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有意无意地暗示他是庶子,又是排行老二,家里不会反对他入赘。」看来他也听到李家招赘的消息,是不是该赞他一声能屈能伸?

「那个混蛋,他竟敢打你的主意?!」孙子逸气愤得手紧握成拳,差点将价值不菲的夜明珠给捏碎。

「打我主意的人不只他一个,以我李家当铺的声望,想人财两得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还在观望,一等时机成熟就展开攻势。」她不愁嫁,但想在一堆烂梨子当中挑颗好一点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我不许,你只能嫁给我。」他霸气的宣示。

李亚男笑着轻拍他的脸颊。「孩子,不要不切实际,是招赘,不嫁人,倒插门女婿才是我要的。」

「五皇子?!」

他怎么会和那厮混在一起?

虽然她对政局不是很了解,也鲜少打探朝廷的动向,但身为一个对银子非常感兴趣的当铺小东家,她多少知道一些未来储君人选的小道消息,不一定全是真,但八九不离十。

当今皇上儿子生得不算多,从大排到小七个儿子,大皇子之母是宫女出身,如今位阶美人:二皇子有耳疾,不在考量之中:三皇子的母亲是高高在上的薛贵妃,呼声最高,背后的资源也最丰富:四皇子是李婕妤所出,娘家父亲是工部尚书,不管粮也不管兵,与皇室的争位没有什么牵扯,但也不是没野心。

至于五皇子就有点扯了,他的母妃是四妃之首的德妃,因妒触犯了龙颜而遭皇上冷落多年,听说她的德馨宫己形同冷宫,皇上不再涉足,五皇子也因此备受冷待:六皇子和大皇子是亲兄弟,两人一母同胞,做弟弟的当然全力力挺亲大哥,他们在朝廷上的势力最大,也最有可能问鼎,前提是两人不起内哄。

七皇子还小,而且体弱多病,养不养得活还是个问题,暂时无夺嫡的能力,若是皇上活得久,而他又能身体康健,或许还能一搏,毕竟人家的娘是皇后,权倾后宫。

由数字一排到数字七,谁都有可能朝皇位伸手,唯独五皇子是最默默无闻的一位,皇上从未正眼瞧过他,上有野心勃勃的大皇子,还有蓄势待发、实力坚强的三皇子,下有排挤他的六皇子,皇后所出的七皇子,五皇子的胜算不到一成。

李亚男想了想,孙子逸无疑是自寻死路,他谁不投靠却挑了最弱的一个,一看就是给人垫背的,他能从逆境里冲出一条生路,那才叫老天无眼。

「他和我同在南山书院上课。」

闻言,她不自觉的说出心里的想法,「上了贼船。」

孙子逸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还当真被她说对了,同窗三年他才知道人家皇子的身分。「不过他不是坏人,颇有大才,相当关注百姓的生活,有贤名。」

「哪个坏人脸上会大剌剌写着坏人两个字?多少伪君子顶着谦谦公子名号,人要到盖棺了才能论定,现在说还太早。」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到最后无法看清本性。

康熙四子雍正不是很能忍,忍得人人都称赞他处事公正,结果一上位便大开杀戒,只一位十三爷得重用,其他皇子不是被杀、被囚,便是晚景凄凉,全无好下场。

「你对人性的要求还是太严苛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人会不会变,无从置评,至少现在的他值得信任,我们不是拼着那个位置去,而是如你所言明哲保身,他在为自己找一条保命的退路,若真是大皇子或三皇子上位,他还能当个诸事不理的闲散王爷。」争与不争要看机缘。

人无远虎,必有近忧,赵胤祥守着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在皇子当中他的表现并不出色,也丝毫未流露对皇位的野心,因此在竞争激烈的夺嫡之争中,他一直是置身事外。

但是人不可能完全不为以后着想,他也要防着其他兄弟赶尽杀绝,所以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是必要的,难保有一天就用得上,若是全无自保能力,只能伦为刀下鬼。

孙子逸等人便是五皇子安排在民间的助力,五皇子不求能夺嫡成功,但最起码在他需要帮助时,会有人从背后拉他一把,让他不至于掉落无底深渊,还有机会扳回劣势。

不做皇帝就封地当王,这是他们一开始的想法,因此孙子逸先去做一番布置,等哪天大势己定,五皇子便能有个安然无恙的地界安顿,不受威胁的度过余生。

李亚男无法认同的冷嗤。「他的退路是拿你们的命来换,他倒是安心呀,一群奴才使唤得这般顺手。」

孙子逸不禁失笑。「什么奴才,我们帮他,他也在帮我们,不然我们仁恩堂的药材怎会进得如此顺利?」

要是没有地方官员的睁一眼闭一眼,高抬贵手的放行,光是官场上上下下的层层剥削,再加上一定程度的「孝敬」,好的药材到了他手上也没利润可言,全进了官员银袋。

她一听,细眉不由得颦起。「你是说你南下购买药材是一虚,实际上是替五皇子设立江南据点?」好方便传递消息?

闻言,他难掩惊讶,没想到她对政局这般敏锐。「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谁能说得通?我们的确藉着药材的买卖互通有无,但家里的药材生意我还是会接手,先固本才能谈其他。」

「皇室的斗争你别搅和得太深,不要顾着外面的,防不了家里的,你那个弟弟时时刻刻都等着取代你,你要是再一心二用,只怕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孙子逸笑眸一扬,不顾伤势地拥她入怀。「我的好小小,你果然是心疼我。」

「放手、放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不要以为我救了你就能任你上下其手。」李亚男桥颜绯红,气的。

「我只是抱着,没有上下其手。」他一脸委屈,好像没付诸行动是他吃亏了,他得从其他地方找补。

她气急败坏的拧他耳朵。「我是你能随便抱的人吗?你才好一点就想找死是不是?!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了。」

「轻点,小小,耳朵要掉了。」孙子逸装出求铙的可怜模样,能屈能伸大丈夫,在心爱女子面前不必在乎颜面。

李亚男好笑又好气,真想把他的耳朵给拧掉,这个无赖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伤口缝好了,你可以走了。」

「但我还没抱够你。」他就是不想走。

「你是想让我唤人来把你抬出去?」那就丢脸了。

孙子逸笑出声。「那你就真的非我不嫁了,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瓜田李下……」要说没什么也没人相信,世人只信自己双眼所见。

李亚男又羞又恼,脸色涨红。「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不救你!」

「下一次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看到你舍不得的神情,我好心疼。」

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担心他,从她毫不犹豫取出悟了大师所赠的丹药相救时,他知道她的心己倾向他。

她从不问他为何受伤,是因为她害怕,不愿接受他也会死的事实,她再怎么恨他,却从没想过要他死,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是说忘就忘得掉,他可是用心浇灌了她好些年。

「你那是伤口痛,和心无关。」她一向实际,男人的花言巧语如画上烟柳,不是真的。

孙子逸心满意足的将头枕在她双峰之间,眼底风流。「一样的痛,为了我的小小,我要保重自己。」

「你要耍无赖耍到什么时候?」他当他今年才三岁吗?她家明楠都不做这么幼稚的行为,太丢人了。

听出她极力忍耐,他忍不住低笑,「小小,嫁我可好?」

「不嫁!」他凭什么认为她只能选择他?

「那我娶你,可好?」

「换汤不换药。」无趣。

「生米煮成熟饭。」他浓眉一挑。

「我把你砍成八块喂狗。」

「舍得?」

「我使刀不像射箭那么好,怕会砍得参差不齐,务必见谅。」骨连肉,砍不断,痛死他!

孙子逸微眯起眼,瞅着她有些狡绘的笑容,真是最毒妇人心。

李亚男不甘示弱的迎上他的目光,两人互看了好一会儿,她问道:「孙子逸,时辰不早了,你真的不走?」他若不走,她真动他不得,他伤得太重了。

吁了一口气,他苦笑道:「我动不了。」

「动不了?」

「力气上不来。」他半边身子麻了。

「什么叫力气上不来?」她小有怒气,敢情他又在找理由耍无赖了?

脸色稍有好转的孙子逸仍显得虚弱。「点穴点太久,气血堵住了,得慢慢运气疏通。」

「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运气?」就算她不懂武,但是武侠片看得可不少,他的情形根本不允许他动用内力,伤在胸口,一动就伤筋动脉,血流不止。

看她着急的模样,他反倒笑了。「要么,你扶我离开,要么,你让我留下,我休息一下就有力气了。」

「你……你是吃定我了!」李亚男气得咬牙切齿。

「夫妻是一体的,不吃你还能吃谁?」孙子逸还真想吃了她,她此时的娇媚神态只有他一人瞧得见。

她冷笑着两手开攻,掐拉他的脸皮。「你要是再在嘴上占我便宜,信不信我让你没脸没皮。」

他用力点头,信!她不是正在做了吗?

可怜的他,还没把娘子娶进门,夫权己尽丧。

「我累了,不想和你周旋,勉强收留你一晚,天一亮你就得离开。」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闻言,孙子逸倏地两眼一亮。「睡你的床?」

「想得美!」李亚男的春葱纤指指向窗户下的罗汉榻,她平时都躺在那儿看书。「睡榻。」

聊胜于无。「你要来陪我吗?」

回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绦红色绣吉祥如意靠枕。

「自己爬上去。」

伤口会痛加上怕被李家的家丁发现,孙子逸不敢笑得太大声,但是从他起伏明显的胸口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愉悦。「小小,我头晕。」

他原本是想博取同情,没想到手一撑着桌子站起身,顿时感觉四面墙向他压来,天旋地转的站不稳。

蓦地,一双纤弱的细胳臂扶住他,旋转的黑洞才稍微停止,他小心的跨出一步,移向窗边。

「失血过多的人不能突然站起,要缓缓起身。」李亚男捐过血,知道失衡的感受,心脏的血液送不到大脑,导致脑部暂时性缺氧,平躺一会儿就能恢复正常。

而他的情况和捐血相似,都是大量流失血液,虽然外观看不出异状,但身体内的血氧已经短缺。

「小小,你应该去学医。」她注定是医药世家的媳妇,对医理的了解比习医多年的大夫还深入。

「除非是一代神医,否则是赚不到大钱的。」她的意思是,医术好才能千金难求,一般的大夫还是苦哈哈,一年赚得的银两还没她开当铺一日的收入多,当奸商比当医者赚钱。

「你呀,真是死要钱。」她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银子大爷,其他人都得往后排。

「你不要钱?」一将人扶到榻前,李亚男冷不防的放手。

孙子逸没料到她会突然退开,身子重重地往榻上一跌,他呻吟了一声,抬手捂着胸口,钻骨的痛让他冷汗直冒,过了好一会儿,待疼痛舒缓一些后,他才道:「以后你管家,我……我赚的银子全交给你打理。」

「睡觉。」她从柜子里取出新的被褥,朝他脸上扔去。

他接个正着,同时也扯痛伤口,倒吸了口冷气。「你不十白我摸上你的床,偷香窃玉?」

李亚男轻蔑地睨了眼他连走都走不稳的身子。「想死趁早,老和尚给我的四颗药丸有三颗用在你身上,我得留一颗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若你的伤口裂开请自求多福。」

这话说得明白,他有色心也没那力气,若是强行硬来,他只会死得更快,她不会再救他,牡丹花下死也要看值不值得,一时的快活不是风流,而是找死,聪明人谨之、慎之。

「小小,我是真的想娶你为妻,我心悦你。」说完,孙子逸体力耗尽的闭上眼睛,以缓慢的气丝运转周身。

回到床上躺好,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李亚男翻个身,面朝内,有个男人睡在她屋里,水阵一闭想着要难以入眠了,没想到再一睁眼,竟然天亮了,窗外的光亮使得一室明亮,她看到两个丫鬟轻步走动的身影。

「小姐,起床了。」轻雾捧着准备好的衣裙,要伺候小姐更衣。

「那个……」李亚男看向空空如也的罗汉榻。

「什么?」轻雾偏着头,想听清楚小姐在说什么。

「没什么。」走了也好,省得她挂心……挂心?李亚男心口一紧,不愿承认她为孙子逸担心,只是他伤得那么重,走得了吗?

「孙少爷是在卯时前离开的。」递上净面巾的轻寒轻声说道。

「是吗?」李亚男一顿,这才接过巾帕拭面。

「有些气息不稳,但无大碍。」轻寒补充道。

「那就好。」祸害果然是祸害,生命力堪比小强。

她安心了。

第十章 李家三喜临门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长长的鞭炮从街口一路延伸到李家大门,朱漆铜门朝内拉开,最后一截爆竹在门口爆开。

满满的烟硝味,满满的欢笑声,奔跑的孩子们低下头捡拾未爆开的爆竹,拢了一手,和同伴比着谁拾得多。

李家有大喜事了。

李家大少爷李明桐考上秀才,李德生大喜,决定席开五十桌大宴宾客,采流水席方式任人吃喝,不论乞丐还是商贾,只要看得起李家的人都可以进来,好酒好菜招待。

同时,今天也是大少爷娶媳妇的日子,两喜并一喜,一并请客,再多开五十桌席位,凑一百桌吉利的圆满数字,象征百子千孙。

李家的媳妇姓段,是「吉祥酒坊」的千金,段老头嫁女儿高兴,便取出女儿一出生便埋下的女儿红,整整两百多坛,用四辆马车载着当女儿的嫁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一一」

喜得美娇娘的李明桐整日晕陶陶的,走起路来脚步都有点飘,他一手拉着红绸布牵着新娘子回新房,还没喝酒就醉了,笑得傻乎乎的,差点一头撞上门框。

「大舅子,小心点,你还没敬酒呢!」还没喝就晕了,真不中用,一会儿他还要一一敬酒。

「喔好,我小心……」李明榈很快就察觉不对劲,妹妹还没招赘呢,他哪来的妹婿?是谁偷喝酒犯糊涂,叫错了人,待会儿得让人盯着点……他一回头,陶然的双眼撞上墨黑的深瞳,他一震,竟有点心虚。

怎么会是他?这人喊他大舅子会不会太奇怪了,他家妹子和这人怎么扯得上关系,何况孙子逸还大他一岁呢,这声大舅子怎么喊得出口?偏偏他刚才还顺口地应了几个字,他不会被妹妹痛打一顿吧?

亲家是不能乱认的,像他娘子的娘家才是他亲家,孙家就……是来喝喜酒的,他绝对不能再乱应。

「大舅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赶紧掀盖头了,敬完酒后就是人生四大喜之一。」孙子逸看人娶妻好容易,不由得在心里长吁短叹,他也想笑迎娇妻入门,大红被褥里两情缱绻,可惜事与愿违,他的小悍妇对嫁人的兴致不高,一心只想招赘个相公上门。

唉!妻路难,难上天,天远路迢。

一听到春宵一刻值千金,李明榈又晕了,喜孜孜的回道:「好,喝完交杯酒就出去敬酒……」呃!等等,他怎么又应了?还应得开怀无比,他一定会被凶悍的妹妹打死。

他懊恼的捶着头,在喜娘的带领下,和新娘子走进新房,一看到新娘子玲珑有致的身形,他脑热得想不起孙子逸是谁,一心只想着这是他的妻子,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什么大舅子,等妹妹嫁了人再说……啊!是招赘。

呵呵……他酒都还没喝就神智不清了。

「大舅子,别延迟了,一百桌的宾客正等着你呢!」自告奋勇充当招待的孙子逸声音略扬的提醒。

一百桌酒席……想到自己三杯倒的破酒量,李明榈就头皮发麻。「就、就来了……」

匆匆掀了喜帕,还没瞧清楚新娘子的美丑,只瞧见一张白白的脸和殷红小嘴,新郎官就被拉出喜房。

迎接他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喔,说错了,是齐声祝贺的宾客,其中有一大半笑着跟他说恭喜的人他都不认识,而妹妹却一口一个周老板、陈东家’王掌柜地一一打招呼。

唉,身为兄长却不如妹妹,他太惭愧了,看着妹妹与来客谈笑自若,只会死读书的他下定决心要跟妹妹多多学习,他是长子,要担一家生计。

李亚男莫名打了个冷颤,感觉不是很好,她抬头看看天,晴空万里,湛蓝一片。

「大舅子放心,壶中内有干坤,这叫鸳鸯壶,一边装的是酒,一边是清水,你记得往左转,保你千杯不醉。」这是孙子逸让人特制的,连壶里的酒都是薄酒,不易醉人,免得乐糊涂的新郎官转错边,醉得无法洞房。

看,他多用心良苦,连心上人身边的亲朋都要打点,好增加好感,在必要时候替他说点好话。

闻言,李明桐大乐,朝孙子逸点头大赞,「好妹婿,真有你的,我欠你一份人情……」

啊!完了,他刚才喊了什么?

没等李明桐后悔,阴险如狼的孙子逸笑着托起大舅子的手肘,带着他认人。「自家人不说二话,我也是帮着小小照顾你,难得的大日子可不能喝醉,嫂子还在新房等着你。」

他的妻子,呵呵……李明桐猛地一回神,惊愕的问:「亚亚让你喊她小小?」

从妹妹九岁起就不让人喊她小小,说她不小了,要长成大姑娘了,谁喊她小小她能十天半个月不理人。

「小小没反对。」她只是发了「小小的」脾气。

嗯!看来两人的仇化开了,他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怕犯了妹妹的忌讳。「你帮我多提点些,别让我出大丑,一会儿找个机会把我拉走,一百桌敬下来我会虚脱的……」他还要留着体力洞房。

「好的,大舅子,我就跟着你。」先把这个摆平了,接下来是……孙子逸眼睛一眯,看向其他的「准家人」。

李老爷没什么主见,一切听夫人的:李夫人只要女儿说好,她就一个劲的好好好:李小弟给他几样京里的小玩意儿就倒戈了,一口一声姊夫:至于李家叔叔,应该也不算太难搞定。

看来看去,最难缠的还是他的准娘子,她可是看过人生百态的。

诱之以利?她不缺银子。

动之以情?人家是铁石心肠。

若要顽石点头,不花费一番功夫可不行。

「好好好,有你跟着我就安心了,我们去大杀四方……」有个凡事设想周到的妹婿也不错,他妹妹轻省多了。

这对妹婿、大舅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冲进宾客群中,左敬一杯酒、右饮一杯酒,再来一杯,你敬我就喝,我喝你干杯,同样的鸳鸯壶孙子逸一共准备了十壶,喝完一壶就有人送上新壶,酒不空杯。

不过即便是水,喝多了也会尿急,不知喝了多少杯的李明桐忍不住了,急着上茅房。

另一边,主桌的席位也坐得满满的,虽然李家的人丁不旺,就李老爷兄弟两人,可加上地方耆老,几名县府的主簿、典史、师爷什么的,也是座无虚席,还差点坐不下,另开一桌给衙门的捕快、衙役。

为什么会有官儿来呢?虽是小官也是官,县太爷以前也是九品的主簿,人家还能升七品官呢!

也不知是李家二爷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是遇到贵人了,他原本在花阳县当个小小的主簿,连当了几年,他都以为这辈子是主簿的命,打算再做个二十年再致仕。

谁知天上掉下来馅饼砸到了他,榈城县的县令平调到离京城更近的知州,人口数多出三万,因此桐城的县太爷出缺。

这时有人举荐他回桐城任县令,说他任内表现良好,爱民如子,不贪赃枉法,管起税收是一把好手,因是桐城在地子弟,更会为桐城百姓尽心,所以让他来地方官再恰当不过。

当然也有不少人盯着桐城县老爷的位置,可是都被李茂生给挤走了,毕竟京里有人好办事嘛。

所谓的「有人」,是指李亚男的义兄柳似南,他官任户部侍郎,他的妻妹嫁给吏部尚书的小儿子,吏部管人事任命,这叫你好、我好、大家好,咱们心照不宣,就给自己人了。

于是李茂生这个掉芝麻捡肉饼的九品小官就高升了,连跳两级,成为桐城县的父母官,还赶上大侄子娶亲来就任,李家这可是连三喜。

不过还有一喜在李二夫人的肚子里,成亲快三年了,子嗣艰难的李家终于又要添人口了,因为未满三个月,暂时秘而不宣,这喜讯只有李家人知情,不向外透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别人家生孩子像母鸡下蛋,年头一个,年尾一个,连生七、八个还要生,而李家要孩子得靠运气,三、五年才冒出一个,还养得很辛苦才能养大成人。

祖祖辈数下来快六代人了,一本族谱写不到三页,这还有灌水的嫌疑,刻意把字写大好占位置,加上夸张的生平事蹟,每一代先祖的丰功伟业都记录得十分详尽,包括偷了邻居几颗鸡蛋而没被发现。

「老二,喝!今天大哥我高兴,儿子娶媳妇又中秀才,你呢,当了咱们这地头的官儿,以后咱们李家扬眉吐气了,不愧对老是埋怨子孙没出息的列祖列宗!」李德生开心的道。

真痛快呀!他也有以李家人自傲的一天,等哪天阖眼了,他算是对先人有个交代,不会再被痛骂是不肖子孙。

他爹娘死前老是感慨儿孙不成器,盼着下一代能出人头地,可是盼到两腿一伸了,他们家除了老二和小女儿亚男外,还真没一个长进的,庸庸碌碌的混日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