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大郎不是要议亲了,娶得起妻子吗?”光是聘金就拿不出来,谁家女儿肯下嫁。

“这是活该,谁教他们得罪本地的大户万家。”自命清高嘛!看是肚皮重要还是门第重要。

一群三姑六婆凑在一起,除了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人闲事,还真没旁的事好做。

“还不是两家相看,曹家夫人想要个官家千金当媳妇,眼高的认为举人儿子能攀上更好的高门,就用言语羞辱早就说好了的万家,把万二太太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婚事当然也因此黄了。

“哎呀!万二爷是个妻奴,他能容忍妻子受辱?”这事没得善了,万二爷疼娘子众所皆知。

“所以曹家就倒霉了,咱们几县的米粮都不卖曹家人,什么柴、盐、油、醋、酱、布料的也不敢做他们的生意,万二爷发话了,谁和曹家人做交易,他就不卖米给那户人,大家自求多福。”有人可以不吃饭吗?当然不行。

景平县的粮食几乎被万家垄断,仅存的几家也在万家的允许下才有买卖做,万家的米粮价钱公道,从来不乱抬价,即使灾年也一样的售价,而且品质好,口感比一般米好上十倍。

整个州地的百姓,包括高门大户、达官贵人都爱吃万家的米,有种吃上瘾的感觉,其他家的米铺是望尘莫及。

景平县已成为万家米的供应产地,用了万福种子的庄稼人也会把地里的作物卖给万家,使得万家米的名声打得更响,全年有米可买,但会分等级,价高的一斤要五百文钱,和一二十文的低价米一比,那真是有钱人才吃得起。

“难怪我看他们四处求人,向人调米,要拜托自个儿的学生到百里外的县城帮着买米,听曹家的煮饭大娘说都快无米下锅了,只能煮一锅稀粥配成菜将就。”看他们还说什么大话,嫌万家商贾地位低,这不是自食恶果了。

许久未尝一丝肉味的曹太太暗暗喊苦,看着寡淡如水的薄粥,心想要不要上万家道个歉,要不长久下去,她儿子别说进京赶考了,恐怕路费都筹不出来,等着饿死。

可是她又不甘心,儿子明明可以娶更好的闺阁千金,为什么要屈就一夕暴富的商家户,万家也就银子多到砸死人而已,哪构得上她家门槛,她非娶个官家小姐来气死万家。

“你明天去万家低个头,送礼赔罪。”曹夫子开口。

“老爷……”曹太太死撑着面子,端着举人娘的架子不肯放,认为她还没卑微到求人的地步。

“这样的日子你还想过下去?”要不是她眼高于顶,把他好不容易请人说来的婚事搞砸了,他们会落魄到连口干饭都没得吃?

万家有钱,而科举需要很多银子,只要谈成这门亲事,儿子上京就不用愁了,自有万家打点妥当,日后当了官也有用不完的银子走动,让官位坐得更稳当,升迁机会多。

单凭他们曹家是打点不了一切,他们欠缺人脉和银子,而万家补足了这一点,一个万家米便打通京官的门路。

偏偏他结发妻子太过短视,又太抬高自身了,把一座金子山往外推,让他一番苦心付诸流水。

万家不仅仅是景平县的首富,光他们家福运连连的六姑娘,这户人家日后肯定还有大造化,谁沾上了谁都会有大福气,偏偏他家少了一点运气,明明就要成亲家了……

“我……”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女,曹太太心里难受。

“去吧!别再耽搁了,谁教你短视近利,看不清局势,连县太爷都对方家礼遇有加,咱们就一个举人儿子,你以为镶金嵌玉,能一飞冲天吗?”眠前的坎儿都过不去了,她还想当官夫人,万家绝对有本事让他们进不了京。

这边百般纠结着,为了该不该折了文人风骨而苦苦挣扎,那边的万家却是喜气洋洋,准备再一次的相看。

“娘,不要再为我妆扮了,要相看的是姊姊,你往我脸上抹粉点脂干什么,这香粉的味儿我不喜欢,太浓了……”哈啾!哈啾!真臭,加了铅粉,她都成了猴子屁股。

“你躲什么躲,要懂得打扮打扮,都是大姑娘了,要这么懒散,等你姊姊看好了人家,再过两年也轮到你了,上点粉精神点,别老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没睡饱似的。”微浮的眼袋上点粉,把淡青色掩去。

当然没睡饱,她花了一夜酿酒,本来想着隔天一整个上午要用来补眠,没想到被她的娘狠心叫起来:“娘,你女儿天生丽质,肤色好得像抹上一层油膏,光亮光亮的,就别费心破坏我的天姿仙容。”

其实在镯子空间里,万福根本没做什么事,就靠一根手指头办事,从采果到洗果,然后晾干果子水分,将果子拍开口子,放入桶子,放入糖和酒石,而后用红泥封缸……

比较辛苦的是不能睡,要用眼睛一直盯着,这五年来的行善积德,她的法力也增进不少,进出镯子毫不费力,人在镯子内也能听见和看见外面的动静,并能小小的向外施法,像是取水、移动物品等。

她能控制死物,可是一遇到活的就不成了,在空间里的法力比起福地洞天差多了,她还得多行善事才能恢复昔日的道行。

万欢掩嘴一笑。“娘,你就别为难妹妹了,你也知道她不喜这些,况且她已经够好看了,你要是再替她打扮下去,我都不敢跟她出门了,你就当是饶过我吧。”

此话一出,宋锦娘瞪了大女儿一眼,随即没好气的笑道:“就你疼妹妹,把她惯得不像话,都快可以嫁人的姑娘,还像个野小子成天往外跑。”好在是晒不黑的体质,不然她又要开始担心家里多了一根会走动的木炭。

“我也疼姊姊呀!瞧她头上的九连珠金簪,腕上的祖母绿镯子都是我送的,我还打算让人用金丝做双金镂鞋,让她穿着风光。”一身金光闪闪,闪瞎每一双嫉妒的眼睛。

“啧!暴发户的嘴脸,欢儿,咱们得离你妹妹远一点,别跟她一样俗气,我还要脸做人呢!”一说完,宋锦娘抬高手腕,一只三两重的金莲缠枝缕花镯子闪闪发亮。

不用说,这镯子也是万福送的。

万家二房都晓得万福是个有钱的主儿,但真正多有钱却无人知晓,她的田地一年有两获,绝大部分交给万家米铺贩售,她只供应米粮却不插手米铺的运作。

而她不用上缴一半收入给公中,全是她的私房,一家人帮着瞒着,让她的私产越积越多,多到是首富中的首富。

“不会呀,我喜欢俗气,娘,我这一身能买下城里三进宅子了。”万欢朝妹妹眨眼,笑意恬柔。

“嗯!还是姊姊跟我亲,她不是亲生的,是后娘。”还嫌弃她财大气粗,若没点银子,哪能坑死眼拙的曹家,不到山穷水尽,又怎知柳暗花明的珍贵。

“还说,这张利嘴早晚撕了它,看着我是亲娘还是后娘。”宋锦娘作势要缝了女儿的嘴巴。

两姊妹抱在一起笑得乐不可支,和娘亲玩起东躲西逃的游戏。

“娘,你再欺负人,姊姊就赶不上相看的时辰了。”万福手一叉腰,摆出小管家婆的模样。

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宋锦娘有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娘这次就不去了,你们自个儿要乖,别胡闹,不论成与不成都别在意,这个不行再找下个,咱们不急。”

其实她比谁都在意女儿嫁得好不好,这回的相看对象是个秀才,年仅十六岁,家境不是太好,仅有几亩薄田,靠着帮人书写书信赚点额外的润笔费,打算过两年存够钱再去考举人。

家中有三子两女,他排行老二,一兄一妹已成亲,身为老二的他不理事,家中财物由嫂子管着,日后娶了妻子也不用其妻帮忙负担家计,老大是长子,一肩担起责任。

换言之,万欢若是嫁过去便是次子媳妇,她的嫁妆是属于她个人的,以后陪嫁庄子、店铺的出息也是小夫妻俩所有,更免了操劳三餐的生计。

若有一天秀才家发达了,那也是大嫂掌中馈,搂着银子的万欢啥事也不必干,只管顾好自家相公、孩子即可。

即便分家了她也不怕,日子反倒能因此过得更滋润,毕竟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看中哪间宅子顺眼就买哪间,夫妻和和乐乐没人管,家里的事自个儿做主,谁的脸色都甭看。

宋锦娘仔细打探过了,这家人是街坊邻居口中和善的人家,老夫妻皆是心善之人,从不刁难媳 妇,儿子女儿都一视同仁的好,三兄弟兄友弟恭,十分和睦,秀才常分文不取的教附近孩子识字,大嫂是个手巧的,也会弄些饼子分送贫苦人家。

总之,只有赞语,没有贬词,让人略微宽慰。

只是宋锦娘还有些不放心,她养得貌美如花的女儿若是嫁进去这样的人家会不会吃苦,秀才家的人真表里如一没有龌龊心思,万一传言有误,岂不害了女儿一生?

当娘的总有操不完的心,孩子小的时候怕他们磕着、伤着,孩子大一点又要烦心诸多小事,等到了说亲的年纪,又得发愁相看的人家好不好……慈母心是豆腐做的,用油一煎,外硬内软。

“娘,小心你的鱼尾纹,我和姊姊都大了,知道该做什么,你担心这么多,花容月貌都憔悴了。”万福调侃道。娘还说不急,明明比谁都急,曹家的事刚过去不久就忙着找新的对象。

“就你这丫头心眼多,连娘你都调戏,我看得早点替你盘算盘算,免得真被你弟弟们说中了,嫁不出去。”二女儿这张脸呀,真是造孽,越长越清灵,渐渐展露出倾城的美丽。

“嫁不出去才好,我给你和爹养老,那两小子丢出去弃养好了。”让他们们自生自灭,敢非议她。

宋锦娘轻拍二女儿的手背。“又说胡话了,快走,不然赶不上弥陀寺的法会,二十年来的头一回。”

在一堆参与法会的信众中相看较不尴尬,互相多看几眼也不会遭来闲言闲语,若是中意了,便由媒人转达,两家再走近一些,多认识认识,双方都认可便可缔结鸳盟。

就这么简单,一桩亲事便结成。

“娘,你别催,我们走了,不要太想我们,三天就回来了。”又要见到老和尚,真是人间一大悲事。

“去去去,别烦。”宋锦娘故作嫌烦的挥手。

她本要和两个女儿一同前往,偏生碰到她娘家弟妹要产子,她得过去送个催生礼。

少了娘亲在旁,万家两姊妹一路上叽叽喳喳,笑语不断,你挠我痒痒,我搔你胳肢窝,闹成一团。

两姊妹说说笑笑的到了弥陀寺,主子两个,服侍的下人却有一名车夫、四名家丁、一名婆子和两个丫鬟,住持老和尚居然身披袈裟,十分庄重地在寺庙门口迎接,让人侧目。

“小施主,这几年多谢你关照本寺,老衲都穿新衣了。”

万福闻言,眼皮子一抽,心里暗骂:神棍,你又坑了我多少银子?


第五章 哪来的梁上世子(1)

月升,夜深沉。

一只青蛙发出啯的一声蛙呜后,跳进池塘,噗通。

睡得正沉的万福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屋子漏水了,腥膻的水珠在她脸上,黏糊糊的,很不好受……等等,腥膻味?

那不是血的气味吗?

一向一睡着就一觉到天明的万福莫名其妙的醒来,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指腹触感一阵黏滑,夜里没点灯,看不清是何物,她放到鼻下一嗅。

咦?真是血!

“语儿,语儿,点灯!”

乔语儿是她五年前向朔要的人,只大她三岁,是个身手不凡的武婢,有了乔语儿后,她行事更大胆了,常让人去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也是保护她,人美是非多,她需要贴身护卫。

另一个是三十岁的男人,同样会武,叫贺迟,她让他管着外面的私产,譬如买地、出面和人交易、粮食运送和其他私密事等,他是能力非凡的帮手,里里外外照料得妥妥当当,教人安心。

“语儿,你没听见我在喊你吗?”乔语儿从未有过不回应她的情形,何况还有王婆子在守夜,不可能两人都没听到喊声,难道……她们出事了?!

“不用叫了,不会有人来的。”

阴森森的嗓音忽地传来,万福顿感背脊一凉。“你是谁?”有人那么靠近,她居然没有发觉。

“过路人。”

“你要干什么?”

“借过。”

“你会不会伤害我?”

“不确定。”

“什么叫不确定,你这话说得太不负责任,我战战兢兢的吊着心,你却用模棱两可的话敷衍我,耍人玩呀!”万福有点火大,她凡事直来直往,生平最讨厌的一件事便是不清不楚。

“如果你未对我造成妨碍的话。”他话中有话的警告。

“是你闯进我的屋子,不是我爬上你的床,有妨碍的人是我吧!”她才是无端被打扰的人。

“说得有理。”慌不择路之际,唯有这间屋子的窗户是敞开的,迫于无奈,他才入内藏身。

万福真想直接暴力制裁了。“什么叫有理,路都借你过了,你还不离开,等我请你吃素包子吗?”

“走不了。”他想笑,却痛苦的捂胸。

“为什么?”难道犯了案被追缉?

“受伤。”

“伤得很重?”她窃喜。

微哑的声音带了一丝讽意。“即使伤得动不了,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劝你还是熄了想把我五花大绑的念头。”

被人看穿了心思,万福小有不快。“你趴在梁柱上吧,下来,你的血滴到我了。”

“是你的荣幸。”他的血尊贵不已。

“你向来话都这么少吗?”

“能用就好。”何须废言。

“我帮你上药。”她悄悄地从空间内取出常用药物。

“你?”他的语气充满不信。

“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我也是很为难,可是你一直不走我更为难,思来想去我还是为难自己一下好了。”反正一有危险她就躲进镯子,谁也找不到她,那是最安全的地方。上面响起低低的笑声。“你说话的语气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挺想念她的。”

那个人嘴巴很毒,也不太把人当一回事,在她眼中人没有贵贱之分,只有品性的高低。他以为他很快就会忘却此事,那不过是一段小的插曲,可是今日再遇性情相似的小姑娘,那抹小黑影又不自觉跳出来,他才意识到原来他还记得她,只是以往都深埋在心底,并未多想。

“阿弥陀佛,感谢菩萨的恩惠,好在我不是那个人。”多几个这样的故旧她会短命。

“但很像。”性格一模一样。

“你到底要不要治伤,如果想死,麻烦死远点,不要给我找事儿。”要是被人发现她房里有具无名男尸,她的名声就毁了。

“真不讨喜。”一声低咕后,一道黑影由屋粱翻下,落地时还站不稳,往前一晃。

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但听得出气息粗重,一个简单的翻身动作似乎让他伤得更重,血的气味更浓。

“你伤到哪里?”她得要评估一下是要直接上药,还是得先止血。

“左胸。”他微喘着气回道。

“一剑穿胸?”她希望。

“早死了。”

“可惜了。”只差一点。

“是很可惜。”他没死成,有人就该死了。

万福一撇嘴,听出他话中之意。“你太高了,我构不着,坐下,床沿,别弄脏床榻。”

“真懒。”她站起来就构住了,偏偏坐着不动。

“你管我,受伤的是你不是我。”救他是心善,不是理所当然,还管起闲事了。

想到身上的伤,黑影摇晃了一下,十分吃力的往罗汉榻一坐,他眼前一片模糊,快要支撑不住。

“我看不见,太暗了。”万福能看到的是一具人形,至于伤口,那真要请鬼来瞧了,屋子无灯暗如墨。

“给。”

忽地,屋内一角微亮,一颗比鸡蛋略小的夜明珠发出莹黄光亮,照出两张各有防备的脸,却同样有着惊讶。

“咦!你看起来很眼熟。”

“我应该见过你……”

少年脸色苍白,但眉宇俊朗,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灵气逼人、慧黠多娇的小姑娘。“算了,别攀交情了,还是赶紧治伤,早点上药早点走人,别来麻烦我,我最讨厌揽事……”被人直直盯着,大为不快的万福忍不住嘀咕。

“小福?”

她“啊”的一声猛地抬起头。“不会吧,你真的认得我?”敢情这位少年是熟人。

“我是朔。”原来真是她。

在经过多年,已长成大人样的他露出许久未见的笑意,他以为已冷硬无比的心,在看见她时多了一丝柔软。

“什么朔,我哪认识什么朔……”还望月呢!月圆月缺,潮起潮落,朔月无光。

“一万两黄金。”他打趣道。

一万两……黄金?万福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道:“朔哥哥?”

“是我。”白牙一咧。

“你怎么老做翻墙攀檐的勾当,你本行是贼儿?”做贼来钱快但缺德,别人的银子也是辛苦赚来的。

他哭笑不得。“我的伤。”

“喔!我忘了”万福拿起剪丝线的小剪子将他原来破了一个洞的衣服剪开,藉着夜明珠的光亮她看到一片血糊糊的,血色特别深的地方隐隐有个伤口,不时有血渗出。

“把药粉撒上即可。”他交代完,紧抿着泛白的唇。

“这样药粉会被血冲开,你等等,我想个办法捂住……”伤口很深,应该刺到心肺了,但他运气好,从心口上方刺偏了。

“我……我姓赵,赵天朔,若我有个不测,通知景王府的长史,我是景王——”身子忽地抽搐,他眼白一翻,昏了过去。

“什么景王,难道你是景王不成?”看了一眼往后倒的赵天朔,万福把药粉倒在手绢上,再将手绢往他的伤处一覆,双手随着跟上,以现代的加压止血法替伤口止血。

她是没什么力气,也压不久,两只细胳臂压得发酸,她看了看他的脸色,依然白得像一张纸,但气息没那么喘了,因此她把手挪开,再轻轻拿开手绢,察看出血的情况。

血不再流了,她松了口气。

可是床榻被人占了,她怎么睡觉?

越想越不是滋味的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接着她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想看看是否能把人叫醒,未料掌心感受到惊人的热度,她这才想起人一受伤就会发烧。

只是要怎么降温,屋里可没冰水……

水?

呵,她有一潭子水。

一闪身,万福进入血玉镯子内的芥子空间,她摇手一挥,剖半的葫芦做成的瓢子飞到手中,她舀了一瓢子水打算出空间,但是游来游去的鱼儿很肥美,她再伸指一挑。

一条手臂粗长的肥鱼飞出潭面,在没人动手的情况下被开膛剖腹,里头的秽物被挑出,潭旁已升起一堆小火,鱼插入竹竿中微火细烤,细细的盐抹上鱼身两面,鱼皮完整,烤得焦黄。

在烤鱼之际,万福的怀兜里多了几颗现采的水果,她用篮子装起,又取出一小坛子樱桃酒。

“喂!你在干什么?”

一道小小的身影跳了出来,光溜溜的身子只穿着一件红肚兜,在万福面前跳来跳去,一手还转着波浪鼓。

“给我一根参须。”她都忘了这玩意儿很管用。

“不给。”小人儿很小气的护着。

“不给不行,还是你想要我自己取?”万福上下打量着他,思量着要取哪一截较适宜,太细的她还嫌拿不出手。

“坏人。”他退后一步。

万福不耐烦的挥手,手里多了一把锋利小刀。“让我自个儿动手,要是伤到你可别怪我手重,是你自找的……”

“等等,我给你,你不要靠近我……”她太坏了,常常欺负他,等他变成大参王后一定要加倍讨回。

看起来两岁左右的小男娃便是当年的人参娃,他将精魄移到主须旁的根须中,重新种入土里,有了池水的滋润和充沛的灵气,五年来他生长快速,已是成形的人参,具有两百年的药性,根须不少,也结了不少人参果。

万福把果实摘下来晒干,挑出壮实的再种下去,如今也成气候了,一片三亩大的人参药田。

不过和人参娃不同,它们没有精魄,也无法化成人形,只是普通的药草,约五十年分,可做药用。

“粗一点,不然你要再割一次。”没鼻涕粗的参须有什么作用,这小鬼就是不够大方。

人参娃气愤的瞪了她一眼,一咬牙,最粗的根须掉落,他心痛的丢出去,转身用屁股对着她,表示他正在不满赌气。

“好了,我走了,好好修行,下次给你带糖葫芦和小车。”嗟!还要她哄,他多大的脸面呀!

“还要凤瓜和麻辣鸡,以及一个小狗布偶,我虚弱,要补一补。”哼!割他的小须须,太坏了。

“成,补到你吐血。”人参吃鸡,那不就是人参鸡,她恶趣味的一笑,身子一晃,又出了空间。

万福一现身,两手多了不少东西,她先将灵水滴在赵天朔的伤处,原本翻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内一缩,渐成略有血色的肉色,微微沁出的血凝成冰晶状,但是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