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制定的秩序不能乱,安排的步骤得一步一步照走,他是绝对的权威,不允许有人违抗。
他是一座强大的山,屹立不摇,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是渺小的。
「不想被当成孩子就拿出长者的风范,我们这一家还不是你传下来的,你的不肖子孙全和你同姓沐。」没把儿孙教好能怪谁,他从小教育出来的从来不是父慈子孝那一套,沐家人只学过如何在商场上你死我活的竞争,只知道谁能胜出谁就是强者。
「什么态度,说一句顶十句,以为翅膀硬了就能飞吗?我动动嘴皮就能把你拉下来,你那个心大的大哥等着一脚踩扁你呢。」虎视眈眈的强敌在身侧,不信他能无动于衷。
不以为意的沐东轩淡然扬唇。「爷爷还是静下心养好病,别管我们兄弟的龙争虎斗,刚从鬼门关前绕一圈回来的人要觉悟,你离死真的不远,犯不着把『死』字时时刻刻挂在嘴上,上好的福字楠木棺材已为你备下了。」
真想死就不会同意开刀,再撑上一小时也就没气了,心血管阻塞去得很快,只要脑部停止运作,身体其他器官也会跟着停摆,心肺功能衰败而逐渐死亡。
嘴上说得很洒脱,其实还是怕死,人在最终那一刻仍想活下去,不然他也不会毅然决然的下决定,不管是否有家属在场,签下有可能一睡不醒的同意书博一回运气。
一听孙儿话中的嘲讽,沐奚世气得直瞪眼。「你回去,不要来看我,一个个都是心黑的,不怀好意。」
「我也不想来,抽签抽中的,你晓得我有多忙,这会儿该在与各国商界大老协议下半年度的合作,陪你三小时我至少损失十几亿的利润。」他说得直接,以利为出发点,孝心是有,但少得可怜,沐家人关起门来是不讲仁慈的。
上梁都歪了,下梁怎会正,生意人讲求的是快、狠、准,一击必中,仁义孝道在其次,多了不能卖钱,少了也无妨,他们要的是压倒性胜利,其他事并不重要。
「你这目无尊长的混球!真当我治不了你?!你现有的一切是我给你的……」心脏忽地揪痛的沐奚世一手捉住胸口,喘气声急促,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血压又升高,脸色涨红。
「喝口水消消气,干么和自己过不去,人都在医院了还不肯消停,真要把命搞丢了才痛快?」沉下脸的沐东轩起身倒了杯温开水递给祖父。
痛得不想开口的沐奚世睨了他一眼,慢慢地吐了口气缓和情绪,待激动的心情平复,胸口才不再一阵一阵的抽痛。
「要不要按铃叫医生来看一下,你死得太早对我没好处。」他用讽刺代替关心。
这是沐家人的沟通方式,从不对人说出心底的感受,彼此的内心都有一堵墙,不允许别人进入。
静默了好一会儿,沐奚世才开口,「你该知道我有多重视你,在你们三个兄弟之中我独独挑中你培养,那是因为你有足够的魄力也够果断,有领导能力,可以果决的当机立断,不拖泥带水。」
东岳在工作上的表现有目共睹,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对手,可惜为人刚愎自用,武断独行,不听任何对他有益的建言,无容人雅量,公司交到他手中会成为一人集团。
这并非经商之道,一个人下决策太危险,动辄倾覆于一时,大厦将倒无人相扶便会毁于瞬间。
「不是因为我母亲?」她带来大笔的嫁妆挹注资金,占公司股份百分之三十,将当时面临转型期的企业增资改为集团。
丰神集团的前身是沐氏企业,曾有过周转不灵的困境,沐偏年娶了加拿大华人商会会长之女关月荷,得其岳父的相助才度过难关,再创前所未有的事业高峰。
但是那时的沐偏年已有交往多年的女友刘菊芳,而且论及婚嫁,后来因两大家族的联姻被迫分开,刘菊芳因此堕掉腹中胎儿远走他乡,对抢走她男人的关月荷痛恨甚深。
只是关月荷一直难以受孕,后继无人,沐偏年才以传宗接代为由接回失联多年的初恋情人,想重续旧梦。
只是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感觉,分开几年后的两人各有际遇,沐偏年爱上他温柔可人的妻子而不自知,刘菊芳则日子过得不好产生偏激想法,对害她生活凄苦的人更加痛恨,一心想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于是两个女人的战争成为男人的痛苦来源,沐偏年后悔找回他以为还爱着的女人,深深伤害了他真正所爱的妻子,可是时间不能重来,一步错步步错。
「你母亲也是因素之一,她原本不必承受这些苦难,我们沐家欠了她。」是该还了。
「所以……」沐东轩等着下文,喜欢控制人的祖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过往,定有他的用意。
削瘦的面庞忽地扬起一抹光彩,脸上难得有了笑意。「这间医院的女医生长得不错,很有个性,我瞧着挺顺眼的,刚好给家里添个人,办办喜事增加人气,你……」
不让他说完,沐东轩出言打断。「爷爷要续弦是好事,在此先恭喜了,不过你那方面还行吗?不要老婆一娶过门只能守活寡,夜里哭着得不到满足……」
一只杯盖飞了过去,铿锵掉落在地。
「我说的是你,混小子,少给我装傻转移话题,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孙子的分上我才懒得费心,这一个你绝对会满意。」沐奚世老眼一眯,露出令人胆寒的目光。
「你的孙子不只我一个。」他推拒的意味明显,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要祖父把作媒的心思放在别人身上。
沐东岳、沐东轩、沐东峰三兄弟皆未婚,其中沐东岳已三十四岁了,仍周旋在众女之间未有固定对象,说他滥情却有洁僻,性关系太复杂的女人他不碰,只要干净的。
而沐东峰正插考研究所攻读博士,二十五岁的他还不急,等出清了上头两个哥哥后才轮得到他。
最有可能成家的是沐东轩,身为老二的他没那么挑剔,可看似居家好男人的他其实很冷情,虽然前后交过几任女朋友,大多都因他过于冷淡而分手,恋情无寂而终。
离开他的女人都有一个结论,他不需要爱情,自己一人反而过得更好,妄想在他身上求温暖比登天还难。
换言之,他可以为了生个继承人而步入礼堂,婚姻是一种过程而非必须品,是谁都一样,妻子是合法的性伴侣,无关爱与不爱,他能确保的只是她的法定地位。
沐奚世蓦地一笑,笑眼中藏了几分狡色。「真的不要?你会感激我的,这个丫头你驾御不了。」
驾御不了……他眸光闪了闪。「这世上能得你一声赞的人不多,我以为你更中意骂你糟老头的小丫头。」
「两人相差无几,难分上下。」沐溪世卖关子,故意吊人胃口,一个人偷着乐,笑得很阴险。
起了疑心的沐束轩微眯起眼,他觉得祖父在阴他,住院还住得不安分,时时不忘找乐子。「爷爷说的是谁,总要瞧瞧再说,先见上一面才知道好不好。」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一句话,你当菜市场还由得你挑挑捡捡?不过你也没说错,我不只一个孙子,东岳似乎看上人家了。」他俩打小就爱同一样东西,谁也不让。
是兄弟,也是劲敌,从无和平相处的一天。
「沐束岳……」他思忖着,想着异母兄长是否真如祖父所言,真有女人入得了他的眼?
他不想争,从小争到大有什么意思,抢赢了最多争一口气,过程却多了许多麻烦,目前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坏事的女人。
何况他早已锁定某个一点就燃的爆竹丫头,除了她,他勾不起任何「战斗」的欲望,他只期待与她的交手。
「要还是不要?」
「我不……」
沐东轩正要拒绝,让祖父少费心机,他的终身大事不由人摆布,想插手的人是自找罪受。
但是他嘴巴才一张开,有磁卡才能通行的V」P特级病房的门由左而右滑开,一位身着白袍,长发束于腰后的女医生走了进来,她一进门不看里头有谁,直接对着病人劈头就骂。
「你就不能稍微展现一下人性化的一面吗?非要把冷冰冰的机械内在表示出来?你要弄哭我们几个护士才甘愿,她们是人心肉皮有痛的知觉,不像老先生你是铜皮铁骨不痛不痒,把你煮熟了你还嫌滚水太冰。」两万度的熔点才叫烫。
「丫头,我是病人。」对生病的老人要宽容。
「请喊我杜医生,谢谢,还有当病人要谨守病人的本分,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用药的时间一到就张嘴吞药,不要把护理人员当成你家的狗呼来喝去。」管他是病人还是金主,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把她惹毛了就别想太好过。
「我付了钱就是大爷,她们不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凭什么拿钱,若是不想要高额的看护费可以不来,我可没有勉强任何人。」高薪又轻松的凉差上哪找,一群天真又可笑的小护士。
「是呀!可以不来,冲着你这一句话我就不来了,今天不用讦帐,算是补你早死早超生的药费,之前的医疗费用请结清,看你要转院还是换医生,我们有专人为你办理。」反正他死不了,不用她来也能健健康康出院。
一见医生掉头就走,看都不看挂在床边的病历表,真的要赶病人的样子,脸色憋成茄子色的沐奚世气笑了,「等一下,丫头,先来见见老朋友,你们以前还玩在一块呢。」
什么鬼话,谁和谁玩在一块,这是严重的名誉损害。「我没有朋友只有仇人,你要推谁来送死……」
一道人影倏地站在她面前,为之一怔的杜朵朵好不傻眼,这家伙……呃!这家伙好眼熟。
「要说好久不见或是真巧,早上才在你家门口前分手,不到几个小时又碰面了,原来你是执业医生不是抢银行的。」她真骗住他了,以她冲动的性格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职业是医生,搏击教练或韵律老师还差不多。
以他对她的认识她是静不下来的,整天蹦蹦跳跳是她的天性,她天生就是一颗会移动的小太阳,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散发无比的热力。
他实在无法想象,好动的她怎么忍得了枯燥乏味的事,做这份需要耐心的工作。
沐东轩的心里有一丝丝细微的波动,似是心疼,能做到连祖父都认同的顶级医生,其背后的艰辛绝非三言两语能带过,她肯定付出了非常人能及的辛苦与努力。
看了老半天杜朵朵才认出是「熟人」。「怎么又是你,你阴魂不散呀!沐东轩,赶快投胎去。」
真是见鬼了,为什么甩不开这个笑里藏刀的衰神?家里、医院、大马路无所不在,简直是四度空间来去自如,叫人防不胜防,说不定下一回会直接从墙壁中蹦出来。
「杜小朵,你说这是不是缘分,连我祖父住院也能碰到你……」原来爷爷口中看得顺眼的丫头还是她。
「等等,你再说一遍,这脑筋灌水泥的变态老头是你的谁?」有这么悲惨的事吗?她救了「仇人」?!
「什么脑筋灌水泥的变态老头,小时候黒得像木炭的臭丫头长大了还是一样没礼貌。」他是严肃,不苟言笑好吗。
沐奚世的嘀嘀咕咕被自动忽略,没人理会他的牢骚。
想笑的沐东轩忍得很痛苦。「县我祖父。」
「什么,是讨人厌爷爷?!」天哪!老天在玩她,铁定是,她又被沐家的冤魂缠住……头好晕。
杜朵朵突然很想撞墙,把挥不去的恶梦撞醒,她不愿相信自己背到这种程度,又和万恶的沐家人扯上关系。
新邻居、讨厌的病人;讨厌的病人、新邻居……啊!烦死了,这是什么世界呀!
居然全撞在一起了。
她忽然打了冷颤,有些恶寒,如果她的楣运还没走到底,不只碰到沐家两祖孙,那么憎恶到欲一脚踩扁的沐家臭虫是不是会一个个陆续出现,攻破她的宁静生活?不,不要呀!
「我不是说过姓沐的和蟑螂等级,都在我拒诊的黑名单内,为什么我还会成为沐家恶鬼的主治医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谁害我的……我不甘心,死不瞑目……」
凄厉的哀嚎声有如鬼哭神嚎,在一室纯白的院长室响起,白色的素面缇花沙发,白色的酒柜和白色的办公桌,连吊衣架都是白的,一片无垢的纯净。
可是在某个发疯的女人进入后,小规模地破坏了一下,洁白如雪的羊毛地毯多了几道踩得很深的污痕,光滑如新的桌面上落下女人的手掌印数枚。
院长先生最爱的东方美人茶剩下一半,被嚎到一半的某人喉咙干了给喝掉,他排成菊花图样的手工饼干像大战过后的废墟满目疮痍,掉落的饼干屑宛如细细密密的蚂蚁排满盘底,让人想吃的欲望降到谷底。
而院长先生不仅不能生气,还要好声好气地安抚全医院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期望她不要因一时失误而失志,继续奉献无私的爱心,用高超医术造福广大的病患,医院需要她,病人需要她,年年升高的营利需要她。
去吧!烈士,勇敢牺牲……呃!是把喷火龙的火给灭了。
「是你把人收下的,又是你开的刀,问也不问一声就收人住院,杜医生,身为有医德的医生,你的作法是对的,值得嘉奖。」如果她能不边叫边吃他的饼干就更好了,那可是他排了五个小时才买到的五行坚果墨鱼亚麻仁杂粮饼院长先生秦元泽自称是学富五车的美食家,热衷美食料理,实则是甜食控,举凡蛋糕、草莓塔、水果馅饼、千层派和含糖的小点心等全是他的最爱,一吃就停不了。
最近在院长夫人崔真姬的监控下稍有节制,否则早已向横的发展,胖到连脚指头也瞧不见,身为护士长的崔真姬非常重视饮食均衡,每一口的卡路里都要算到精准,没有偏差。
崔真姬在健康方面有些偏执,她认为医护人员若不能把自身管理好,又凭什么去照顾病人,这是原则问题,她自我要求的高标准从不妥协。
「我哪知道他姓沐,他又没在身上挂名牌,人都快喘不过气了还硬要指定我当主刀医生,我不进手术室就矫情了。」把指定费提高一倍对方都眼也不眨的应了,这钱不赚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有冤大头不宰要宰谁。
而且说实在的,她有点被激到,当时那位穿着貂皮大衣的贵妇惹到她了,她才想用行动教训对方,让她别再狗眼看人低。
「你要不要去治治认人障碍的毛病,要见个七、八回才能认出人,一超过半年不见又把人忘个精光,以后遇到了结仇的看你怎么办。」她惹祸的本事比结善缘快,不可不小心。
杜朵朵忿然的咬了一口蓝莓玛芬。「不然你以为我板着脸装酷是为了什么,一来是不想交自来熟的朋友,见了人像没遮盖的臭水沟,臭气熏天的说上一堆不好笑的冷笑话,二来是防恶犬,谁靠得太近就冻死他,想寻仇?没门!」
吃饱撑着的闲人哪知道她装得多辛苦,不敢大声笑怕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全身上下发射冷冻光束让人退避三舍,不交朋友是怕麻烦,她哪有闲功夫四处去认人,维持不远不近的交情,她累别人也累,不如就此拆伙。
说没有遗憾是骗人的,总有几个特别知心,不过一想到要费心联系,她光想就觉得烦,朋友往来贵在真心,若是多了刻意就失味了,久而久之再好的感情也会转淡。
所以她很理智地做了决定,认不出人就认不出人吧!反正她记得住名字,以名字认人总错不了。
何况人的一生会遇到多少人呀!一个个都牢记在心那多累,有时间做点别的好过纠结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嗯!你装得很像,旁人看不出你的本质是歇斯底里,只记得你过人的医术还有与个性不合的冷艳面孔。」她很美,宛如长了刺的火焰花,美得张狂却碰不得。
杜朵朵没好气的一瞪眼。「学长,你这话是在安慰吗?怎么我听来有点讽刺的意味,我几时歇斯底里了。」
现在。秦元泽没胆说出事实,只能心痛地看她糟蹋食物。「我是说一点小小的错误不用放在心上,人有失手,马有乱蹄嘛!你睡饱点就忘记了,明天又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姓沐的搬到我家隔壁,成为我的邻居了。」她说得咬牙切齿,一脸怨恨。
「呃!这样呀!你……节哀顺变,日子总要过下去……」秦元泽陪着干笑,还真说不出劝慰的话。
冤家路窄,这能怪谁呀!偌大的城市住了几百万人口,偏她运气那么差,仇家近在咫尺。
真应了那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巧得叫人无言以对。
「学长,我家没死人,用不着节哀顺变,你把这四个字写到白布上,送给姓沐的死老头,放他早日荣归西方极乐。」她肯定一身白去送花圈,人死要结伴,希望沐老头拖儿带女不孤单。
他咳了咳,差点被口水呛到。「不好吧!我们开的是医院不是殡仪馆,等老先生百年了再送也不迟。」
触人楣头的事他做不出来。
「他想长命百岁?作梦,缺心少肺的人活到现在是阎王不收,预备让四方小鬼活活的生吞他。」人无报应天理不彰。
「……」秦元泽默言了。面对一心要宣泄怒气的铁娘子,少说少错少造口业。
其实她也只能嘴上吐两句气话而已,还真能把手术刀磨利了,一刀下去开膛剖腹不成。
说是深仇大恨不至于,全是日常小事累积而成的陈年旧怨,沐奶奶在世时两家还走得很勤,杜朵朵曾经很不情愿地喊过沐奚世一声沐爷爷,向来用鼻孔看人的沐奚世也给过她一根棒棒糖。
只是人死如灯灭,人情薄如纸,沐奶奶过世不到一年,沐家人的嘴脸就变了,一开始是不准杜家的人抄近路越过沐家的围墙,接着渐渐地越来越疏远,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很强烈的对比,富人与穷人。
沐家出入是名车,往来是仕绅名流,穿得是烫过的名牌新衣,他们一双鞋子的价钱是杜家一个月的开销。
而杜家坐的是公家配给的警用机车,玩在一块的是附近商贩和警察的小孩,衣服没破就穿到缩水,省吃俭用才能买教科书,没有锦衣玉食却有满满的笑声,在贫穷中寻找快乐。
也许是杜家人没过得如沐家人所想的困苦,一家人虽然不富裕却开心的笑着,这引发沐家人的不满,认为穷人不该有欢笑,要哭丧着脸过日子,否则沐家人赚那么多钱算什么。
小小的冲突越演越烈,最后演变成两家交恶,而沐家的仗势欺人终于让杜朵朵发火了,她翻过围墙跑向沐家灯火辉煌的正门,朝正在办生日宴会的寿星挥出一拳,当场把他的鼻梁打断,血流如注。
当时在场不少的沐家亲友,看到这一幕全吓傻了,事后议论纷纷让沐家人丢尽了颜面。
因此才有后来的逼人搬家,这件事就是导火线一沐奚世亲自出面向警方高层施压,然后其子沐偏年再捐出一千万给警察之家,刘菊芳带人去市议会闹,而后才有拆除警察宿舍一事。
杜朵朵一家是由父亲昔日的同事口中得知事实真相,这下真是结下仇恨了。
「你叫完了没,杜医生,我老公不是你的情绪回收桶,不要一直吵得他不得安宁,你想放下你的病人不管吗?」院长办公室的门被拉开,探进一张圆脸女性,狭细的双眼一眨一眨的,似有不快。
「医生不舒服,不看诊,叫病人转到其他门诊。」她心痛、脚痛、睫毛痛、指甲断了要请病假。
崔真姬恨铁不成钢,冲了进来一把揪着杜朵朵的耳朵。「你再给我耍任性试试,为了两个姓沐的要死不活,你的亚马逊女战士精神到哪去了,不战而败最可耻了。」
「谁说我不战而败了,我是来寻求大地的力量,看能不能祛袪楣运,你老公长得很驱邪。」不帅,但有型,有学者的气质,看起来……呵!很好欺负……
「你说什么?」居然敢说她老公长相驱邪?!崔真姬满眼杀气地拗着指关节,似要大开杀戒。
「崔护士长不用去巡楼吗?带头怠忽职守会给下面的护士坏榜样。」看她还有没有脸说别人。
「你……好,算你狠,过两天我到你家告状,让秋玉姨处罚你。」总有她怕的人。
杜朵朵白眼一翻,不当一回事。「姓沐的老头找个住院医生接手,再两天没恶化就让他出院。」
「不行。」
院长先生没开口,院长夫人先抢白。
「不行?」
「沐先生……我是指那个年轻的小沐先生想让他祖父做一次全身健康检查,为期五天,所以出院日期要后移。」所有项目都检查一遍,花费破六位数,健保不给付,全额自费。
「那好,调到别的楼层,不要再让我碰见他们,该赚的钱一块钱也不能少赚。」这头羊很肥,刮得下一层油。
「杜医生,朵朵妹妹,真姬姐知道你和沐家有仇,可是人不好跟钱过不去,在钞票面前人人平等,对病人要一视同仁,不应该有阶级观念……」神爱世人,圣光普照。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学长,你老婆该吃药了,反常的温柔是病变的前兆,先带她去检查脑子,说不定是脑水肿。」才会这样说话反覆,与平时的态度大不相同。
被质疑有病,崔真姬恼怒地戳她一下。「你就不会顺着话尾接吗?让我绕来绕去地拐了十八个弯。总之小沐先生说了由你接手,一直到沐老先生出院为止都由你全权负责。」
「我拒绝。」她才不要当沐老头的「家奴」。
那老头一下子要热水嫌热水烫,一下子要冷水喊水太冷,把人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才决定热水兑冷水成温水来泡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