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宫的血才刚洗去不久,一听到打板子,没人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别吓我的人,我们胆子小。」看到等晴的脸都吓白了,想充耳不闻的夜隐华只好开口。

这厮很烦人。

君无垢看到萧凤瑶就心烦,想她离得越远越好;夜隐华见了皇上则是觉得烦心,想着他怎么又来了,他就不能不烦她吗?萧凤瑶一碰上皇后是烦躁,希望她就此消失。

「还胆子小,上次不知道是谁用扫帚抽我……」君无垢话说到一半忽地一收,眼神飘忽地看向她头上的九尾凤奴。

「用扫帚抽你?」她记得在肃王第N次爬墙后,她让院子里的丫鬟使劲把他当贼抽。

咦?她怎么又想起那少年了?

肃王生前她不待见他,只觉得是个调皮的孩子,细皮嫩肉养得精致,十足的富家公子,皇室里的金疙瘩。

可是说也奇怪,他一死她反而常想到他,耳边隐约传来他欢快的声音,一声一声喊着亲亲,让她等着他,等他从边关回来当上大将军后,他用一百二十八抬聘礼上门提。

当时她听了只是笑了笑,不相信皇族中有如此深情的,随便说说的孩子话当不了真,她听过就算了。

但是如同萧贵妃说的,皇上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害她心中也有些犯嘀咕,向来厌恶她的皇上一反常态的接近她,一些不自觉的举动每每与肃王很相似,让她产生某些诡异的猜测。

实在太可疑了,让人无法不多留点心,一个纵欲过度的皇上,和一名洁身自好的皇上,差别太大了。

难道他跟她一样不是身体原主,只是她是穿的,而他是附体?

突然意识到自己思绪歪到别的方向去了,夜隐华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不论是君无愁还是君无垢,都与她无关,她最不想招惹的就是皇家人。

但她忘了她也是皇家人,早已置身其中。

「呃!朕是说抽朕的皇弟,肃王常把此事挂在嘴上,把父皇逗得哈哈大笑。」他说得心头发酸,面上却带着帝王威严。

父皇明明知晓他喜欢她,仍然下旨赐婚太子,这事伤他甚重。

夜隐华一听,扬起的柳眉慢慢舒平。「若非必要,以后别杖黯了,没得吓坏了那些个宫女、内侍,又不是军队中的铁血治军。」

这些人一辈子都待在皇宫里,也是可怜人,能让他们一生安度就别生事,人要多和阴德。

「好,都听你的。」君无垢低声应道。

他在军中的习性一时半刻还改不过来,把宫女太监当成营中将士,谁犯了军规就军法处置,打不死的继续杀敌打仗。

她轻哼一声,「那我叫你别来烦我为什么不听?你这话也只是说来哄我罢了,全无实意。」

男人的话听不得,他们有双重标准。

「宫里的事听你的,你是后宫之主,夫妻的事听朕的,妻以夫为天,朕就是你的天。」他颇为自得地玩起她的乌黑青丝,自以为手巧的想为她绾个新发型。

「我们是夫妻?」她不以为然。

帝后之间只有利益,并无直情。

君无垢凑到她耳边,以牙轻咬白玉耳垂。「我们是世上最尊贵的夫妻,虽然一开始朕对你不好,不过日后只要朕活着,你都会是朕唯一的发妻,谁也越不过你。」

「包括萧贵妃?」

「吃醋了?亲亲,朕保证再也不看她一眼。」那女人算什么,连他家亲亲一根头发也比不上。

他看她都忙不过来,哪还有空闲看其它的丑女人,再说了,那女人面目可憎,多伤眼呀!

「不要再叫我亲亲。」恶心。

男人一变心,比翻书还快,之前把萧贵妃当菩萨似的供着,轻不得,重不得,为了萧贵妃还喝斥她这个皇后不贤不挂,甚至下了禁足令。

谁知道一眨眼间,曾经的明珠成了鱼眼睛,见了生厌,弃之不理,一转身又拾起糟糠之妻……呃!好吧,不算糟糠,她过得还满好的,总之他的一舍一取实在教她摸不着头绪。

「小花?」华通花。

夜隐华很想抖眉,但面瘫呀,有谁知晓不能控制肌肉上下的苦处?

「你为什么不叫我小猫、小狗好了?」

「华儿。」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虽然君无垢还是比较喜欢喊她「亲亲」。

这有比较好吗?隐华的原意本就是隐花,祖父为她取名时是希望她锋芒不要太露,要隐于叶中,幽然的绽放,悄悄吐香,不与群芳争艳。

他们的家世已经够显眼了,不需要再锦上添花,要低调,不要引起当权者的注意,花开自逍谣。

可是名为隐华却隐不去光华,这朵奇世绝花还是被先帝盯上,强取豪夺的摘走。

第五章

「想不想出宫看看?」

「出宫?」

闻言,夜隐华双眼一亮,杏眸如秋水般盈盈,让人惊觉她的姿色不下萧凤瑶,甚至比她更美。

萧凤瑶艳色过人,妩媚妖娆,夜隐华则是清灵如仙,出尘脱俗,只是面瘫让她看起来严肃,不好相处,因此大多数的人都会忽略她的容貌,只注意她的身分。皇后,何其尊贵,岂可以目视之?

事实上她对自己的面瘫也很为难,私底下的她喜欢小孩、小动物,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并有收集小饰品的嗜好。

她的内心很少女。

可是小孩子一见她就哭,母亲的身子不好,她不能养猫养狗,入宫后她更不能有任何偏好,否则她喜欢的东西不是不见便是消失,有一回她养在水缸里的鱼一夜全翻白肚。

从那时她便明白不能表露出一丝喜好,也不再和活物亲近,好在她面瘫看不出情绪,别人也无从打击。

唯独循私的弄了个小厨房,把伺候她多年的丫鬟等晴和听雨弄进宫,当她嘴馋时就让她们弄弄点心解解馋。

珊瑚和翡翠则是在她入宫前就嫁人了,一个嫁给府里的小管事,现在也是管家娘子,管着她在娘家的院子,虽然她回府省亲的机会不多,一个被她嫁妆铺子的二掌柜娶走了,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古人的生育真是太早了,生个孩子就是在拼命,十五、六岁当娘,鬼门前走一回。

「去不去?」君无垢眼带笑意,宠着他心爱的小姑娘。

「去。」管他是不是陷阱,她在宫里都快闷出病了。

她话音方落,藏不住本性的君无垢拉着她的手就要出宫,幸好等晴、听雨以及女官木兰和苏静及时阻止,他们才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做富家老爷、夫人的打扮,明卫八名,暗卫二十名,以及等晴等人,一行人悠悠哉哉的从侧门离开,两辆黑蓬马车跟在后头。

「亲亲,喜欢什么我买给你。」终于不用再自称朕了,君无垢感觉肩头轻了,气顺了,浑身舒畅。

「皇……二爷,你又忘了。」夜隐华差点脱口喊他皇上。

看着街上的铺子和来往的百姓,不知是她压抑太久了,还是心情突然放松了,感觉和以前大不相同。

才入宫几年而已,她觉得她的心都老了。

「二爷好,你就喊我二爷,爷的……华儿说什么都对。」别人或许看不出,他却能从她少有表情的脸上看出她的情绪,明白她是在不高兴他不长记性,他连忙改口,乐得哈哈大笑。

「别嘻皮笑脸的,真像……」唉,她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可是他们的说话方式越听越像,还有那发亮的眼神……

蓦地,她抬手轻按胸口,她觉得心跳较以往快了些,他灼热的神态令她心口发烫。

明明是如此不同的两个人,为什么昜近她老犯迷糊,将他们看成一个人,莫非她病了?

「你要说我像肃王?」君无垢挑眉一笑,握住她莹白小手,旁若无人的走在人群中,神情颇为得意。

亲亲是他的,他能光明正大的牵她的手,青天白日下行走在世俗的眼光中,他能明白地告诉百姓,这是他的妻子。

他要的永远只有她,打从在书画铺子初遇她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不同了,他的心镌刻上一道小小的身影,即使她不笑,他也觉得她笑若春花。

不能拥有的遗憾弥补了,原本因为错过而失落的心,再次满溢了欢喜,他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他会努力把握,将这副身体占为己有,成为它的新主人。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花开花谢,日落日出,他终于在滚滚红尘得到了伊人。

「二爷不介意?」若是以前的他肯定会脸色一沉,冷言冷语讽刺她不守妇德,不堪为范。

他笑了笑,「活着的是我,有何好介意。」

他终究没说出实情,这种事有谁能捺受?他至今有时还会从睡梦中惊醒,低下头看看穿胸而过的伤口在不在,他是否又变回没人看得见的魂魄,在皇宫里四下飘荡,只能对月欷吁。

似是想通了什么的夜隐华微微颔首。「说的也是。」

皇上只有一个,不管他内里变成什么,在文武百官的眼里他还是皇上。

这么一想,她的心头宽慰了许多,脚步也不由自主变得轻快,虽然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能让人感觉到她由内而外散发出喜悦。

快乐是有渲染力的,一个传一个。

「亲……华儿,看,杂耍,猴子打鼓,它像不像你十岁那年收到的木雕?猴子屁股还是红的。」高兴过了头的君无垢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出皇宫,他的紧绷感一下子全都放松了,也少了戒心。

夜隐华愣了愣,轻轻的点头,她记得那个猴子木雕,足足有她半个手臂高,肃王那时还是五皇子,第三次爬墙爬进她的院子,咧着一口白牙祝贺她生辰,还说每一年都要来。

一直到她被赐婚,人不在京城的他照样年年送礼来,有时是一把刑刃,有时是老虎的尖牙串成的顶链,有时是刻上诗词的马蹄铁……最后送的是及笄时插簪的兰花簪。

那时她不懂其意,让等晴收到首饰盒子里,等她当上皇家儿媳后,她才从长望口中得知送簪的含意。

只是为时已晚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他们终究是无缘。

「打赏,打赏,猴子来收钱了……哎哟!华儿你……你干么掐我?」还好他皮厚肉多,不怕掐。

「会痛?」她问。

「痛。」肉做的怎么不痛?

「会痛就好。」他是活人。

一头雾水的君无垢皱着眉头。「打情骂俏要在闺房内,我皮粗肉厚,到时候你想怎么掐就怎么掐。」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你长得很好看。」

以前她没正眼瞧过他,因为没当他是丈夫看待,也不在乎他长相如何,两人成婚数年,她只知他的大概轮廓,平常都是以衣饰颜色辨人,不认错人就好了。

宫中只允许一人穿明黄色,那便是皇上。

「我当然好看……」他先是洋洋得意的咧开嘴笑,继而想到什么,嘴又抿成一直线。「五弟生得比我好看。」

他不忘吹捧自己。

「都好看。」在她看来都一样。

君无愁俊美无俦,生就一副惹来孽缘的桃花相,君无垢清逸俊秀,身形颀长若竹,斜眉入鬓,风姿卓绝。

从外表来看,两人的容貌都是上上选,只是一个生性风流多情,一个玩世不恭,高傲霸气,他俩站在一起不分轩轾,外貌上也有六分相像,兄弟俩的模样都像先帝。

「都好看?」他抿直的唇微微松开。

「是。」在她眼中没有美丑,只有顺不顺眼。

君无垢表情一柔,再一次露出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的傻笑,拉着她的柔白小手又到桥底下看人捏面人、射飞刀、捏糖画、做大饼……几十个摊子排了好几排,不嫌烦的一个一个逛。

本以为先喊累的会是鲜少出门的女人们,没想到汗水直滴的竟是看来比谁都玩得疯的君二爷。

「二爷,歇歇吧!」面白无须的常顺小声地劝说。

「歇什歇,没瞧见夫人尚未尽兴……」话没说完,君无垢大口喘着气,潮红的脸色转白。

「二爷……」你哪能和夫人比,她日日进补,补得面色红润,白里透红,抹了细粉般莹洁光润,而你是虚不受补,大病一场后吃什么都不香,吃多也不增肉,面泛灰白。

「我累了,想歇脚。」他那样子还想逞强。

一听见亲亲喊累,君无垢马上眉开眼笑。「歇,还不带路,让夫人累着了,回去后自领板子……华儿,来,我牵着你走。」

常顺走得太慢,他一脚踹过去,害得常顺往前扑倒。

刷!刷!刷!罪恶值上升。

当!

系统提示声让往前走的君无垢一怔,随即又不怎么在意地继续往前走,满溢心田的幸福感装不下其它,他的眼底和心中,唯有一人的倩影。

如愿以偿,他还能不雀跃吗?

至于帝位,他根本不屑一顾,以前没想过,如今不愿想,若非为了拥有心爱女子,他更乐意回到北境,与他带出来的兵士们并肩作战,共同抵御年年进犯的大夷族。

「唉!夫人,你看,那不是……」一身嫩黄的听雨往前一指,眼尖的瞧见酒楼前两道熟悉的身影。

夜隐华双眼微微一眯,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迸射出少见的凌厉。「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过去瞧瞧,别让他们受到欺负。」君无垢也认出人了。

本为相府的恩德公府他去过无数次,自是对住在宅子里的人十分熟余,只是好几年没见了,一时认不出人。

小树苗会长大,栽藕成荷田,岁月总是悄悄的走过,带来成长。

一帝一后带着随从、丫鬟走近,就听见一个白净清秀的少年正脸红脖子粗的和人争论……喔!说是吵架更恰当。

「……凭什么我们不能进?开铺子做生意还挑客人不成?同样是银子,你还分咬不咬手吗?」哪有拒人于外的道理。

「我的小祖宗呀,不是不让你进,而是本酒楼今儿个被人包了,许出不许进,你若对本酒楼菜色满意,下回请早。」掌柜的也不想赶客人呀,可是里面那位势力庞大,他得罪不起。

「哼!根本是睁眼说瞎话,刚才我还看见有人进去了,是我们露脸了才让人挡住,分明是有人想找我们麻烦。」想也知道是哪几个,敢欺到他们头上的人不多。

白衣少年涨红了脸,气得头顶快冒烟了,他们也不是非进不可,只不过是气不过,想讨个说法。

「小祖宗,你也晓得小店的为难,别再强求退让一步可好?我们也不好做人呀!」两位小爷的家风清正,还能讲讲道理,里头那位是半点情面也不讲,说翻脸就翻脸。

「我们也不想刁难贵店,家父嘴馋,想吃贵店的酱烧肘子和卤香鸭,要不你给我们包上两份,今天就不进去了。」长得和气怒少年一模一样却文质彬彬的少年拱手作揖,态度和善好说话。

「这……」掌柜的往里一看,面有难色。

「怎么,柿子挑软的捏呀?是因为我们不会和你们红脸拆楼吗?」先前的少年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

「小祖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掌柜的苦着一张脸,他不怕客人闹场,就怕对方来头不小,他无法应付。

「就挑软的捏如何?我们爷儿有权有势,银子多到花不完,想拿来砸猫砸狗你管得着吗?」穿得很花俏的中年男子小人得志的捻着八字胡,阴恻恻的笑道。

「范高,又是你。」恶奴。

名叫范离的男子头抬得高高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又是我犯法吗?我们爷儿正在楼上喝酒、听小曲儿,扫兴的人有多远滚多远,要是把我们爷儿惹毛了,可有你们受的。」

「哼!萧天野敢对我们做什么?护国大将军是他爹又不是他,他充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去北境杀敌呀!」孬种,贪生怕死,他也只能鱼肉百姓而已。

肃王死得太不值了,他个性风趣,又能一派正经,还会买些东西讨好他们,他是大英雄,是世上最不该死的人。

二楼的雅间内,传出男人嘲讽的笑声——

「夜隐月,你要不要试试爷儿敢不敢对你做什么?」呵!穿成这样他就认不出来吗?

皮白肉嫩、女扮男装的夜隐月小爪子一握拳,气恼地往上挥舞。「你要敢动我,我爹和我姊姊绝不会饶过你。」

「夜太傅我还给他三分面子,他身为文官之首,爷儿还小有忌惮,可是你那鹌鹑似的姊姊,我还真没看在眼里,我妹妹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她捏死。」萧天野哼笑两声,说得猖狂。

「你……」他居然这么说姊姊,他们合起来欺负姊姊,姊姊一个人待在走不出来的高墙内,一定很寂寞……

夜隐月气红了眼眶,想哭,但是忍着不落泪,姊姊说不在人前哭,会被人看轻,鼻子再酸也要忍住。

「月,别和他吵,他这种人不讲道理的,横行霸道,仗势欺人,萧贵妃正得圣宠又如何,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老天爷会收了她。」与夜隐月是双生子的夜隐真拉住生性冲动的手足,免得她把事情闹大。

「姊姊她……我舍不得嘛!一个贵妃竟然敢欺压我们姊姊,我好想冲进宫里踹她两脚,替姊姊出气!」但是姊姊从不召他们入宫,只说宫中凶险,而他们被养得太单纯了,应付不了一摊浑水中的尔虞我诈。

夜隐真也想踹人,可他是读书人,读的还是圣贤书,只与人讲理,不兴动手动脚。

「哈!你想踹谁呀?你腿一抬,爷儿就把你的细腿儿折了。」骨断的脆声想必很悦耳,萧天野愉悦的想着。

「你敢!」这次气愤大喊的是夜隐真,他将双生姊姊往身后一拉,才十三岁纪的他已有男儿气概。

「哈哈,你敢我就敢,你以为光靠文人就能治国了吗?我手里的兵,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你恩德公府。」

萧正赞手上的兵权虽然交出去了,可他儿子里有五人在军中,几十万的兵几乎是弃中之物。

其中他的嫡子就掌控京几营、武让营和禁卫,里外控制京城防卫,而他的族中后辈与子弟兵也大多以他马首是瞻,君氏江山有三分之二的兵权是据在萧家人丰里。

若非忌惮能以一敌一的精悍北境军,萧正赞早趁皇上无能而夺位了,他很清楚他的兵若遇上北境军,就算是胜也是惨胜,将耗掉一半的国力,得花上个十年时间才能再培养出能带兵打仗的将领。

好兵易得,良将难寻。

他有所顾忌,如无万全之策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肃王已死,北境军群龙无首,他原本压抑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打算借皇上的手派自己的儿子去接收北境,一旦兵权入手,天下就是他一个人的,本就该死的天子也不能再高坐金銮殿,皇帝换人做。

「范离,你还傻愣着干什么?把人给爷赶出去,爷一见到他们就晦气。」萧天野朝地上虚吐了一口痰。

「是,小的马上办。」狐假虎威的范离见对方人单势弱,心一横就狂起来了。

「还不走,想让人赶吗?」

「大门朝外开,我站在门口碍你什么事,胆子够大来推我呀!」赌气的夜隐月偏是不走,和对方扛上了。

「推就推,还怕你咬我吗?」范离淫笑地看着她的平胸,长斑的手往前一推。

夜隐月见他真敢把手伸过来,羞恼地面一红,身体本能地往后倾,怎料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就要向后摔。

吓得尖叫的她不敢睁开眼,以为会跌个四脚朝天,等着疼痛感传来。

此时,一只柔皙的手托住她的后腰,轻轻一送,她便稳妥地站直了身子,而怀有色心的范离莫名倒着飞了出去,当场吐了口血,原来是她身后多出男人的一条长腿,一脚踹向范离的胸口。

夜隐月想感谢搭救之恩,回过头,乍见对方的面容后,惊愕的小嘴一张。「皇……」

来者将手指往唇上一放,做了个嘘的口形。

「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了恩德公府,这口气可真大,我倒要秤秤一口唾沫有多重,重到你敢口出狂言!」

雅间的门是被踹开的,随后走进一名面无表情的貌美女人,而夜隐月和夜隐真姊弟俩则是信心十足的跟在她身后一步,一左一右活似两位护法,一副家里大人来了的模样,两人目光得意,下显微抬,神气地睨着雅间里的人。

「你好大的胆子,敢破门而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见到有人上门找碴,看也不看来者的萧天野大怒拍桌。

「禁卫军副统领,官居从三品。」女子的嗓音轻柔而明媚,像是春天的风拂过刚结苞的桃花嫩枝,但是,带了一丝令人感到心寒的冷意。

「既然知晓我是何人还敢造次,不想活了吗?」刚好拿她来祭刀,杀鸡儆猴,吓吓恩德公府。

「你欺负两个小的,我能不出面吗?一个大男人也不羞愧,看人家大人不在身边就行无耻行径,萧家有你这样的子孙实在可耻,有辱祖宗颜面。」禁卫军副统领……吗,这个位置也该动一动了,滚木不动易生蠢虫。

「你真是活腻了,敢辱骂我萧家先祖,大爷我先教你一个乖,下辈子投胎管好你的嘴……」萧天野恼羞成怒,愤而起身要一刀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女人。

他萧家就是京城的天,谁敢大放厥词便是与天作对,根本是找死,他大方地成全她,黄泉路上好走。

「放肆——」

忽地,四道影子凭空出现,护卫在女子身前。

如果萧天野稍微冷静些,不难看出这些人的身手与大内高手十分相近,是保护皇上的暗卫,身为禁卫军副统领,有些人他还打过照面。

可是气头上的他红了眼,不管不顾他们早何许人也,只知有人敢出手坏了他的好事,他一个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