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氏一走就没戏了,哪闹得起风波?林氏忙拉住她。「大嫂怎么说临哥儿不是你孙子,难道外头的传言是真的?璟哥儿前头媳妇不守妇道,和人有了私情……」
她脏水直钹。
「我不……」
粘氏急着想解释,可是没人想听,众人的目光看向猛往齐可祯怀里躲的闻人临,暗暗猜测他到底是不是闻人璟的种。
「二婶,知道拔舌地狱吗?造口业、生是非的人可是整根舌头会被从喉头扯掉,冒不完的血从口中喷出,你想擦都来不及擦,只能眼睁睁地看自己吐光全身的血。」
「你少吓、吓唬人,二婶可、可不是被吓大的,何况这话是你婆婆说的,我只是转述她的话。」真有拔舌地狱吗?林氏颤抖了下。
「空穴来风最是可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临哥儿并非长房嫡孙,挑拨是非为何要牵连到孩子身上?!」
齐可祯气得发抖,抱着孩子不撒手,她是彻底被惹火了。
【第十一章】
「流紫,到大爷书房搬几十本书来,你一个搬不动就叫恒平帮忙,能搬几本就搬几本,越多越好。」
气到极点的齐可祯反而笑容可掏,和颜悦色的吩咐身边的丫头,她眉眼如画,唇若朱丹,雪肤细致如凝玉,轻轻一睐目竟然光釆流溢,恍若碎了的宝石流进眼眸底。
可是她笑得越和善,众女眷就越心惊,感觉天气未变却遍体生寒,好像冬雪纷纷落下,琳得人一身寒气,想着衣又动不了,四肢好似泌入了雪水,冷得身体都僵硬不已。其中以林氏的感受最深,她正对着齐可祯双眸,感觉像看到另一个闻人璟,问案时冷静无情、大公无私,只要真相,不要虚言,见血也无妨。
「你……你叫人搬书干什么,不是要看戏吗?老太君的寿辰别给搅了,下半场戏快开槟了……」天老爷呀!她看人的眼神真是邪门呀!让人不由自主的头皮发麻。
「二婶不是对我们临哥儿的身世有所质疑吗?其实我家敬轩也是用心良苦,怕孩子还没长大就被带歪了,所以一直藏着,不想二婶你太过难堪。」
护犊的齐可祯就是一头凶猛的母老虎,即使临哥儿不是她的亲生子,可人与人相处是有感情的,而她又是喜欢孩子的人,见到路不平就要踩,更别提欺到她家里看着孩子吓得脸发白,浑身抖个不停地直往她怀里钻,可怜的小拳头握得很紧,路人看了都不舍,何况她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她定要为他出口气,讨回公道。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会难堪,你给我说清楚。」为「个没用的小贱种居然和她杠上,齐可祯真当她是人家的亲娘吗?想做好人不一定得得了好,有时适得其反。
林氏的心有些不安,但是一想闻人临的蠢笨,在学堂连本书也看不懂,她的心也就定下来了。
一声近乎同情的叹息声从齐可祯口中逸出。「有敬轩这个珠玉在前,我们实在不想让他太出锋头,大房的风光太打眼了,总要给二房留点面子,免得外人一眼就瞧出二叔、二婶的平凡无奇……啊!我不是说二婶没才识,生的儿子也是庸才,二婶千万别误会。」
一听她话里话外的挤兑以及明显的炫耀,气不过的林氏刷地拉下脸,失去平日的沉稳。「你凭啥说我们二房比不上你们大房,我家胜哥儿随便念念书都比看不懂书的临哥儿强。」
她气极了,只要说到她视为眼珠子的宝贝儿子,她的钹辣性子便藏不住,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样子。
「啧!有什么好比的,两人岁数差上十来岁,若是我们临哥儿不小心嬴了他堂叔,那你们二房的面子还要不要,我都先替你们胜哥儿害臊了。」呵!越气越好,才有看头。请将不如激将,把人气到失了理智便嬴了一半。
「笑话,我们胜哥儿如今在闻人氏族学读书,每位夫子都说他是好苗子,临哥儿一个不及我腰高的小娃儿哪有可能羸,我说璟哥儿媳妇啊,你可是没搞清楚状况?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就那么点大的孩子也敢拿出来唬人,还什么珠玉在前,玉右难道就不会生出没用的石头?
「既然二婶非要出丑,那咱们就来比一比,不过光比没意思,至少要有锻金吧!不如以二十颗龙眼大的金珠子来赌一赌,嬴了就给我们临哥儿当弹珠玩,反之我送给二婶串成颈圈,金光闪闪多大气呀!」
见钱眼开的林氏以为嬴定了,面露得意地答应,「好,比就比,要怎么比?」
「二婶别急,总要有见证人,不然事后你反悔了我向谁要金珠子。」以二婶贪婪的心性铁定会要赖。「太君,你为人最公正了,你来当我们的证人,可不能让二婶说话不算
话。」
对大房、二房私底下的较劲,庄氏一向釆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只要不闹得太过分,她向来不会插手,由着他们兄弟自个儿去解决,她总觉得打虎不离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皮呢!
可这回老二家的实在闹得太过了,连她的重孙也拿出来说嘴,林氏不晓得她信口胡说,坏的是整个闻人家的名声吗?
一笔写不出两个闻人,一荣倶荣,一损倶损,别人看的是门风,而非大房、二房的小家,一旦府里传出什么不好的事,人家不会说哪个房的,而是那个闻人府呀!
还在回味适才戏文的庄氏缓缓睁开睿智的眼,微露精光,神情却如一般老太太一样的慵懒,端起手边的茶一饮。「那就比吧!我这双老眼还看得清,谁也不许頼帐。」她说得公正,不偏袒人,胜负自负。
「有太君这句话祯儿就安心多了,还有各位夫人、小姐,若是你们有兴趣也来做个见证,别说我们胜之不武。」二婶,不坑你是对不起自己,谁叫你欺人太甚了,我先说声抱歉了。
齐可祯话一出,所有女眷都笑了,闻人胜十七岁,在闻人族学就读多年,闻人临五岁,还差着一辈呢!只怕还没一张桌子高,他的字认得齐吗?恐怕这块小珠玉是蒙了尘。
不过她话刚说完,不少兴致一起的女眷也跟着下注,赌林氏嬴的人居多,一张酸枝木条案摆满夫人、小姐们摘下的金钗、银簪、玉镯,还有颇受主子看重的丫头所丢下的耳环。
只是一边堆如小山,一边少得可怜,寥寥无几。
见状齐可祯添了路金,让人取来两千两银票往自家临哥儿身上押,当场有十数双眼睛为之一亮。
「二婶,你怀疑我们临哥儿不是敬轩亲生的,我现在就让你们知道流言是多么不可信,把话乱传的人又是何等阴毒。临哥儿,站好,不许畏缩,你想一辈子被人说你不是闻人璟的儿子吗?」背着这个无形的枷锁,他日后不论做什么都会多一道阴影。
敏感纤细的闻人临本有些难过,不肯抬起头,可是听着齐可祯厉中带柔的言语,他怯生生地把头抬高。
他是闻人璟的儿子,他是!他爹是本朝最了不起的刑官,他不怕、不怕,他以后要当跟爹一样的大丈夫!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曽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你把我念过的全部再念一次。」她嘴角微扬,小心的掩住心中的得意。
童稚的声音略微迟疑地道:「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于行。’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优,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听者闻人临越念越流利的童音,众人的眼睛也越睁越大,一个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不敢相信传言生性鲁钝的孩子会这般聪慧,齐可祯只念一遍他就能记得一字不漏。
「好,不错,再来,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
无论《论语》或《中庸》,即使是百来字的艰深内容,他念来朗朗上口,没有半丝延滞,额头微微冒汗的小脸由一开始的拘谨变得明朗,小胸脯也自信的挺起,看着齐可祯的双目不错眼,一朵小小的笑花从他唇畔间绽开,漫向整张俊秀面容。
一个念完一个接着念刚念过的文章,十来本书册已迭成一座小山,全是众人亲眼所见,造不了假。
有人惊叹,有人惋惜,有人称奇,也有人如林氏一样的目瞠口呆、惊讶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不愿接受珠玉之子亦是光泽生润的珠玉,而非顽石。
「二婶,还要继续下去吗?」认输吧!你还可以少丢点脸,胜负已定,用不着挣扎了。
和闻人胜一样输不起的林氏牙根紧咬,她同样心疼那二十颗金珠子。「我不信,肯定是你们事先串通好的,存心来讹诈我,我不服气,这是骗局。」
「既然二婶心有疑虑,那么不妨由你抽一本书,你先念一遍,而后临哥儿再念一遍,看他能不能念得出来。」呵呵!让临哥儿「听」书可不成问题,此子天赋异秉,惊才绝艳。
林氏不加思索的应好,她拿的是《中庸》,还特意翻到内文极长的二十章,有意要难倒五岁孩童。
不过处事精明能干的林氏却是识子不多,本是要为难孩子,没想到她先自食恶果,一句句念得结结巴巴,在场有人听见她错了还适时出声纠正,免得孩子跟她一起念错,学习错误的字句,她羞得满脸通红。
她很艰涩的念完,换到闻人临却是毫无滞碍。
「……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
「够了,到此为止,林氏,你输了。」不想二房太丢脸的庄氏出声制止,眼露欣慰地看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童孙,他的表现令她惊喜,也大感欣慰后继有人了。
此时的林氏一脸惨白,虚汗直流,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哑巴一般的闻人临竟有如此本事,一定是在骗人。
可是她又无法欺骗自己,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哪是她说不信就不信,众目暌暌之下,一个五岁孩童如何作假。
如果他有这样的天分为何没有神童之名,怎会直到今日才展现出彩?!「啊!果然虎父无犬子,临哥儿也是小文曲星下凡,瞧他们父子多像呀!做起学问来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真是如此,瞧那副念书的伶俐样,一看就是个聪明的,谁说他不是闻人大人的儿子我就跟他急。」「就是嘛!简直长得一模一样,不是父子能像得令人嫉妒吗?到底是哪个缺心少肺的缺德鬼胡说八道,想把一个好好的孩子给毁了。」瞧那小脸多讨喜,叫人想抱起来疼一疼。
女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打抱不平,不容造谣者无端诋毁纯真稚童。
此时,闻人临非大理寺卿闻人璟亲生子的流言打破了,没人再有疑惑,他们认为是别人恶意中伤,用来打击闻人璟如日中天的声望,想使他的名声一落千丈,臭不可闻。
而粘氏十分尴尬,她一听人家说儿子先头的媳妇好似与人私通,就生了疑心,还由她口中说出临哥儿不是她孙子,她无地自容地想找侄女帮她解释,别坏了祖孙情,她还是很疼孙子的亲祖母。
可是一回头哪有粘虹玉的身影,人不知去了哪里,她骞然想起侄女回屋换衣了,却迟迟未归。
不过功力深厚的林氏倒是脸皮够厚,无事人似的坐得端正,眼不斜视,笑不露齿,低屑顺眼的装没听见,她可不承认话是她传的,越不出声人家越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可是她想看大房起风浪也要瞧齐可祯允不允,不斗倒二房可以想见往后将再无宁日。
「二婶,愿赌服输,二十颗金珠子别忘了,过两天我差人到你院子取。」她想赖掉可不行。
一提到她的金子,林氏就疼得像要割了她一块肉。「哎呀!急什么,总要找好铺子才能打出圆润的珠子,你还怕二婶欠着不给呀!」
这死丫头存心跟她过不去,她怕什么就拿什么,专挑她最在意的银钱下手,这是成精了吗?
「是真怕呀!二婶,我小门小户出身,没看过大钱,你总得让我瞅几眼开开眼界,不然都成了井底之蛙,天有多大都不晓得。」齐可祯暗讽林氏眼皮子浅,是跳不出井口的青蛙,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却不思未来,急功近利。
「你……你还小门小户,一出手就是两千两,谁还比你大气。」
「哎啲!二婶别笑话我了,那是我全部的家底了,是我娘在我出嫁前给的压箱银子,我家临哥儿聪明伶俐,当娘的自是全无二话力挺到底,癒痴头的儿子也是自家的好齐可祯只取回银票,交给身后的流虹收着,至余其它的彩金她一件不留,全留给压闻人临嬴的女眷。
这一举又嬴得众人的赞扬,无一不夸她大气,虽然出身平凡却不重黄金俗物,确有文人气节,书香门第果然教出好女儿。
不过别人一赞,林氏又不快了,她瞅着粘氏,脑子里又动起主意,想着让婆媳反目,水火不容。
「呵……呵……璟哥儿媳妇呀,你就不怕输得一贫如洗吗,到时身无半两银你要向谁伸手?大嫂,你得顾好你的私房,这丫头贼精贼精的,小心搬光你的小库房。」
耳根软的粘氏一听,果然赶紧护着自己的荷包,她这举动让老太君揺头,暗晬一句没出息。
就这点道行?齐可祯弯唇一笑,「真穷了再说,何况我还有夫君,他敢不养我?再则还能找太君救急嘛!太君,你赏不赏祯儿一口饭吃?如今公中的银子全捏在你手上,别忘了漏一点给你的孙媳妇,我这人不贪的,万儿八千也就够了。」
万儿八千?她也有脸说出□,公中的钱二房也有分,哪能独厚大房。一提到银子,林氏的脸色就显得多影多姿。
庄氏被她的掏气给气笑。「你这皮猴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咱们府里是缺了你吃的,还是穿的。」
「攒给临哥儿娶老婆呀!一转眼他就长大成人了,当父母的自然要为他设想,成亲很烧银子的,太君。」她故作苦恼的扶着额,惹来一阵哄堂大笑,说她想远了。
「你不是还有二十颗金珠子,不少了。」老太君面目柔和的垂眸,看着孩子心性的小丫头。
齐可祯娇嗔的挽起太君的手,直揺着。「银子哪有人嫌多,何况有临哥儿带头,以后不知还有多少弟弟妹妹,太君,我真穷,养不起孩子,要不,你开个箱笼让我捡几两碎银,我攒着买孩子的吃食用物。」
「调皮。」老太君笑着拧她鼻头。
看到林氏羡慕又嫉妒的眼神,她继续捣蛋了。「临哥儿,快谢谢祖奶奶,你们可是亲的,她最疼你了。」
被拉过来的闻人临圆滚滚的眼儿闪着熠熠光亮,声音软精地一喊,「谢谢祖奶奶。」
不仅庄氏惊喜,连粘氏也睁大眼讶异不已,一年说不到十句话的孩子居然开口了!
「你这是……你这是……你们母子俩分明是想从太君手中坑银子嘛!」庄氏乐得呵呵笑,嘴上骂着人,心里直欢喜。「娘对我好,我也要对娘好。」闻人临口齿清晰地喊出出生至今第一声的「娘」。
齐可祯骤地一怔,随即眼眶发热的抱了抱儿子痩小的身板。「好,咱们以后多说点话,别学你爹是个省话的,锣鼓一敲才拉一拉嗓子,你看他娶妻多艰难,熬到二十三才娶到我……」
「嗯!多说话。」他重重点头。
「跟孩子胡说什么,你当你才七岁呀!」庄氏赏了她一颗栗爆,罚她口无遮拦,带坏孩子。
但是有罚也有赏,一转身,她让盛嬷嬷从她匣子取来两张一千两银票,赏给今儿个让她露脸的临哥儿。
看到银票,林氏的眼睛都红了。
「嘿!儿子,咱们发了,回头让你爹给你刻个小印章,咱们把银票存到钱庄,等你想用银子时就跟你爹拿章子去取。」多好呀!说几句话就有银子来。
「好。」他越说越顺口,小脸兴奋得红通通。
「太君,你快坐好,戏的下半场要开槟了,你得多准备几条手绢,不然不够用。」她加入了乞儿认母的情节,由守财奴钱老爷出手帮助,他因此多了日后孝顺他到百年的义子。
「你这贼丫头专门来骗太君的眼泪,你说一说是怎么教出临哥儿的聪明劲?」她百思不得其解。
齐可祯但笑不语。她也是意外发现闻人临看书不行,但「听」书比一般人厉害。只要听过的文章便能一字不漏的记下,因此她才常常念书给他听,让他从中得到学习的乐趣。
戏开锣了,守财奴上台。
此时的林氏有些坐不住了,一直坚直耳朵想听什么,可是一直到戏终时,始终没听到她想听的声音,所以她显得特别焦虑,不时伸头向外眺望,手心因急躁而被她抓红了。各家女眷要离去之际,她期待已久的尖叫声终于响起。
「啊——」
「发……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的人看起来很惶恐,但声音中有着无比的兴奋。
「咳!过去看看不就得了。」有好戏看了。外院提供给男客歇脚、休息的院子,忽地传出女子惊恐的尖叫声,隐约含着哭声。
一群爷儿们围在发出声响的屋子外交头接耳,探头探脑地想瞧清楚里头发生什么事,想着男人来来往往的院子怎么会有女子的叫声,她是谁?为何而来?是谁让她叫得这般捿楚?
不过因为是女眷,他们不好靠得太近,只能在屋外瞧瞧热闹,顺便揣测有何新鲜事可供茶余饭后闲聊。
一会儿,后毛来人了。
带头的是一脸威仪的老太君,她拄着人高的狻猊拐杖,走得缓慢,身后跟着各家来贺寿的夫人、小姐。
每个人的眼睛都在发亮,等着看这最后一场戏。
「老太君来了,快让让……」
人群中分出一条道来,老太君和扶着她的齐可祯走在最前头,而后是闻人府的两位夫人,等她们的丫头和婆子也跟过去后,散开的人群又聚合,各家找各家的人互问经过。「祯丫头,让人去把门撞开。」他们就是不想她过得舒坦是吧!尽在她的大日子惹事招丑。
「是,太君。」
齐可祯一扬手,数名体形壮硕的粗使婆子用力撞门,但门似乎没关紧,一撞就开了,几人跌成一团。
「太君,门开了。」啧!也做得象样点,别这么迫不急待,让人一眼看穿是在做假。
「进去。」她倒要看看谁在出么蛾子。
「是。」
门一推开,屋里有点暗,齐可祯命人将油灯点上,屋内一片大亮,照出一床的凌乱,隔着纱帐,可见床上有一仰天呼呼大睡的男子,衣衫不整的女子背着男子曲起双腿,双手抱腿呜呜轻泣,金豆子一直往下掉,哭得好不可怜。
「是谁?」庄氏一喝。
衣衫半解的女子受惊的往里一缩,缩得太快碰到身后男子的身躯,她又如惊弓之鸟的往前一躲,一缩一躲之间,她竟狼狈的滚下床,额头磕到床下的硬木踏板。
骤地,血流满面,原本的假哭顿时变成真哭。
「把头抬起来。」敢做还不敢当吗?
女子拼命揺头,一副受惊吓的样子。
「再不把头抬起来我就一椁子把你打出去,不管你是谁家的千金。」事到如今还装模作样,真叫人不齿。
一听老太君要翻脸了,女子才抬起沾满鲜血的脸。
粘氏惊呼,「啊!虹玉,怎么会是你?!」她不是回屋换衣服了,为何会出现在男宾所在的外院,她的丫头、婆子呢?
「姑母……」她哇的一声大哭。
粘氏是个脑子拎不清的,一见她哭就心疼得不得了,连忙上前抱住她。「好了,不哭,告诉姑母发生什么事,有姑母在,姑母会为你做主,不怕、不怕,快说清楚。」就因为她说了「姑母会为你做主」,因此一会儿她面临进退两难的地步,没人肯出手帮她。
「表哥他……表哥他……」她一说就哭,让人浮想连翩。
「你表哥怎么了?」都快急死了她还说得吞吞吐吐。
「我……我回屋换衣的途中,看见表哥喝得有点多了,走起路来揺揺晃晃的,我怕他走不稳捽跤了,便到厨房弄了碗醒酒汤给他喝,没想到……没想到……」她掩面痛哭。「没想到什么?」她不能一次说完吗?
唱作倶佳的粘虹玉作势拉拉敞开的衣襟,故意让人瞧见她遭遇了什么事,「他……他突然用一股蛮力把我拉上床,说他喜欢我,要娶我做他的妻子,然后……然后把我衣服扯开……」
「什么?!」粘氏眼前一黑,差点往后倒。「你有几个表哥?」
听到是齐可祯的声音,粘虹玉得意的冷笑。「是璟表哥,他酒后吐真言,和我做了夫妻的事。」
「喔,他要娶你为妻,那置我于何地?」哭吧!待会有得她哭的,这世上聪明人不多,蠢人却不少。
「我……呜呜——我也不愿呀!可表哥一直说没有我不行,我心里嫩得紧,只好请你让路了,成全我们这对有情人……」粘虹玉的眼底闪过一抹冷锐的光芒。
「谁要让路,我刚听见大叫声,发生了什么事?」
一道清冷略沉的男声陡地响起,外头的议论声骤地一停。
「你怎么在这里——」粘虹玉惊叫。
一身象牙白儒服的闻人璟眉头微蟹。「这儿是我闻人府,我的出现值得大呼小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