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行驶中的马车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一个人要跳上来着实不易,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卷入车轮底下枉送性命,所以一定是作梦……
但是,她肩上突然增加的重量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呼吸声和鼻孔喷出的热气,作梦有这么真实?
不,这分明是有人,听那口气还是熟人。
“小、小姐……男、男人……”青玉脸色发白,抖着唇指着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殷如素睁开眼,瞥了她一眼。“我瞧见了,你不要再抖了。”有那么惊恐吗?太大惊小怪了,见过的世面还是少了点。
“可是他……”
青玉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发不出声音,她发现自己哑了,捉着喉咙眼泪直掉,啊啊啊喊个不停。
“真吵。”哑巴还不安分,干脆直接连脖子也抹了。
“你干么点她哑穴?”这手法不错,有空学学。
男子微讶,一双桃花眼魅惑众生。“你看得出来呀。”
殷如素没好气的一叹。“我又没瞎。”
就当着她的面伸手一点,虽然动作很快,只在眨眼间,但是身为看金庸小说长大的现代人,很难不看出端倪,用猜也猜得出来他做了什么,一是下药,一是点穴,没了。
“她话太多。”哼!他还得屈就一个奴才不成。
“无疾哥哥,你别玩了,我家青玉该闭嘴时就会闭嘴,你不用担心她会大喊车上有贼人。”唉!怎么走到哪都摆脱不了这个煞星呢。
小姐,你认识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快赶他下车呀!别坏了你的闺誉……
青玉呜呜啊啊的“说”了一堆,可是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只见她把殷如素挡在身后,怒视那好看得叫人涎水直流的男子,她脸红通通的,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那样像是会闭嘴的样子吗?”赵无疾一手挥去,青玉撞上车壁又弹回来,面朝下趴着。
哑穴解了,人却晕了。
“欸!你干么这么粗鲁啊!”殷如素眯眼观察一下昏迷的丫头没大碍后,将人扶到一旁躺好,旋即抬头斥责他。“闹这么大动静,不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啊?”到时就会知道她车上有陌生人,还是个男人。
“那车夫是爷的人。”不然岂能至今都平静无波。
“你的人?”她脑子有些糊涂了,为什么车夫被换了她毫无所觉,还换上他的人?
赵无疾低笑。“北墨,问候一下小姐。”
他本来想说我家小宠,但怕某宠躲他而改口。
“暗七北墨,见过九小姐。”草帽压得很低的“车夫”声音很醇厚,听起来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
头一回被外人称九小姐的殷如素嘴角一抽,这家伙的消息果真灵通。“无疾哥哥,你不会一路上都要与我同行吧?”她头皮发麻,有不好的预感。
“小果儿,爷有没有说过你聪明伶俐?”果然是他家小宠,聪慧程度和他有得比。
“忘了。”智者多虑,当傻子好。
他低低笑了起来,胸口发出阵阵鼓动。“爷受伤了。”
“伤了?”忍着晕车之苦,她连忙坐正。
“给爷上药。”他指向受伤的肩头。
一丝血色渗出绛紫色锦袍,感觉伤不重,但是……赵无疾苍白的脸色可不是这么说。
“你就知晓我这儿有药?”赌得真大。
看她一脸不甘,他又笑了。“爷说你机伶,凡事有备无患,连烧鸡都能偷藏,找上你准没错。”
他算是碰碰运气,也不知哪来的信任感,他相信她不会出卖他,这丫头太重情了。
“你想吃就吃,但别吃光了,留一只鸡腿给我。”拉开衣服一看,见惯伤口的殷如素惊呆了,她没见过如此草率的包扎法,他整个肩头被洞穿了,前薄后厚,前三寸,后两寸,是长剑穿过又拔出的伤口,他居然塞两块布再用一块油布扎紧,堵住伤处让其不冒血而已。
简直是太胡来了,把命当儿戏。
抿着唇的殷如素一言不发,她手边正好有类似西医缝合的器具和消毒用的烈酒,她先将伤口清理好,用烈酒浇一下钩针和羊肠线,然后进行缝合,以免伤口再流出血来。
“好,鸡腿给你……”另一手撕下快半只鸡的赵无疾猛地吸气,眼睛、鼻子拧成一团,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拥有多年急诊室护理师的经历,没亲自缝合过也看过多次医师作业,她有模有样的照做,很快地完成动作,再在伤口上淋上烈酒进行最后消毒,接下来是防止术后感染。
她没想过用麻沸散,因为她忘了。而幸好这个历史上不知名的朝代已经有西医的技术了,所以她才会备有这些器具。
“只要撑过这三天就没事,还要准备退烧的药……”
“是,九小姐。”外头的北墨闻言一应。
“这辆车太破,爷给你换一辆。”
赵无疾一说完,隔天就神不知鬼不觉趁着殷家人睡着时,偷天换日换来了一辆外观极为相近的马车,只不过这里面却大为不同,是铁木制的车厢,底下有避震的木头支撑,看似平凡无奇的椅垫下垫了三层蚕丝,再下面有两层暗柜,能摆放一些随手可取的小食和糕点。
他连马都换了,将原本的老马换成长得极像的健壮马匹,若不是怕被发现,肯定连汗血宝马都给殷如素换来。至于车内则多了煮茶的红泥小火炉、能让车内降温的冰桶,还有书和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吃食更是上了一个档次,全是宫廷名菜。
把御厨都带上了会不会太过分,也不知他把人藏在何处,居然一到饭点就有热腾腾的饭菜送上车,馋得殷如素主仆都不想下车,先吃上几口再说,然后再慢吞吞的跟在殷家人后头去吃饭,囫囵吞枣吃个两口后假装没胃口又回车上继续抢食。
吃得比以往少的两人应该瘦了,没想到脸儿却一日日圆润起来,看得一头雾水的殷如惠十分纳闷,不时偷觑她俩有没有偷带甜食回马车。
“你不问爷为何受伤?”
本想等人先开口,但是殷如素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绝口不提此事。
反倒是养伤的赵无疾很不痛快,他原本不希望他人知晓太多隐私,人家不问是识相,省得他得将人收拾了,以绝后患,此时朝廷的风云变化太多,稍有一点小疏忽便万劫不复。可是殷如素的不闻不问让他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心里那股邪火呀,烧得他想砍人头玩!他伤得这么重她难道不关心?
这只小宠太目中无主了,只知道吃,她看不出来他、很、想、聊、吗?
“伤了就伤了,反正不是我砍的。”殷如素边看医书边吃松镶鹅油卷,一副云淡风轻的连眼皮都不抬。
她越是不想听,越想置身事外,不怀好心的赵无疾越要将在岸上看热闹的她扯下水。
“爷遇到袭击。”
“喔。”她反应很淡漠。
“三波人马。”以为爷是好惹的吗?不长眼的狗东西。
“恭喜。”她回答得很马虎。
“恭喜?”他挑眉。
何意?
“恭喜无疾哥哥全身而退,没缺胳臂断条腿。”美人的颜值还是具可观性,好手好脚更有看头。
连看了数日“美色”,殷如素都有点视觉麻痹了,她现在是心如止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不会为美色迷惑……呃,不过偶尔也会看一眼保养眼睛。
赵无疾满意地一点头。“一波是安亲王的人马,为子报仇,一波是靖王,皇上的兄弟,他看爷不顺眼已久;另一波是秦相爷,他女儿寻死觅活非嫁爷为妻,爷成全她去死,一脚将她踢下结冰的池塘。
“喔!忘了一提,冰层很薄,她一下子就沉下塘了,一群家丁、婆子捞了很久才将人捞起,听说还没死,仍嚷嚷着要当爷的正妻,爷放话丑女别来,她又上吊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老把戏。“死了没?”
“没死成,梁柱断了。”他语气中多有惋惜。
这么想死为何死不了呢!
真是老天不开眼,人家活腻了还不成。
“好巧。”好好的梁柱会断了?
八成是人为。
“是很巧,爷的挽联都写好了,偏偏送不出去。”
诸如“一代贱人”、“贱人贱事”,“贱到黄泉终不悔”……可惜没派上用场。
“留着下一次用。”这么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成天寻短,总会有机会。
她这话对他胃口,黑瞳倏地一亮。“你说她下一次能死成,不会再留一口气苟延残喘?”
说到苟延残喘四个字,那桃花眼里迸出一丝冷冽,冷得能将河川冻结,山木挂冰。
“你会让她死不成?”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能允许别人以死威胁他?那才是自找死路吧!
闻言,赵无疾冷酷的冰霜表情融化,找到知音般朝她凑近。“给她什么样的死法较有趣,爷再送上百对金童玉女。”
纸扎的。
殷如素随口说了一句。“把你在战场上拿来对付敌人那套全用一遍?”
“好主意……”他家小宠脑子真好,连这种阴损的法子也想得出来。
“一点也不好,公子离我家小姐远一点,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一旁始终沉默装隐形人的青玉白着脸,介入两人之间。
“还想当一次哑巴?”赵无疾冷笑。
一听,青玉连忙捂上嘴,急急摇头。“不当哑巴、不当哑巴,可公子也不能害了我家小姐……”
话说到一半她又被点了哑穴,气愤填膺。
“哼!爷活了十七年还不知道‘自重’两个字怎么写,要你一个贱婢来教。”多大的面子呀!
青玉急了,拉着小姐的衣角叫屈。
“别老动手动脚,你要是管不住脾气将人踢出马车,你在车内的事可就瞒不住了。”殷如素凉凉警告他,万一曝光了,她便说自己是被劫车,受制于人。
她早就想好了退路,一旦被发现就往始作俑者身上推,他纨绔的声名太响亮了,众人只会认定他又欺负人家小姑娘,绝不会料到她胆大的收留妖孽,一路同车同行。
大不了她再挤两滴眼泪,表示出受欺辱的委屈样,为了家族名声,父亲顶多送她到城外的庄子住两年,等两位姊姊嫁了再接她回府,那时谁还记得她曾被汝南王世子调戏过。
说不定为了补偿她,父亲和祖母会多给她一些陪嫁的压箱银呢。不管她以后的丈夫渣不渣,只要守住嫁妆就有好日子过,婚姻对她向来可有可无,有也好,无也罢,对她不会有任何影响。
两世为人她都是一个人过,早已习惯了孤独。
亲缘不深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个离她而去,不牵挂也就不心伤。
殷如素对感情事看得很淡,也没有任何期盼,顺其自然,她相信老天爷自有安排,要不然她怎会由二十九岁的护理师殷如月一下子变成只有七岁的小萝莉,病了几年又活蹦乱跳,现在还和个纨绔扯上关系。
正要抬脚踹人的赵无疾一僵,面带恼意的把脚放下。“你怎么晓得爷不能见人?”
“要是你能现身就不会躲进我的马车,甘愿当只困兽挤在这小小的马车内,肯定是你受伤一事不能为人所知,而且必须瞒过某些人耳目回京。”堂堂亲王之子不能堂而皇之的招摇过市,若无内情谁会相信?
以他的张狂,谁敢拦他,他打回京城都有可能。
“小果儿,慧极必伤,你别太聪明,让爷很心寒。”赵无疾一脸不快,觉得被削了面子。
将医书一阖,她拿起绣针绣荷包。“所以我一直在装傻,傻人有傻福,你没瞧见吗?”闻言的赵无疾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张貌如美玉的容颜木然着,他头一回有被打败的感觉。
不用刀,不用剑,一句“傻人有傻福”完胜。
那到底是谁傻?
自作聪明的人?
两人之间停顿了很久,没人开口说一句话,连一心护主的青玉都无言了,车内的气氛十分低迷。
直到殷如素收针,绣好蝴蝶戏猫的荷包上,栩栩如生的小白猫睁着一双蓝眼睛,伸出一只前足要捉蝴蝶,要飞不飞的五彩凤蝶停在猫鼻头上,小白猫的猫眼往中间一溜成了斗鸡眼,盯着随时要飞走的蝶儿。
一只玉白的手蓦地伸了过来,直接抢走荷包,将之占为己有。
“爷的。”赵无疾喜孜孜的往腰上一挂。
“那是姑娘家用的,无疾哥哥不适合。”挂个女用荷包能看吗?太娘了……呃!等等,好像挺衬这妖孽的气质,刚中带柔,柔中有刚,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唉,人美戴什么都好看,还给不给其他人活路呀!
“嗯嗯!手艺不错,多做几个,爷有赏。”他扯了扯腰封,表示有点旧了,随即又从袖袋中取出鸽卵大的粉色珍珠,放在手里上下的抛玩,眼神说有多轻佻就有多轻佻,明摆着勾人自投罗网。
“无疾哥哥看仔细了,翻过来再看。”遇到这个霸道的主儿,打仗打出匪气了,在战场上抢到什么就归抢的人所有,不论马匹、武器、金银财宝,甚至是女人,见者有分。
赵无疾年纪不大,但勇猛不输当年的汝南王,会打仗的纨绔相当可怕,没什么事干不出来,他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一百多回,每回都把对方打得很难看,将人家的主将杀了不说,还拔下将领的裤子要人家赎回去,否则一条条写上名字挂在城墙上,让人看笑话。
多可耻的作法,自然引来卫道人士的骂名。
但是他却因此筹到一百万两白银的军饷、五十万两白银的抚恤金,三百车的粮草和五十车军需品。
他无耻,无耻到可以为君分忧,又为户部省银子,因此成了皇上默许的纨绔子弟。
这意思是说只要他不杀无辜百姓,得罪再多权贵、皇亲国戚都无罪,毕竟皇上之下的九千岁谁敢招惹。
“看什么……咦!里面还有画儿,是蜂螫小羊,小羊找母羊……啊!是双面绣。”他惊讶的翻过来翻过去,两面都瞧不见藏线。
“一只可以当两只用,别再叫我绣了,我还要准备一些绣件给京里的长辈、姊妹们……”她很忙的,要体谅。
“爷给你银子,用买的。”何须那么费心,她对人家好,人家还不见得领情,送礼要送对人,譬如他。
殷如素失笑。“你要害我进家庙呀!我一个爹不疼、嫡母不喜、姨娘只想往我身上捞好处的庶女,我能有什么钱?真让我用银子买上我能力以外的见面礼,只怕还没说上话就先挨板子了。”
父母在,不置私产,这也是她从来不说自己有钱的原因,即便是庶女,她也是官家千金,出身世家,黄白俗物不得轻意沾手才是。
“……高门之内是非多,能低调尽量低调,我不是你,张扬不得,世人对女子的要求严苛,尤其是庶女更难生存,我们是嫡女的绊脚石……”
【第五章 殷老夫人是靠山】
“小果儿,你几岁了?”
“十三。”
“定下亲事了吗?”
“还早呢,我大姊姊、二姊姊还没许人,起码等她们亲事有着落了才会轮到我。”她不急。
大姊姊、二姊姊眼光很高,一年半载内肯定挑不到人。
不过她们挑人,人家也挑她们,而且都快十六岁了,在老一辈眼中算是老姑娘,有好的对象早被人挑走,哪轮得到她们,肯定挑到最后没人了。
简琴瑟心大,瞧不起齐南一带的士子,认为自家女儿能配上更好的,因此一直拖着不议亲,打算回京再择婿。
可是错过的花信不再,京里的子弟大多早早定了亲,少数的几个未成亲的佳公子也轮不到她们来挑,挑来挑去还是误了终身,婚事怕是有得拖了。
这倒乐了殷如素,一来她还小,姊姊嫁不了她就能晚几年议亲,不必上赶着相看,她有得是时间慢慢挑,二来京城对她而言是陌生地方,她无从打探京中士族子弟的品性,晚几年出阁才能摸清这些人家的规矩和作风,免得嫡母随随便便将她嫁进虎穴去。
“跟了爷吧,爷上门提亲。”皇上催婚,父王、母妃也在催,为免指个不顺眼的相看两相厌,不如就她了。
普天之下能让汝南王世子瞧上眼的女人可是凤毛麟角,不是尚未出世便是已经作古,至于其他的女子,他只要和她们待上一个时辰就很想问问她们的爹娘,是怎么生才能生出蠢笨如猪的女儿,一个个都不带脑子,比草包还草包,生来发蠹的。
十七年来,唯一能入他眼的人也就只有眼前这自称是傻子的小果儿,她那一双奇亮的眸子像平静的湖面,多看两眼就会被她吸进眼瞳里。
和他比起来,她不够貌美如花,甚至是青涩的小果子。
但是谁在意这些,他开了口就是决定了,自家的小宠本来就该带回府,还客气什么。
皇室出身的赵无疾天生有股皇家霸气,认定的事就不容许质疑,他想做的事也无人阻止得了。
殷如素一怔,“纳妾?”
她有自知之明,以她的身份是做不了正妃,看在两人还算谈得来的情分上,他大概能为她争来侧妃一位。
“正妻。”他才懒得娶啥侧室、姨娘那一套,女人一多麻烦就多,还有她们身后的家族,他哪来的闲功夫应付,只会让他的后院更水深火热。
赵无疾和亲生母亲并不亲近,即使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她见到他不会主动问候、啸寒问暖,只是冷冰冰的一句“你回来了”,而后两母子相对无语,不知该和对方说什么。
汝南王和王妃感情不睦众所皆知,他俩成亲前各有所爱,也互许了终身,可是先帝担心汝南王有一争天下的野心,便下旨赐婚,硬生生的拆散两对有情人,让夫妻不能同心。
为了此事汝南王和先帝大吵了一架,汝南王一气之下扬言兄弟除死不相见,他就真的从此不面圣,直到先帝临死那一刻,负气出走的汝南王才回来看兄弟最后一面,并受委任接下摄政王一职。
在小皇帝成年前,不少臣子将汝南王视为逆臣,认为他有一天会谋朝篡位,自己登基为帝,把持朝政,独揽大权,便纷纷上奏要小皇帝摘了汝南王摄政一职。
可惜在绝对皇权前,臣子们渺小如沙粒,几个闹得最凶的被满门抄斩,抄家时发现个个银子比皇上多,其中一人还抄出龙袍,自此反对声浪渐弱,再无人敢带头闹事。
也就是在那段时日,庶长子出世,他的到来让原本试着相处的汝南王夫妇产生更大的裂痕,薄弱的夫妻情谊为之凝结。
生下庶长子的婉夫人原本是侧妃人选,因私自停药而怀上子嗣,被汝南王降了位阶,她原以为能母凭子贵而沾沾自喜,还多次出言不逊羞辱王妃是生不出孩子的木头美人,没想到一场算计转眼成空,眼睁睁的让出侧妃之位。
娶的不是自己所爱之人,身边的女人又非真心相待,每个人都只想谋求私利,见惯了这些后姹女人的龌龊手段,对此十分不屑的赵无疾不想成为第二个汝南王,他要找就找自己中意的妻子,绝不让人左右他的选择。
“我不嫁。”
“不嫁?”赵无疾以小指挖挖耳朵,以为听岔了。
天大的福分有谁会拒绝,除非傻了。
也不对,这人不是自称傻子?
他目光如炬盯着殷红唇瓣吐出的字句,不相信有人胆敢对他说不。
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我很单纯,不介入妻妾之争。”尤其是皇家的妻妾来头更大,出自非公即侯的勋贵之家,人家一根指头就能捏死她。
一听,他嗤笑。“你单纯?你那脑子不知塞了几只成精的狐狸老祖在里头,只要你动点手段,有谁斗得过你。”
连公认纨绔之首的他都曾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还有谁能与她争锋,她根本是无敌嘛!
光凭嘴皮子就能战胜群雄。
“可我不想整天防着有人朝我背后插刀,又是正妃,又是侧妃、夫人、美人的,加上无数的通房和女人,我怕我第一个杀的是你。”她有宅斗恐惧症,力求未来丈夫的后院越简单越好,一妻二妾是她可以容忍的最后底线。
两妾可以让她们互斗互咬,正妻只管坐壁上观,捣鼓着妾室去争抢,她们不断的闹才能突显正室的宽厚和大度,而她们抢着的男人也会因此心生厌恶,最后妻子得利。
“为什么杀爷?”他不服。
“因为你是乱象的根源,造成一堆女人争抢。”没了他就风平浪静。
女人与女人的战争起源就是男人,众人争夺男人身边的位置,要权、要势、要宠爱。
“哪来的侧妃、夫人、美人的,就你一个爷都搞不定了,当爷的胃口那么好,谁都吞得下。”
“还是不嫁。”这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皇家媳妇的饭碗太难捧了。
“爷想娶你你就得嫁,没有二话。”他是告知,真当他软?趴气的哄人哪,她架子端太高了。
“那我出家当尼姑。”
“还俗。”他照娶。
“不还。”顶上无发无烦恼。
“爷压着你拜堂。”他惊世骇俗的事做得还少吗?