

「被卖… 」欧阳灵玉忽地胸口一窒,伸出哲白的手握住她略显粗糙的小手。

「我不是妳以前的主子。」

盯着被握住的手,富贵脸上微微闪过一丝红晕。「我知道,少爷还是少爷,没有经商失败或破产。」真奇怪,近来跟少爷靠得太近时,心老是跳得又急又快,有时又有些闷闷的,可平常也没事啊… … 她到底是怎么了?「妳在诅咒我一贫如洗吗?」

「什么是诅咒?」她还是望着握着自个儿手心的大掌,糟糕,咚!咚!咚的像在打鼓,愈打愈快,这是什么病征吗?

「妳!」她根本是傻妞一个,他白费唇舌对牛弹琴。「欧阳家的财富多到可以砸死妳,养妳这小猪仔绰绰有余,妳用不着担心。」

「好,我不担心,那个… … 少爷,我的手有点痛,你要不要先放开我?」她有点担心,心要是再这么跳下去,会不会死啊?

「哼!少爷肯捉住妳的手是妳的福气,妳倒觉得委屈了是不是?」他恼羞成怒地一甩,反倒甩痛了自个儿胳臂。

「不委屈、不委屈,少爷是富贵的福气。」她摇着头,就怕他又弄伤自己,到时候又拿这名目不给她饭吃。

「既然我是妳的福气,我说的话妳是一定得听的是吧,那三百字还多不多?」他坚持一定要她习字。

「很多… … 」

「唔,妳说什么?」他音一沉,冷眼以视。

「真的很多嘛!我… … 」她偷偷甩动发酸的手臂,苦着一张脸。「不多、不多,富贵熬夜就能写完。」

三百字耶,她的手会断掉啦。

「不只要写完,还要写得端正,别想随便鬼画符就想蒙混交差。」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富贵的双肩一垮,就着床头的矮凳一坐。「少爷,我只是个丫头,不必练字… … 」

「妳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想认识?」她常用羡慕的口气说他的人和名字一样的美,那欣羡的目光总叫他不忍,他才会想让她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要不他好好的让自己丫鬟字干么?

为了让她习字,他还拨出自己的书房,这时间他还得自己伺候自己,这小猪仔若还敢抱怨,他非扭断她颈子不可。「咦,我的名字?」她惊讶地拿起七横八竖的草纸,左右不分,上下颠倒的想瞧清楚上面的字迹。

「这个字是金,妳少了两点,人字头又歪了一大撇,想想妳爹若知晓妳连他的姓氏都不会写,肯定很伤心。」

「少爷,你再教我写一遍,我要阿爹对我笑。」原来这是金字,金富贵的金。

愣了一下,欧阳灵玉小心翼翼的啾了她一眼。「富贵… … 妳爹不是走了?」

「作梦呀!观音庙前卖杏仁饼的阿婆说多拜神多祈求,心诚则灵。」她现在有钱了,吃穿用度都是少爷给的,还有薪饷可拿,可以买香烛祭拜爹娘,让他们到她的梦里来。

摸着少爷送的新银袋,她笑得嘴都阖不拢,里头有好多好多银子,现在大约有十多两了吧,她从来没有这么有钱过,好开心喔。

他听得很不是滋味。「怎么别人说过的话妳记得一字不漏,我揪着妳耳朵,要妳塞进脑子里的话倒忘得一乾二净。」连随便一个管事说的都比他有用。「啊!那个 … 呃,少爷都用吼的,我只听见轰隆隆的打雷声… … 」她有用心听啦!可是都听不懂。「轰隆隆的打雷声… … 」无俦美颜黑了一半,两眼冒着火。「妳给我过来,我要扭断妳的颈子。」

一听要扭颈,她东闪西闪地。「不要啦!少爷,颈子断了就不能活,富贵以后一定会记住少爷所说的每一句话。」

「不许躲,脖子洗干净伸过来。」

「少… … 少爷,小心你的腰… 呀!又闪到了… … 」

扶着疼痛后腰,欧阳灵玉只能用狠狠的眼神瞪着傻笑不已的富贵,呻吟声提醒他今日的意外全是因她而起,等他腰好了之后,她就遭殃了。

虽然他很清楚,大多时候是他拿她没辙 …

窗外驻足一名面色沉重的男子,平坦的眉心微微隆起一座小山丘,忧心仲仲地凝望屋里的两人,那抹淡愁挥之不去。

「怎么偏偏是这丫头啊-- … 」欧阳灵云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是希望三弟喜欢富贵,但那是希望让富贵能留下来照顾他,让荫主的她给三弟带来福气,不致让三弟英年早逝。

但若是关乎男女之情的喜欢,可就不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了!

第四章

「大哥刚是说替我定了一门亲事?」灵玉喝了口热茶,话说得和缓,表情也平静,但语尾轻扬,说明了他的不快。「你也二十有三了,是到了该成婚的年岁,我和你嫂子商量了一天,在诸多品貌皆佳的姑娘中择一女子,让你也能体会画眉之乐。」灵云委婉的说道。

为了早点断了灵玉跟富贵的情,他从问名、合婚到下聘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又用了三天不到的工夫便谈成一桩亲事。

当然,这也得归功他的妻子,他才向妻子提起此事,她随即大肆赞扬其表妹诸多美德,才貌双全又知进退,为人温婉谦恭,跟灵玉堪为天作之合。

楚家表妹确有贤名,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家世清白,其父为地方仕绅,名下矿山产铁,正好和铸铁为主业的欧阳家不谋而合,确为一段佳话。而选择楚家也有其它好处,若有盛产铁砂的楚家为后盾,那他善妒的娘亲必然不会加以为难。

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现在欧阳家主事的还是他,若他在娘亲面前耳语几句,说有多需要楚家的帮忙,想必娘亲也会为他着想,不多阻挠。

「我不娶。」他绝对不娶见都没见过的女人,什么才貌皆备他一点也不在乎,比起来欧阳灵玉觉得讨喜重要多了,像他那丫鬟就很讨喜。

「我已经跟对方谈好了,也正式下了聘,就等我们双方准备好便迎娶入门。」

欧阳灵云已叫人加紧赶工,将婚礼所需之物如期备妥。

他笑得很柔,美眸如丝。「我不反对大哥纳个妾,享齐人之福。」

「你在胡说些什么?楚家表妹与你嫂子情同姊妹,我才让你娶了她,省得妯娌不睦。」他一番好意倒成了他口中的不伦不类,他真要顽强到底吗?

唇畔一勾,欧阳灵玉低声轻笑,「情同姊妹才好共侍一夫,恭喜你了,大哥,得一如意美眷,人生岂不快哉!」

「你… …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弟这般坚持。

「富贵。」轻快地扬声,声音里仍听不到任何恼意,却不正面响应欧阳灵云。「来了,少爷,有什么吩咐。」

裙襬飞扬,系着枣红流穗的发辫轻甩脑后,手拿茶壶的富贵应声一到,足下绣花鞋鞋面上栩栩如生的蝴蝶似要翩翩飞起。

欧阳灵云多看了她两眼,更确定心中想法,绝对要尽快为灵玉办好婚事。

瞧这丫头哪还有丫鬟样,一身锦衣玉服不说,脚踩的绣花鞋是专门做贡品的鞋店做的,没点门道,一般千金还穿不起。

还有,三弟竟然让她习字胤赶明儿不就让她学琴学画了,那跟一般千金小姐有何不同?他可不能让三弟这样一再错下去。

「给大少爷倒杯凉茶,他上火。」隐忍着怒气,欧阳灵玉还没发作是看在对方是向来对他很好的大哥份上。

「是的,少爷。」她手脚伶俐的斟满一杯茶。

欧阳灵玉手抬高一挥,「好了,回去继续练。」闻言,她又咚咚地跑开,趴在花厅中央的桌子,十分用心地摹帖练字。因为每写完一个端正字体,三少爷便给她一片仙植糖,她装在铜罐子里慢慢地吃,不怕别人来抢。

不过她写得太认真了,浑然不知手上、袖子和脸都沾上墨汁,她边写边用袖子抹脸,因此满脸墨痕,像只夜晚叫春的大花猫。

她不知这般举动,全落入欧阳灵玉眼中,惹得他嘴角不断上扬。

「瞧!我这富贵多勤快,善尽本份之余还不忘上进,想象男子考个文状元哩!」他眼中尽是得意之色,就像教出得意门生的夫子。

「三弟,别玩出火,终究是个丫鬟,难登大雅之堂。」欧阳灵云暗示着,希望他适可而止。

欧阳灵玉眼一瞇,这回倒是没说话。

玩出火?兄长是在提醒他什么?

侧头看着还跟毛笔奋战的富贵,突然,兄长这番话倒是让他认清了一些事… …

是夜。一轮明月高挂天空,黑幕底下万籁俱静,一条银河横贯夜空,无数星子闪动着荧荧光亮,与羞怯的月娘照亮平静大地。

欧阳家一如平时的宁静,虫鸣蛙叫,水鸭眠栖,廊下高挂的灯笼因风而摇摆,忽明忽暗的烛火照出树影迭迭,银光洒落,夜的风情是如此美丽。

以盐和铁起家的欧阳家先祖也曾一度贫困,历经百年的辛苦经营,一代接着一代的子孙奋发图强,乃至有今日的荣景,购地置屋富极一方。

然而有财无丁,前几代皆单传一子,直到欧阳剑才稍微兴旺,子女人数共五。

长子欧阳灵云居摘月阁,次子欧阳灵风是听雨轩,三子欧阳灵玉的洗云居,长女欧阳凤因过于刁蛮,不事公婆而被休离,如今住在玉琼楼― 她婚前的闺房,而小女儿欧阳燕贪静,受宠的独居离主屋最远的僻静后院― 画眉小筑。

除却画眉小筑之外,平常最静的院落便是主子常卧病榻的洗云居,不过今天倒是异常,一道黑影潜入洗云居,为它带来一点热闹。

「哼!逍遥够了吧!终于肯露个脸,我当你染上花柳病死在妓女怀里,正想要不要设个坛,替你召魂,别当个孤魂野鬼,免得让人耻笑我们欧阳家连替人下葬的钱都没有。」

方才那道黑影快速地闪身进入烛火皆灭的洗云居,惊醒了床上独眠的欧阳灵玉,他不惊不惧地拥被坐直上身,美如黑玉的瞳眸注视着黑暗中的人影。

由他讥诮的语气可知,来者必是熟人,而且交情匪浅,深受他信任,才能来去自如,不受限制,令他一眼便能识出是何人。

「呵呵… … 火气真不小,黄莲水多喝几口,肝火太盛可不好,以你的破烂身子,说不准又犯病了。」有客到也不备茶水,欠缺诚意。

饱含谵意的轻笑声低低扬起,伴随着纸张翻飞声。

「少在一旁惺惺作态,我这火气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还有脸嘲笑我。」若不是他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哪容得「他」快意畅心。

他的体弱不是假,当年的毒虽解了,但也留下难以改善的病根,每次天候一变便全身发寒,手脚冰凉,彷佛一口气就要断了似的。当年救他的高人,原是一名得道高僧,佛心广泽,不忍心他日后受苦,特地留在欧阳家数年,传授他一套内功心法,用以养身护气,他才能苟延残喘至今。只是他虽有武功却无用武之地,常年的毛病总令他力不从心,虽说耳聪目明,能辨八方动静,可真要与人交手,不出五十招必败无疑。

当然,若他能出奇制胜,制敌于先机,五十招内即可将人击败。

「啧!啧!啧!三少爷有火气莫非是欲求不满?是否要我偷渡一名美女让你消消火,解解闷呀。」老是憋着才会身子差,秽气不出难免杂症缠身。

瞧他多风流快活,姑娘一个换过一个,朱唇尝遍,玉臂枕眠,软玉温香抱满怀,何处不春城呀。

「废话少说,那件事你负责摆平,别让我拖着一口气还得费神。」勾引良家妇女这家伙最拿手,此事非他莫属。

「你指的是哪件事?」他故意装傻。

要不是不想让人得知两人的牵扯,欧阳灵玉早就破口大骂了。「我、的、婚、事― 」可恶,他为什么得压低声音,不能大声咆哮?

「喔!恭喜、恭喜呀!喜事一桩,三少爷要成家立业了,你要我送你什么贺礼… … 啊!小心、小心,别动怒,要是吵醒睡在隔壁房的富贵丫头,你可别怪罪在我头上。」他三少爷自个儿不清楚,不代表他也眼瞎,他可看得很明白,欧阳灵玉对那丫头… … 不单纯。

「你-- -… 哼!想办法帮我解决了,不然我也帮你找门亲事。」他要是开口,这家伙肯定明天就能洞房。

来人呵笑地勾椅一坐。「不急、不急,先看看情势再说,不一定需要我出马。」不开玩笑了,要是他找个人来管他,他不疯了。

「还有什么好观察的?这婚事绝不能成,先不说我不可能娶那个楚玉君,看来那楚家也没安好心眼。」他是少出门没错,但那不代表他就不知道外面的事。

他看准了楚家嫁女儿的心态,明着一方卖铁砂一方铸铁,暗地里若楚玉君将欧阳家的冶铁技巧学走,到时掌握矿产的楚家可是独大了。

「你也猜到楚家想要欧阳家的冶铁技术了?但这还不是最急的,楚家暂时不会打这主意,近来他们的麻烦很大。」

「麻烦?」

「楚家那几个败家子最近玩太大了,外边青楼赌场欠了一屁股债,他们就算偷师成功也没用,根本没有足够财力雇用工匠,所以呢,这回嫁楚玉君应该是来讨钱的。」说完,他没良心的笑了,「这么说来,你这欧阳家的宝可是他们眼中最佳的乘龙快婿啊!」

消遣的笑声传入耳中,欧阳灵玉恼怒地低喝,「少幸灾乐祸,我不管他们楚家什么用意,反正这门婚事我不会同意,但我单方反对成效不大,你帮我解决了,我会更省力。」要是楚玉君移情别恋就什么都不用谈了,也省得他操心。

「不是我不帮你,你想想托你之福,我现在还有时间勾引楚玉君吗?要帮你做那事就得离开扬州城,要跟楚玉君培养感情就得留下,你瞧怎么办?」

「这… … 」欧阳灵玉脸色一沉,他没说错,但要他办的事又拖不得,时机是不等人的,「算了,楚玉君的事我自己想法子。」

来人贼兮兮的笑了,「哎呀,你也不用那副烦恼的样子,说不定这楚玉君嫁来没几天,觉得委屈,就求着你写休书了。」「去他的委屈,能当我妻子是她三生有幸,多少女人巴望不到的奢想。」他才是受委屈的人。

「呵!又动怒了,要心平气和,别忘了你的身子不同常人,能不能洞房还是一回事,要是床第间少了点气力 … 」对,他是故意的,他在外奔波虽说也拿了欧阳灵玉一点好处,但若不能激他一激,不免也觉得自己委屈了。

一只枕头迎面掷来,中断了黑影人的取笑言语,他身一闪,拨指以勾,腕弹如意枕头滑上臂弯,轻巧旋转又送回榻上。

由此可见,此人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不凡。

「这种事不劳你费心,日后你的妻子若对你的表现不满意,小弟愿为你代劳。」女人玩多了,终有一日会倒阳,骤失男子雄风。

「喝!恶毒呀!居然诅咒我,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一时口快。」不见面容的男子顿了一下,语气慎重了些,「算了,先不谈此事,帐簿先交给你,我还得连夜赶回去,」瞪着厚厚的一本账册,欧阳灵玉的额侧疑似青筋浮动。「你不知道我不可过于操劳吗?」

「呵呵 --… 别计较太多,一看到密密麻麻的数字,我两眼就发花,你呢,当是打发打发时间,有钱大家赚,又不是我一人独吞。」他可不像其它人不知道欧阳灵玉的状况,看他现在这样,哪还称得上病弱。「就这样,你自己打发楚玉君,或许 … 利用利用她的性子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性子… … 」嗯,也许这样真的比较省事,也省得欧阳家难做人。

「真不行,你就提前跟她说你不能人道吧。」

黑影一说完便笑着扬长而去,一点也不在意身后飞来的白玉瓷杯和不堪入耳的低咒声,踏着月色而来,也踏着月色而去。

不一会,着急的脚步声往欧阳灵玉的房间靠近―

「发… … 发生什么事,少爷你跌下床了吗?」

半掩的门扉被重重撞开,一道跌跌撞撞的丰盈身影先撞上柱子,又踩到碎瓷片,然后跌了一跤往前扑去,地上一滑脚打结,整个人像生了双翅似的飞上前,扑倒在软绵绵的锦被上。倒霉的事还没结束,睡得有些迷糊的金富贵一听见隔壁传来打破杯子的声音,匆忙之际套上绣鞋而没穿牢,她这一跌,鞋子脱足而出,正好掉在她家少爷头上。

难堪的是,她哪里不好跌,好死不死的跌在主子的大腿上,面朝下正对男人的胯下,一抬头,就是再没神经的人也知道要脸红了。

欧阳灵玉脸上微微挂着笑容,心里倒是承认了― 刚刚那家伙看出来了、他大哥也看出来了,他想否认都不行,他的确把这丫头往心里放了。

既然他已认清,怎能放过这丫头呢!

「富贵,妳给少爷我送消夜来吗?」看那像苹果一样的脸蛋,不知是否真像苹果一样甜?

「有消夜吗?我也要吃。」一提到吃,她的精神就来了,不知身处险境,睁着一双迷漾水眸找寻食物。

嘴角一勾,欧阳灵玉伸手捞起小肉球,「妳就是我的消夜。」

「什么,我哪是… … 唔… … 不能吃… … 少爷… … 我的嘴不好吃… … 」

「不会,我觉得很好吃。」

「可是… … 」

「闭嘴。」

「喔。」

「张嘴。」

「可是刚刚少爷说… … 」

「妳是食物,安静点… … 」

那一夜,月明星璨,恶虎扑羊的坏主子终于露出邪恶本相,连骨带皮啃得一干二净地吞了情窦未开的小笨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