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是要留下的,偌大的宅子总要有人顾着,胧月嘛,看她的意愿去留,两个小的肯定要带走。」他不放心。
赵玉娘苦笑着轻叹。「小小肯吗?她呀,打小就不像个孩子,人小鬼大得很,她和隔壁的藤哥儿走得挺近的,怕是不想离开,你说她这么聪明伶俐,怎么就和那憨小子投缘。」
「就是聪明才看中人家老实,她欺负起来才不心虚。」只是苏正通没想到老实的孩子也会受环境所迫,渐渐走向狡猾的奸商之路,让人大吃一惊。
「怎么这么说女儿,不是你肚子出来的不心疼。」小小最乖最听话了,哪会欺负人。
听着妻子的埋怨,他面色柔和地将她搂入怀中,嘴巴随即覆上,「不如咱们再生一个?」
「你……没个正经,都几岁了,哪有气力养孩子。」她半推半就的,大白天的好不臊人。
「你生,我养。」他一把将妻子推倒在床榻,春日正好,一晌贪欢。
不知分别在即的苏小小十分兴奋地冲向兄长的院落,二话不说的便拉着他往外走,把一头雾水的苏承文又搞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小小,你拉着大哥要什么?」
「你跟我走就是,妹妹会害哥哥吗?」他可是她将来嫁人后的大靠山,当然要越强大越好。
两兄妹出门没坐轿,出了大门往东走,绕过三条街,往支子胡同拐了个弯,又前行了三个街头,最后停在一间红灯笼半破的楼房前,落叶飘飘,很是萧瑟。
「你看这里怎么样?」她兴致勃勃的问道。
苏承文又抬头一看斜了一边的朱红色匾额,再低头看看妹妹纯然无邪的粉色小脸蛋,他欲言又止,停了好久才勉强吐出一句艰涩的话,「你晓得这是哪里吗?」
「飘香楼呀。」她指着倾斜牌匾上的三个大字。
「你知道它原来是干什么营生的?」他妹妹很纯真,活泼可爱,一定不会知晓……但是,他失望了。
「青楼。」它之前做什么不重要,她要的是以后。

☆、第九章

苏承文抚额呻吟,很想当没听见,「小小,这儿不适合你来,你晕了头,来,大哥带你回家。」
「大哥,我没弄错,就是这里,这间楼房正是我想要的。」空间大、格局好,楼高三层,一共有三大院、六小院,后面还有隔开的二进院,环境清幽,造景优美。
他是宠妹妹,但不是无底线,这……这就太过了。「小小,你要置屋可以另购,这里不行。」
苏小小很固执的和兄长拉拔,明亮的双眼黑如星辰。「大哥,你搞错了,我不是要自己住。」
「不是自住?」喔,还好还好,尚可商量。
「你看这左右各有一条街道,街面又大又宽敞,左边有一排树木足以停放马车,来往方便,不会挡道或无处可停轿子、马车,你说把酒楼开在这里如何?」开铺子看客源,四通八达的街道人来人往,不愁生意不上门。
「开……开酒楼?」他目瞪口呆。她在开玩笑吧!
「爹答应我们开酒楼,我们庄子产的鸡鸭鱼肉不用往外卖人,直接载到自个铺子,我们省下被人赚一笔的费用,还能保证产地的新鲜,无病禽,让客人吃得安心。」一条线的直产直销,质量上不成问题,也不怕人家哄抬价钱。
「小小,你忘了大哥今年才十二岁。」压力很大,他才考上童生没多久,就要成为一个酒楼的东家?
苏小小使劲吃奶的气力,往大哥抽高的肩头重重一拍。「大哥,我相信你,妹妹的全套花梨木嫁妆就靠你了。」
苏承文一听,顿时感到双肩好沉重,背也弯了。「你相信我,我不相信自己呀!小小,你给大哥丢了个好大的难题。」
「有我帮你怕什么,人要先立志才会成功。」不能还未开始就先退缩,敢于尝试的人前途无量。
有她帮忙……苏承文看了一眼妹妹不及他肩高的小身板,心里好不喟然。「你知道买下这个飘香楼要多少银两吗?」
「三、五千两跑不掉。」她估算过了,若无意外的话,尽量压低价码,她预估三千两便能成交。
「你认为我们有三、五千两吗?」他猜想爹不晓得妹妹有这般大的胃口,竟一眼挑中占地二十亩的飘香楼,爹大概以为开酒楼一千两左右便顶天了。
苏承文猜得没错,苏正通的预算是八百两到一千两,预留三百两当装修和食材费用,以及厨师、跑堂的工钱,他看中的是城东的小铺子,不到飘香楼三分之一的大小。
「呃,这……」她的确忘了这回事。
「看开点吧,小小,我们买不起。」虽然有点心疼妹妹的沮丧,但她的异想天开是不成的。
「不,要买就买这里,否则我不甘心。」要卖地吗?她好不容易才买下的,实在放不开手。
「小小……」她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到底像谁?说是性情随和,偏又执拗得很,凡事不轻易妥协。
「大哥,你想想办法,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哥哥,你忍心让你可爱又嘴甜的妹妹失望?」她睁着好不委屈的眼睛,很有技巧的挤出盈盈泪水,让人打心里头软化。
「这……」看到妹妹泪光盈盈的恳求表情,他的心都化成一滩水了,根本就不舍得。
「哥哥,小小想要。」快点头,快点头,她要撑不住了。
「还有一个法子……」就在苏小小快破功之际,心疼妹妹的苏承文忍受不住的败下来。
「什么法子?」她急切地捉住兄长手臂。
「合资。」
「合资?」这么简单的事她居然没想到,在现代少有独资的企业,大多都以股份方式营业,她大哥果然聪明。
「你不晓得齐府是本县首富吗?」她和那府的嫡子好得像手心、手背,难道毫不知情?
「你是说藤哥儿?」他家是首富……好冲击,她知道他家有钱,但不知道这么有钱啊!
没多久,两人找上正练武练出一身汗的齐正藤。
「银子?我有呀。」
「你有?!」
「一千两百多两左右,从小到大,我祖母给我的,我没什么用到银子的地方。」他有吃、有穿,不太用得到钱。
「什么?!一千两百两……」好多!苏小小心里的算盘打得快,凑一凑应该够用。
「小小,你要用银子吗?我可以先借给你,不用算利息。」是她才有的交情,别人不行。
借?怎么听起来怪怪地。
苏小小没发觉在她耳濡目染的传授下,齐正藤没有初识时的憨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慢慢地有了主见,也会去思考,更不会傻傻的相信别人,有自己的判断力。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说:「全拿去,不用还,我的就是小小的,你不够用我再向祖母拿。」
这就是差异,苏小小百思不得其解的关键点。
「我们要开酒楼,你算是二东家,赚的钱分你两成。」她觉得够优厚了,他只出银子不用干活。
「为什么只有两成?我是二东家,起码要有三、四成。」他学了一段时间算术,一算就算出不合理处。
苏小小很火大的以小指头戳他胸口。「你不让我分红吗?虽然我出的银子比较少,可我出菜单,我大哥是大东家分三成,你两成半,我两成半,我爹是幕后金主抽一成,剩下一成分成两份给两位大厨,不下重金是留不住好厨师的。」
「好啦好啦,小小,我不知道你也有份,两成半就两成半,我跟你一样,可是可以让我跟苏大哥学着经营酒楼吗?我想看看我有没有做生意的天分。」毕竟他是商人之子。
齐正藤雏鸟试飞,勇于踏出第一步。
她愣一下,好像眼前站了个不太认识的人,他的转变让她感到陌生。「你行吗?不要逞强。」
「小小比我小都会赚钱了,我不可以比你差。」他想着的是不能比小小差,要跟她一样厉害。
「喔喔,那你试试,不准喊累,不准哭鼻子。」她记忆中藤哥儿很爱哭,动不动就双眼一红。
「嗯。」他重重一点头。
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二名半大不小的孩子,其中两个还不足十岁,他们不假他人之手摆平一切,没让家中长辈出面。
从议价开始,他们直接找上飘香楼的老板,三人三张嘴好不厉害,把五千两高价一路往下压,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飘香楼数落得一无是处,不让老板有开口讨价还价的余地。
「是我们有一根筋的傻气才肯买下你这个破地方,别看我们年纪小就想抬价,欺负孩子,要不是实在钱不够,你送我养猫都要考虑考虑,你看那漆掉得多严重。」
「就是嘛!我大哥说的一点也没错,掌柜的,你自个摸着心窝想一想,青楼耶!有几个正经客人会上门,我们还得从里到外粉刷一遍,拆掉不堪入目的摆设,墙面起码要拆掉一半,雇工砌墙、上新漆,那楼台咱们也用不上,你要是用得着可以拆回去,不收你拆除费。」
「我爹姓齐,我是齐府嫡子,你若是不卖,我们就不买了,我爹说他那里有几间铺子……」
「等一下,齐少爷,我卖了。」
拍板定案。
苏小小和大哥苏承文费了多少口水说服,最后竟不如齐正藤短短的几句话,以预估的三千两买定。
齐家的富有众所皆知,齐老爷名下的铺子没有上百间,最少也有七、八十间,他大手一挥要送自个儿子几间有何难,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唯恐卖楼一事生变的掌柜自然赶快应允。
出门看实力,也要靠家世和背景,若非齐正藤有个叫齐向远的爹,谁会买他的帐?
想买楼再等等吧!
不过不管是谁的功劳,飘香楼还是买了,几个孩子也很实在,居然拒绝家里人的帮忙,他们宁可样样自己来,不但一桌一椅皆要亲自过目了才行,还要和人一根木头少十文的斤斤计较。
苏小小负责画图纸和设计菜单,苏承文找工匠,商讨器具的打造和整修,令人意外地,齐正藤不仅是监工,还是出面商讨价钱的人,他一手帐簿做得比谁都清楚,又是信得过的人,所以他掌钱。
在酒楼开幕前这段时间,田里的粮食都收上来了,三大米仓都装得满满的地主婆也不想空等,她先取出一部分的粮食作酿酒的前置作业,以她参观过酒厂的心得,试着酿了三种粮食酒,还请人打造出蒸馏器具,她一个人慢慢的实验。

☆、第十章

苏正通就任典史一事已定,原本要带儿女举家上任,可是为了小女儿的酒楼大业,他只好先行带妻子和小儿子赴任,把长子和两个女儿暂且留下,另聘两名老嬷嬷照顾女儿的衣食起居。
至于长子嘛……那就是放养,让他吃饱就成了。
只是他只给小女儿三个月时间,等酒楼的布置告一段落就得去与父母会合,苏胧月不走也是放心不下妹妹,等妹妹手边的事一了,她马上带着妹妹启程,绝不多逗留。
毕竟以她俩的年纪,不宜在没有长辈的照料下和爹娘分别太久,虽然嬷嬷很尽责,终究是外人,比不上亲爹亲娘。
当三个月的期限到了时,最不舍的当数眼圈红肿的齐正藤。
「小小,你别走,我家很大,你可以来我家住……」为什么一定要走,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别说傻话了,你家和我家哪里一样,你都是「飘香酒楼」的二东家了,不能哭。」
她最怕送别的场面,一堆人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一留再留,想走也走不了的耽误时间。
「飘香楼」和「飘香酒楼」只改一个字,一目了然,这是她的意思,其它两人没意见,想打酒用膳的人一经过,只需抬起头一看便能明了其意,不会错将酒楼当青楼。
其实苏小小根本不想离开,她不是依恋故土或是舍不下认识两年的知交好友,而是不甘心她花一番心血在里面的酒楼却无法亲眼见证它的成长,只能凭着想象去窥探它日后的繁荣。
也只有在这时候,苏小小才真正了解男女身分上的不同。她大哥是男子,即使年龄再小,还是能在外行走,行事皆由他出面,而她才七岁却不得再「抛头露面」,得谨守男女的分际,安于本分的待在家里,学起女红,刺绣。
穿针引线的活她不是做不了,在姊姊的督导下,她也能有模有样的绣出鸳鸯戏水,模样还不错,只比干这一行讨生活的绣女差一点点,哪天落魄了缺银子用,还能绣两幅去卖。
但是她更想做她大哥在做的事,酒楼有她的一份,菜单有她的设计,连其中有几道大菜都是她教给大厨的,这般的付出像养一个孩子,她希望能看他蹒跚学步,一步步茁壮。
「可是我鼻头很酸,两眼热呼呼地,我忍不住……」齐正藤说着说着,两行泪水涌出。
他又哭了,不过这是发自内心的不舍,他也控制不了。
「算了算了,你想哭就哭吧,反正你本来就是个爱哭鬼,哭一哭也舒服些。」抑制着不让他哭,若回头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算在她头上,她都要走了,不要欠下一屁股烂帐。
「我不是爱哭鬼,这叫真情流露。」本来想哭的,被苏小小没好气的取笑,他反而哭不出来了。
「哟,把我的话全学走了,我才说你情感丰富呢,你就来个真情流露,还真是现学现用,没白教你。」
苏小小的体内是成年女子的灵魂,她看齐家小胖子的眼光有如在看邻家小男孩,有亲近有怜惜,但其它错综复杂的情绪就没有了,单单是体态横向发展的壮小子,给些邻居大姊的疼爱,再多就没了。
她没想过自己此时的羸弱外表比胖小子更惹人怜爱,虚不受补,袅袅若柳,不只个子小还一副长不大的模样,谁瞧了都同情她多一点,不会有人怜悯小胖子。
她在可怜别人,别人却觉得她更可怜,身为典史的女儿却养不胖,瘦得像竹片,不知她爹娘是怎么养的。
「小小,你会回来吧?」齐正藤担心她一去不复回,眼中的纠结比万丈深谷还深幽。
「当然会回来呀!你当我爹只能当万年典史吗?等他高中进士申请外调,我就让他回县里当老爷,你可不能学坏了,若让我瞧见你做奸犯科,非逮你入狱蹲苦牢不可。」
哎呀!为何鼻头酸酸地,有点涩然。
果然不论在哪个朝代,离别总令人难受。
苏小小不承认她难过,只是略微感伤而已,表示她这个人重感情。
「你爹什么时候考上进士?」他要等多久。
「很快。」三年一科考,总不会撑过三七二十一年吧。
考试这种事除了靠实力,也要看机运,谁也没法预料,能中是好事,锦上添花,若是真的落第就再努力了,年年有人登科,只要不放弃就有希望。
「很快是多快?」他吸着鼻子。
「我爹十天一休沐,一有空就会回来看看,何况酒楼在这里呢,我能走得远吗?每隔一阵子我可是要查帐的,你们可别动手脚,亏空我的钱,否则我会翻脸。」她丑话说在先。
「小小,你会不会想我?」他一定会很想她,很想她,想到晚上睡不着,饭也吃不香。
「不想。」她会很忙很忙,没空想他。
「……你好无情。」亏他对她那么好,有什么好的都只想给她,她一走,就把过往的交情全抛向脑后。
「我十天半个月来一趟,想什么想,你还没想我,我就站在你面前了,有这么难分难舍吗?」顶多不像以往走小门相会,三、五日碰一次面,她教他如何应对冷漠的亲娘,以及满肚子坏水的小妾间的阴谋诡计。
齐正藤一听为之一怔。「咦,真的吗?你十天来一次,最多十五天?」
「我跟我爹说好了,起码酒楼开业的头一年我定要常来常往,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五十道菜色也要随时调整,加入新菜色,等我投入的银子回来了,再视情况做安排。」她就怕赔本,要时时盯着。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凡事掌握在手心才不会遗漏,这年头人心难测,靠自己比较妥当。
苏小小还是改不掉现代人防备的心态,她受文明社会的荼毒太深了,即使这辈子有宠爱她的爹娘兄姊,但仍摆脱不掉根深柢固的防备心。
闻言齐正藤笑开了。「那我等你来。」
她瞪大琉璃似的大眼,佯怒。「不仅是等我,还要帮我赚银子,不许中饱私囊,我的钱只能多,不能少,你要牢牢记在脑子里。」
「嗯,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银子,我们分钱。」他傻乐傻乐的,笑呵呵地立志赚大钱。
「你怎么不说全给我?」他以前乖多了,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对她的话无一句不信服。
他睁圆被肥肉挤扁的眼,「是小小说的,亲兄弟明算帐,自家兄弟都会算计自家人,外人更不用说了,你要我留三分心眼对自己好,不可以把手中有的全交给别人,自己要保留一点,做人什么东西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啊!原来我是搬石头砸脚,早知道就不教了。」他学得太好了,简直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实例。
「小小,你……」
「够了没,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再聊下去天就黑了,今儿也不用走了。」轻软的女声微带责意。
「好呀,别走了,明天再走,我帮你们把行李拿进去。」他乐意得很,又可以和小小多相处一天。
看胖乎乎的身躯飞快的移动,掀开马车后的遮布,取下捆绑好的行囊,苏胧月没好气的一使眼神,车厢内的杜嬷嬷出声喝斥小胖子的胡闹,挥手赶蚊子似地将他赶走。
「小小,天色不早,该启程了。」到平阳约半日车程,平稳的行驶,约到黄昏时分才能抵达。
「喔,再等我一会儿。」听到姊姊的催促,苏小小回头应声,旋即又道:「要乖,要听话,除了赚钱什么也不要想。」
除了赚钱什么也不要想……他听进去了,「小小,我比你大,你不要用拍弟弟的方式拍我的头。」
「啊,我忘了。」对哦,他身体的年龄比她大。
「以后不要再忘了。」他一脸「我原谅你」的神情。
她一哂,「我尽量……」
倏地,齐正藤的身后探出一颗黑色头颅,猛地让没提防的苏小小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
「大……大哥,你干么吓人。」又不是多好玩的事儿,她吁了一口气。
「小小,你真狠心,我一直站着等你来招呼一声,你始终没发现。」苏承文觉得他被忽略了。
「大哥,爹留你下来是要磨练你的处事能力,你是我们苏家的长子,要更有担当,更有魄力,我们底下几个弟弟妹妹就全靠你了。」她赋予他责无旁贷的信任。

☆、第十一章

苏承文苦着脸,顿感责任重大。「小小,别吓大哥,大哥只有一个人,双肩难承重担。」
「过几年,等二哥大了些再叫他来帮你。」家里的男子是劳力,要做牛做马,供养她和姊姊两朵鲜花。
「这才像句人话。」他假抹虚汗,大大松了口气。
「二条,索子,要好好照顾你家少爷,顺带关照我家大哥,别让他们相偕做坏事。」
得找人盯着他们。
齐正藤左后方并立两个十一、二岁大的男孩,他们中气十足的应了句,「是的,小小小姐。」
二条和索子是苏小小替齐正藤在人牙子那挑来的小厮,实在、肯干,有点小机伶,有别于家生子,这两人的性子较灵活,不刻板,不会死惦着老主子的恩惠,对新主子绝对尽忠。
没办法,齐正藤的娘不喜这个儿子,下面的婢仆势利眼,见他不受待见便有些怠慢,即使有老夫人护着,可老人家上了年纪,还能护多久呢,等人一死了,他就真的失去依靠了。
所以他必须趁老夫人尚且健壮时培养自己的势力,掌控住齐府一半的实权,他要做到不受人约束,能掌握自己的人生,这样才不致受制于人。
「小小,走了。」苏胧月在马车内再喊。
「好,就来了。」一只手勾着门框,苏小小像只轻盈的小鸟攀向马车,她笑着朝马车外挥挥小手。
这一别,路迢迢,然而千山万水总会再相逢。
【第五章 再聚首】
六年后。
「到了哪里了?」
「青江。」
「再探。」
「是。」
一道青色影子如风一般,眨眼间消失。
黑檀木雕石榴蝙蝠书桌后,一名凝脂红唇的锦衣少年端坐在铺上厚垫的黑檀木宽椅上,一整排大大小小的狼毫倒挂在青玉笔架里,江烟墨、潮川砚搁在一旁,最醒目的是磨得发亮的翠玉金蟾蜍,蟾蜍背上的疙瘩似乎变小了。
俊逸少年手里拿了一本书,别人看的是打发时间的文史典籍,他拿的是账本,一页页新墨的气味犹在鼻间萦绕,一行行的帐目令人怵目惊心。
不是伤天害理的惊心,而是高得吓人的数目,这些年来累积的金额,足以买下半座城池。
「少爷,你要用膳了吗?」穿着云青色服饰的小厮上前询问,淡然无波的眼中透着一丝精明。
「再等一会。」若帐没算完,那人又要怪他怠惰了。
「少爷,小小小姐说,银子永远是赚不完的,但饭一定要吃。不吃饭便成仙,白骨一堆葬岗头。」他可是很尽责的小厮,不忘时时提醒主子用饭,不要饿着自己的肚皮。
「二条,有没有人说你话很多?」扰人。
正经八百的二条忽地咧开一口白牙。「少爷明察秋毫,百忙之中还注意到小的,小的太开怀了。」
「少在那耍宝,饭呢?存心饿死你家少爷不成。」光会耍嘴皮子。
「来了,少爷,你的南煎丸子、炒肚片、糟溜鱼片、锅塌豆腐和核桃鸡丁,一盘炒青菜是开阳翠蔬,汤是莲藕炖排骨,清肺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