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瑞京低笑着拥她下马,呵护备至的搂了搂。「少了你,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督主大人你……」她羞得跺脚。
他忽然要求。「喊我夫君。」
叶照容喊不出口,只得将羞红的娇颜往他怀里一藏,细得看不见的情丝一圈又一圈地将两人缠绕住。
「你在高兴什么,大老远就听见你的笑声,害我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多少年了,他有多久没听到陆瑞京发自内心的笑了。
因为东厂督主一开怀,就等于有人要倒大霉了,他只要瞧见满地血腥就乐了,把烧焦的人肉当画布,生拔活人骨头敲大鼓,一层薄薄的皮剥下来就做成灯笼,让人心惊胆战。
「你从南边的庄子过来?」陆瑞京不理会来客的问话,长腿往榻上一跨便坐上紫檀木雕八仙过海罗汉床,神态放松,斜斜倚靠着,一脚在榻上,一脚在榻下,十分闲逸。
「怎么每次问到你不想说的就故意转移话题,你这扫兴的性子是打来的,让人好生痛恨。」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吗?藏东藏西的,好像有什么好东西会被抢似的。
「你是来说废话的吗?如果不想谈正事就赶紧走人,庙小不留大神,你哪儿方便哪儿去,不送。」正主儿都不急了,他一个「太监」又急什么,江山易主与他无关。
容貌秀逸的男子气呼呼的指着他鼻头骂道:「爷若不当你是回事还懒得多费口舌呢。你呀你,你是恃宠而骄,仗着母后和我对你的宠信拿起乔了。」
此人是陈皇后所生的二皇子,齐任时。
「好说,好说,二皇子过奖了,本督主清心的日子过得多自在,何必蹚皇家这浑水。」想拿捏住他?没门。
对话僵持不下,先退一步的不是为人臣子的陆瑞京,而是像兄弟一般拍着他肩头的二皇子。
齐任时露出真诚无比的笑容。「好了,不闹你了,我从南边的碧云山庄过来,借口和马尚书嫡长女议婚,大概只能停留三日。」一年也只有这短短数日能聚头,其它时日他们皆形同陌路。
「你还议婚?」陆瑞京嗤笑。
「唉,不议不行,我都二十二了,皇子之中只有我已成年却尚未有正妃,反正我能拖尽量拖,也唯有这理由最不启人疑窦,方便我出宫一段时间。」总要有个合理的说法才能瞒天过海,宫里盯着他的人太多了,他一动马上就有人坐不住。
常年食用金丹,妄想长生不老的皇帝自认为还能千秋万载,不急着分出手中的皇权。
而皇子们想出宫并不容易,除了皇上的允许外,别无他法。而始终未立正妃的齐任时以此为由,一年有好几回能自在的出入承天门,为其彷佛受了饵咒般屡屡失败的婚事尽心力。
其实他成不了亲是有意为之的,每每水到渠成的亲事突然黄了也是他那派的人马下黑手,让他一次次眼看着就要娶到美娇娘了,最后总是会有人或事情出面阻挠,婚事不了了之。
次数一多,连敌对的那方也深表同情,觉得他真倒霉,对他的戒心也松懈了一些,认为连婚事都摆不平的人成不了气候。
「长话短说吧,皇上的情形你比我清楚,那些金丹已经严重掏空了他的身子,只怕大限就在这一、两个月了,你和皇后商量先准备准备。」如果不是贤明君主上位,将有很多人难逃一死。
身为东厂督主,他早就知道看似平静的朝廷已经是风雨欲来,各派人马蠢蠹欲动,就待时机一到各自推崇自己所拥立的皇子,得个从龙之功。
皇上原本可以多活几年,但自从齐时镇带道士入殿、献金丹后,他对道教几乎是走火入魔的痴迷,相信人会脱离肉体凡胎而得道升天,笃信教宗道缘,一心求道。
刚服用金丹时,确实起了提神振气的功用,原本十天半个月才临幸一名嫔妃的皇上能夜御数女,久久不败,重振雄风。
殊不知那是在耗费自己的身子,毕竟一个人的精元有限,过和不及都相当伤身,当皇上卖力的在女人身上耕耘时,同时也在耗损生命,让他为时不多的生命一日日减少,终至虚空。
这一切都起因于齐时镇等不及想继位了,他怕夜长梦多,拖得越长对他越不利,他怕其它皇子实力越来越强大,到时自己想一举铲除敌手也会越来越困难,因此下此毒手。
「唉,已经到了不得不对峙的地步了吗……」他真的不想兄弟相残,为争那个位子而什么情义都不顾了。
「你不动他,他便要杀了你,身为当今皇后嫡子,你的存在对某些人来说便是天大的阻碍,太过妇人之仁可是会死得更快。」他必须有背水一战的觉悟。
齐任时并不愚昧,但是过于良善,正直的好人在某些方面比较吃亏,幸好皇后在一边指点,又有掌管东厂的陆瑞京暗中为他善后,否则他早就不知死过几回了。
贤明聪慧的陈皇后深知儿子心善的性格,她本无意让齐任时卷入皇位的争夺战中,在她看来,皇上既然已立了太子,那便遵照皇上旨意而行吧。
谁知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八年前齐任时在前往万佛寺礼佛的途中遭人掳走,险象环生几乎丧命,幸亏最后逃过一劫,但他身负重伤回到宫里时,为人母亲的她依旧好不痛心。
为了自保,最佳的防守便是进攻,既然人家不想他们母子有平静的日子过,那她也不用为对方多做设想。
幸运的是,他们得到了陆瑞京这个助力。
但是,他也是最大的变量,因为他深沉得教人猜不透,她掌控不住他,若是最后不能将他收为己用,怕也是一场恶斗。
「我明白,当年若不是你适时出现救了我,恐怕我此时已成了一堆白骨,四郎兄弟,你是好的。」想到当日的危急,他相当庆幸自己命不该绝,而陆四郎伸出援手也益他良多。
「少说这种话,要不是被你耽搁我早就跑了,也不会又被逮回去。想想这座乌烟瘴气的皇宫葬送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对于帮了你这回事,我还不知道该不该后悔。」没走到最后一步谁也不晓得结局,就看棋子下在哪。
「哈!别说气话嘛,我也帮了你不少呀,要不是我在新入宫的小太监名单中瞧见你,你现在……」他朝陆瑞京两腿间一瞥,笑得十分暧昧。「对了,听说你纳了一名侍妾,太子赏的,童子鸡开荤应该很快活……呃!」
两道锐利的冷芒一扫,齐任时的笑声一窒,神情讪然。
「你想当断头鬼我不阻止,若是还想活命,大门在哪个方位想必你不陌生,走时记得把你那群没用的侍卫带走。」皇后找来保护二皇子的人自然是有几分能耐,只是脑子迂了些,对东厂的观感不佳,与他的人时有冲突。
陆瑞京表面上与谁都不亲近,事实上却和二皇子齐任时有所联系,两人秘密来往已经好几年,行事非常隐密从不让外人知晓,没人知道齐任时每年都会来到温泉山庄与陆瑞京会合,一同商讨大事。
由于陆瑞京始终表现出不选边站的态度,太子齐时镇也被他骗过去了,虽然会暗中派人监视他,但不曾将他与齐任时划上等号,甚至有过几次藉陆瑞京的手铲除异己,他也因此更接近太子党核心。
这一次会面,主要是让齐任时回宫和皇后商量他们的人马要如何安排,毕竟皇上的身子撑不了太久,他们要做好万全准备,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被钻了空子。
「别别别……我不踩你痛脚就是,你是假太监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下刀的胡公公知,我保证不会说出去。」唉,天要反了,身为皇子居然被臣子威胁。
刀下留根是确有其事,当年陆瑞京在净身前正巧被齐任时认出来,他感念陆瑞京的救命之恩,同时也想培植自己的力量,毕竟在宫里他能信任的人并不多。
然而,即使他手握陆瑞京未净身的秘密,他依然没本事让陆瑞京事事听他的,而这件事也真的成了秘密,再也没人提起。
「嗯哼!」等皇上一死,他是不是太监就不重要了,此事他也不怕宣扬出去,反正拥有东厂势力,世上没几人敢动他。
无论是太子或二皇子即位,对他在东厂的位置都毫无影响,他会投向二皇子纯粹是因为太子多疑善妒,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人,让这样的人当皇帝,是天下苍生之苦。
陆瑞京厌恶别人算计着从他这里得到好处时还想着要他的命,和生性狡诈的太子比起来,二皇子这人较好掌控,而他的心善也更适合做个好皇帝,因此他才有所选择。
见他脸色不佳,齐任时讪讪然的摸摸鼻子。「好啦,说些正事,你上回提及牡丹楼可能是某人的情报收集处,你查出幕后出资人是谁了吗?一想到可能有人利用青楼为掩护从中获取有利情报时,我和母后都震惊不已。」
男人有时很好掌握的,软玉温香在怀,三杯黄汤下肚,那张嘴巴就关不住了,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像撒豆子似的往外撒,让人平白钻了空子。


「经过东厂连月来的追查,发现太子的可能性居大。」太子不常造访牡丹楼,但一去必有青楼老鸨作陪。
他查过花绛,她爹曾犯了大罪,因此女性家眷全数沦为官妓。她爹娘已不在人世,照理说她不可能去除掉待罪之身,以牡丹楼主事者身分现身,并且大刺刺的经营那种只允许达官贵人进入的青楼,其中必有内情。
由她的过往一路追下去,发现她有个堂妹在东宫做事,而且被太子收用过,两姊妹一度过从甚密,直到牡丹楼兴起才断了往来,而那名堂妹在不久后也无故暴毙。
他的人曾看见太子进入牡丹楼,但是他没有和楼里的姑娘共渡春宵,倒是平空消失了一、两个时辰。
在这段同时,花绛也未再出现,似乎身体不适回房去了,可是太子前脚一离开牡丹楼,花绛后脚便面带春色的从房中走出来,脸色红润得完全看不出有一丝病态。
「你确定?」齐任时惊得坐直身子,脸上全无谑色。
「八九不离十。」
他的神情转为凝重。「看来我得和母后说一声,唔……可是,我们的人不得随意到牡丹楼。」
曝光的风险太大,万一让敌人心生戒备就糟了,他和母后没有输的本钱。
「为什么不能到牡丹楼,花姊人很好的,我在牡丹楼时她对我很照顾,我们楼里的姑娘能歌善舞,琴棋一绝,你不可断了她们的生路,她们很可怜的,需要银子赎身……」专程来唤陆瑞京用餐,却碰巧听到这句话的叶照容站在书房门口道。
「容儿!」陆瑞京不悦的低喝。
叶照容吐了吐丁香小舌,傻笑。「我是急了嘛!不是故意要打扰你和你的客人,虽然牡丹楼是一掷千金的销金窟,但里面的姑娘是好的,你……」
「你来干什么,我好像闻到一股香味。」陆瑞京长臂一伸,将人带入怀里,语气轻柔的把话转开。
果不其然,没什么心眼的叶照容一下子就被转移话题,喜孜孜的指着燕语手上捧着的绘花鸟白玉瓷盅。「这里真是好地方,我刚才在庄子后头瞧见一条小溪,水不深才过膝而已……」
「所以你下溪玩水了?」他顺着她的话问,语气明显的不赞同。
溪水看起来很浅,但是一个不慎踩空就有可能会被底下的急流冲走。
她小声娇嗔了一下。「你让我说完嘛,人家才没有下水,我从岸边折了根柳枝,挖了泥地里的小虫子做饵,没有钩喔!那些鱼好笨,被我钓起来好几条鱼。我知道你讨厌鱼刺,所以我熬了鱼汤,鱼刺都熬烂了,你看变成浓郁的乳白色,鲜甜滑嫩。」
「你是说钓鱼?」颇感兴趣的齐任时凑了过来。
对于没见面的陌生人,叶照容微怔了一下便露出天真笑靥。「是呀!溪里还有大鱼,可是我钓不动,它们太重了,把我的鱼饵痛痛快快吃光了便悠哉的游走,真是气人。」
「看你的细胳臂就知道你肯定不行,要哥哥这样的大男人才钓得起大鱼,你跟我说说哪里有鱼,明儿我准备一根钓竿把它们全钓起来加菜。」旁的不好说,钓鱼他可是高手。
她一听,高兴得直拍手。「好!我们一起钓,看谁钓的鱼比较多,我在我们村子最会钓鱼了……」
「好,比就比,我一定……哎呀!谁拎我后领,快放开……嘿!兄弟,有何贵干?」
「你离我的女人太近了。」沉着脸的陆瑞京将人一甩,尊贵的二皇子顿时臀儿落地,就地滚了一圈。
「你的女人?在哪,快叫出来让本皇子瞅瞅。」他后知后觉的问。
「你若觉得多双眼睛碍事,我不介意帮你挖了。」陆瑞京接过鱼汤,品尝了一口觉得不错,又多喝了几口。
「你……你的女人是她?!」齐任时惊讶的指着和他相谈甚欢的小姑娘。
叶照容羞涩的腆然一笑。
【第九章】
「我就跟你说嘛,找她的用处不大,你偏是不相信。看姑娘这档事,我可比你强多了,哪个姑娘是傻是聪明,是娇柔是强焊,我一眼就能瞧得出分明,少有失误,你这回服了吧!」
看着一堆状似生活说明书的油纸,花绛乐得很,笑得嘴角上扬,平添几许柔媚,眉眼染上浓浓笑意,得意不已的瞧着眼前那脸色森寒的男人,那个乐呀,比收到十万两黄金还开心。
当初她就说了,若想在陆瑞京身边安插自己人,她建议让名动京城的丹湘试一试,至少丹湘心机够也下得了毒手,勾引男人的手段更不容小觑。
偏他不信,认为叶照容更符合陆瑞京心意,硬要把人送去陆府,但她认为叶照容太实心眼了,根本不适合,况且人家来京城是要找未婚夫的,哪有可能随他们安排跟别的男人走。
为此两人意见相左,起了小小的争执,而后他们决定做个测试,看陆瑞京自个儿怎么选。
于是有了定国公世子抢人那一幕,他们在暗中动了手脚来逼陆瑞京出面,若他没有作为,便照花绛的意思派丹湘出马,反正两名姑娘之中总有一人会被赏给陆瑞京。
出乎意料的,陆瑞京竟然真的对傻乎乎的叶照容照顾有加,她只好顺水推舟的应允齐时镇的要求。
可叶照容是个实心的姑娘,不懂大宅勾心斗角那套,当初怕太复杂的事她办不来,便让她记下陆瑞京的一举一动就好,每七天把信送回牡丹楼一次,其它事都不用管,叶照容觉得既不伤天害理又不伤人,这才欣然同情了。
没想到这寄回来的东西尽是记录一些琐事,什么早膳五菜一汤,以小菜开胃,汤品为辅,粥品为主食,然后什么偏好姜而不喜葱,蔬菜不留茎只留叶,用青盐洗漱,香茉泡水净面……
呵呵,这丫头真把日常琐事全写下来了,连陆瑞京上了几次恭桶也写得清清楚楚,列举一一说明,让她看了之后笑得前俯后仰的。
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明明是派人监控东厂督主,到头来却成了人家的贴心小棉袄,够教人气吐一缸血了。
「你笑够了没,事情出了差错是我考虑不周,但是她的确入了那阉人的眼,除了她不如预想的机伶外倒也没出什么乱子,这颗棋子还不到舍弃的地步。」尚可而已,如同鸡肋,嚼之无味,弃之可惜,但至少那是少数能留在陆瑞京身边的人,必要时还能派上用场。
「你还不打算放弃她?」花绛略微失望的一喟,原本她已经准备把人接回来的,把兔子放在狼嘴边太危险了。
当初她救了叶照容是举手之劳,并未打算让她用这种方式报恩,更遑论半哄半骗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深陷险地,其实她心有愧疚,一直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把人救出来。
「为什么要放弃,虽然她做得不尽人意,可好歹是个桩子,我们费了多少心力都没能把人塞进去,让她留着也是好的。」反正再回牡丹楼也没多少用处,弃子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既然要让她留下,你还要费心看她写的这些东西吗?她不是个称职的奸细。」一想到那些字糊掉的油纸,花绛就忍不住发笑,她捡回来的笨丫头是个宝,老实得令人疼。
男子脸黑了一半,粗声一哼。「叫她继续写,写得更详尽些,我就不信不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唉,你这又是何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整日疑心为你做事的人,岂不令人寒心。」换成是她肯定会有异心,为了主子出生入死挣功名,主子却当他是过路桥。
人一过了桥,桥就没用了。
他眼一眯,目光阴沉。「因为我掌控不了他,普天之下唯有他让我感到忌惮,他手中的东厂势力大到我无法想象。」
想用他却又担心养虎为患,可是平白送到眼前的利刃,是人都会心动,有了陆瑞京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还有谁值得畏惧。
西厂厂公刘公谨老了,他的势力越来越薄弱,尤其是数年前中了一箭后,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倒下后,他的党羽见状也几乎全散了,真是太没用了。
此事知情者不少,却无一出面指证陆瑞京正是那出手之人——是的,这件事是他和陆瑞京「合作」的第一项任务,合力除掉渐渐不臣服于他的刘公谨,也藉此考验陆瑞京与他合伙的可能。
让他意外的是,尽管被发现是那下手之人,陆瑞京仍然未被卷进风波,由此可见陆瑞京在京城是人见人怕的霸王,自己不防着他行吗?
这样的人,留与不留都相当棘手。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不论他要做什么,她总会在身后默默支持他,谁教她对他用情至深。
「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不应有假,父皇时日无多了,为防皇后在诏书上动手脚,我会调动京畿卫包围住皇宫,让宫里的人一个也出不去。」心慈者干不了大事,那些兄弟必须死。
昏黄灯光照出了男子的脸,赫然是一脸阴狠的太子齐时镇。
陆瑞京没查错方向,牡丹楼的幕后金主的确是齐时镇,他借着牡丹楼作掩护探听消息,因而得知了不少朝廷动向,同时也收拢有意向他投诚的权贵,壮大己方的阵容。
「你是当朝太子,皇上驾崩后你便是理所当然的继承者,有必要……」节外生枝吗?
花绛的话刚说到一半,她手底下的人忽然表示有事要报,齐时镇马上闪身暂避至帘子后方。
须臾。
「陆瑞京要找他的童养媳?」而且还找到牡丹楼来了?
「怎么和想容的情形很像,她也是要找人……」要不是名字不同,她真要以为陆瑞京是陆四郎。
花绛小声嘀咕着,若有所思,若非齐时镇出声打断她,以她的聪慧定能猜出其中的关联性。
「什么事,瞧你自言自语的。」来禀报的人离开后,齐时镇又重新走回亮处。
对他来说,送到眼前的机会才是大事,由不得她恍恍惚惚的分心。
回过神,她妩媚一笑。「没什么,只觉得巧合……刚刚我差去的人回报陆瑞京的人马在找他的小媳妇,结果找到了牡丹楼,线索断在这里,你有什么看法?」
「移花接木。」齐时镇冷笑。
「移花接木?」他是想……
「他有他的管道,我有我的情报。我们占优势的是他要找的人可能在牡丹楼内,不论那个人是谁,都会变成我们要派去的那个人。」那个太监要找媳妇,他就给他一个。
「你是说要找人代替?」这倒是个方法。
「不然你能送个真的给他?」他冷讽。
真的才不能送,得留在手里当筹码,哪天陆瑞京不听话了,有人质在手,他只能当一条乖乖摇头摆尾的狗。
「不能。」花绛说得果决。
不管有没有那个人,肯定是送不得,他们要的是把陆瑞京掌控在手中,而不是给陆府送喜去。
「你想想,牡丹楼里有哪个姑娘足以胜任我要她做的差事。」
花绛思索了下,「丹湘。」
他嘴角勾起。「还是这个人。」
「试试又何妨,既然上一回听你的,这回换我给你出主意,她是干这事的不二人选。」她对丹湘有信心。
「希望她不会令你我失望。」他对一再的失败感到厌烦。
「我把她叫来,你先躲在帘子后头,一会儿我和她说什么你都听得见,若你觉得有所不妥,事后再告诉我。」他不能出面,他隐忍了多年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齐时镇一颔首,再度信步走向垂放的锦帘后,厚厚的一层帘幕不透光,后面躲了什么不易察觉。
花绛见他的身影已隐没在后方,便摇铃让贴身伺候的丫头去请来丹湘,待人来了以后,花绛也不啰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其意,由她自个儿做决定。
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女人不会自愿卖身青楼,一旦入了贱籍可是永远也翻不了身的,即便嫁人也只能为妾。
而丹湘是家道中落,落难他乡,为了想过回以前的富贵日子才自甘堕落,将自己卖入牡丹楼当花娘,由此可知她的心性重财爱享受,只要出的价够高,奸细一职她「当仁不让」。
这也是花绛选中她的原因,因为她应了那句「婊子无情」,只要把荣华富贵搬到她面前,她连亲爹都能出卖。
「要假扮陆督主的童养媳?」轻佻的眼儿一闪。
「你不愿意?」花绛笑着问。
「我有什么好处?」她直截了当挑明了她不做白工,不赏她令人心动的条件,要她点头有困难。
「你要什么好处?」她能给的绝不吝啬。
丹湘媚眼一挑,勾起莲花指。「那要看你能满足我什么。」
「事成之后有贵人为你赎身,并许你万两黄金,如何?」她该知足了,那是她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弹了弹红艳指片,丹湘笑得很媚。「贵人有多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