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气数尽了就要认了,反正也是秦儿继任为帝,你是个没本事的人,倒不如让出皇位来过几年逍遥日子,不用再在一堆处理不了的国事中焦头烂额。”撒开手了还能多活些时日。
“皇后你……你也反了……”子恶妻不贤。
看着皇后得意的神情,皇帝一口痰梗在喉间,气差点上不来,他咳了又咳,南怀齐拍了拍他的背为他顺气。
此时,于芊芊蝶般的身影一闪,素腕迅速探向紫檀边嵌象牙五百罗汉插屏,喀噔一声,明净黄澄的四方印玺落入白玉掌心,以及一封盖上大印的诏书。
皇帝见状脸色大变,“啊!朕的玉玺……你居然偷了国印……”以及私立传位诏书,他的皇后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一连串的打击让本已染病的皇帝再也撑不住,一口鲜血由口中喷出。
“父皇——”南怀齐双臂一伸,接住气极晕厥的皇帝。
想趁乱逃脱的哈扎当然是逃不了,他一逃到凤藻宫的宫门口就被守株待兔的风吹柳逮个正着,五花大绑的像一头准备上烤架的猪,被绑挂在一根粗实的木棍上,由两名御林军前后扛着巡城绕街,边敲锣边喊着:“猪猡来了。”经此丢人的事后,他也没脸见人了,灰溜溜地溜回北国。
毕竟哈扎在名义上是北国送嫁的使者,两国并未正式撕破脸,而且还有南怀齐和阿兰公主的婚约在,何况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为了避免马上交战,也只有放他自行离去了。
至于南怀秦的谋反证据得来全不费功夫,任何可以开的锁和机关对于芊芊而言都不是难事,她在南怀齐的掩护下趁夜潜入秦王府,南怀齐负责把风,解决巡逻的侍卫,她则下手偷。
深夜行贼事,这也是妇唱夫随吧!
皇后、皇子与北国串联叛国,皇后还心机深沈的窃取玉玺,假造诏书,两人恶行重大罪不可恕,当下收押大牢,皇后母族及秦王府上下一干逆反亦一并入罪,等候秋后处决或流放。
原本皇帝要下令午门斩首、处死眨为庶民的皇后和秦王,但是南怀齐出言阻止了,他认为让他们活着受罪才是真正的惩罚,一了百了的死了太便宜他们,将他们终身圈禁,不再享皇家厚禄,母妃当年被害之仇也得报了。
只是这一番动荡后,本就身子有恙的皇帝病得更重了,血一吐变得虚弱不堪,一整日中昏睡的时辰长,清醒时反而不多,整个人迅速地消瘦,面色泛黄黯沈。
“父皇,你不要急着说话,慢慢来,先把药喝了。”榻前尽孝的南怀齐扶起全身无力的皇帝,服侍汤药。
“……慢……慢不来了,朕自知……时日无多了……朕这一生最……最对不起的人是你母……母妃……朕允诺要爱……爱她、宠她一辈子,可朕没……没做到……”让她含恨而终,结束绮丽年华。
“父皇别说了,母妃知道你心底有她,你安心地养病,不要想太多。”人都死了,追悔有何用,他的悔意来得太迟。
推开嘴边的汤药,皇帝发白的嘴唇抖颤着,“不……不说就来……来不及了,朕是爱……爱她的……可是朕的皇位是皇……皇后家族撑起的……朕也无能为力,朕护不住……护不住呀!朕作恶梦,梦……梦见她来找眹……”皇帝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撑着最后一口气想把心里的话说完,他眼中的光采渐渐消退,也变得黯然无光。
父皇,这是你的报应,你为保全你的皇位而牺牲母妃,你至死都要带着愧疚离去。尽避心中对皇帝有怨,南怀齐见父皇如此虚弱的模样也说不出伤人的话。
“皇后母族强势不是父皇的错,你只是无法两全,毕竟家事即是国事,你得顾及黎民百姓。”人之将死,也不需要说太多苛责的话,尽避他对口中喊的父皇没有多少的父子情,但是看在母妃到死都爱着他的分上,他愿意让皇帝走得无憾,以尽人子的孝心。
“是呀,无法两全,就……就像老五说的,朕太……太懦弱无能了,管……管不了事,朕是没……没用的皇帝……”现在他这个皇帝要走了,再也不用理会堆积如山的奏章。
“那是五皇兄的借口,父皇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等你的病好了,重掌国事,必能有一番大作为。”人死如烟尘,一去不复寻,属于他的辉煌年代过去了。
“重掌国事,重……重掌国事……”皇帝忽然笑了,两手往上伸,似要捉住什么,可是捉得满手空。
“宣……宣朕的旨意,让满……满朝文武百……百官来见朕……”一旁的内侍总管低头暗抹泪,红着双眼倒着退出正干宫,尊圣帝旨意宣百官觐见。
这是要宣遗诏了,官员们来得很快,三品以上的大官入殿听话,其余人面色沉重的跪在殿外,低首哀候。
“众臣听令,朕故去后由皇七子晋王南怀齐继任皇位,众卿需辅其为帝,从今尔后,顺尔成德……”似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双目忽地清明的皇帝口齿清晰地说完继位遗诏,他要众臣子为帝君效忠,不得有丝毫疏懒和怠慢,从今以后奉新主为君王。
很感人的一番说词,但是抵不住病痛的拖累,一在龙榻躺平后,他一阵急促的咳嗽,竟咳出一大口血,瘦弱的身躯抽搐两下便不动了,呼吸停止。
“龙驭宾天了——”
第三十六章
内侍总管一声悲呼,群臣趴地恸哭。
皇帝驾崩,百姓皆服国丧,京城内一片哀戚,所有喜庆事宜一律暂停,街上听不到任何嘻笑欢喜声,举国为大行皇帝哀悼。
丧钟四十七响为帝寿,举国陷入哀戚之中。
一身素服,皇室宗族守灵七日,尔后奉灵柩入陵寝,水酒敬天地,三炷清香告祖先。
办完了隆重盛大的葬礼后,接着是新帝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照大行皇帝的遗诏,南怀齐继任大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朝天子端坐金鸾殿,文武百官齐声祝贺新帝初登大位,面露喜色迎来有宏伟大志的新君,大家已遗忘了辞世不久的大行皇帝,眼里、心里念着想着的是如何让皇上看重,让官位更晋一级。
努力了多年,为登基为帝之路步步算计,直到今时今日才得偿所愿,望着对他行跪拜礼的朝廷众臣,峻容清冷的南怀齐没有想象中的欢愉,反而有种得到天下却失去一切的空落感,为帝的初日他已有人在高处的孤寂感。
这是他要的吗?他忽然心生怀疑。
幸好他并不寂寞,还有人陪伴着他。
他这个“朕”不是寡家孤人,还有他的芊芊、他心爱的皇后……“立于芊芊为后?”
“对,朕心意已决。”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于姑娘出身太低了,皇上不可恣意妄为,赐封为美人尚可议。”美人?
南怀齐不悦了,品级太差,他心爱的女人,他在心尖上的一块心头肉,怎么能委屈她受此屈辱,他绝对不允。
“朕是皇上,朕说了算,尔等不必多言。”他是一国之君,还做不了主娶自己想娶的皇后吗?可笑至极。
宰相说了,“皇后乃后宫之主,不可等闲视之。”皇叔卫王进言。“皇上当择贤良为后,非世家女也得是勋贵千金,如此卑贱身分只怕贻笑大方。”太师也道:“天子无家事,家事即国事,岂可因个人喜好而误家国大事,皇上请三思。”就连他老迈的外公十等公,因圣恩而晋升晋平王的杜老太爷也拄着螭纹头拐杖而来。
“皇上,此女虽是你心头所爱,可是你要想想她是北国人,一名北国侍婢为南朝皇后,莫非要让诸国笑话我朝无贤女,竟立婢为国母……”为了立于芊芊为后,满朝官员闹得沸沸扬扬,无人赞同一国之后出自贱籍,言语犀利地直言她是妖妇祸国,不论南怀齐如何执着于她,总有人提出典史律法发出异议。
就因为一个皇后之位,君臣不欢而散,身在高位的南怀齐头一回感受到为君者的无力,他只是要娶心爱的女子为妻,有那么难吗?为何所有人都出声反对,大肆阻拦?
但是不立于芊芊为后,并不表示南朝可以无后,皇上一旦登基为帝就要立后纳妃。
一开始抗拒得最厉害的高官大臣反而最热切,纷纷地送出自家的闺女、侄女、外甥女等三等族亲入宫为秀女,要为新帝从中选出一后四妃,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位,御女、采女等二十七名,以及若干女官。
所幸皇帝无母,后宫无太后坐镇,因此皇上一声令下将那些女子通通遣回原家,让这些盼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女子颜面尽失,泪洒掖庭,朝廷上下立后声浪更为高涨。
“朕只想和所爱之人长相厮守,有这么难吗?”万分沮丧的南怀齐跌坐在龙椅上,为众臣的拦阻而不痛快。
“是不难,难在你已是一国之君,凡事当三思而后行,不得意气用事,你喜欢芊芊姑娘是没错,但有必要抬举她为后吗?你知道一名女子在后宫之中受其他女人排挤有多辛苦,她会是所有嫔妃眼中的首位敌人,她们将合力对付她一人。”纳了两名北国女子为妾的风吹柳已为北侯公,他虽与于芊芊认识,但也不赞成她为后,一来她古灵精怪的性情不适合严谨沈闷的后宫,嫔妃的争宠会逼死她。二来她没足够的家世支撑她上位,在面对不断入宫的新人,她只会被权势更大的贵女们压迫到无容身之地。
南怀齐不想对他坦白,宁愿后宫无妃,只一后相许终身。
“朕不会容许他人欺到她头上。”
仅此一人,又何需防备。
“皇上忘了兰妃吗?先帝当初也给了她无上荣宠,但是她今何在?”因为受宠,所以红颜薄命。
“芊芊不是母妃,她是朕的皇后。”
哼!真当他是庸碌无为的先帝吗?
朝廷百官记性差,忘了他是素有“修罗战鬼”之称的杀神,他想做的事从未做不到,遇鬼杀鬼,遇佛杀佛。
见劝阻无效,风吹柳也就不再提了,反正有百官在前,他何必做坏人,和皇上维持友好才是为臣之道。
他笑笑地没多谈,不久便离去了。
在他走后,一脸悲壮的于芊芊在御书房外伸直颈子探头探脑,似要探看皇上的身边是否有人。
她探了头又缩回,一会儿又把脑袋瓜子往上昂,犹豫不决地想打退堂鼓。
前朝闹得不可开交的立后风波她知之甚详,有绯衣这号女暗卫,朝中发生的诸事她第一时间就能知晓了,并且从中分析出新皇帝的为难,他在皇位与情爱中只能择一。
不过她不是兰妃,不会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身为皇上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拥有现代灵魂的她做不到与人共夫,她想是时候了,不是不爱,而是爱不起,她的男人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她必须有所取舍。
“偷偷摸摸地干什么,进来。”看到芙蓉色身影一晃而过,脸色冷凝的南怀齐展开宠溺笑意。
“偷人。”一蹦一跳的,于芊芊随兴的举止不像深闺娇养的大家千金,却透着一丝怡然自得。
“偷什么人?”他打趣。
“偷皇上。”把他打包带出宫。
他失笑,“皇上带不走。”
“带不走就留着呗!这么大的行李扛不动,太重了。”若有哆啦A梦的缩小灯就能把他缩小,装在小箱笼里了。
“行李?”炯亮的黑眸骤地眯成线。
“我想出宫。”她以为她说不出口,没想到嘴巴一张,沈淀了数日的话语顺利无比的溜出。
“朕不许。”如果连她都走了,他当这个皇帝有什么意思?
“你不许是你的事,我不要留在皇宫,太闷了。”远观四面墙,近看还是墙,她有种被困住的感觉。
南怀齐心头发软地将她拉近,轻拥入怀。
“是不是听到什么不顺耳的传闻,不用理会,朕自会处理。”“朕?”她苦笑,反手将他抱得更紧。
“你是朕,已不是我所爱的晋王,有些我以前能对你做的事,现在不行,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面对你,我调适不过来,很困扰。”“朕……我还是我,是爱你入骨的南怀齐,不论我的身分上有何转变,还是一心恋着你的男人。”他的心不变,依旧对她情有独锺,谁也取代不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可是你是皇上了,我不能对着你胡闹,也不能说出不敬的话,见你一回就要跪一回,不然又要有人说我不懂规矩,连个小爆女都比我懂得宫中礼仪。”她可以学,但那不是她的本性。
“芊芊……”
于芊芊以藕白小手捂住他嘴巴,“我不是不爱你了,只是我不适合宫里的生活,我搬出宫居住,你还是能来找我,我们还能一起谈天说地,把家里的小丫头逗得哇哇大叫。”“这是你的决定?”他骤地收紧双臂。
很困难地,她点了点头。“是。”
“好,我会给你一座宅邸,你安心的住在里面,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有空就去看你,你要乖,不准乱跑。”他还是让他的女人受了委屈,真该死。
鼻头一涩,她眼眶泛红,“好。”
虽然是她提出来的,也如她所愿,可是他的点头同意却让她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胸口快要爆开。
“咦!二娘子,快来瞧瞧,这是什么呀!看来小巧可爱,真精致,上头的图纹也没见过,是凤凰吗?”“啊!真的很漂亮,像凤又不像,尾巴长长的,都拖地了,五彩缤纷煞是好看……”“怎么打不开,这是一只匣子吧!看着轻巧,不过颇有重量,要拿来装什么呀?”一家新开的“巧连锁”矗立在平时少人走动的平康坊,原来这是一条没没无闻的小巷子,住户不多,也不是人来人往的闹市,铺子开没几间,连狗路过都懒得来撒泡尿。
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自从在王寡妇家开了间新铺子,一开始是没什么人上门,可没过几日几个私塾学子无意间发现这间店,随意进去逛了一下,一见到架子上卖的东西就迷住了,三、两天便过去逛一逛,看有无新品。
第三十七章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不但摇着折扇的文人名士常出入,新辟的仕女区也有名门贵妇、世族千金来光顾,就连一般市井小民也来得,不分贵贱。
店里简直可用门庭若市来形容,如潮的客人一波又一波,几乎整日没断过,店中人手差点有点支应不了,来不及训练口才好的伙计,只好掌柜顶上。
所幸有远见的东家早些时日买下左邻右舍的房子,把生意兴旺的铺子又扩充了一倍,盖成了三层楼的格局,每一层楼卖的货物都不尽相同,也有等次之分和包厢,男女分间。
铺子后边分成两处不同的用处,一边是作坊,专做铺面上的成货,一边是出入便利的院落,住着东家本人和其带来的婢仆,居家和店面是连在一起的,方便管理。
“这叫珠宝盒,上面的图样是雉鸟,有着七彩羽毛和长长的尾羽,生长在长年不下雪的温暖南方,你看,这镶嵌成眼珠子的珠海珍贝是开关,按下去再往右扭就开了。”一名身着浅藕色上等衣裙的美丽女子正比着匣上花纹,热心地向着来客解说,她眉目如画,眼若点漆,朱唇含丹,纤纤藕臂如破土的春笋般雪嫩白皙。
这是一间专卖珠宝盒、木制保险箱和各式各样锁头的店铺,连不常见的鲁班锁、九转环、七巧板也有,考验人的手巧和智慧,不少人就专为了解锁而来,乐此不疲。
珠宝盒和锁头较为人所熟知,保险箱、保险柜就少见了,原本打算用铜和白铁打造,但是顾及这两样是兵器打铸的原料,得之不易,而且价格昂贵又沉重,一般百姓买不起,所以也有用香楠、紫檀、花梨、香樟、侧柏、松木等木刨裁成方盒的,轻巧多了。
“真的呐!开了,我刚弄了老半天不得诀窍,原来窍门在这儿!真灵巧……啊!这是……好光滑,能看得好清楚,可又不是铜镜……”她眉尾有颗痣,她怎么不晓得?小小的一点像蚊子血。
“这也是镜子,不过做了,番处理和打磨,比铜镜的映像更清晰,这珠宝盒是可以上下挪移,底下有分七、八个小方格,环戒、耳坠子、银链子、金镯子都可二摆放……若有更贵重之物也不必烦心,将上层格子往上一提,下头还有个暗匣……不不不,不是直接开,而是倒过来……”“啊!又是一个匣面,是海棠花图样,这花也雕得太精致了,花朵像是镶上去似……”“没错,这是一个双面匣,从外观看来是个华美精绘的首饰盒,可是它能用双面摆放,不论是上还是下皆可当一厘子使用,旁人不易察觉是两面的,而且开锁也是一门学问……”要运用到算术、光学、天文学和技术性层面的专精技巧,里头更精巧,令人赞叹其巧思,外面要独特,花纹不重复,每一个锁头不只一把钥匙,有时得一钥三用才能开锁。
这些东西都是别的铺子买不到也仿效不来的,多少古人累积而来的智慧,加上现代工艺融合而成,就算教个学徒要出师也要三年五载,其中的窍门更要靠天分领悟。
“主子、主子,不好了,外头出大事了,你别弄这些小玩意儿了,出大事了,皇……黄公子他……”“喧暗呼呼的成什么样,先喝口水喘口气,别惊着了客人。”都不小了,还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似的毛毛躁躁。
貌美如花的东家向眼前的客人告罪,招来另一名嘴甜的伙计招呼客人。
这位东家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请旨出宫的于芊芊。
“不喝了,奴婢这是气的,为主子你气愤不平,枉主子明里暗里为那位……黄公子做了多少事,他没放在心上还这般对你,奴婢真的很生气,想去砸他家大门……”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歪了下人也长不直,在于芊芊为人随和,没有尊卑之分的性子下,耳濡目染的红莲也学了她三分脾性,变得又泼又悍,还得理不饶人,一张嘴巴骂起人来是成串的,还不咬舌。
在危急中给人一口饭吃,犹胜在富贵时给人华衣美食,饿得奄奄一息的红莲自从被路过的于芊芊救起后,她心中认定的主子只有一个,忠心得没有人可以撼动。
什么皇上不皇上的,只要欺负了主子,给她家主子受了委屈,她照样指着鼻子骂,即使会掉脑袋也在所不惜,她的命本来就是主子给的,不过再还回去而已,不算什么。
“你敢去砸?还没走到人家门口就被拦下来了,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另一道冷冷的轻诮随一身绯裳的身影飘入。
进了内室,几个容貌或绝美、或清妍、或秀丽的女子围坐在花梨木打造的弧形月牙桌边,坐着的是铺上绒垫,一体成形的半圆长椅,能躺能坐像卧榻,两侧各有靠手,椅背塞了棉花,躺卧十分舒适,又叫贵妃榻。
这也是于芊芊的杰作,她特意画了基本图形让匠人依图造了出来的,虽然和她所盼望的沙发有所差距,但是聊胜于无,也算是现时工匠手艺的一大突破。
“我就说说嘛!你干么不让我出口气,砸不了门,好歹骂两句也好,我这会气得快呕出血了。”气呼呼的红莲红了眼,两只小粉拳愤愤地朝半空挥呀挥的,颇有力道。
那扇门是皇宫正门,你砸得了?绯衣鄙夷的睨了不知死活的红莲一眼。
“吐两口血来瞅瞅呀!我给你请大夫。”
“你……绯衣姐姐,你是哪一边的,居然帮着坏人欺负主子,你……你墙头草,吃里扒外,两面不是人……”她能用到的骂人词全用上了,别人不当一回事,她却是气得直跳脚。
“我不分边,只看主子的意思。”人家的好与坏关她何事?世上最难理解的是感情事,她这旁人宁可旁观而不介入。
“你是说就我鸡婆,大呼小叫地给主子添堵喽?绯衣姐姐太无情了,一点也不在意主子受了委屈……”她们果然不是同一国的,绯衣姐姐是皇上的人,当然为他说话。
红莲很是气恼,觉得一副事不关己的绯衣和她们不同心,冷漠又绝情得令人心寒。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说说是怎么回事,好让我心里有个谱。”她这眼皮跳得让人很不安。
当初宫里不平静,为了立后一事闹得大伙儿都不开心,不想让一国之君南怀齐难做的于芊芊便提议出宫,他只想了一下便允了,让她有点小小的失落和难过,心头沈闷。
不过他也有但书,不准她住得太远,于是便把原晋王府赏赐给她,整座王府改为园林雅致的怡然居,为她一人的私产,另将宅子置于她名下。
只是她没住上几日,转手就让给了弟弟于青松,虽是挂名的姐姐,但转赠弟弟不为过吧!
她还当他是自家人般经常来往,偶尔给些金钱上的资助,教他读书、教他识字,教他一门谋生的技艺,如今他在她的作坊里跟着她学做锁的手艺。
于芊芊挺有骨气,没拿南怀齐的一毛钱,她将当日由北疆拉回来的十大车土产变卖,所得银两用来买地、开铺子、请伙计,大手笔地挥霍了一回,居然还有盈余。
红莲一脸憋屈的将听来的消息一并吐出,“听说皇上正命人大肆地赶工,准备迎娶北国的公主为后,光是一箱一箱的聘礼就不知凡几,还忙着打造珠宝首饰,价值万金的宝石后冠……”“什么,他要立后了?!”
而皇后不是她。
猛地心口一抽痛,于芊芊的脸色由慌乱变得惨白,而后是愤怒、气恼、不甘,最终是心寒后的苦笑,胸口空荡荡的,像是被人刨出了什么,很痛,痛彻心扉,如遭蚁噬咬般难受。
但她不能哭,只能装作不在意,让心痛慢慢腐蚀。
因为那是皇上呀!一个拥有绝对君权,拥有无数佳人美女的男人,他可以随他的喜好让女人填满整座后宫,合法地纳娶环肥燕瘦,与她们恣意交欢,在红帐被褥里行云雨之事。
她不能挡、不能阻、不能说不,即使有朝一日她真成了皇后,还是免不了要与人共事一夫,甚至还要将丈夫让出去,主动安排嫔妃侍寝,让皇上雨露均沾,开枝散叶。
可是她做不到,也不愿当其中之一,她知道承诺是死的,男人的话只能听一半,情浓时什么都甜蜜,一旦爱情与权势起了冲突,不爱江山只爱美人是戏本上的故事,没有男人放弃得了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
她心里难过是有,更多的是失望,原来一言九鼎的杀神也不是那么可靠,在群臣的压力下他还是妥协了。
第三十八章
“是呀!主子,街头巷尾都传遍了,礼部的采买官员四下采购迎亲的器皿和一概事物,几个官办铺子忙碌得热热闹闹地。”主子一定很难受,她把心都掏给人家了,偏遇上个负心汉。
“他真要迎娶北国公主为后吗?”两国不是刚打完仗,议和的条文尚未谈妥,还在磨蹭着?
莫怪他这些时日来得少了,有时待不到一盏茶功夫又要走了,本以为是新任君王国事繁忙,原来是忙这码子事。
于芊芊很难冷静,心里头有怨,可她还是爱着这个让她恨的男人。
“八九不离十了,大家都晓得,不然那群嫌主子出身低的官员怎么不闹了,一个个像脑袋瓜子被打了一棍子似的不吭气。”瞧人势头大就蔫了,没敢有异议的抱北国人大腿。
红莲脾性大,又骂了没骨头的大臣几句。
“绯衣,是这样的吗?你和宫里还有联系,皇上真的做了迎后的决定?”她希望这是错误的传闻,并非事实。
很想说皇上并未变心的绯衣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露出挣扎神色,据她所知,宫里确实在筹备皇上的大婚,而新后也正是北国公主。
“姑娘,皇上自有他的用意,请姑娘耐心等候。”“等他迎入皇后,再来嘲笑我自做多情吗?他是皇上,是万万人之上的帝王,我为什么要等他?他凭什么让我等?我可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她还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姑娘……”你太激动了,说话不理智。
于芊芊被南怀齐娶后一事给气得不行,不免又说了些冲动的话。
“他立他的皇后,我开我的铺子,哪天我攒够了银子,也买十个八个美相公、俊郎君,在后院辟个女后宫,想宠幸谁就宠幸谁,左拥右抱的当个美男如云的富家婆。”谁说女人不准三夫四侍,偷养面首、小相公的妇人还少吗?南国可也有小倌馆,只要瞒得好、藏得深,女人岂会不如男子快活,她们还能偷生几个儿子传承香火。
于芊芊的想法是惊世骇俗,但也不是没人做过,听说前朝的华玉夫人就养了十来个小男人,个个貌似潘安,无一不出色,她的窝囊废丈夫管都不敢管。
“你敢——”
忽地一声怒吼从屋外传来,脸色黑如墨的男人大步地走进内室,屋内的女人有人噤声,有人看了一眼想开骂又忍住,有人干脆不理不踩,当没瞧见这根挡光的大柱子。
绯衣拉着红莲往外走,红莲不肯走,她硬拉着胳臂肘将人拉走,最后力气大的人占上风,何况她是习武之人。
屋子空了,就剩下默默无语的两人。
“芊芊……”
“哟!皇上来了,民女该不该起身跪迎呀?铺上十里红毯列队恭迎。”薄幸男与狗同级,是畜生类。
“瞧你,跟我呕什么气,我还会让你吃亏不成?扁着的这张小嘴都能挂十斤猪肉了。”暗自好笑的南怀齐拥着她的肩。
不给抱的泼妇抬腿踢了他一脚,“皇上是大忙人,怎么有空光临寒舍?不是忙着娶你的北国公主?民女这就不耽搁皇上办大事了,门就在后面,慢走,不送了,小心门坎高低不平。”她用门坎高低暗讽门户不当对,别贵脚走贱地,走错门了,她小门小户承受不起贵人的贵气。
“我是要迎娶北国的公主,不过”他眼底含笑的接住她迎面掷来的绣白桃葱绿缎面绣鞋,长臂一捞,稳稳地抱住还想踹人的俏佳人。
“听我把话说完,别急着想把我毁尸灭迹。”
“江山为重的负心汉有什么好说的?自个拿块豆腐撞头,别让我费事用砖头砸你。”若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她肯定放狗咬人,将人咬得稀巴烂,面目全非认不出来。
听到她要用砖头砸人,他大笑,忽又叹息。
“你这脾气呀!还真是不吃亏的主,我忙着这些时日就是为了你,我的婚事太折腾人了,瞧我这眼眶黑的,好几日没好好睡过觉。”“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不管他怎么尊贵,到了于芊芊面前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她一手揪住他衣襟。
他苦笑,目光转厉。
“哪些光领薪饷不做正事的老顽固不是嫌你出身低,是个没良好家世的侍婢?我就打他们的脸,给你一个他们说不出不好的身分,非认下你不可。”“身分?”他还能利用帝王威权窜改她的身世?
南怀齐嗅着她的发香,心满意足的一喟,“我让人把北国打怕了,占了他们七座城池,再用南怀秦通敌的事来打他们一巴掌,逼着北国皇帝认你为义女,封了公主封号。”“等等,所以北国公主指的是我?!”她惊讶的睁大眼。
“除了你,还有谁是我心中所爱吗?我南怀齐的皇后只有你于芊芊当得,此生此世,唯你而已。”不纳妃、不迎嫔,空置后宫只有她一个皇后。
他答应她的事一定办到。
“可……可是朝廷上的官员,他们……他们不会同意……”她震惊得话都说不清楚,晕乎乎的脑子像被殡石砸中。
真能唯她而已吗?他是气盖山河的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光是娶她为皇后就惹得百官进言,他们能容许一人独宠?
“这件事由我来解决,你只要相信我就好。”身为一国之君还压不住他们,他这个皇上当来何用?
“我觉得头很晕……”不像是真的。
身一俯,他低下头吻住她的殷红唇瓣。
“等着我来迎娶你,婚礼你将以北国公主的仪仗嫁入我国,从此我们生是一体,死是同穴。”生死与共呀!真是唯美浪漫,但是……不太真实,像在作梦。
“我的铺子呢?我还等着赚大钱。”
她还得留着后路,以防万一,她是个行事实际的人,不会被爱冲昏了头,她还想着男人不可尽信,只能信一半。
“什么十个八个美相公、俊郎君,都给我抛得远远的,想都别想,我就算死也要拖着你,不会让你多看别的男人一眼。”醋劲大发的南怀齐发挥杀神的威风,杀气腾腾的在她耳边大吼。
耳边轰隆隆,还有回音,她笑得讪讪,“不就是气话嘛!哪能当真,人家心里只有你一个。”“气话也不行,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掉,不准再口出谬言。”男人很好哄,一句加了蜜的情话,原本恼怒自己的女人想养面首的南怀齐哪还有一丝怒气,语气宠溺得化为绕指柔。
“是,皇上,臣妾遵命,谨遵圣意。”于芊芊卖俏的一嗲音,装做凡事顺从的温顺样,娇媚眼波轻轻一抛。
“你呀你,装模做样的小狐狸一只。”他轻笑,深深地吻上她芳馥朱唇,一股浓情在心底漾开。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皇……皇上……你在干什么?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呀!”文武百官脸上发青,瞠目结舌的望向九龙宝座。
“什么不成体统,你们才是不成体统,万岁万万岁的岁还没喊完,重来,不算,再一次……”皇上……缩小版的,过大的龙冠摇摇晃晃,一身金线耀目的五爪金龙皇袍,红艳的小口发出童稚声音。
“皇上,不可儿戏呀!朝政大事岂可拿来胡闹,请皇上勿要妄为,毁我朝百年基业。”这根本是羞煞天下,羞煞天下呀!让四夷诸国笑话为君不尊,行事无道。
“谁说是胡闹来着,少看不起人,有本就奏,无事退朝,不要耽误我玩蛐蛐儿。”小皇帝打着哈欠,一手扶着要掉不掉的帝冠,非常不耐烦的摇着悬空小脚。
“皇上……”有臣子开始哀嚎了。
“皇上说的话没听懂吗?有什么重大的事就赶快上奏,没事就滚出去,皇上还有十篇大字没写完,别误了他写功课。”这个不许、那个不允,让你们看看不许不允的后果。
小皇帝所坐的龙椅后多了一道轻透的垂帘,帘子后头摆着一张罗汉榻,一名身子微斜,半靠榻背,半以手肘托腮的男子一脚踩在榻上,一脚懒懒地平放。
神色慵懒的他一点也不觉得对不起黎民苍生,还十分惬意的手搂美人,怡然自得地勾起嘴角。
他不是别人,正是退位未久的太上皇南怀齐,而他怀里宠爱有加的女子是他打算立为皇后,又被朝臣指称他国女子不足为后,当另选南国贵族之女为后的于芊芊。
至于小一号的皇帝则是南方瑾,由太子之位到皇上只三日,是南朝开国以来前所未闻的特例。
“太上皇,皇上年幼不足以担任重负,请太上皇不要戏弄臣等,凡事要以国事为重。”“哪个说是戏弄?站出来,我让皇上为他讲解君臣之道。”哼!以为法不责众,拿道理来压他,他倒要看看这些说得冠冕堂皇的上百张嘴巴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第三十九章
没人敢往前一站,个个面面相觑,君是天子,金龙真身,一句“君臣有别”就把人打趴了。
“不是很能说吗?把祖宗典法都搬出来,堵得我无话可说,这会儿让你们说又不说,是存心拿着朝廷俸禄却白吃米饭的米虫不成?除了一张嘴巴说废话,还对朝廷有何贡献?”疏渠分田,农耕桑织一律不理,只盯着立后一事大做文章,此等朝中官员要来何用?
“皇上,臣等……”有话要说。
不让众臣开口的南怀齐重重一哼,修长食指指向龙椅上的人儿。“他才是皇上,我不是。”“皇上,你……”皇上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的吗?皇上怎么可以拿皇位来开玩笑,简直是荒唐。
“你又忘了,李相爷,我是太上皇,我已经让位给我的儿子,从今天起他就是皇上,你们要奉他为君上,辅佐他匡正千秋大业。”来呀!再用礼法说他不符体制,纳婢为后。
他不是先帝,把心爱的女人逼死在皇宫却无法为她讨回公道,皇后之所以有恃无恐的害死兰妃,所依恃的不过是先帝的无能和懦弱,先帝护不住自己的人,可他绝不会。
朝臣们倚仗的又是什么呢?
不就是人多势众,而皇上只有一人,他们群体联合想借着立后一事掌控他,趁着新帝羽翼未丰前占得先机,利用让女儿为妃为嫔来得势,打算扶起另一个势力雄厚的皇后。
战场上他能杀人不手软,面对处处挑剌的文武百官他也不会心软手慈。
“皇上,此事还得商议,不可贸然行事,得众大臣同意后方可……”不是你一人一意孤行就能决定。
帝正盛年,岂有传位幼帝之理?这是本末倒置。
“对了,皇上登基也该择后选妃了,你们前儿个不是自荐了数十美人佳丽,皇上还小,那就凡家中有七岁以下,两岁以上的幼女全送进宫来,让皇上好好宠幸。”他们想把女儿送进宫来,他成全他们,一个个封妃赐号。
“皇上——”大家一阵惊恐。
十三到十六岁的女子入宫是已懂人事了,在家中长辈的教导下,明事理、知情趣、懂琴律、能与皇上论诗烹茶、屈意承欢,一朝得幸,那在宫里还不横着走,荣宠后宫?
而一群五、六岁的小丫头能成什么事,说不定连话都说不清楚,走路要人抱,流着口水喊找娘,宫廷礼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一有偏差只怕祸及全府。
这不是好事,是祸事,他们全得提着脑袋等刀子落下。
“李相爷有五个孙女,卫王叔的外甥女少说七、八个,礼部尚书有三女,平西将军幼女有二……嗯!还有谁没点到的,自个把名字往上报,为了让皇上早日子孙繁盛,若有敢隐匿者就是欺君罔上,对我朝不忠,对诸先帝不仁不义,还不谢恩?”南怀齐雄厚喉音喝出。
“臣不敢,臣惶恐,臣请皇上收回成命,臣等家眷不足以为后为妃,皇上宽容……”这会要人命呀!
不足以?他嗤哼,“你们不是说他国女子不足以为后,该另选南国贵族之女,如今我如你们的愿了,为皇上挑选名门世家,你们还推辞什么劲?矫揉作态,无为官者风骨。”“皇上……”
“都说了我不是皇上,是太上皇,皇上择妃立后的事就交给众大臣,我退位了,正好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太后,朝廷有皇上,本太上皇要带着太后到处去游山玩水,看尽明媚风光,国事、天下事就有劳各位了。”家事就不必了,他们管太多了。
“皇上,不可呀!”
“皇上,不能退位。”
“皇上,你是皇上呀!”
一听为了一个女人,皇上摆上欲退位的强横作风,众臣们是一个头两个大,欲哭无泪呀!皇上明摆着和他们杠上了,要么妥协,让他立想立的人为后,否则他便弃国而去。
皇子们争得头破血流的皇位他居然说不要就不要,江山与美人相比,他竟拱手让出铁血打下的天下。
这让一干为国尽忠的臣子们多悲痛,皇上可以说不做就不做吗?朝廷能无主吗?起码别是个才六岁大的黄口小儿
在北国虎视眈眈的觊觎下,他们哪敢让字都识不全的幼帝上位。
还是谁有新帝带兵打仗的本事?铁骑一出,横扫千军,修罗战鬼一枪平天下,四方哀嚎。
能上位者自然不是驽钝之辈,干了几年官了,还不懂官场之道吗,既然国不可一日无主,北国的威胁依然在,皇上的威名震慑四方,为人臣子何所为,唯有顺君、忠君了。
众人互视了一眼,做出不得不的悲痛决定。
“皇上家事由皇上做主,臣等不再过问。”
悲愤呀!悲愤。
哼!终于老实了。
“朕要立北国公主于芊芊为后,众卿可有异议?朕允你们直言不讳。”很憋屈的,众臣静默了好一会,一道苍老的声音幽幽扬起,“……臣贺帝后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嗯!不错,说得挺好的。”南怀齐满意的一点头。
“顺便一提,朕只打算立一后,什么四妃九嫔就不必费心了,谁家有儿有女自行婚配去,朕的后宫无妃。”“什么?!”
后……后宫无妃?
已经被吓得头晕脑胀的上百官员再度惊骇了,两目瞪如铜铃,面色惊恐,直接石化了。
有人敢说不吗?
所有人都傻眼了,一句“皇上三思”含在嘴里不敢往外吐,只能悄悄地往肚里咽。
这个皇上,很强硬,他们惹不起。
如果他再喊一次退位呢!那南国保不保得住?
南国不保,臣子们何去何从,只有沦为亡国奴。
皇上,你坑人呀!
“父皇,我还要不要当皇上?”
南方瑾一蹦,从龙椅上跳下来,头上的玉冠差点滑落在地,吓出一身冷汗的内侍连忙接住,战战兢兢地捧高双手,呈到皇上跟前。
“再等几年吧,看看我朝官员是否能力卓越。”有心爱之人相伴才会觉得江山如画,景色秀丽。
一听到“能力卓越”,众官员冷不防打了个寒颤,这是威胁,绝对是威胁呀!警告臣子们别插手帝王家事。
“喔!那我是储备皇帝喽?”
真不好玩,他还没喊众卿平身哩,要等几年才能像父皇一样威风?
“储备皇帝?”这是什么怪词?
南怀齐不自觉地看向正对着南方瑾眨眼的女子,嘴角笑意油然而生,准又是她教的,一肚子稀奇古怪。
“皇上是一门不省心的职业。”直的被带成歪了的南方瑾摇头晃脑地说出从某人那里听来的词,自以为有学问的嗯了一声。
“不只不省心,还很可怜,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要吃别人的口水(太监先试毒),一年四季的服装以明黄色居多,不能穿大红大绿,劳心劳力,全年无休,不管喜不喜欢,都要为国捐躯努力配种,皇帝之所以不长寿是精尽人亡……”“芊芊——”南怀齐脸黑如墨。
水眸一闪,于芊芊干笑,“皇上吉祥。”
清装剧都这么演的,问安呗。
“不要教坏太子。”虽然他颇有同感。
“我尽量。”但不保证。
“是一定。”看来他要先盯紧她。
“是的,皇上。”她有模有样的装贤慧。
南怀齐轻叹地笑出声,牵着柔白小手走出薄纱垂帘。
“还不拜见皇后,朕的圣贤皇后。”
还没立后便先赐封号,还用“圣贤”二字?
众臣迟疑了一下,神情微僵地顺应帝意。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众人齐声的高呼下,以北国公主身分入主中宫的于芊芊成为南国皇后,终其一生与帝为伴。
多年后,她生下三子一女,三名皇子都有一颗放荡不羁的心,没人愿意待在宫里,他们成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将军,游历五湖四海的名士大家,和游手好闲,只会制机关、玩锁的亲王。
而女儿是北国皇后,她一统了北方七国,把北小学太子一脚踩在底下,逼他篡国,夫妻婚后和乐融融,后宫无妃——北帝不敢,皇后太凶悍,是人间凶器。
可怜的南方瑾顺利称帝,当了三十年职业皇帝,为国捐躯,纳了三百七十五名嫔妃,他哭着说:“皇后太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