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世子妃也是个不能容人的,心狠手辣的程度绝不亚于席梦芝,两个善妒又张狂的女人碰在一起,只怕和亲王府难有宁曰。

  「蓉儿,谁又惹得你不痛快了?你快告诉我,我替你整治一番。」为博红颜一笑,大丈夫愿折腰。

  「你挡到光了,走开。」蹲在花圃前修枝的邵小蓉头也不回,口气带着嫌弃。

  移了移位置的男子笑意不减,长袍一撩跟着蹲低。「这是什么花?花色鲜艳得很。」

  「金凤花,有毒。」又称指甲花,子、花、根、叶均可入药,采收后晒干备用,具活血消积、软坚透骨之效。

  他一滞,笑容略收。「那这蓝紫色花朵又是何种花齐?形似鸢鸟的尾巴。」

  「它就叫鸢尾,有毒。」鸢尾味苦,性平、去水,下三虫,破症瘕之功效。

  赵无眠的唇角有些抽搐了。「这是草吧?」

  「蓖麻,有毒。」性善收,也善走,能开通诸窍经络。

  「……蓉儿,你收集这些有毒的药草想毒死我吗?」他不笑了,顿感头大,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气恼的对象是他。

  但是,他几时做了令她不快的事?

  仔细回想这些日子,席梦芝不在了,她潜在的危机也解除了,她又顺理成章、热热闹闹地从秋锦院搁回茱萸院。

  反倒是他自个儿院落待不住,三天两头的往茱萸院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她,有一、两回还因为她差点搞砸了为皇上办的差事。

  唔!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怪在哪儿,自从那日从普陀寺回来,她……等等,她的丫头婆子呢?

  赵无眠指的不是原来侯府派来服侍邵小蓉的下人,而是她陪嫁的那三个,他黑眸冷然的一扫视,果真不见那三人的踪影,倒是两名女影卫寸步不移地跟着她。

  她们到哪去了?或者说去为她办什么事?难道说,她还想着离开?

  思及此,他的心沉甸甸,蒙上一层暗影。

  「我是很想毒死你,不过我胆子小,不敢下手。」她「前世」是护士,才不会下毒害人。

  他一听,轻笑出声,手往她细肩轻放,但她又摆明了不让他碰,将其甩开。

  「你总说自己胆子小、怕死,可是你做的事连大男人也不一定敢做,譬如威胁我。」

  他若死了,她也难逃一死,即使査不出是她动的手脚,在这座自私的侯府里,他一旦不在了,不用当主子的上位者动手,光是那些眼高手低的婢仆就会让她日子难过。

  她也深知这一点,慢慢地在收服人心,就算不能为她所用也不能扯她后腿,起码她交代的事要确实做好,不可阳奉阴违。

  「我哪有威胁,我说的可是实话,‘很想’表示我胆小如鼠,只敢用脑子想一想,叫我付诸行动,我肯定溜得快。」自寻死路的事她才不做,活着才是每日怒力的目标。

  「所以说你既聪明又狡猾,老是推我背黑锅。」在他药里下黄连,向老太君告状他病体未愈,不宜行房;休妻一事她明明也立了「大功」,却装得一切与她无关般,她得意地在背后偷笑,嘻嘻嘻地像偷吃灯油的老鼠,他却得承受旁人看他的怜悯眼神。

  听着他不实的指控,邵小蓉鼓着小险,圆睁双眼一瞪。「谁说我骗人了,我既不是兔子也不是狐狸,我很笨,脑子塞水泥,哪有你这个腹黑的可恶。」

  「水泥?」他听过她背地里喊他「腹黑的」,大概是指不老实,城府深,一肚子黑水吧。

  「那不重要,我是说你不要做贼的喊抓贼,若你心里没有鬼,怎会看别人都可疑。」

  望着朝胸口戳个不停的粉嫩玉指,赵无眠双眼含笑一把抓住。「对夫婿无礼该当何罪?」

  颈子一缩,她忽地想起两人身分上的不同,有点小气闷。「呃!我是帮你胸口找硬块,那是一种病变,早治疗早痊愈,发现晚了就没救了,人要防范未然。」

  看她蔫了下来,一副「我是杂草,请君践踏」的委屈模样,他失笑地揉揉她头顶,将人拉起。「说吧!不要把事搁在心里,有话不直说,吃亏的是你自己。

  她一向直率,有什么说什么,就算人家不让她开口,她也会拐着弯透露,充分表达她的不满,而今的扭扭捏捏他倒是不习惯了,感觉两人有隔阂。

  「我……」如水晶莹亮的眸子瞅着他,欲言又止,她抬起头又垂下,万般挣扎在说与不说的漩涡里,「你……算了,现在这样挺好的,你藏你的,我躲我的,各不相干。」

  好个各不相?!这句话在赵无眠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感到气恼又难过。「蓉儿,我说过的承诺不会变卦,只你一人不二心,你在怀疑我对你的真情实意是虚情假意?」

  难不成要剖脑取心才能看见他的真情意?

  「我……我没说你不是真心,只是……只是……」她的心有点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觉她又想逃了。不是人逃,而是心避,随着知道的事越多,她越觉得这些日子的柔情相待全是假的,对别人演戏的他也对她端出另一张面孔。

  「只是什么?」他不逼她,她不会说实话,诚如她所言,她胆小又怕死,可逼急了却恰恰相反,胆大包天。

  一咬牙,她把心中的不满一口气倒出来。「我问你,你心里真的有我吗?不许犹豫……」

  「有。」不等她说完,他直接给了答案。

  「……分量有多重?」他回答得太快她反而不敢信。

  女人的心很小,只装得下家庭、孩子、丈夫、爱情。

  而男人想的是一家以外的天地,鹏鸟有翼能飞万里,何需拘于四面高墙围起的方寸之地,家庭固然重要,但不阻碍他往外面飞,多高、多远由他掌控,旁人无权过问。

  赵无眠苦笑,却也有心头一松的感觉。「怕我给不了你正式的名分吗?再等我一阵,我不会让你失望,吾妻唯你邵小蓉。」

  闻言,她脸上的不满却更为浓重。「第一,我不喜欢等人,凭什么要我等你?第二,你的妻子只能是邵小蓉,那我是邵小蓉吗?你一口一口的蓉儿,到底喊的是谁?」

  她不是吃「邵小蓉」的醋,她就是邵小蓉,与他情投意合、花好月圆的那一位,这些她都知情,只是心里莫名过不去,堵得慌。

  霍地,赵无眠黑眸一眯。「你惝复记忆了?」

  「没有。」她想很有骨气地朝他大吼,一展雌威,可是发出的声音软弱无力,宛若蚊鸣。

  她就是个没用的,怕腹黑地。

  「你想起多少?」他又问。

  邵小蓉怨慰地一瞪他。「要想起什么才行吗?还是你想利用我得到什么,没达到目的前,我是一颗不能丢弃的棋子?」

  看着她,他久久不语,凝滞的气氛让人倍感压力,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才缓缓吐实。「一开始我对你确实存着利用心态,我需要板倒那个人,而你可能是扭转局面的关键,放着现成的快捷方式我为何不走?所以我使了个计谋让你嫁进侯府,反正你的前路也是满地荆棘,何不合作你我各取所需,你给我要的,我庇护你。」

  「哼!你果真没安好心,披着羊皮的狼。」她气愤地捶了他一拳,力道还不算轻,但他只是把她搂得更紧。

  「但是事情起了变化,你和我原先设想的不一样,原本的你的确如你所言的胆小又懦弱,畏畏缩缩地不敢接受父兄落难的打击,服毒自尽了,死在迎娶的花轿上头——」

  「我中毒?」难怪她觉得不对劲。

  「你没死,却失忆了,而又活过来的你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你大胆直言,却又能巧言令色,审时度势的逢迎拍马,还会有许多惊人巧思,你的言行举止让我非常困惑,不紧盯着你我不放心……」

  没办法,她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她以眼角睨他。

  「可是麻烦来了,盯着盯着就盯出兴趣,我心里想着,这个毛病特别多的小女人除了当我的女人外还能嫁给谁?她本来就是该我的,我收了她也不为过,难道她还敢有二话?」

  看她似乎有话要说,赵无眠低身在她唇上一啄,眼泛柔光地握起她莹白小手,放在手心轻轻揉槎。

  「她当然敢,还密谋着要逃离我,她收买了我的小厮,动之以情,又收拢了守门的婆子和赶车的车夫,诱之以利,还在我面前小意顺从,企图想瞒天过海……」

  他感受到即将失去的心慌,他无法掌握她。

  「什么她不她,不就是我,绕什么圈子!」说了老半天也没说到重点,要是没耐心的早就转身走了。

  赵无眠目光深浓地凝望如玉娇颜。「我的心充满了你,我脑子里想着是你,我再也不能忍受看不到你,我动心了,为你而失去以往的坚定,不愿你恢复记忆而怨我离我而去。」

  「动心并不代表全心全意,人的一那心可以分成好几个等分,谁晓得你用了几分?」

  爱情教人难以掌控自己,教人可以为爱去死,但是……理智呀!不可丧失,她就是理性重于感性,当初才会到了二十八岁还嫁不出去,急白了她母亲一头黑发。

  「我不分,一颗完整的心,给你。」他的心,从来只要给另一个有情人。

  沾了蜜的情话人人爱听,原本打算理论一番的邵小蓉也动容了。「你还没告诉我,邵小蓉是谁?」

  「你。」赵无眠毫不迟疑的一指。

  「我?」他还想骗她!

  「你只能是邵小蓉。」别无选择。

  「为什么?」她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想活吗?」

  「喔?」什么意思?

  他轻抚她困惑不已的小脸。「你的另一个身分已经死了,已经埋入黄土。」

  「我……我死了……」他是说有另一个女人代替江淡雪死?!

  「蓉儿,我只问一句,你想要什么?」要如何她才会留下?他能给她的,他绝不皱眉,想尽办法呈上。

  「我想要什么……」偏过头,她想了一下,非常认真的,然后……「你要对付的人是谁?」

  她想要一句真话。

  「我父亲。」还有和亲王。

  「啊!」她嘴巴张大,半晌阖不拢,十分讶异。

  「为了私欲他做了不忠不孝、不公不义的事,为了国家社稷,为了因他而枉死的无辜孤魂,我必须制止他。」江山易主天下乱,百姓流离失所,骨肉离散,是人间至痛之事。

  大仁大义呀!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邵小蓉微微地叹了口气,瞄了一眼正屋旁的厢房门扉开了条缝,她一招手。「我没有恢复记忆,我还是商人之女邵小蓉,只不过……多了一个他。」

  一名虎头虎瞄的小男童从半掩的门扉后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邵小蓉身边,依赖地拉着她衣裙。

  「他是……」怎么会有个孩子?

  赵无眠的目光投向倏地背过身装忙的落英、缤纷。

  「他叫江成涛,是江玉琅的长子,前太常寺卿江启新的嫡长孙,江淡雪的亲侄子,小名涛哥儿。」她一口气背完江家家谱,唯恐一停顿就忘个精光,她最不擅长记人名。

  「你知道了。」看来无须再解释了。

  她螓首轻点。「你要我就要连他一起要,买一送一,你赚到了。」

  「买一送一……」有这种送法的吗?他抚着发疼的额侧,低笑。「就这一个,没旁的?」

  「江府还有人吗?」若无意外,应该全死光了。

  说的也是,这孩子能活着是奇迹。「涛哥儿,过来,叫声姑父。」

  怯生生的涛哥儿缩着身子探出那脑袋,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姑姑,看她一点头,才糯糯地喊了一声,「姑父。」

  「嗯!以后你就是侯府的人,要抬头挺胸做人,有姑父在的一天就没人能欺负你。」以一挽一,划算。

  他的心,定了。

  他不仅在为孩子撑腰,也是说给他心爱女子听,他们姑侄都是他赵无眠的人,有他就有他们,他会顾全他们一辈子。

  「嗯!」涛哥儿重重点头。

  「蓉儿,你好像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你什么时候还?」

  闻言,粉嫩桃腮染上绯色,羞恼地一横目。「小人赵无眠,这个是你要的,两清了。」

  「什么东西?」她想两清?难。

  「证据。」

  「证据?!」赵无眠大惊地打开塞入手中折成方形的纸张,双目眨也不眨的从头看到尾……

  数日后——

  致远侯府一如往常的在寅时时分就有下人忙碌,并未惊动主家,洒扫的洒扫,擦地的擦地,送水净面的小心端着面盆,灶台的火也已升起。

  锅里煮着粥,几十盘小菜在厨娘手中装碟盛盘,一份一份上了白玉托盘,等着各房丫头、婆子前来领取。

  厨房里热热闹闹,院子、水榭里人来人往,睡得正香甜的主子们感受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还以为今日是畅快顺心的艳阳天,一样平静无波。

  忽地,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如要拆房子似的响起,门房一脸不耐烦地拉开一条门缝,尖醉刻薄的话语尚未滑出。

  身穿镶银兽面锁子甲、头戴羽饰九曲银盔、腰系重剑的铁骑军一下子撞开门,迅速进入。

  「你……你们想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御封的致远侯府吗?谁敢大胆造次,不要命了是不是……」

  「是不要命,不过指的是你们,若再敢栏阻官兵办事,一个个压入大车,绝不宽待。」为首的男子冷冷扫视旁边的奴仆侍卫大声喝斥。

  一干习惯仗势欺人的管事和府中侍卫一瞧见铁骑军声势浩大的样子,一个一个如惊弓之鸟瑟缩着,面露惶恐地不敢多言,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做何处理。

  此时,自是有伶倒嬷嬷、小厮赶着去通风报信,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好歹是先帝赐封的致远侯府,应该不会有重大干系,只要侯爷出面便可迎刃而解,就算侯爷不行还有和亲王。

  未能穿戴整齐的赵梓林获报后匆匆来至,身后是一脸愤慨的朱纤曼,犹不知死活的她还想端起郡主的架子。

  对于大名鼎鼎铁骑军的副将,赵梓林一眼就认出来了。「铁副将,此行是何用意?率兵人我致远侯府大肆搜捕,你就不怕我参你一本,让你掉了脑袋。」

  铁大福是粗人,仰头大笑。「不知是谁要掉脑袋呢!死到临头还敢说大话,我等奉命前来缉拿谋逆贼子致远侯……不,赵梓林还不速速就擒,勿做顽强抵抗。」

  同时他手一挥,士兵们就入内去,要把赵梓林的其它家眷带来。

  「谋逆?!」他倏地两眼赤红,一掌击碎身侧的花瓶。

  「不要妄想做困兽之斗,侯府前前后后已重兵包围,三千名铁骑军在府外恭迎大驾。」

  「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想平白诬陷忠良,我到皇上面前仍是死也不服。」想拿他入罪绝无可能,他们早就销毁来往信件和大量囤粮与铸铁账本。

  「早已面呈皇上了,包括你们谋反者的名单,还有‘新皇’登髙后高官厚禄封赏的密件,上头盖着和亲王朱德昭的大印,答应事成后立即封你为异姓王爷,赏封地和朝廷俸禄。」

  「什么?!」

  赵梓林愤愤地眯起眼,暗忖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他明明处理得干干净净,从流放的江府家眷到出嫁的江府千金,翻遍了所有携带的对象,没找到任何信件,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为何还有证据流出,甚至是最重要的那一份,足以让他们功败垂成。

  「皇上下旨侯府内涉及谋反一事的相关人士全部拘捕下狱,由大理寺会同刑部及宗人府共同审理。」皇室子孙也难逃制裁,一并收押以待开审。

  犹在挣扎的赵梓林沉目低喝,「圣旨呢!没看到皇上亲颁的圣旨,你区区小将凭什么拘拿本侯?」

  「要圣旨?早知你这老匹夫不会乖乖认罪,本将军早为你请来这道圣旨。」来人手举明黄色卷轴,徐徐走近。

  「将军。」铁大福嗓门大的一喊,行了军礼。

  「顾兰农?!」

  其实赵梓林不该意外,看到铁骑军就该晓得少不了顾兰农,身为铁骑军将领,他。有不现身之理。

  「做了那么多坏事,夺了无数人的性命,老匹夫,你夜半无人时难道不会感到恐慌,不会害怕幽魂矗立床前等着索命?」

  一身血红铁甲的顾兰农意气风发,一手长剑,一手圣旨,笑意极冷的昂首阔步走来,带着钢铁般的锐气,冷例而锋利,教人不敢直视。

  「你……你想做什么?」看着彷佛来自地府的阴军,心头一凉的赵梓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朱纤曼则早已脸色发白,说不出一句话。

  顾兰农冷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然我想把老匹夫的眼、口、鼻削下来泡酒,不过我还是领朝廷的俸禄,皇上没要你死,你就暂时把头颅挂在颈项上头。」

  闻言,他并未松口气,反而一颗心往上提。

  「滥用私刑非君子所为,我想皇上不会乐见凄惨的人犯样子。」

  「看在某人的分上我不会伤你,可是我倒是希望你能奋力一搏,若不是斩立决便是削爵,终身监禁,你能过那样的日子?」

  赵梓林和朱德昭太贪心了反而自食恶果,皇上并不愚笨,早就想铲除这些心怀不轨的藩王势力,隐忍多年就待今朝。

  顾兰农看赵梓林的眼神满是不屑、讥诮、轻蔑,还有更多高高在上的冷傲,似乎赵梓林才是一只蝼蚁,他两指一伸就能揉成碎片。

  赵梓林最无法忍受别人瞧不起他,他一直想出人头地,做族人眼中称霸一方的王侯,而不是顺理成章地继承爵位,承先人余荫,就像被施舍。

  其实老太君当年也生有一子,聪明伶俐,天资过人,粉雕玉琢,白嫩可爱,深受老爵爷的疼爱,有意将世子之位传给他,当时都上奏朝廷册封了。

  但是世子不到十岁便因天雨路滑而失足落水亡故,老爵爷京恸不已,没几年也撤手人寰。

  没人知晓这件事是出自人为,只有赵梓林,他亲眼目睹已逝亲娘留给他的嬷嬷将年幼的世子丢入湖里,站在岸边看他溺死了才离开,而他被立为世子。

  因此他发誓为要爬上更髙的位置就要不择手段,在遇到有相同野心的和亲王后,两人一拍即合,合谋锦绣江山。

  「某人是谁?叫他出来让我瞧瞧,我赵梓林还不需要向人摇尾乞怜,就算皇上不念旧情要我赔上全府,我也不低头求人。」

  他把皇上也拖下水,讽其不辨忠奸,误信佞臣。

  被顾兰农一激的赵梓林竟真不知死活,在重兵围困下有意一搏。只要有命在,还怕不能东山再起吗?

  说话之时,他将身侧的妻子推向铁大福,意图夺刀相搏,他好脱逃。

  但铁大福身手不凡反应力是从无数场战役中磨练而来,他一见有道黑影扑来,二话不说的拔刀一送,穿透身躯,反手一抽,喷洒而出的鲜血染红一地。

  「娘!」被人箝制着、刚被拖到大厅的赵无痕见状,惊恐的大叫。

  铁大福皱眉,没想过杀一个弱女子。「咳!不能怪我,在战场上,见到有人靠近,一律一刀了结,以防是偷袭或刺杀,我还要留着命娶媳妇。」

  「是不怪你,若没人将她推向你,她也不用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这句话用在自私自利的赵梓林夫妻身上,再贴切不过了,为了求生,丈夫可以狠下心让妻子送死。顾兰农冷笑着拍拍下属的肩膀。「兄弟,你娘的仇报了一半了。」

  赵无眠走进大厅,左手抟着贪生怕死的亲兄弟。「我在后门捡到这逃犯,他正打算逃走,我这算不算大义灭亲,将功折罪,侯爷的谋反大罪少算我一个?」

  「是你?」看到向来无用的庶长子,被其它士兵抓住的赵梓林双目不禁瞠大,不敢相信他在危难之际非但不伸援手,反置亲弟于险境。

  「哈——当然算大义灭亲,有赵大少爷这般忠君爱国之士是我朝之福,本将军一定上禀皇上免你死罪,算你一份功劳。」顾兰农大笑着拱手一揖,似为赵大少的忠义行为感到敬佩,但在作揖时瞪他一眼,怪他来得太晚。

  一刀毙命未免太便宜朱纤曼了,至少要让她睡破席、吃馊食、穿破衣,受足一切苦头。

  「有劳将军提拔,在下感激不尽。」作戏谁不会,赵无眠回礼一揖,态度谦狲道。

  「好说,毕竟这世上有仁有义的好人不多,别像你父亲一样走错路,一失足就回不了头。」顾兰农轻蔑地一看脸色灰败的赵梓林,为他弃妻自保的行径感到很不耻。

  赵无眠故作羞愧地掩面一叹。「子不言父之过,他做了再多的错事也是我的父亲,不能劝其改过而任其沉沦,亦是为人子之过失,我有愧于心。」

  娘,外公,各位舅舅,以及枉死的将士,我赵无眠替你们讨公道了!

  「孽子,你竟敢出卖自家人,卖弟求荣好脱罪,你简直辱没祖宗颜面,猪狗不如,不配为我赵家子孙。」赵梓林快气疯了,怒骂长子的见利忘义、背祖忘宗。

  「猪狗不如?」向来温和的男人目光瞬间锐利如刃,森冷气势迸发而出,「父亲可是在反省已身,为这些年的丧心病狂而痛心疾首?你犯下诸多恶行如同禽兽,身为儿子的我也只能大义灭亲,尽最后一份孝心。」

  「你你」赵梓林面色涨红,一口腥气涌至喉间。

  「还有,孩儿忘记告诉父亲,证据是孩儿代替你老人家呈给皇上的,皇上十分欣喜的收下,大赞孩儿一片孝心。」

  「什么,是你?!」赵梓林吐出一口血。

  赵无眠目光一厉,语声冷然,「我娘、我外祖父在黄泉等你去赎罪,一路好走了。」

  「你……原来你……恨我……」赵梓林双肩一垮,忽觉疲意,神色颃然地望着已无气息的妻子,满心绝望。

  「押走,一个也不落下。」

  顾兰农的话一落下,侯府内哭嚎声四起,唯一安静的是秋锦院,邵小蓉还抱着江成涛玩沙包。

尾声

  一场长达二十年的谋反大业,到头来是抄家灭族的萧瑟结局。

  柳夜山率大军压制了和亲王的叛军,二十万将士被策反的约有一半,另一半在朝廷大军的武力之下投降了,轻轻松松地瓦解这一次的兵戎之争。

  企图逃出城的朱德昭在北城口被拦下,他连逃走都浩浩荡荡的,十几辆大车装满近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带上的家眷除了正妃和两名侧妃,以及世子朱玉鸿、嫡女朱玉凤,居然还有三十几名如花似玉的女子在车队中,留下踪迹让禁卫军追上。

  征南将军席复久是纸糊的老虎,看似饶勇善战,其实是争功诿过的绣花拳头,放下锄头、重拾兵刃的曲家后人一到来,马上吓得弃剑求饶,把头磕到破了也不敢。

  文武百官牵连甚广,有百人下狱,十五户勋贵人家遭到眨职或削爵,抄家者不在少数。

  皇上仁厚,罪不及亲家,虽未灭九族,但参与谋反一案的官员大多遭到流放,家产充公,其家眷的日子自然是不太好过,想要如往日那般风光,大概是痴人说梦了。

  主谋朱德昭削去亲王爵位,小王爷朱玉鸿夺其世子封号,父子二人与其妻妾子女眨为庶民,终身圈禁于皇庄,无诏不得擅自进出,派有五千重兵防守四周。谋士及从犯则一律斩首示众。

  至于有功者都得了皇上的赏赐,赵无眠也在皇上命令下带了邵小蓉入宫,而皇上并未计较他安排假的江淡雪出嫁之罪,甚至认为邵小蓉有功的给了赏赐,一番交谈相处后也很喜欢她,时不时就召她进宫——

  「你刚说这叫什么?」明黄长袍绣着五爪金龙,碧绿色的玉扳指价值不菲,而这全国身分最尊贵的男子手上拿着数张纸牌。

  「扑克牌。」

  「扑、……扑刻牌?」明明是纸做的,哪有刻字?他把牌藏到袖里。

  「皇上,你怎么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居然还偷牌,这是作弊行为,一国之君。可带头使坏,万一上行下效,国将腐败,不可不慎。」哪有人输了不认帐,偷藏牌在袖子里。邵小蓉眼尖,一见到马上嚷嚷起来。

  「你哪只眼看见朕偷牌,是不小心掉到朕袖里,普天之下还没人敢指着朕鼻头大骂,你这那脑袋不要了是不是,朕随时可以摘了它。」还敢顶嘴,真是活腻了。

  「皇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不能睁眼说瞎话,你偷的技巧那么拙劣,民妇一眼就瞧见了,你怎能以死罪逼民妇颠倒是非。」皇上是赖皮鬼。

  「朕拙劣?」皇上气呼呼地吹胡子瞪眼,很想巴她后脑勺。「敬之,你这媳妇儿是怎么回事,没教好就不要带她出来丢人现眼,朕是九五之尊,她当朕是市井小民。」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赵无眠笑看跟一国之君在玩牌的妻子。

  「皇上,臣早说过她是个胆大的,只有她不想说的,没有她不敢说的话,胆子大到老虎都敢捉来砍几刀,连臣都是她口中的‘受灾户’,受害颇深。」唉!家有恶妻,夫纲不振。

  赵无眠字敬之,由外祖父所取。

  「哼!让朕一回会少斤少两吗?她赢得乐呵呵,朕输得灰头土脸,为人臣子有这般不识好歹,不敬君上吗?简直岂有此理。」

  「皇上,你第一错,错在拙荆是个贪财的,你拿金豆子跟她赌,她当然非赢不可了,第二错,她本来就是不要脸皮的,跟她讲道理是皇上吃亏,没规矩是祖母纵出来的。」他也有一半责任,但他绝对不会承认。

  「嗯!嗯!甚是、甚是,朕受教了。」果然不要脸天下无敌,他得把这一招学起来,日后那些老古板再逼他纳妃立嫔,选一堆貌不美、品性不佳但却是重臣之女的女子来残害他,他就脸皮厚到底,表面虚应,实则充耳不闻。

  皇帝这位置不好坐,白日忙国事,得和臣子们斗心计,夜晚后宫也无法放松,喜欢的嫔妃不能宠,不爱的嫔妃也得照顾,只为平衡朝廷势力。

  当皇帝反倒不能恣意妄为,在国家大事的责任下,哪怕他不过三十多岁,心境却有如老人了。

  所以皇上特爱找年轻臣子聊聊,以解满心的哀怨,譬如赵无眠、顾兰农、柳公谨等少年才俊,看到他们的意气风发,他觉得自己也找回雄心壮志。

  如今又多了一名邵小蓉,他三天两头召她入宫,每回虽被她的直言气得龙颜大怒,却又欣喜于像多了个朋友,而赏她一堆好东西她的胆大颇得圣心。

  「你们不要当我不存在行吗?我真的很胆小,又怕死,要不是皇上赐了一面免死金牌,我死也不进宫伴驾,输不起就别玩嘛!哪有人赖帐。」伴君如伴虎呀!

  邵小蓉拨了拨挂在胸前的金牌,脖子重得快抬不直。那是纯金打造的朱凤金牌,巴掌大却重得很,上面非常逗趣地刻上「免死金牌」四个字,好昭显此牌的重要性。

  但她越看越像狗牌,那些宫女、太监一瞧见她胸口的金牌,个个掩口吃笑地从她身边走过。

  「听听,这是你家媳妇说的话,本来朕瞧她颇得朕心,要赐你个官儿做做,瞧她小人得志的乖张样,朕要收回成命,不封赐了。」哼!赶快来巴结朕,否则……

  「官大事多,」没什么大志气的邵小蓉凉凉地回了一句,然后把小山似的金豆子扫进绣了捧蜂蜜罐子小熊的提包里,又嘀咕了句,「做大官有什么好?没听过人说,悔教夫君觅封侯哦。」这句话一出,皇上愣住了,赵无眠则低头轻笑。

  「什么悔叫夫君觅封侯,今日朕就要教你悔不当初。小德子,拿纸笔来,朕要封赵敬之为致远侯……」

  「皇上,臣之父仍健在。」依律,父在,子不承爵。

  「他还没死?」又是一个脸皮厚的,犯了那么大的重罪还不一死以谢君恩,还有脸苟活于世。

  「犹是康健。」那是还将一名侧室踹到腿残。

  皇上不悦的嘀咕着,「老不死的,哼!山不转,路转,世子这位置就由你来坐吧!暂代侯爷之责,世世代代由你子孙承爵,旁支不得僭越。」

  他宣完旨后看了邵小蓉一眼,她完全没动静教他觉得很不够意思,这么大的礼还不来谢恩。

  致远侯与和亲王被板倒了,不少往来的官员都受了株连,唯有致远侯与其世子赵无痕因赵无眠的缘故而获得轻判,仅卸了朝廷职务,在家软禁而已。

  不过这也够受了,父子俩拘在同一个院落,地方就那么小一个,抬头不见低头见,早见晚见见多了也会烦,难免为了一点小事生龃龉,早晚吵闹,朱纤曼的死更令两人几乎反目成仇。

  忤逆不孝的赵无痕被父亲踹了好几脚,内伤甚重,而赵梓林被混帐儿子气到吐血,躺在床上好几天起不来,吃的药在某人的好心下苦如黄连。

  「皇上,臣在祖谱上的身分是庶子。」

  「真啰唆,朕一时心血来潮想赐爵封侯,你倒是在那推托,大不了把你登记在正妃名下……」他当皇上容易吗?忙完国事还要操劳臣子的家事,可怜呀。

  「皇上,臣的生母才是正室。」朱纤曼不配为母。

  洗着牌的皇上默然地看了赵无眠一眼,再瞧瞧数金豆子的邵小蓉。他非常赞同她说过的一句话,这赵无眠果然是个腹黑的,兜了一大圈就等在这儿算计他。「传朕旨意,致远侯侧妃曲氏为正妻,赐二品夫人,即日起入宗祠享子孙香火,为宗妇。」

  「谢皇上恩典。」赵无眠下跪谢恩。

  他没好气地一挥手。「谢什么谢,你家媳妇忙着敛财,看也不看朕一眼,这赏赐她还看不上眼。」

  你们君臣过招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来凑热闹的丑角。邵小蓉当没听见皇上的讽刺,径自数着今日的收获。

  「皇上,你口口声声的媳妇儿只是臣的小妾,于礼不合、于礼不合。」赵无眠摇头又叹气,好像这名妾室上不了台面,有负皇上的抬爱。

  「你……你好个赵敬之,得寸进尺呀!吃定朕了是不是,今日朕就栽在你们这对贼夫妻手上。小德子,再拿纸来,赵家妇邵氏接旨。」封了这个,看你还怎么阴朕。

  「皇上,民妇可不可以不要受封,每次进宫都要穿得像棕子似的,一堆重得要命的首饰挂满一身,很累呐!」还是当个小妾轻松,不用一有节庆就得入宫与君王同庆,与一群话不投机的命妇挤在一起,低头说闲话,聊是非。

  居然有人拒绝受封,皇上气到嘴歪了。「跪下,君无戏言,朕说封就封,谁敢有异议。」

  「是,皇上,民妇听封。」心不甘情不愿的邵小蓉先拿软垫垫在膝下,然后才两膝慢慢下跪。

  呋!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她封赐竟当赐毒酒一杯。「査致远侯世子有妇邵氏,贞静婉柔,淑慎维则,端仪恪恭,今日起由妾室抬为正妻,赐三品夫人,享朝廷俸禄。」

  享朝廷俸禄?!邵小蓉两眼倏地发亮。「皇上,是有银子拿的意思是吧?」

  「嗯!」他点头。

  一听到有银子,她谄媚地眯眼直笑,说道:「多谢皇上赏赐,民妇……不,是臣妇给你磕头,愿皇上龙体康泰,事事如意,龙子龙孙多如天上星,鸾凤合鸣喜征战……」

  「噗!你……你说什么,鸾凤合鸣朕晓得,喜征战又是何意?」难道要他御驾亲征。

  「咳!是指皇上大展雄风,征战多回气不歇,金枪不倒喜迎凤。」男人嘛!不就爱计较那回事。

  听懂意思的皇上气笑了。「听听,你这媳妇儿多贤慧,让朕夜夜春宵,精尽人亡,朕的日子有那般清闲吗?」

  不清闲你在干什么?我很想回去补眠欸——偷偷打了个哈欠的邵小蓉揉揉发酸皓劲,心想皇上的长舌几时才会消停。

  「臣羞愧。」赵无眠笑着拱手。

  「罢了,罢了,叫你媳妇儿让朕一回,朕给了许多赏赐,为人臣子者总该回报一二。」他威胁着。

  「这……」他为难地看了一眼妻子。

  「皇上,亲兄弟明算帐,输赢靠的是本事,并非比官大官小,身为一国之君要有大家风范,做臣子典范,不可仗势……」

  「停停停,朕耳朵痛,敬之,你是养不活自己的女人呀!怎么养个贪财的,算计朕的小金库,带走、带走,别再让朕瞧见她贪婪的嘴险。至于扑刻牌,充公。

  「是,臣遵旨。」终于肯放行了。

  怕皇上反悔又留人,赵无眠扶着爱妻细腰,健步如飞的出宫去,一步也不曾回头。

  她抬眼,瞧见他额际有汗珠,「敢算计皇上还冒冷汗。」嫁了个腹黑夫,这辈子她别想有安宁日了。

  「我是被你的胆大包天吓的,居然敢抗旨。」套句她常说的话,小心脏快蹦出来了。

  邵小蓉娇笑,美得有如春花。「胆子不大怎么伙同黑心夫阴皇上一回,你这回可顺心了。

  赵无眠低笑。「你终于承认自己是胆大的,不容易呀!蓉儿爱妻,把圣旨拿给老太君瞅瞅,准让她笑得多吃一碗饭。」

  「什么爱妻?羞死人了!」她两颊飞红,推了推靠得近的夫婿。

  「蓉儿,生个孩子吧!是你我爱情的延续。」他轻握她白嫩小手,眼露柔柔深情。

  悄悄地,她轻点头,面红如霞。

  爱上了,总要认哉。

  一年后——

  「啊,不要了,我不要再……赵无眠,你混帐……我定要用刀把你砍成十八截,下毒毒瘫你,再拿剪刀剪了你的子孙根……

  啊——好痛,不要再叫我用力,我没力气……呼!呼!我要无痛生产,给我打支止痛针……」

  产妇凄厉的惨叫声就像索命的女鬼,让等在产房外的人听得惊心动魄,毛骨悚然,冷意从脚底窜到脑门。

  刀砍、毒杀不算什么,那句断人子孙根的狠厉,那真真是教人打心底发寒呀!

  手脚都抖着呢!

  不过生孩子的女人在痛极的时候说的话不算数,大家自然而然的体谅她神智不清。

  「生了没呀?都痛了多久了,还撑不撑得住?拿几片老山蔘让她含着,顾点元气。」老太君匆匆赶至,一脸焦急样。

  「祖母,你坐,进产房已快一个时辰了,蓉儿真喊痛,她……孙儿已去请公谨了,应该不会有事。」赵无眠请祖母坐下,自个儿却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不怕、不怕,没事的,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个样,有的人还会痛上整天。」她拍拍孙儿的手,要他别慌乱。

  其实老太君也是提心吊胆,尤其是看到一盆盆拿出来的血水,她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怎么能不忧心。

  「什么,要痛上一整天?!」闻言,赵无眠整张脸白如纸,几乎站不住脚的微晃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

  光是这一会儿功夫就受不了,若是一天……他不敢往下想地直揉额侧,让自己打起精神。

  「一整天算什么,还有人痛上三天三夜生不下来,最后胎死腹中,大人也断了气,一尸两命……」慢悠悠走来的柳公谨插了一句话,就见赵无眠朝他冲来。

  吓!

  这人要跟他拼命不成,冲得这么快干什么?

  「姓柳的,不要给我说风凉话,快进去看看蓉儿,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拿你陪葬。」慌到失了分寸的赵无眠捉紧姗姗来到的柳公谨前襟,两眼红丝满布。

  「我一个大男人能进产房吗?再等等,快生了,小嫂子的声音真宏亮呀!我大老远就听见了。」他前儿个才诊过脉,没问题。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不过我算着还有几天,怎么就提早了……」柳公谨眼尖地瞧见胎记变淡了,人也变美了的落英似乎抖颤了一下,笑笑地朝她招手。「小美人儿,你家夫人做了什么?」

  「……爬树。」落英嗫嚅着。

  「什么,你们让夫人爬树?!」赵无眠大吼。

  「树上枣子熟了,小少爷和夫人嘴馋,趁奴婢不注意时偷偷爬上树,一大一小就在榭上吃起来,还比谁的枣子核吐得远。」

  她发现时快吓死了,夫人却自个儿攀了矮枝跳下来。

  这个女人,都大着肚子还不安分。赵无眠真想打她屁股。

  「啧!不愧是小嫂子,那胆子真是大呀,说不定天掉下来,她还笑着一脚踢回去呢!」巾帼女英豪。

  「别太崇拜她,你那回的茅坑还没蹲够吗?」好了伤疤忘了疼,亏他还是医术如神的大夫,居然会中那种不入流的小伎俩。

  想起那一回的惨痛教训,柳公谨倒是怕了。谁晓得她会在叫月饼的东西里加巴豆,让他拉了一整夜,只因他不肯医治她家丫头左眉上的红色胎记。

  不过医了以后,相处的时候变长了,没什么也变得有什么,情愫暗生,当初那个假婚约他倒是有点想把它变成真的。

  「我是没想过最毒妇人心,这才中了招……哎呀!生了。」怪了,头胎应该没这么快,除非是……

  神医果然是神医,话一说完就听见幼嫩的啼哭声,一个婆子抱个以锦被包住的小孩子出来。

  「是个女娃儿,真可爱,先生姊姊再带弟,小红嘴儿好福气。」老太君抱着曾孙女笑得嘴都阖不拢,瞧那小嘴儿红通通,便红嘴儿、小红嘴地唤,女娃的乳名成了小红嘴。

  「还有一个。」柳公谨可以去算命了,光听屋里的动静就晓得还有个小的。

  「什么?!」当爹的大惊。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胖小子里在被子里,嚎啕大哭着,惹人疼惜的小脸满是泪水,老太君心疼地直喊小包子,哥儿的乳名成了小包子。

  一子一女凑成好,但孩子的爹呢?

  呃!那个冲进产房看妻子,却被血水血迹吓坏,倒在榻上半昏的男人,不就是了。

  邵小蓉虽然疲惫,却甜蜜的笑了。

  有这个男人、侄子,还有两个刚出生的宝贝,穿越到这里其实也不赖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