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叫自己姊姊害人精呢!乖,回去写十遍 《礼记》,我晚点检查,看你的字有没有进步。」好兄长宫明湛笑颜淡淡,清俊中带着文人气息,玉立如竹。
「明明错的是宫清晓,为什么受罚的人是我?」他不服。
「沅哥儿,大哥是不是叫你陪在小小身边,你做到了吗?」他总是不经心,老把交代给他的事当耳边风。
「那是……呃,那是……她是姊姊,就应该照顾我才是。」他自个儿说着都羞红了脸,心里知道是自己不对。
姑娘家天生娇弱,他们三房就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打小娇养着,养出公主般的娇气,几个兄弟是她任性的靠山,她好,他们才安乐,她是一家子的主心骨、心头肉。
爹从小到大都这么训示他,即使他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受到的待遇是天差地别,不能比。
「你也知道她是姊姊,可你做的像个好弟弟吗?大哥不过才离开一会儿,你就能把小小搞丢,以后大哥敢托付重任给你吗?」宫明湛以此为例训示,要他把猴性子改正。
☆、第十四章
「我只是去看看浓烟打哪儿烧起来,一下子就回来了……」谁知看见一群黑衣人在茶园里走来走去,他直觉不对,赶紧躲起来。
宫清晓朝弟弟扮了个鬼脸,气得他差点跳起来抡拳头。
「一下子小小就不见了,要是她找不回来,你心里过得去吗?」一想到最宠爱的妹妹有可能出事,他语气不禁重了些。
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宫明沅两眼红通通。「以后我不会了,我保证……」
他一说出 「我保证」,所有人都笑了,这三个字一向挂在宫清晓嘴边,被他盗用了,孪生子果然心意相通。
「大哥,宫明沅太坏了,回去罚他把小鸡吊饰给我,当作赔礼。」别不满,我就是家里的宝,而你是一根草。
被当成草芥的宫明沅看出双生姊姊眼里的嘲笑,他恨得牙痒痒又不敢真的对她动手,暗暗瞪人。
两姊弟吵归吵但感情很好,在家里窝里反是他们的事,但枪口一致对外,一旦有人欺负了其中一人,另一个就会出面报仇,姊弟联手横行街头,乡亲们笑称他俩是两个小土霸。
「不行,那只小鸡是我最喜欢的……」他才不给人,她想都别想,对别人的东西不能说要就要。
「好,待会儿大哥拿给你。」小小喜欢就给她。
「大哥,你偏心!」他要和他切三段。
宫明湛轻笑地拍拍弟弟的头。「我偏心的事有谁不晓得?小小,回家了,你饿坏了吧!
娘煮了一锅热汤,等你回去下面吃,还有你爱吃的臊子和叉烧肉片……」
「嗯!听得我都嘴馋了。」有大哥真好。
「小小,你这一晚都待在哪里,有没有冷着、冻着?」女儿向来聪慧过人,又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他知道她能照顾好自己,可是身为父亲还是心难安,非要亲眼见到人平安,就怕她聪明容易被聪明误。
「爹,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等大哥和弟弟等了好久都不见他们回转,我很无聊就到附近走走,忽然有只兔子从草丛里跳出来,我就追着兔子去,然后进到一个山洞里,我追得很累就躺下来睡一觉,直到听到你们喊我。」
她两眼睁得又大又圆,编起谎来流利不咬舌,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她说的全是实话,无一造假。
「是这样吗?」宫书谨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女儿的裙摆,上面有几点晕开的血迹。
「是,没错。」她坚不改口。
「好,你怎么说爹怎么信,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他事都不重要,即使茶园的浓烟确有蹊跷。
宫书谨是个宠女儿宠到没边的父亲,明知她瞒了他一些事,仍云淡风轻的让它过去。
「爹最好了。」她笑着撒娇。
「那我呢?」假意吃味的宫明湛板起脸。
「大哥也顶顶好,才高八斗。」好听话不花银子。
「马屁精。」一声嗤哼出自宫明沅的口。
「哼!宫明沅不好,他不爱读书又喜欢捉弄人,脚丫子很臭,不洗脚就跳上床,被褥里全是他脚丫子的臭味。他不洗脚的坏习惯要改一改,不然以后他的娘子会被他熏得离家出走。」
「谁臭,谁臭,一点也不臭,是香的。」宫明沅还特意脱下鞋子,让人闻他的臭脚丫,见谁就分享。
「臭臭臭,好臭,太臭了,宫明沅你是个臭人。」天哪!真令人作呕。
「哈哈!我是臭的,你是香的,我用我的臭脚丫蹭你的香香脚,我也会香喷喷地的。」
他作势要踩她的脚,姊弟俩嘻嘻哈哈的闹着,把宫书谨和宫明湛闹得笑出声。
「啊————爹!快把他赶开,我们三房没有野人……」好臭,好臭,臭死人了,他从不用皂角洗脚吗?
想到另一个臭男人,宫清晓恍神了一下,她的脑中闪过三十七道伤口,心想受那么重的伤,他能走到哪里?
生平不挂心的她忽然觉得心口有点闷,不是生病,不是着凉,就是胸口塞了东西,偶尔会想起。
「够了,孩子们,你们娘亲在府里等我们,咱们走快点,别让她着急了。」一说到妻子,宫书谨的眼神特别柔和,一抹情意由眼眸流出。
他们是自个儿看对眼的,托媒说亲,由于温氏出身不高,是米铺老板的女儿,在仕途上对丈夫的助益不大,老夫人这才点头,以四人抬花轿将人娶进府,成为她的三媳妇。
温氏一入门就做好她庶子媳妇的姿态,从不强出头,也不会和人争吵,在五个房头中她始终是最安静的那个,没有声音,毫无个人言论,她永远笑得恬静,温柔婉约。
回到府中,正等得心焦的温氏听闻消息马上就迎了出来。
「呀!回来了,你这孩子,你这孩子,真是皮得不象话,都被你爹宠坏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哎呀呀!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就被淹了,咱们不兴这一套成吗?我不是全须全尾站在你面前。」眼泪说来就来,哪天田里闹旱了,就让她娘去哭两场,天降甘霖。
被女儿一哄,温氏破涕而笑。「就你鬼灵精,闹心的让一家人都不安宁,再有下回,谁也不许拦,我非打你手板子不可。」
「只要你舍得就好,女儿不怕痛。」宫清晓假装很勇敢,但眼神怯怯地将双手往身后藏。
「你就吃定我们宠你,才敢顺着竿子往上爬。」好在人没丢,不然三房就不像三房了,小小是欢笑的来源。
「二哥。」她二哥真好看,一点也不输那个人。
宫明溪笑笑地一点她鼻头。「叫你别胡闹的话你肯定听烂了,二哥只有一句话,照顾好自己。」
「嗯!我听二哥的。」美男子的魅力无远弗届。
此时的阖家和乐,笑语如珠,大家都以为能持续到永远,没人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将迎来风暴,三房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他们只剩下几年的时间快活,考验就要来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不知要驶往何方,听天由命。
三年后————
宫清晓十三岁。
马车车轮毂辘辘响,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们,以及婆子和丫头,一共五辆马车,载着宫府三房一行人赶往京城。
一路上的风景虽有变化,可看久了也会腻,长相清妍的宫清晓一脸蔫蔫地,她没有晕车却提不起劲,半趴半躺的倒在娘亲腿上,嘴里呼呼的吐气,很不文雅。
她闷坏了,觉得四周都向她挤压,越靠近京城她的心情就越烦躁,闷到见什么都不顺眼,很想砸桌子。
「静心。」
她也想静呀!可是静不下来。「娘,我们非去不可吗?」
「小小不想去?」温氏轻柔的抚着女儿娇嫩的面颊,温柔地拨开她覆额的碎发,细细描绘日渐清媚的柳叶眉。
「不想。」如果她能选择的话,她一辈子也不想见把三房当软豆腐拿捏的死老太婆,她太讨人厌了。
温氏轻笑地将一杯蜂蜜水拿到女儿唇边,让女儿小口的啜饮,说起宠女儿她也不遑多让。
「这世上的事不是我们说不想就可以不做,身不由己的事多不可数,我们只能接受。」
「我不喜欢祖母。」她阴阳怪气的,看人的眼神阴沉沉,仿佛随时都在算计人,谁也逃不出她的掌控。
「你不必喜欢她,只须假装对她尊敬。」老夫人要的是面子,给足了她台阶下便相安无事。
「那不是很累。」一想到要如此虚假,她就一个头两个大,很不想正面交锋。
「你不是常这么做?」温氏愉快的笑出声。
知女莫若母,女儿的天真和傻气都是装出来的,连她爹和兄长们都看得出来。
可是他们都爱她,惯着她,宠着她,既然她爱装就让她装,她娇憨的模样也着实喜人,一家人陪着她玩,全然忘却她是个机伶鬼,聪慧得让人不知道她到底有多聪明。
三房这些年的发迹全赖她古灵精怪的脑子,她醸出桃花酒,开发水果醋,又把花茶卖到缺货,更甚之眼光长远的买下四、五百亩地,全当花田来用,防止商人垄断。
三房有今时今日的光景,她是大功臣。
可是她却不希望女儿锋芒毕露,她越是出色引人注目,麻烦也会接踵而来。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娘,那是对我喜欢的人,我彩衣娱亲你不满意吗?」有爹娘宠着,她何必和佛争一炷香,神仙也会贪恋凡尘。
「好,我家小小做得很好,不过你要更平庸点,别露出风华。」宁为朴石,不做绝世美玉。
☆、第十五章
「娘,你说祖母为什么突然要我们一家上京团聚,她有什么目的?」她讨厌不清不楚的感觉,好像出口就在眼前,可是怎么走也走不到,空费力气地在原地踏步。
「小小,你十三岁了。」温氏无奈的苦笑。
她一惊,「你是说……她算计我的婚事?」
「不只是你,还有你两个哥哥。」是她的错,她不该写信知会老夫人正和锺府议亲一事,她原想是件喜事,该广而告之。
今年已十七的长子明湛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她挑来拣去,选中布政使的嫡次女,两家相谈愉快,彼此有议亲的意愿,只差交换庚帖便成定局,她打算明年开春娶进长媳。
谁知宫老夫人的信快了一步,她还派了亲信胡管事 「护送」他们上京,只给一天打包行李,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带。
不过小女儿聪慧,前面有狼她便由后门走,趁没人注意时溜出府,把带不走的私产交代清楚,全权交由圆一大师代管,让个和尚为俗务操劳,也免了闲杂人等的挂念。
「什么,她连哥哥也不放过?」宫清晓惊得坐起身,神情无比厌恶。他们三房循规蹈矩,凭什么把他们当蝼蚁般践踏?
这也是她不喜这个祖母的原因之一,生她爹的姨娘早在她出生之前就被宫老夫人弄死了,老夫人总是变着法子打压三房,有好的事绝对轮不到三房,别人不想要的全往他们头上推。
她可以当三房不存在,各过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就算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沾京官的光。
可是老夫人偏偏见不得三房快活,只要一见他们过得好些,便会开始折腾,让人有口难言。
其实在嫡出的几房迁居京城后,她爹重拾四书五经准备考个进士当外放官,可是大伯父进了吏部,主管人事考核分发,她爹便息了这念头,以举人老爷的身分做起生意。
外放地方有好有坏,若是大伯父心狠一点,将她爹分派到穷山恶水、盗匪横生的地界,他们说不定还没到地头就被土匪杀了。
生命诚可贵,富贵如浮云,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安分的当个小老百姓,起码不会遭受迫害。
「你哥哥们我倒不担心,娘不放心的是你,婚姻是女子第二次投胎,嫁得好与坏攸关一生,就怕她拿你当筹码,挑了个品性很糟的权贵联姻。」这才是她所忧心的。
「娘,小小知道你宠我,你尽管放宽心,我应付得来。」宅斗她不是不行,而是没机会发挥。
儿养九十九,母忧到一百,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娘知道你很聪明,可大宅子的肮脏你还没见识过,表面笑得和你如同一家人的人不见得是好的,口蜜腹剑最难防备。」
她那些个妯娌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出身好,靠山稳,娘家全是官宦世家,除了老五媳妇较为良善。
「娘,你别把头发愁白了,我们都还没进京呢!瞧你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以后还能嫁人,逃开宫府这些糟心事,可她娘呢,一辈子只能在这里了,四方墙围住的牢笼。
温氏苦笑的拍拍女儿的手,眼露心疼。「还让你来安慰娘,娘心里挺难过的。」
宫清晓扮小的逗她娘开心,从马车坐垫下的黄花梨木小柜中取出一只镶珠贝匣子。
「娘,这是特别改造过的,上面一层你就放些不起眼的簪子、银钗,底下压着几间铺子的房契、地契,咱们三房有钱瞒不了人,再放上几万两银票。」
「你是怕……」温氏捉着帕子的手一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被祖母惦记上,硬要充入公中,你还有借口说是私房,亮出来给他们看,表示咱们不藏私,媳妇的嫁妆他们好意思取走吗?」她眼底一闪锐光。
「你这孩子呀!想得真周到。」她倒没想过这一点,只想着要面对难缠的婆婆,如何护住儿女。
「还有呀!娘,这下面有个夹层,你就把贵重的东西往这里藏,我设有三重机关,想打开没那么容易。」宫清晓得意不已的炫耀。
温氏失笑地将女儿搂入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肩头,轻轻抚摸她乌黑发丝。「娘的贴心小棉袄,娘要少了你该如何是好,真舍不得你长大,若一直是扎着小髻的小姑娘该有多好。」
宫清晓好笑地咧开嘴,扮了个俏皮的鬼脸。「我要真长不大你才该哭呢!对了,娘,我们有几间铺子?」
女儿的迷糊让温氏哭笑不得。「三十六间。」
「庄子呢?」
「五座。」其中有一座是温泉庄子。
「田地呢?」她只记得很多。
「近千亩。」这些年陆陆续续买了不少。
「娘,你取出几间不太赚钱的铺子,和一、两间很赚钱的铺子,大约十张契纸放在匣子上层,庄子放三座藏起两座,地契对半,其余都放在下层,藏着掩着不让人知晓。」
「你是不想太打眼?」财帛动人心,银子多遭人眼红,只有妒人多,没有怨人少的,人之常情。
宫清晓重重地点头。「宫府在老家的铺子也不过十来间,咱们一下子拿出三十六间怎么可能不让人心生邪念,宁可低调点做人也不要太张扬,咱们毕竟是庶出,不能比嫡出的富有。」
就刚好够招摇就好,让人家知道三房有银子,而不是靠嫡母施舍一二的可怜虫,他们完全可以不用依赖宫府,谁也不能在银子上头为难他们,别人砸的是银子,他们丢的是银票,够呛人了吧!
「可是我们没有不赚钱的铺子呀!」温氏很苦恼,他们每一间铺子的净利都足以抵宫府放租出去十来间铺子的租金。
放租和自己经营是相当不同的,前者的金额固定,以一年为期一次收齐,看似很多,实则不够花费,宫府的嫡出主子将近三十多人,分到每个人手中根本不够用。
而后者是能自个儿掌控,赚多赚少全看自己有没有用心,三房父子在经商上颇有天分,宫清晓是打地基的人,她先抛出能赚钱的行业,父子三人再合力接手,把她的经营理念发扬光大,继而铺子越开越多。
宫老夫人只想坐享其成不愿付出,她认为四个儿子赚的钱足以支撑府里的开销,而且还有儿子的下属不时送些金呀银的礼,当官没油水好捞还当什么官,回家种田去。
殊不知京城的花费惊人,一开门就是要银子,主子、下人要月银,往来的人情应酬、对上官的孝敬,就连宫里的太监都要打点,处处都要用钱。
这些年下来,公中已经薄了,再加上几房媳妇各有思量,上缴的银子不如以往,表面光鲜的宫府渐走下坡。
闻言,宫清晓哎呀一声扑倒在坐垫上,好不烦恼的呻吟。「娘呀!你们怎么这么会赚钱,也不给别人留一条活路。」
温氏笑笑地拉拉女儿翻高的裙子,轻拍看不见的灰尘。「是你太会折腾了,一下子要酿酒,一下子要做醋,上万两的山头眼不眨的买下,还种起茶来,你呀!专做甩手掌柜,累的活全丢给你爹和哥哥们。」
「我不想别人看不起我们三房。」他们受够委屈了,老让人打压真叫人气不过,三房也是人。
温氏眼眶一热,「娘的小小呀!多令人心疼。」
【第七章 下马威】
黄昏时分下了场小雨,马车驶入镇上的客栈,三房一行人在此地休息一晚,等雨停了继续赶路。
地面有些泥泞,凹凸不平,低洼处积了雨水。
连赶了两天路,终于看到灰白斑驳的城门,此行由东门入,要到宫府所在的南门大街还有一段距离,那里是富商、高官的聚集地,处处可见穿着官服的大小官员来来去去。
「娘,帮我梳个小髻吧!」第一印象很重要。
温氏先是不解,继而了悟的会心一笑。「你这小促狭鬼。」
取出镶嵌红宝石的玉篦,温氏将女儿梳好的小髻打散,左手捉了一把头发在手里缠绕成小髻,再用坠着七彩丝线系着铃铛的梳篦固定住,左右各一,俏皮可爱又稚气。
蓦地,马车重重的摇晃一下,两母女差点撞上车壁。
「让让、让让,妖鬼将军回京了,闲杂百姓避向一旁,头压低,不许抬头,平蛮大军要入城……」
「妖鬼将军……」宫清晓小声的轻喃。
一声吆喝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锣鼓声,路上行走的百姓退向两旁,宫家三房的马车也拉到旁边,等待大军通过。
☆、第十六章
妖鬼将军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一员猛将,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每回领兵出战都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模样可怕骇人,不似人声的粗吼从喉咙发出,敌众当下吓到腿软,弃械而逃。
据闻他命格硬,煞气重,他的父兄、母亲都被他克死,他那一房只剩下他一人,手足全无。
而他在战场上的冷厉残酷更是为人所胆战心惊,对敌人从不手软,迅猛如螅虫过境,寸草不生,他让各部落无处可逃,不留人,只留财,堂而皇之的搜括他们的财物。
虽然皇上也时有所闻,得知他的 「恶行」,弹劾的奏章堆积如山,痛斥他目无朝廷,无视我朝礼法,但基于边关一带长期粮食不足,皇上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由他去。
只许别人来抢我们,我们不能去抢他们的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小小,把车帘放下,不要乱看。」震耳欲聋的齐步走声响传来,军容整齐的大军一经过,地面居然为之震动。
「娘,我偷偷瞄一眼就好,不会被人发现……」宫清晓掀开青色绸布帘子一角,一双水亮的阵子往外瞧。
突地,四目相对,她对上戴着半脸银色面具的男人那深幽如潭的双瞳,一股冲天煞气直冲而来。
她心头一惊,连忙放下车帘。
宫清晓敢发誓,在帘子放下的瞬间,那个人冲着她勾唇,似在嘲笑,又似讽刺,更多的是熟人相见的愉悦。
可是……她认识他吗?
不自觉地,她抚向挂在胸前的紫玉麒麟玉佩,这佩饰是暖玉,跟了她多年,冬天一到她向来离不开它。
「吓到了?」
她讪讪笑。「还好。」
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入城的只有一万兵士,浩浩荡荡地走过长街后,街上又恢复往常的热闹,只不过多了大军入城的谈资,大家震撼过后忍不住多嘴多舌了。
「到了,该下车了。」
胡管事的语气一点也不恭敬,像在使唤下人。
「啊!这么快。」讨厌,古代不是交通不便吗?走上一年半载是常有的事,遇到气候变化还会延误,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宫清晓很不想下车,磨磨蹭蹭了老半天才像乌龟走路,很慢很慢的爬下车,小脑袋瓜子垂得很低。
「咦,你这是……」怎么一下子少了好几岁似,稚气有余,清妍不足,活脱脱的小姑娘模样。
看着丈夫的疑惑,温氏轻扯他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他看看门庭高耸的大门,又瞧瞧低头装小的女儿,他顿时了然。
「小小,爹会护着你们,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兄妹。」他的孩子呀!他多么宝贝的珍藏,真希望他们永远纯真,不知疾苦。
宫清晓调皮的一眨眼。「爹呀!就你文人的身板怕是扛不住,我们还是自求多福吧!打狗救父的剧码我还能上演一、两回。」
她把三房以外的宫府人都当成狗,闻言,她的父兄低笑一声。
「小小,我保护你。」一只不大的手伸了过来,握住宫清晓细白小手。
「要叫姊姊。」
这回没人动手打他了,长相仍相像的宫明沅比双生姊姊略高半颗头,五官偏向阴柔,但不会被误认为女子。
「小小,你不要怕,一切有我。」尽管他们吵得像仇人,她还是他最爱的姊姊,男孩子要保护小姑娘。
离开家乡,他一夕间成熟了不少,因为他知道京里的宫府和祖宅不一样,祖母厌僧三房。
「宫明沅,你说反了,是我拉住你这头蛮牛才是,你脾气躁又爱胡闹,没我看着准会闹出事。」她口中嫌弃,但手将他的手握得很紧。
一脉同根的血亲呀!怎么也切割不了。
患难见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