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病容的玄以幽轻咳几声,神色慵懒地斜睨一眼。「日理万机的摄政王怎么有空来探望皇嫂,不用忙着批阅奏折吗?」
「呵,皇嫂这话说得让皇弟羞愧,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乱嚼舌根,让你对皇弟产生误会,在这皇宫内就数皇弟与皇嫂是一家人,切莫听信旁人的挑拨。」她还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彷佛一朵空谷幽兰。
白鹤年看着病中却依然拥有惊人美貌的凌波仙子,略微失神地欲伸臂一抚娇颜,却及时握拳,不去惊扰这朵令他又爱又恨的仙花。
爱她的天人仙姿,宛若水中菡萏。恨她的不可亵玩,令他想得而得不到,最美的宝物总是藏在白云深处,高攀不得。
玄以幽妙目一转,沉定不动气。「你做了什么说不得的坏事怕人说嘴,哀家这儿清静,不喜人打扰,以后你没事也少来走动,免得过了病气,咱们天机皇朝就靠你一人撑着,要是如哀家这般没用,璇儿的后半辈子还能指望谁。」
☆、第二十九章
她相信他,给了他辅佐帝王的权力,他却反捅她一刀。
「皇嫂言重了,皇弟能力所及自当为皇朝尽心尽力,如今北夷蠢蠢欲动,有兴兵南下之意,皇弟这会也是焦头烂额,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息兵止战。」
他言下之意是替皇朝做事,功在社稷,而非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两者的差别在于他把锦绣江山当成自己的,白玉璇不过是个傀儡,不值得一提。
玄以幽状似不在意地摆摆手。「胡夷一事哀家管不着,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倒是璇儿的大婚你准备得怎么样?哀家的儿媳几时能来慈宁宫见过婆婆,哀家等着抱白白胖胖的小皇孙。」
一提到选妃,白鹤年神色沉重地一叹。「唉!也不知是宫里的风水出了什么问题,好几个不错的妃子人选全因故退选,皇弟心里颇为纳闷,莫非有人不愿见皇室开枝散叶,将万世基业一代一代传下去。」
他语带暗示,欲从玄以幽口中套话。
他们相互试探,想知道对方手中握有了什么,是否有所影响,两人绝口不提清平侯府,但彼此心知肚明小侯爷的到来种下什么样的火苗,让他们各有猜忌。
玄以幽藉由皇上选妃一事将话题带开,偏偏白鹤年又狡猾地转回来,话中有话的暗指清平侯府存心不良,陷皇上于不仁不义,终生无子。
事实上,他也怀疑是清平侯府的人暗中搞的鬼,所以才决定痛下杀手,让他们再也成不了阻碍。
白鹤年万万没想到,坏了他数年布局的竟是他一向视为痴儿而疏于防范的白玉璇,痴帝在李樗的带头下将一篓篓的蜘蛛、蟾蜍、老鼠、蛇等活物放入储秀宫,他当是在玩不亦乐乎,还频频追问何时能再玩一回。
不过白鹤年的试探并未得到满意的结果,玄以幽亦非省油的灯,当从小侯爷嘴里得知与皇上症状相同的大臣竟有多名,而最有可能的始作俑者指向白鹤年,她对向来笑得有如弥勒佛的白鹤年起了防心,不像往日那般热络。
在白鹤年无功而返后,玄以幽神色疲累地吁了口气,她咳声不断的挥退身边宫女,眼神落寞地朝空无一人的角落低唤。
「空影。」
倏地一道流虹般的身影落地。
「去,去保护皇上,不能让摄政王伤害他。」
「可我是奉先帝之命守在你身边的暗卫,我不能离开你。」他有皇命在身,不得擅离职守。
玄以幽轻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坚持。「若是璇儿不在了,你认为我还能活得下去吗?他是我的命呀!」
「太后……」那她呢?又要靠谁护她周全?
「我的病拖不了多久,若不是放不下皇上,早就随先帝去了,勉强撑着也是想多照顾皇上一段时日,但也是在数日子了。」她重重一咳,以绢帕捂口,帕子一摊开是偏黑的浓血。
她是思念至爱积郁成疾,尽管御医们绞尽脑汁,但她的病情始终没有起色,毕竟她患的是心病,再好的药也治不好。
「是,小的谨遵懿旨。」他能做的事是为先帝保住唯一的子嗣,太后她……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这里就是清平侯府呀!怎么安静得像一座死城?小白,你是不是带错路,随便指一户人家就说是侯爷府?」李樗一脸怀疑地看向被她逼着穿上一身黑衣的白玉璇,对他的「认路」不具信心。
毕竟他二十年的岁月里大都在宫内度过,鲜少到大臣府里,清平侯算是他宗亲,应该偶有走动,但除了吃和玩外,她不敢指望他有其它的杰出表现,只要别拖累她就好。
当然,他的轻功例外,她一直想着飞檐走壁是什么感觉,他带她领会了,像在飞一样。
「我才没有走错,你看那颗大石头上有我小时候刻上的名字,老侯爷说我的字写得很好看。」
不满意遭到诬蔑,白玉璇嘟起嘴,足下轻点带着她飞跃几个地方,指着人高的白色巨石,一行小字已经模糊不清。
「好啦!好啦!是我说错话了,小白最厉害了,不仅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还是第一高手,最没用的我甘拜下风。」她哄着他,真心地认为他有可取之处,与大部分的人一比,小白可爱多了,又赏心悦目。
听她赞扬,白玉璇神气地一扬首,又有几分害羞地牵着她的手不放,举止亲昵。
「小樗也很好,不是没用,小樗会做好吃的甜食,还对小白很好很好,小白最喜欢小择了,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是,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她心里这么想着,却有种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的微酸。「我也最喜欢小白了,第一喜欢喔!以后你要继续罩我,让我在天机皇朝横行无阻,成为最有钱的富婆。」
「什么是罩?」他偏过头一问。
她讪笑着一吐舌,好不娇俏。「是关照我的意思,好朋友要互相照顾,我有难,你两肋插刀,你遇险,我伸出援手,我们不可以吵架,为了一点小事闹不和。」
他是天机皇朝最尊贵的人,只要他一日是皇上,靠他横着走不成问题,他是一座稳当的靠山,傍上了还不吃香喝辣,当然要巴着不放。
「好,不吵架,我插刀,以后小樗我来罩,我给你很多很多的银子当有钱人。」他欢天喜地的抱住软乎乎的身子,蹭着皓颈撒娇。
「嗯,小白乖,小樗疼你哦!」她笑着拍拍他的头,杏眸弯成弦月状,好不开心有个忠实的追随者。
自从穿到这个年代后,除了柳绿和吴嬷嬷外,小白是她最在意的人,而且重要性有凌驾前两人之势,所以她愿意暂时放下甜食铺的生意,行囊一收来到世上最险恶的皇宫陪伴心思单纯的小白。
但她自知能力有限,不会武功,也没有治国之才,对他灵智受限的事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以甜食满足他的口腹之欲,让他每天开开心心的大笑,不知烦恼为何物。
权力与名利是身外物,真能给人带来快乐吗?像小白这样不是很好,他是她认识的人当中最干净的一个,真正做到不染尘俗,有得吃、有得玩就满足了,别无所求。
「你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完了没,不嫌太可笑了吗?简直是两个蠢人在对话,别忘了此行的目的,把你们愚蠢的嘴脸给我收起来。」
什么小白喜欢小樗,小樗也喜欢小白,想把他恶心死吗?
月明星稀的十五夜,圆月当空照,一道酸味四溢的低声如鬼魅般幽然响起,不见人影只闻其声。
「啊!镜仙,我把他忘了。」
白玉璇「哎呀」一声取出放在胸前的神镜,拉起衣袖擦擦镜面。
「够了,别擦来擦去挡住我的视线,你把镜面朝前后左右照一照,好让我瞧清楚我们身在何处。」心智年龄只有七岁的小白太不可靠了,他只把夜探大臣府邸当成好玩的事,并未认真放在心上。
「喔!」白玉璇听话地将镜子转向,朝四面八方一晃,他不觉得被小黑骂,在他心里,镜仙很厉害很厉害,听他的准没错。
「小黑,做人要凭良心,我是看你困在镜子里出不来,才勉为其难带你走这一趟,查探老侯爷的近况,你要心存感激呀!别动不动酸上两句,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她半是教训、半是开玩笑的揶揄,小黑可不是心性天真的小白,哪有可能对她这点姿色看得上眼,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有。
尤其他口口声声喊她丑女人,一副嫌弃到不行的样子,肯定瞧她不顺眼,没给她几个白记就是祖上积德了,别妄想他会和颜悦色相待。
殊不知,在看多小白又蹭又抱地向她撒娇,小黑也心生异样,莫名吃起小白的醋,认为小白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凭什么得到李樗的疼惜,小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谁、谁会喜欢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丑女人。」镜中人黑瞳闪烁,视线不自在地撇开。
「不许说小樗是丑女人,她只是没有我美而已,再说她丑我戳你脸。」自从看过李樗戳镜子之后,白玉璇当是好玩的事,不时戳神镜几下,虽然痛的是他戳得太用力的手指,镜子不痛不痒。
小黑发出嗤声,不屑多费口舌。「丑女人,你不觉得四周有点过于安静,不太寻常吗?」
照理说,皇亲大臣府邸通常有重兵把守,或是夜里巡逻的侍卫,再不济也有家丁、婆子守夜,以防宵小或恶徒闯入。
但清平侯府里却静悄悄一片,连蛙鸣虫叫声也听不见,万籁倶静风生萧瑟,诡异得令人感到不安。
☆、第三十章
「听你这么说,我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怎么我和小白两个大活人站在人家院子里说话,却没一人跳出来大喊「有贼」。」李樗忽地背脊发寒,心头不太平静地看看静得出奇的周遭,似乎黑暗中潜伏着吃人的野兽。
「快、快到老侯爷房里,有变。」脸色一变的小黑急切大喊,神镜似是活的在小白怀里震动一下。
「我哪晓得老侯爷的房间是哪一间,你们这些万恶的王公贵族老把圜子盖得一座比一座大,走到脚酸也走不完,即使是大白天也看得我眼花撩乱,何况这会儿是暗得绊脚的夜晚……」当她是夜枭不成,越夜看得越分明。
「闭嘴,丑女人,叫小白带路,他来过。」虽是痴儿却过目不忘,能准确无误地记住眼睛看过的事物。
白玉璇还扁着嘴猛戳天水神镜。那一句句丑女人让他非常不高兴,所以他要把小黑戳丑。
看到他孩子气的举止,李樗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但事态紧急,她赶忙正正心神,拉拉他的手指指镜子,再小声地说明来意,让他充当一回领路人。
虽然不太明了他们此行的用意,白玉璇还是乖乖的点点头,手拿神镜走在前头,不时回头看李樗跟上了没。
原本他们翻墙而入的地方是僻静的院落,离主屋甚远,看来久无人住空置着,可是越往前走,脚步却越来越慢,偌大的侯爷府竟没有一盏灯是亮的,墙角、柱子上、穿廊下的琉璃宫灯全灭了。
不远处,豆大烛火在明灭不定的屋里晃动,透过纸窗隐约可见刀起刀落的倒影,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走左边的青石板路通往侯爷的院落,要快,压低身子别出声。」出事了,他感受得到。
镜子里有呜咽声,小黑的身后多了一名须长及胸的老者,正神色痛苦地按住左胸。
白玉璇的轻功很好,一跃跳过一个横卧前方的障碍物,李樗踉跄往前一倒,慌忙的以手抵地,避免已经被嫌弃不美的脸撞上地面。
蓦地,手上一片湿濡,黏乎乎地,不太舒服。
再抬头一看,一张睁着大眼的脸正对着她,已无气息地僵直着,颈上一道血痕喷洒出鲜红,身上、身体下全是人血。
「他……他死了?」
惊得面色发白的李樗几乎发不出声音,喉头紧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勒住,眶中泪光闪烁,既害怕又心惊地以手捂住嘴巴,她怕自己会惊慌尖叫,引来杀人不眨眼的歹徒。
「有人来了,快躲进屋里。」瞧见走近的黑影,小黑连忙出声示警。
李樗有些腿软,满脸慌乱地唤来人高马大的白玉璇。
白玉璇虽不聪明却力气大,抱起她朝最近的屋子闪身而入,半敞的门扉并未关紧,轻轻一推就开了,丝毫不费力。
两人一进入,屋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刀剑相击的铿锵声重得令人心慌,有人倒地不起,有人刚发出闷哼声便断气,更多的黑衣人涌进院落,朝两人躲藏的屋子寻来。
「小白,躲床下,不可以说话。」李樗急中生智,拉着手长脚长的白玉璇往床底下一躲,全然不管床上是否躺了一位睡得鼾声四起的老者。
先保命再说,他们两个赤手空拳的人哪敌得过拿剑拿刀的恶匪。
一双、两双的厚底皂鞋出现眼前,李樗瞳眸颤缩,僵着身子屏住呼吸,越来越近的大鞋近在咫尺,她惊慌得汗水直流,握着白玉璇的手也渗出汗来,心里默念着:佛祖保佑,各路神明救命,她重生一回不是为了找死,急急如律令,大小神仙快来护命。
突地,不轻不重的噗声响起,额头有什么滴落,一滴、两滴、三滴……不敢抹的她感觉脸颊很湿很黏……似乎是血。
「谁?」
白玉璇脚麻地动了一下,惊动了正要离去的黑衣人。
暗喊一声糟了的李樗,想着要不要冲出去受死好保住身后的人。
小白毕竟是一国之君,不比她平民百姓,他的命比较重要,也许有一天他会和小黑合而为一,为万民谋福。
正当她考虑该不该舍身相护之际,屋外又飞进一道黑影,对着黑衣人一阵厮杀,几人破窗而出,由屋里打到屋外,李樗由那身影看出救他们一命的是余护卫,他身手敏捷地砍杀若干黑衣人。
但听见打斗声,其他杀手立刻赶来相助,月光下,影子多达数十条,寡不敌众的余来锡渐露败势,身上负伤累累。
不过这一夜的清平侯府也过于热闹了。
一把刀直指咽喉,命在旦夕的余来锡眼看就要被穿喉而亡,忽地横空而出的三尺长剑格开破喉刀锋,流虹般的身影拉起重伤的余来锡跃上屋顶,一起一落便往青石墙外奔去。
见状,黑衣人急急追赶,不漏放一个生还者,他们所受的命令是不留活口,连甫出生的稚儿也不放过。
一夜之间,清平侯府三百六十七条人命尽赴黄泉。
「吓、吓死我了!居然会遇到这种事,要不是我福大命大躲得快,真的要赶着来陪葬……小黑,我差点被你害死。」好险、好险,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小黑不语,神色冷峻得有如索命夜煞。
「小樗、小樗,你看镜子脏了,快帮我擦一擦。」
白玉璇高举起手上的神镜,让李樗看见镜面上的血迹斑斑,屋外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户照了进来,直直射向镜子,原本光滑的镜面起了一层薄雾。
明明是无风的夜,屋里却感觉阴风乍起,天水神镜内射出刺目白光,满身是血、横躺床上的老者忽地一动,原本无神的目光变得清亮,他气息微弱地朝手持神镜的白玉璇一唤。
「皇上。」
「咦!他还没死?」看着奄奄一息的老人,李樗百感交集的想着,这位莫非就是老侯爷,他胸口好大一个血窟窿,血流了一身,恐怕是救不活了。
「皇、皇上过来,臣有话……有话要说。」他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可惜却只剩下一口气。
看到满脸皱纹又血流不止的老侯爷,白玉璇的表情是困惑的,他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只知道胸口很痛,很不喜欢看见他在流血,月光下,老侯爷的脸比白糖糕还白,却一脸欣慰的对着他笑。
走过去的白玉璇并未开口,发出声音的是镜中的小黑,既悲痛又带着一丝激动,眼中泪光闪动。
「神镜的封印已被解开了,朕和其它人都能获得解脱,灵魄与身体结合,重返人世。」
十五月圆夜,清平侯爷的血渗入身下的床褥,褥湿鲜血往下滴落,流进床底下白玉璇怀里抱着的神镜,鲜血渗入,镜纹移位,释放出老侯爷的灵魄。
神镜的封印已然破解。
【第十一章 匡君救主计】
是夜,在李府的青漪院中。
「沈怀明,带着朕的金印前往城外的北大营,调动三万兵马随时待命,营中大将乃你昔日部属,相信还能听你差遣,尚未落入摄政王掌握,你小心行事,勿泄行踪。」他要将兵权二收回,先折白鹤年双翼。
「遵旨,皇上,微臣连夜快马加鞭出城去,让府中容貌与臣有七分相似的弟弟佯装臣的模样,装疯卖傻掩人耳目。」原是征北将军的沈怀明面容沉静,但掩不住眼底的激动。
他被困在镜里三年了,整整三年只能在神镜内走动,哪儿也去不了,虽生犹死,浑然不知外面的变化,朝中发生什么事、他的妻儿手足可安好、年迈爹娘有无人奉养。
摄政王意图将兵符夺过手,他不肯给,没多久他便被摄入镜中,那时他大腹便便的妻子正躺在床上待产,他最终没见到孩子的出世,成了行尸走肉的痴人。
这几年又有人进入镜中,断断续续得知朝廷近况,皇上一如往常不过问国事,捉蝉斗促织地玩乐过日子,摄政王把持朝政,只手遮天,将朝中文武百官拉拢成他的势力,一有不从便莫名辞官,反对他的人越来越少。
「记住,不能让人发现你已经恢复正常,除了你所信任的近亲外,一律不得向外泄露,即使是你的妻妾也一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绝不能因疏忽大意而前功尽弃。
「贱内并不晓得臣已「病愈」,此事臣只告知亲弟一人,他一人分饰两人往返府中和军营,并有忠心不二的老仆加以掩护。」自从他「病了」以后,妻子勤跑佛寺,长年茹素广施米粮,以求佛祖保佑他早日康复。
☆、第三十一章
沈怀明对府中的所知来自胞弟的口述,相差两岁的兄弟同是一母所出,自幼感情甚笃,长得十分相似,一样投笔从戎,报效国家。
「嗯,委屈你了,朕知道你忠君爱国,也为此吃尽苦头。」不畏强权,勇敢发声,他白玉璇何其有幸有这群忠心耿耿的臣子。
「臣不敢,此乃臣分内之事。」他一生忠于君王,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背光而立的颀长身影面容冷峻,黑瞳深若寒潭。「风兼言,你身为谏官,说话掷地有声,朕要你找出未与摄政王同流合污的官员,想办法说服他们,在朕有所需要时挺身而出。」
风兼言双手抱拳一揖。「臣定不负所托,费尽唇舌、奔走相告为皇上尽心,不让奸倭得意。」
「朕记得你已经订亲,有一未过门的未婚妻,家中老母可安置了?」他是寡母一手带大,母子情深,家里只有他一个独子。
闻言,风兼言苦笑。「退亲了,老母已亡,臣的身体寄放在义庄,大家都以为臣死了。」
他形销骨立,双颊凹陷,面容枯黄,看得出并未受到妥善照顾,母亡无手足,家产被不肖仆从抢夺一空,而找不到吃食的他饿昏家中,被人当成尸体抬到义庄。
好在尚未盖棺,被及时寻至的白玉璇给救下。
当日胸口中了一剑的老侯爷并没有救回来,伤势极重的他说完遗言便溘然辞世。
不过他的死并非全无意义,神镜的封印被破解了,当晚小黑便要李樗取小白的血滴在镜面,困了十三年的他终于从镜子里解脱,回到原本的躯壳。
但怕白鹤年起疑,过后不久他又回到镜中,利用短短的时日,他做了诸多安排,并找到那晚救走余来锡,引开黑衣人的暗卫之首——空影。
空影其实还有另一个身分,只是在世人眼中那个他已是个死人,死在与人争风吃醋的关外。
在下一个月圆之日到来时,在李樗和空影的帮助下,小黑陆陆续续让镜中数人返回躯体,各自交托使命暗中进行,静待时机成熟,毕其功于一役。
他们要彻底瓦解白鹤年的势力,潜入、渗透、破坏他每一个称帝的布局,不动声色地拔除其爪牙,悄悄地换掉宫里忠于白鹤年的禁卫军,顶上自己人,再把朝中的局面打乱,让疲于奔命的白鹤年无从发觉一股属于皇权的新势力正在兴起。
「李樗在城外有座庄子,你暂时避到该处,做为朕在外头的统筹,负责与所有人联系,一有和摄政王有关的消息立即送到城内的甜心甜食铺,朕会指派一人在铺子里做为双方的接头人,若无必要尽量别碰面,以免启人疑窦。」老谋深算的白鹤年向来谨慎,若是行事不够缜密,他很快便会发现其中的疑点。
先是铺子,后是庄子,小黑未免太过分了,竟把她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私产收为「公有」,当成秘密联络站,从事「地下工作」,再将消息通报给在宫里的他,他实在太奸诈了,把可以利用的全用上了,连她也由东家变成打杂的。
窝在角落画圈圈的李樗一脸郁闷地瞪向某人的后脑杓,做出想毒打他一顿的手势,但是她胳臂细、身板纤弱得有如柳条,想想还是作罢,小黑可不是小白能由着她欺负,打骂不还手。
同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偏是迥异的两种性情,小黑脸一沉教人头皮发麻,美得阴狠,美得冷酷,美得像来自地狱的修罗,魅惑而妖异。
「还有你,空影,是朕对不住你,若不是要助朕逃过一劫,你理应有余力救出几名清平侯府的家眷,你大哥和大嫂、侄女,以及清平侯……」一夕之间惨遭杀害。
「皇上无须自责,就算……就算没有你夜探清平侯府,摄政王也不会放过清平侯府的,我一直以为没这么快,总有机会送出去几个,没想到……」他还是慢了一步,白鹤年比他所想的还要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