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只是来看热闹的,瞧瞧新科榜眼郎的马上英姿,她与有荣焉的沾点喜气,为柳毅高兴,殊不知才站定没多久,前方就发生不大不小的纷乱,游街的行列忽然一停,不知发生何事的她便往前挤呀挤的,正好看见仪安郡主想摸柳毅的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轻盈对每一个靠近柳毅的女人都心存戒意,那日无意间闯入仪安郡主的营地,她疑神疑鬼的毛病又犯了,特意让人去打听了郡主生平事迹。
这一打听,不得了,丧夫又不守制,百日不到就和一名叫许正虎的武将厮混,之后又看上名为萧玉的俊书生,两人打得火热,之后还上小倌楼买了两名少年回府享用,根本就是淫娃荡妇嘛!
所以当李金枝把主意打在柳毅头上,一向强调与人和善的徐轻盈怒了,她胸口火烧林子般难受,有一道她听不见的声音破胸而出,直冲她脑门,骤地清晰——柳毅是她的男人,谁敢碰!
蓦地,她既得意,又怨恨,得意自己眼光好,挑中了好男人,自幼就守着他一人,两人从小到大的感情谁也插不进去,他是她的,怨恨的是自己明明生了七巧玲珑心,怎么六窍全通,偏是一窍不通的蒙了心眼,竟然视而不见自己对柳毅的情意,她是着了他的魔,中了他的毒,情牵如丝,欲断不能。
醒悟得慢的徐轻盈是为了抢男人而来,她看仪安郡主是越看越不顺眼,人在愤怒时,出口的话总是尖酸了些,故而完全无视她的皇家血脉,完全不给她留颜面。
「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胆敢冒犯我!」没被人如此羞辱过的李金枝怒极,没有认出眼前的清秀佳人是当日与柳毅共乘一马的白衣少年,只当她是搅事的祸害,心里思索着要如何毁了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可怜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情,快找个大夫瞧瞧吧!有病不就医,要是拖成了痼疾,就算想医也药石罔效喽。」徐轻盈擅长治疯病,直接一针往灵泉穴插下去,那就永远安宁了,不再犯病,不死,成为活死人,只能躺平不动。
「大胆!你敢说本郡主有病,报上名来,本郡主非治你个大不敬之罪,让你关在大牢里永不见天日。」李金枝怒吼道。
徐轻盈俏皮地朝她一吐粉舌。「你当我是傻的呀!自报姓名让你捉,我说的是实话,你听不得就不要听嘛,犯得着恼羞成怒吗?莫非我说中你的心事,你羞愧得无颜见人?」
「你、你……碧莹,碧草!好好替本郡主教训她,既然话多就掌她嘴巴,把她的嘴给我打烂了!」看她还敢不敢多嘴多舌,连金枝玉叶的郡主也敢这般嘲弄。
魏王膝下子女众多,但最疼的是王妃所出的仪安郡主,他打小就把她宠得有如眼珠子,违例的赏给她无数的珠宝和服侍的人,当成皇家公主一般养大,也养出她骄纵的性子。
在这京城街道,她还真没怕过什么人,能管她的太后、皇上、皇后全在皇宫里,她父亲是皇上叔父,在皇家地位甚高,身为他的女儿,她自是顶天了,没人拿捏得了她。
一见仪安郡主身侧两名身形健壮的侍女往前一站,唯恐徐轻盈受到伤害,柳毅目光一沉,开口道:「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子,何苦纡尊降贵与她计较,岂不是降了你的身分?」
「怎么,连你也要教本郡主如何做人?」要不是看他皮相好,她才不会好言好语地与他周旋,她李金枝想要的男人,从来没有要不到的。
他坐在马上一拱手。「下官不敢,下官是依理论理,这位姑娘虽然冒犯郡主,但并未说错,请郡主高抬贵手,饶了她一命。」
「并未说错?你的意思是本郡主逼迫于你喽?」李金枝笑得极冷,像一条正在吐信的毒蛇,森寒毒牙外露。
「本来就是……」徐轻盈嘴快的还想说些扎人话,一只带着松墨香的大掌及时捂住她的口。
「郡主的厚爱是下官的福分,可惜自幼庙里的大师替下官批过八字,他说下官乃福薄之人,禁不起贵人厚爱,轻则大病小病不断,重则家破人亡。」这丫头的牙真利,为了她好,居然还咬他。
这么重的话都说出口了,谁还敢让他家破人亡,重病缠身,都自承是福薄之人,难不成要把他往死路推。
偏偏李金枝是个不信邪的人,她也不管他会不会短命,他毁门破家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争的是一时之气,不许有人跟她逆着来,他越是不肯从了她,她非得手不可。
「八字若差,又岂会当上榜眼郎,你当本郡主是三岁孩子吗?要真是福分浅,本郡主请来得道高僧给你改命,让你富贵连天,贵不可言。」当了郡马,他还能不意气风发吗?
如同用石头丢墙,砸不出一个窟窿,因仪安郡主的厚颜无耻而挨了一记闷棍的柳毅有苦难言。
很想忍住的徐轻盈实在忍不住,她一把拨开柳毅弯下身来捂住她嘴巴的手,将满心的不满一股脑的倒出来,「你这人就不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非要他说出他讨厌你、觉得你令人恶心想吐才甘心不成?看他得多勉强才没将隔夜饭吐出来,你这副讨人厌的模样,到底是怎么长歪的。」根本是天怒人怨,鬼见了都要绕路走。
「盈儿……」柳毅实在很无言,她不是答应过他要谨言慎行的吗?现下是怎么回事?
「放肆!」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但后者吼声如雷,压过前者的温润嗓音,所以没人知道榜眼郎和明媚女子早就相识。
徐轻盈欲罢不能。「能不能换句话,别老是拿你的郡主身分压人,人的头顶有天,天上有神仙,神仙正俯下身看着你,若你今日不是魏王的女儿,你敢说有男人能瞧得上你吗?」一片上不/桌的烂瓜,鸡都不啄。
「你、你……」李金枝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颤。
「我很好,我人见人爱,除了没个好出身,我样样比你好,你千万不要因为不如我而气出病来,我不是大夫,没办法为你医治。」她头一次把「我不是大夫」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隐含着一丝得意。
「把她给本郡主捉起来!马上!立刻!」李金枝气恼大吼,活像个骂街的泼妇。
健壮如男子的两名侍女碧莹、碧草,各领着一队亦婢亦兵的婢女朝前一围,形成半月,欲将惹恼郡主的女子扣起来。
但她们才刚要动手,马上的柳毅立时弯下身,将手指一动的玉人儿拎上马,坐在他前方。
众婢女见状,一时间也不敢上前,毕竟马上的男子可是榜眼郎,轻易得罪不得。
这时,徐轻盈感觉到法术盈满丹田,这次她不拿来做药,而是将微毒用法术送出,中毒的人不会立即发作,但是动作会变慢,渐渐的四肢虚软,浑身无力,喉咙好似火烧般极度渴水,不喝水就会受不住,但是这毒的奇妙处就在于饮不得水,越饮越渴,喝得越多,喉头越灼热,像是要将人的喉管灼出个洞似的。
想要解这个毒,方法是不喝水,逼出一身的汗,一夜高热后,体内的毒素自然会顺着汗水排出。
当然啦,一般人是不会晓得怎么解毒的,所以……嘿嘿,有得她们受的了。
「榜眼郎,你想和本郡主作对吗?」李金枝气极反笑,眼神媚如丝的勾着他。
「下官只是不愿郡主扰民,今日游街乃圣上旨意,百姓无辜,不该受此迁怒。」柳毅直视着她,不卑不亢的回道。
她眸光冰寒,又有着难堪的妒意。「她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这般护着她?」从来没有男人敢当着她的面和另一名女子搂搂抱抱,尤其是她感兴趣的男人。
「我和她没关……」
为了保护好怀中人儿,表情严肃的柳毅正想说出两人并无瓜葛,谁知被徐轻盈抢先一步——
「我是他的未婚妻!」
一瞬间,气氛僵凝,众人错愕的望着徐轻盈清透凝白的小脸,那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眸熠熠发亮,清华生辉,明灿得教人移不开视线,但也仅仅是刹那间,如同划过云际的虹彩,一声鞭子落地声,惊得百姓纷纷走避,唯恐遭受池鱼之殃。
其它两名新科进士早已走远,他们胆小,亦是明哲保身不卷入仪安郡主和榜眼郎之间的风暴,没办法,谁教不论偏帮哪一方都不对。
然而在人人惊惶的不安中,两女相争的中心人物却闷闷地发笑,接着越笑越大声。
柳毅惊喜的看着徐轻盈,再次确认的问道:「你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他焐了十年的石头终于开花了。
「是。」徐轻盈眼在笑,眉在笑,宛若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芙颊染上酡红。
「好,过两天我遣媒人到你大伯家提亲。」打铁要趁热,免得她又反悔了,这丫头向来喜欢出尔反尔。
她不满的嘟起嘴。「为什么到我大伯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娘不知情,不算数。」
「因为我等不及了。」柳毅笑得温柔,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哪、哪有人说得那么直接,他榜眼郎的面子还要不要?徐轻盈面颊发烫,娇瞋着他。「不管,一定要先让我爹娘知道,他们才是生我、养我的人。」
她对大伯一家人的感情比水还淡,是因为顾及到血脉相同的薄面上,又不好让爹娘难做人,她才没和他们撕破脸,但也没有多少敬意。
她来长安快一个月了,前后只见过大伯两次,一次是入府的第七天,他遣人召她至书房,问她还有没有紫灵芝,一次是内院门口偶遇,他刚好要到宫里当值,而她用完膳正要回房。
数了数,两人交谈连十句话都不到,大伯面容严肃得像家中正在办丧事似的,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就连堂兄们都很惧怕他。
而见面较多次的大伯母和堂姊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明明同是住在内宅的家眷,却可以好几天碰不到面,也不知道是她长得太惊人了,还是她们有意避着她,她想问个安也找不到人。
不过最大的好处是没人会来打扰她,她正好这段期间和毒医学用毒、制毒,把他那一身毒技学过来。
她本是想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也许有一天用得上。瞧,这不就用上了。
「你爹晓得。」要带走人家的女儿不能不给个交代,柳毅早写了婚书,托人转交到徐世叔手中,互相盖了印。
「咦!」徐轻盈惊讶的睁大眼。
说到终身大事,即使是男人的柳毅也红了脸,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总要先征求世叔的同意。」
「那我的意愿呢?」居然没先问过她?!她以为她才是先发现自己感情有变的人,没想到柳毅早就盯上她,甚至她爹也是帮凶。
他微微加重握着她手的力道,深情的笑道:「你的意愿就是我所想的,我心似你心,心中常牵盼,执手相看,一世不悔。」
小两口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互诉衷情,在旁人看来他们只是在接头接耳讨论着某事,可是那面上的柔情密意是瞒不了的,满溢着教人恨得牙痒痒的幸福感。
生性骄蛮的李金枝就这么被晾在一旁,她越是不说话,越是心里积满火气,越来越冷的眸光,狠瞪着马背上相依偎的两个人,她的牙口酸得足以咬下一块血淋淋的人肉。「你们给我分开!」
徐轻盈拧眉,柳毅黑瞳深幽,两人同时回头,一个问为什么,一个说郡主请不要胡闹,让她气到银牙快咬碎。
「因为新科榜眼郎是我要的男人,我将择他为夫婿,你们谁都不准反对,他就是我的!」李金枝说得霸道,好像一切她说了算。
「凭什么?」人家不要她还来抢。
「郡主,恕下官无法苟同。」嘴巴长在她脸上,他无法强迫她不说,但她的话仅供参考。
也就是说,两人都没把李金枝当一回事,耍耍嘴皮子谁不会,但要做得到绝非易事,现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紧盯着魏王,好等着他出点错,捉他把柄,一本本的奏折能毁了一个清白官员的名声,魏王虽不怕被参,但在大业将即,他并不想突生变故,因此定不会放任女儿做出抢人夫婿的事。
「柳公子难道不想一飞冲天吗?不要飞黄腾达,不要鹏程万里?一旦你成为王爷的女婿,这些你都垂手可得。」李金枝就不信有人面对名利和权势不心动。
老实说,她并非柳毅不可,她是看中他的俊俏,想和他来一段露水姻缘,但她明白以文人的清高是不会轻贱己身,与人苟合,于是她脑子动得快,想到婚姻,她刚好缺个丈夫,也可以帮父王拉拢有利的帮手。
可是她以为的顺理成章却遭到阻碍,他不但百般推却,还突地冒出个貌美未婚妻,这让从未受过挫折的李金枝非常愤怒,她的心态因此由可有可无变成誓在必得。
她想要的,怎么有人敢来跟她争,她若争输了岂不是没面子,还会沦为众人的笑柄,一辈子受人嘲笑。
「下官只想为百姓做事,为民喉舌,其余不在下官的考虑中。」一说完,柳毅策马绕过马车,同时他很清楚的感觉到兜兜用鼻子朝李金枝哼了一声气,马尾一抬,还对着她放了个又响又臭的屁,这才欢快昂首大步向前,他也乐得向众人炫耀他的未婚妻。
李金枝的脸色青白交加,恨到颈子都硬了。
「郡主,你不要紧吧?」碧璧惊恐的问着。
她眯起眼,眸光阴狠。「快去破坏他们,必要时给本郡主杀了那个女的!」
「要派我们自己人还是死士……啊!」她的手……
李金枝一巴掌抽过去。「叫什么叫,惊吓到本郡主你承担得起吗?你全家来赔都死不足惜。」
「不是的,郡主,奴婢的手突然麻了,一阵一阵的刺痛,好像抬不起来了……」怎么会这样?
「该不会是你想偷懒找的借口,本郡主饶不得你……」骤地,李金枝痛呼一声,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沙。「我……我口好渴,快给我水,我要喝水。」
「郡主,我们也口渴,而且浑身没什么力气……」
「郡主,奴婢的手也麻了,两脚不听使唤……」
「郡主,奴婢的脖子动不了,像一团泥软着……」
李金枝和跟着她出府的婢女像突然间生了怪病,全都动弹不得,后来是刚好东风楼的小厮经过看到,才找人来把她们带回去,而且怪的是,她们拚命喝水,喝到肚胀还喊渴,找来群医也都束手无策,最后逼不得已,魏王只好张榜求医。
「提……提亲?!」
徐晋之张大一张足以吞下四、五颗鸡蛋的嘴,目瞪口呆的看着来者,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以为眼花了,滑稽的用手背揉揉眼,再定睛一看,人还直挺挺的站在面前。
难以置信之余,他既惊喜又惶恐,手脚不知往哪儿摆,唯唯诺诺的打躬又作揖,把人奉为上宾。
他觉得祖坟要冒青烟了,有大人物蔽临方寸之地,他手忙脚乱的送上好茶,话在喉中却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别忙活了,当我是寻常亲朋走动便是,我也是平常人,没有三头六臂,用不着毕恭毕敬的。」张济深想着,还好来的人是他,若是皇上亲临,徐府大房这一家人还不吓得两眼翻白。
「不敢,不敢,哪敢拿大人和平头百姓看待,大人今日能来,是徐府的大福,令寒舍蓬荜生辉,下官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徐晋之的脑袋一片空白,冒着一条一条的金条,徐府要撞大运了!
「我也不跟你客套了,是这样的,我有一名子侄……」他扬了扬手,将立于他身后的清逸男子招到面前。「想必他你们也认识。」
「认识,认识,他是新科榜眼……」此时,孙氏突然拉拉丈夫的衣袖,对他小声的耳语一番,他一听,瞬间两眼发亮。「柳世侄嘛!我们从小看到大的邻家娃儿。」
他先想到柳毅是炙手可热的榜眼郎,而后又想起他手中有侄女所赠的紫灵芝,再则居然和朝中大臣关系密切,此子日后必是前途光明,仕途扶摇直上。
当初柳毅送徐轻盈入京时,徐晋之并未见他一面,认为不过是小辈,身为长辈的他无须亲自接见,仅意思意思地送了些薄礼,感谢他护送侄女进京。
如果他知道徐轻盈会相赠紫灵芝,肯定会好好巴结巴结,若再能掐指算得他能高中榜眼,他可能直接将人请到府中来供着,更别说还加上得以攀上眼前这一尊大佛,他大概作梦都会笑醒。
「老夫不才,虚长年岁,这孩子打小没爹没娘的,我看了怜惜,因此想跟他作个媒,让他早日成家立业,为柳家开枝散叶,香火永存……」
张济深话还没说完,徐晋之就急着抢话,还自作聪明的拍错马腿——
「相爷放心,我徐府无有不应,大人德高望重,如光风霁月,说的亲事自然是好儿郎,下官这便应了这门亲事,不知大人何时方便遣人前来下聘,不过要给下官三天时间处理一下……」
躲在屏风后偷看的徐溶月含情脉脉,眉眼带笑的羞红了脸,绣着白鹅戏水的绢帕被她拧得都皱了,十足十的待嫁女儿心。
「等等,你要处理什么?」张济深有点听胡涂了。
徐晋之坦荡得教人汗颜。「当然是退了和大理寺卿儿子的婚事,我女儿只有一个人,不能二嫁……」
忽觉头疼的张济深抬起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既已定下婚约,岂可反悔,有违做人的道义,这门亲事……」
「可是柳世侄想娶呀,背信又何妨,水不亲,土亲,我们都是同乡人,自要照顾家乡子弟。」徐晋之说得冠冕堂皇,但事实上全为一己之私。
「徐太医,我要说的不是令千金。」张济深直截了当的道,徐晋之这副卖女求荣的嘴脸,他不想再看。
「嗄?」徐晋之一脸困惑,他完全没想到侄女就住在府里。
「我说的是徐二小姐,尚未订亲的那一个。」他不会迷糊到连侄女有没有与人定下盟约都不知晓吧。
然而徐晋之不只毫不知情,还一脸迷惘的反问道:「谁是徐二小姐?」
「爹,他说的是轻盈妹妹。」徐溶月羞愤得都哭了,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又跑出正厅,她临走前还故意将手中的帕子往柳毅脚下一扔,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掩面离开。
知道是为求堂妹而来,自认为凡事都优于堂妹的她很不甘心,君子如玉、卓然若松的柳毅,怎么看都比她的未婚夫强多了,容貌更出色,她为什么不能争一争。
徐晋之恍然大悟,神色古怪的道:「轻盈是舍弟的女儿,下官恐怕无法作主,不如以下官的女儿为妻……」
张济深口气有些严厉的道:「徐太医,你要让大理寺卿戳我的脊梁骨吗?夺人儿媳妇的事我决吁不会做的。」这人的私心也未免太重了,为了攀权附势,还真没什么事做不出来。
「相爷……」
「徐世伯,我自小与徐二小姐相识,受徐世叔、徐婶子的照顾良多,本就对二小姐有好感,这一路相送更是倾慕不已,因此特来相请,愿世伯允了儿女亲事。」
见张伯伯似是不太乐意和徐府大房打交道,想娶老婆的柳毅只得自己上场。
「这……」怎么好处都偏向二房?若是他点头了,侄女不就得在长安备嫁,那嫁妆要谁出?想得多的他并不想由他们这一房全权负责婚嫁所需的开销,他还有一个女儿要嫁人,四个儿子中只有两个成亲,庶子娶亲也要银子。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每年从老家寄来的分红,就足以他们一房人富余的生活了,若是别太奢侈的话,存个三、五万两不是问题,买地、买铺子,全是他们这一房的私房,可是徐晋之是个好应酬的,为了升官发财,他常常宴请同侪和上峰,任何攀得上关系的贵人他都出手阔绰,把弟弟辛苦赚来的钱有如流水一样的花出去,好确保他如今院正的位置。
「这是小侄的薄礼,不成敬意,请世伯笑纳。」柳毅送出用红绸包着之物,外形看来像树枝。
「你真客气了,人来就好,何必送礼,我……」徐晋之原当真是薄礼,要管事代为收下,但是眼尖的瞄到露出绸布的根须,他惊愕的瞬间变了脸色,连忙取过来一瞧。「人蔘?!」极品呀!
「小侄日前偶得的百年人蔘,想来并无大用,便特意转送世伯,不过想来世伯在太医院看得多了,并不稀奇,望世伯别笑话小侄礼轻。」若他知晓盈儿那边还有数根千年人蔘,不知会做何感想。
徐轻盈寻找药草的天赋令他啧啧称奇,有好几回他跟她入山采药,别人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她不用花什么时间就能找着,唯一的风险就是有时药草生长的地方太过险峻,他们得攀岩爬壁涉水,幸好两人还没遇过什么毒蛇猛兽。
「听说我家侄女前些日子送了你一些灵芝,不知……」徐晋之故意不把话说完,试探道。
柳毅一听,暗笑在心,面上依旧恭敬的回道:「是有几朵,不过同科考试的同窗中,有一人的年迈老母生有难以医治的重病,需要灵芝入药,反正那些东西在小侄手上并无用处,便做了顺水人情。」
徐轻盈才刚跟他通过气,说以她对大伯的了解,大伯铁定会假借各种名目和他讨要灵芝,所以两人商讨好对外的一致口径,好糊弄人,没想到徐晋之真的开口了,还当着相爷的面,他的脸皮厚度真是堪比城墙,不思增进医术,却尽走旁门左道。
「啊!怎么给人了,你这孩子真是胡涂,那可是好东西。」徐晋之心疼大叫,好像有人抢了他的宝物。
柳毅装迷糊地道:「反正我又用不着,不送人留着干什么,没泡制过的紫灵芝放久了也会坏。」
「你可以拿来送我……呃,我是说送给相爷,补补身,养个气也好。」好过他当土财主散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